46 A級

莫為被崔如木的從天而降搞得當場死機,再看莫**的臉色,卻是風和日麗，前前後後連起來，醍醐灌頂般,莫為發現賣了她的可不止夏蓉蓉一個人。

開門看到崔如木的驚慌,甚至些微恐懼，一下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嘲。

無聊的自嘲。

她莫為一個無足輕重百無一用的人,值得他們這樣大動幹戈煞費苦心。

呵呵！

她把表情都收起來,換上鞋，走進屋裏去：“崔大哥挺快的,勞駕你跑這麽遠,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你做麽？”崔如木上前幫她舀行李，似乎渾然未覺她的情緒。

有人鞍前馬後，莫為也不矯情：“好呀，你喜歡吃什麽？”賦閑在家的日子，下了番功夫，終于能自己做飯喂飽自己了，也算莫大的功勳一件。

說起來真是諷刺，從小到大獨自生活的時日居多，甚至要嫁人為媳了都沒把基本的生存技能學會，倒是一切都失去之後，她才開始生活。

莫為的事情麻煩多多，莫**早在醫院答應崔如木不再反對他時就決定對這些一團糟的事情撒手不管，此時看他們別扭得要死要活，不耐煩得緊：“你姐姐和她男朋友要過來，多準備點，我去備課。”

莫為反應了一會兒：“哦，成鈞來麽？”

“來的。如木你自便，她忙得過來。”後面一句自然不是說給莫為聽的。

崔如木恭恭敬敬地面對莫**：“我陪可可準備晚飯。”

反正甩不掉，莫為也不再做無用功，任崔如木燒火洗菜舀鍋掌勺。

是他自己要染煙塵，與她何幹？

唉，真的無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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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給我鹽。”

“可可，把鍋鏟遞過來好麽？”

“可可，炒鍋重，這菜我來。”

“可可，你嘗嘗看湯味道合适不合适？”

“可可……”

他這樣低聲下氣伏低做小，是存心讓誰難堪？莫為把圍裙一解，轉身往外走：“姐姐他們快來了。成鈞愛喝可樂，我得去買。”

廚房挺寬綽，一時間只剩了蔬菜和菜油打得火熱的嗞嗞聲。

莫為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去看，沒想到崔如木也正轉過身子來。

油煙太濃，熏得莫為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只聽得他說：“家裏有酒麽？沒有就帶一瓶。”

“你喝什麽酒？”

她對他明明一無所知，他愛吃什麽愛喝什麽，全都不得而知，她對他有什麽意義？

“我随便都可以，倒是你姐帶來的那位喜好如何？”

“不知道，今天才聽說她有男朋友了。”

“那就普通的五糧液吧。——你還有現金麽？”

“有。”

莫為丢下一個字，落荒而逃。

江城高中對面便是超市，超市很大，有三層，莫為買好需要的東西，便在裏面到處晃蕩。

“大妹子，幫老太婆看下這個是恒豐還是桓豐的棉花糖？”

“恒豐的這是。”

“哎呀，現在的人怎麽起名也湊堆的？上次買了恒豐的回去，小鬼子聞都不聞……”

“excuse me, miss, where's soy saubsp;this brand”

江城也有洋人出沒了？莫為把金發碧眼的帥哥帶去打了醬油，又使了好大力氣才禮貌客氣地謝絕掉帥哥的咖啡，然後提着購物袋往家跑，心跳得比腳步還快。

媽呀，當年英語好歹是殺過g的，怎麽現在忘光了？

唉，她這輩子都幹了些什麽啊！

要說讀書吧，沒發過文章，沒為人類知識寶庫做過貢獻。

要說工作吧，沒當過經理，沒管過超過十個人的團隊，現在甚至成了無業游民。

要說生活吧，她把未婚夫搞沒了，爸爸媽媽還是老樣子，繞一圈，才發現還是小時候的生活格局。

人家造原子彈的開了大公司，到處勾搭男人的成了警官，就她自己，找桓豐的棉花糖結果找到包恒豐的，吃一吃覺得也可将就，最後搞不清自己是要桓豐還是恒豐的了。

她氣悶地丢開棉花糖，于是兩包棉花糖搞在一起了，她就成了個打醬油的。

等她以為打到醬油了，才發現醬油其實不是給她自個兒打的……

莫為邊在晚風裏縮着腦袋狂奔邊胡思亂想，想到最後自己笑話自己，直笑到眼淚嘩啦，而後她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笑尿了吧哈哈，呵呵。

進得屋裏，莫芷馨和她的兒子男朋友都已經在了，莫成鈞蹦過來幫她舀購物袋，吆喝着：“美人姨給我買可樂了嗎？”找到可樂，一把把袋子塞回給莫為：“美人姨最好了！”

一屋子人都給小家夥逗笑了，莫為提着袋子站在門口邊笑邊吸鼻子，正裝在身、疑似新任表姐夫過來搭手：“可可妹妹？久仰大名，芷馨常提起你。李奕，追求你姐姐三年了，年紀大，經驗少，戰況慘不忍睹，幫我吹點枕頭風。”

莫為嘿嘿直笑：“好說好說。”真是尴尬，她瞥見崔如木端着飯菜出來，忙脫身：“我去上菜，我們吃飯。”

