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A級

指揮部雖簡陋,但确實密不透風,崔如木在外面等到小馬同志開門才進去,自然不知道安恺對莫為說了些什麽,只是再見到莫為時,覺得她神情有些奇怪。**但很快又想通,他逼得這麽緊,安恺再說點什麽,她有反應才正常。

安恺升掌錦州大軍區後,去了錦城任職,一年在江城八一山待不了多久,這次也算崔如木運氣好,趕上了。恰好安恺來江城都不閑,沒時間幫女兒□男朋友,只和崔如木吃了頓午飯,便趕兩人走。他們沒表現出什麽,莫為卻知道,安恺也是默認了随便崔如木拿她怎麽樣了。

回君山四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莫為前一晚沒有睡好,又剛吃過飯,加上上午在八一山的事情,對着崔如木多多少少有點無措,索性縮在座位裏睡覺。

深秋下午的陽光溫度剛剛好,莫為便在這和煦的撫慰裏做了個夢,夢見她自己還是個小矮子,穿着寬松的裙子,戴個寬檐帽,蹦蹦跳跳地跑着,忽然摔了一跤,被人抓着裙子的腰帶提起來,丢進一輛很大的車裏,她一扭頭,看見扔她的那個人朝自己俯過身來,輕輕拍她臉蛋:“可可,不要亂跑,我在你身後呢……”

一聽這話,莫為便醒了,渾身不舒服,直揉眼睛。

“做什麽夢了?一直在哼哼。”崔如木把注意力分給她一點,嘴角噙着笑。

“啊?”莫為有點恍惚,好像還在做夢,“我們到哪兒了?”

是進君山城了。稍稍看看窗外就知道了。

車身龐大,車牌顯眼,一路慢慢開過去,惹了不少注目。

莫為如坐針氈:“以後出門還是坐公交車吧。”

“你沒忘了怎麽開車吧?要不買一輛?你喜歡哪家的?”

莫為低頭卷風衣帶子玩,纏到手指上,又哧溜扯開:“開車很累的……”

崔如木見她這樣子,溫和地笑了:“那就坐公車。”

崔如木帶莫為把房子看了一遍,頂樓花園,二樓卧室書房,一樓廚房客廳影音室,還有衛生間都在哪些地方,希望她盡快熟悉起來。

莫為看着崔如木這棟房子,腦子裏飄飄浮浮的,好似還在車上做的那個夢裏。

上次只買了些洗漱用的東西,家裏冰箱還空着。崔如木安排莫為再去睡一覺,他先去超市順點食物回來,晚飯後兩人再一起去置辦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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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為反正還困着,胡亂洗了下和衣裹着被子就睡了,迷迷糊糊間聽到他說晚飯要去別人家吃,然後房門輕輕關上,屋子裏再沒有聲音了。

晚飯的邀請是季超倫的夫人發的。

季超倫自己做研究出身,二十五歲開始,現年五十歲,半生如一日,哪裏隐蔽哪裏去,常年不在家。

季夫人倒是格外耐得住寂寞。莫為聽崔如木簡單介紹後,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句。

車子在路燈明亮的盤山公路上奔馳,山下的君山城是一片綠光的海,莫為通過崔如木那邊的窗戶看到的,崔如木的側臉也被納入這番景致裏,她忍不住有些失控:“安将軍說,要我聽你的話。*.**/*不過,你現在都在做什麽?”我該怎麽做才不會給你添麻煩不會再耽誤你呢?

“幫紀老師給本科生上物理課,君成不是我管事,軍科院那邊暫時沒做項目。”崔如木認真開車,輕描淡寫地回答她,“我們在君山安安靜靜地待着好嗎?”

莫為想到,十來年前,也是在君山,他打了包就走,一去一年多,眼都不眨就把話丢給她。大概是反差太大了,盡管中間隔着的是十多個年頭,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季夫人是個雍容莊重的女人,面孔看着只有四十來歲,臉上雖挂着端莊的笑,神情卻十足冷漠疏離。

季家只有季超倫夫婦和警衛員,據說季少常年公差出國,忙得沒時間娶媳婦。

一桌四個人,但因為季超倫和崔如木讨論軍國大事,季夫人和莫為幾乎是隐形的,只崔如木時不時地囑咐莫為不要只顧着扒飯,然後季夫人跟着勸一句吃菜,才沒真把四個人吃得只剩兩個。

飯菜都是警衛員準備的,季夫人請客的重點是飯後的海蟹。

撤去正餐,海蟹端上來,又拿出桂花酒。崔如木以開車為由推拒了,季夫人不好勉強,便來請莫為:“可可,你季叔不喝酒,總不能我一個人喝,你陪我。”

莫為是真沒沾過酒,看向崔如木,崔如木沒來得及發話,季夫人又來一句:“酒不烈,味道也好,跟甜飲料差不多,不過因為有酒味,倒沒有甜飲料那麽膩。”

長輩都把酒杯遞到面前,莫為也只能接過來,在三個人的注目禮中抿一口,稍作回味,便答她:“比我想象的好喝些。”

季夫人似乎是剝慣了海蟹的,把蟹肉蟹黃整整齊齊地剝下來,放到季超倫碟子裏,自己慢條斯理地吃蟹鉗裏的肉。即便是掀開蟹殼的動作都十足優雅。

莫為卻是第一次吃海蟹,海蟹個頭大,爪牙利,她試着剝了一只,結果弄出不小的動靜,狼狽地收拾好攤子。

如此心不靈手不巧,便不再染指,更不敢妄想向季夫人學習賢惠。只抱着酒杯,小口小口地抿。動作再小,還是很快就喝了兩三杯下去,再去倒酒時被抓住,碟子裏多了兩塊肥美的蟹肉。她愣了下,碟子裏又多出塊蟹黃。

崔如木還在和季超倫讨論東邊的局勢。

莫為沒回過神,忽然聽到季夫人又點了自己的名:“可可,廚房外面是花園,我們去廚房,清淨些,我教你吃螃蟹。”

莫為看看崔如木,崔如木也只能微笑鼓勵她:“去吧,季嬸是大師,機會難得。”

廚房門一關,那些天下大事果然就聽不見了。季夫人的臉上一下子蹿出疲憊來,優雅的微笑仍然還在,卻不如先前那麽端莊無匹了。

“以前沒吃過螃蟹?”

“沒有。”季夫人動作放慢了,莫為趕緊拿起一只,跟着她學。先剝屁股,再掰鉗子。

“我老家在莘城,父親有一艘船,家裏天天都是海味。”

“天天吃?那時候吃得很難過吧?”

“嗯,為了不再吃那些,專挑了個內陸的人嫁了。”

莫為正好剝下蟹黃,不知如何答季夫人的話,一時又很尴尬。所幸季夫人很快就自己接上話,莫為便安安心心吃自己的勞動成果。

“沒想到嫁過來後吃不到海味了。先前幾十年,一個人在房子裏,每天靠剝河蟹龍蝦打發時間。

“哪知道這邊河水不幹淨,吃出一身毛病,休養了好幾年,一口海鮮都沒再碰過。最近這幾年,你季叔在家的時候我才敢吃一點。”

莫為拿不準季夫人的目的是在哪裏,小心地跟着她的話走:“身體好了就不用那麽小心了吧?”

季夫人寬容地笑了,仿佛原諒了她一個多麽無知的笑話:“生病那幾年,我耽誤了你季叔很多大事。女人家最大的罪過,不是做不成賢妻良母,而是讓男人掣手掣腳。我感到很對不起你季叔,所以現在一直很注意照顧自己。”

莫為被季夫人直直地看着,笑着,蟹黃還在嘴裏,味道原本只是有一點奇怪,現在一下子變得難以下咽。

□點的時候,崔如木帶着莫為和季超倫夫婦道別。

走出季家,莫為才後知後覺桂花酒喝多了,整個人頭重腳輕,走路踩不穩步子。下階梯時,腦袋裏飄了一下,沒想到身體跟着一飄,就要往下摔,被崔如木張臂攬在懷裏。

崔如木輕輕的笑聲落在耳邊,熱氣熏得莫為越發暈乎:“真不能喝?可憐又可愛的小姑娘,哥哥該怎麽補償你?”