桌上，莫為全心全意伺候莫成鈞，耳裏聽着他們說話，除非點名，決不插嘴。

莫芷馨做助理，助的便是這位李奕。這些年，李經理一邊要向莫助理獻殷勤，一邊要把握尺度，生怕給莫助理留下潛規則的錯覺，逼得她跳槽甩瘟神，幾年艱難，未必可貴，确乎難能。

一桌人的身份，加起來總還是有點尴尬的，好在崔如木和李奕都是能說場面話的人，氣氛竟也稱得上其樂融融。

飯桌上表現良好，飯後，莫**把莫芷馨和莫成鈞打發去洗碗，把李奕留在客廳，将崔如木和莫為轟出家門：“可可，你陪崔大哥出去走走。”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一句吩咐，目的何在，一眼便明。莫為想，是該攤開來說個清楚明白。誰耽誤誰，誰拖累誰，誰辜負誰，總是這樣糾纏着有什麽意思。

莫**的房子還是江城高中教師樓裏那一套，兩人下到三樓，迎頭碰上一個上樓的男人，那人的聲音又驚又喜：“可可你回來啦！”

崔如木濃眉微蹙，看着莫為，等她說明這不速之客是什麽。

樓道燈光黯淡，莫為許久才辨認出，眼前這個皮膚光滑戴金邊眼鏡的男人是肖興。

“肖興。”莫為微笑着與他招呼，“聽說你後來被調去英國總部了，什麽時候回國的？”

肖興這時也看清了莫為身邊的男人，估摸出這是何人，目光平靜下來：“剛回來，本來打算明天去你家的。”

崔如木記憶力是真好，竟然想起來他看見親吻莫為的小男友就是眼前這肖興，而且聽他這話，似乎回國便是為了去莫為家拜訪拜訪，登時不耐煩：“可可，商場要關門了，我們走吧。”

莫為還沒覺出那隐晦的意思，便被崔如木拉着走開了。

崔如木走得急，步子大，莫為飯後腦子遲鈍得緊，腳步也跟不上，被他拉得踉踉跄跄。

這情景頗為熟悉。出了教師樓，下面是一排香樟樹，莫為甩開崔如木的手：“你又怎麽了？”

崔如木看看空了的手，收回去：“沒什麽。”就是不想過多思憶曾經。

莫為吸兩口冷空氣，感覺自己身上那些一度亂蹿的細胞終于安穩下來：“你到底是想怎麽樣？”

想怎麽樣？虧她問得出口。

“我想怎麽樣，早就跟你說得一清二楚。”

這話不知說過多少遍了。崔如木突然發現自己耐心極佳，是真被她練出來的。

“我以為我們在醫院已經交割幹淨了。”那首詩，那首歌，那些話，莫為偶爾還會夢到。

真是天真！她以為挨了槍子兒便想趁機了結麽？崔如木不禁嗤笑出來：“我那時候什麽也沒說，後來去醫院也都挑的是你休息的時間，是希望你好好休養，別再為了趕我走而白費力氣。”

“你——！”莫為瞪着他，簡直說不出話來了。

她要瞪眼，他便不客氣，擡手捧住她臉龐，讓她根本來不及躲。

“可可，我給了你一個春天一個夏天的時間，如果還沒休養好，我也不管了。”

莫為氣得直踢他小腿：“強盜！強盜邏輯！”

“可可，這些可都是跟你學的。不過，随你怎麽說吧，只要我們解決問題就好。”

這麽不講理，莫為簡直要哭。偏偏這确實像她七八年前的行事作風。

“崔如木，你看，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不知道你喝什麽酒，不知道你平常玩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對你來說有什麽意義？”

這麽多個“什麽”，崔如木一個也不愛回答：“這些事情，你只需要和我生活一天就可以了如指掌，現在知不知道沒意義。至于你對我的意義……”他停下來，輕聲笑了笑，突然逼近她，偏偏她退縮不得：“可可，你一定要聽那些無聊的話麽？”

眼看他就要壓下來，莫為掙不開，索性閉上眼抿緊唇，整張臉都皺起來。

崔如木被她這應急反應逗笑：“說說看，喬明不要你了，看樣子你也沒打算回去找他，現在不能接受我又是為什麽？”

莫為也氣，他為什麽要一再放低自己，這樣讓她愧疚讓她為難他就能達到目的了？想到這裏，莫為忍不住吼出來：“你又不是備胎！”

吼完才覺出歧義，莫為傻愣住，崔如木惬意極了：“所以，可可，你很在乎我，甚至，還會心疼我是不是？”

該怎麽跟他解釋清楚呢？

莫為看着看着，“哇”地一聲哭出來。她自己都理不清楚，要怎麽給他講清楚。

崔如木被她煩透了，捏着她尖尖的下巴便吻下去。莫為難為情，奮力反抗，結果被他抵在香樟樹上，除了四肢，身體動也動不得了，整個人十分滑稽。他一邊密密匝匝親親熱熱地親吻她，一邊說些好聽的話。她從來不知道他會說這麽好聽的話，便哭得更厲害了。

親一陣，莫為聲音小些了，崔如木知道是時候舀主意下結論，便輕柔地吻去她的眼淚：“可可，試一下好麽？跟我生活一段時間，如果你還是不願意，我真的不再逼你。”

作者有話要說：“殺過g”，g是gre。本來想用搞g的，可“搞過g”好奇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