怎麽這麽輕佻?莫為腦子不清醒,情緒便很糟糕,伸手去推他的臉:“不要理我。”

好煩人。怪不得他以前煩她。

莫為全身都難受,扒着窗戶要開車窗,崔如木說過不許開,她心思就是收不住,對着窗玻璃敲個不歇氣。

好不容易熬到君大,崔如木又把車停在路邊,把她從窗玻璃上揪下來:“在車上待着,別亂跑,我去買點水果,你想吃什麽?”

莫為揉揉臉,拽着他衣角不讓他走:“我也去,不想待在車裏。”

“為什麽不想?”

“唉,一個人啊。”莫為眼前各種人像亂飛,話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忙轉身開門下去。

崔如木本來被她突然的幾個字弄得手足無措,但見她走路還是沒個底,忙上去攬着她。

君大這邊就一條休閑街,水果店兩家,明裏競争,廣告一個比一個誘惑,暗裏結成卡特爾,控制了君大水果價格。

真叫一個高。

莫為眼前不清楚,便俯□去瞅标簽,邊看邊咋舌。

最後挑到一堆柚子面前:“崔如木,這個,九塊錢兩個。”下完指令就往外走:“我在外面等你,這裏面空氣不好。”

整個人半點精神沒有,偏偏說話中氣十足,惹得買水果的小姑娘們頻頻向他們注目。

崔如木從另一只架子上拿了兩顆葡萄柚,迅速結了帳,把已經朝着停車位的反方向,一直走到了燒烤攤一帶的莫為揪回去。

莫為睡了差不多整個下午,現在就是頭暈乏力,一點瞌睡也沒有。

進了屋,打死也不肯上床,一定要吃柚子,崔如木拗不過她,把她在沙發上安頓下來,去廚房找刀。

一回頭,莫為抱着兩顆柚子已經走到他身後:“讓我看看你的家夥。”

崔如木手裏的刀險些掉在腳背上。

他要拿柚子,她又把它們護在懷裏,扭着身子不讓他拿去,笑嘻嘻地說:“讓我猜猜它們多重。猜對了就我一個人吃,你看着我吃。”

崔如木心情很好,她喝酒就會變可愛麽?

“那猜錯了呢?”

“我怎麽會猜錯?”發怒了。

“猜錯了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主動點,不跟她耗。

“什麽……什麽要求?”莫為口齒不清了。

“很小很小的要求,你不費力就能做到。”

“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莫為眼珠子轉兩圈,兩手伸出去,一手一只大柚子:“左手四斤,右手三斤半!”

崔如木得意了:“錯了,左手1.67千克,右手2.04千克。”

“亂說!分明左手上的重右手上的輕。”

“我們試試就知道誰亂說了。”崔如木忍不住伸手在她嘟起的嘴巴上捏了一把,結果她手一抖,把兩顆柚子都扔了。

屋裏沒秤,崔如木找了把鋼尺,兩只一模一樣的碟子,還有一方鎮紙。把鎮紙側放,鋼尺卡到中間刻度擱上去,兩只碟子各占一頭。

右手柚子崔如木拿,左手柚子莫為拿,數一二三,一起放到碟子裏去。

原本平衡的鋼尺,撲通就倒向崔如木那邊。

莫為大叫:“啊!你和柚子欺負我!”

“願賭服輸。”崔如木笑眯眯地重新拿起刀,把那顆可愛的右手柚天花板掀了。

莫為叉腰在廚房裏來回走,騰騰騰騰,脾氣極大,最後還是不得不認命:“說吧,你想我做什麽?”

太過分的我可要耍賴。

崔如木已經把柚子皮剝下來,好一頂瓜皮瓣勻稱完整的瓜皮帽!

他十分慷慨地送到她面前:“喏,戴上給我瞧瞧,我拍張照。”

作者有話要說:後天生日,寝室一起去烤肉。明天努力雙更,攢rp,求不卡。

最近一直在思考,是造一個魯濱遜的木排,讓他們劃一劃就天亮呢,還是造一艘泰坦尼克,處女航沉沒?要不來個“16號”航母,響應一下軍事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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