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平安夜這天清早,就斷斷續續地開始下雪。

好像聖誕老人也清楚唯有雪才能讓平安夜之後的聖誕節更加有氣氛。

當然。自那次事件中,整個咒術界都變得不一樣。爛橘子們全部死翹翹,虎杖悠仁有了兄長,悟有了更加更大的權利,這個時代的五條家做到了真正的權利為首。

而五條流……則是默默擡起頭,在自己那雙蒼白的眸子前掃了掃。

回想起那天戰鬥結束後……壹原侑子反複确定:“确定要将你這雙六眼,交給我嗎?”

“我确定。”

失去六眼,使用無下限術式費勁,但他本來就不是很熟悉,倒也還好。

最重要的是……本是他靈魂一部分、為了他能夠幸福活下去的人偶多川雪成,擁有了真正的人生。

至于鶴丸國永,則是要在時之政府修個一兩年,便可以回到他的身邊。

“總而言之,是個好結果。”

當天晚上。

“阿流,來,嘗嘗甜酒!”

宴會之中,五條悟拿起一瓶甜酒朝着身旁少年遞了過來,周圍的人用譴責的目光掃射:“家主大人,流大人年紀尚小還不能喝……”

五條悟:“我十幾歲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喝過!味道也就那樣!”

屋子裏頓時一陣喧嘩。

“家主大人,您……就算是您做過了也不能帶壞流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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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理直氣壯。

“看開一點!這種事情他遲早他經歷的!”

話音落下,耳畔傳來少年輕咳的聲音。五條悟回眸,就看着五條流捧着裝着甜酒的杯子輕咳着,或許是咳嗽的過于厲害,趁着那白皙的肌膚變得緋紅了起來。

“阿流。”

五條悟輕輕地拍了拍少年的後背:“就算是再怎麽急着證明,也要慢慢喝嘛!”

“我有慢慢喝的!”

五條流重複着:“我有慢慢喝的。”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然後抽回手豎起兩個手指在少年眼前晃了晃:“阿流,這是幾?”

“我又沒醉,怎麽可能會認不出來!”

五條流比了個“耶”的手指,跟五條流的手指對上。手指碰撞得一瞬間,五條流笑得樂不可支:“看吧,我還是很聰明的。”

五條悟錯開手指朝着五條流臉上一戳,軟軟的手感讓人愛不釋手。戳着戳着,他就忍不住想起……最開始見到的五條流。

明明那麽小,卻肩負起家族興旺。

而現在。

所有的壓力都由他背負。

若是什麽都讓小祖宗來幫忙,那他這個最強豈不是太遜了。

正想着,眼前的少年踉踉跄跄站了起來:“悟,我好像有點暈。我要去吹吹風……”

“醉了就不要吹冷風啦!”

五條悟無奈離開墊子跟着五條流來到了外面。

外面燈火通明。

雪下得越來越大。

五條流本來是有點頭暈的,可吹着一點點冷風以後,頓時好了不少。

“吹夠了嗎?雖說咒術師體質不容易感冒,可凡事都有一個萬一。”

五條流呼出一口冷氣。

“知道啦——”

兩個人在雪夜之下站了很久。在準備回到屋子裏的時候,熟悉的黑色蝴蝶再次出現在五條流的眼裏。

是那位侑子小姐嗎?

是突然發生什麽事情,想要告訴他嗎?

五條流下意識追逐着黑色蝴蝶而去,而守在他旁邊的五條悟也跟了上去。

黑色蝴蝶飛啊飛。

不一會,那蝴蝶落在那身穿和服的女子身上。

“好久不見了,五條家主。”

壹原侑子擡眸,看到身後五條悟有些驚訝:“哎呀,沒想到是兩個[五條家主]啊!”

“侑子小姐。”

五條流盯着她:“突然出現是有什麽事情嗎?”

“有哦!”

壹原侑子吹了一下手指:“稍稍地,送你一個驚喜。”

“驚喜?”

五條流有些迷惑。

這位魔女小姐可不像是那種白白做好事的人啊!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哦。說到底,所謂的驚喜,也是你所珍視之人準備的。”

珍視之人?

難不成是鶴丸,亦或者是悟?

五條流思考着,壹原侑子卻直接拉開身後的門:“去吧,去親眼見證[驚喜]吧。”

“不過我要提醒你……你最多可以在裏面呆二十分鐘哦?”

“否則,會有不好的東西出現的。”

不好的事情是什麽……

五條流想着,內心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忐忑之心。門的另一面也在下着雪,可五條流在見識過壹原侑子的能力以後,卻不敢将對方随随便便開得一扇門當做是普通的門。

他不清楚這個所謂的“驚喜”,是不是另一種驚吓呢?

“這一切都是必然的。”

五條流看着她,可人說完便沒有了其他的臺詞。

“好吧。”

“反正也就二十分鐘的時間……”

“的确呢,時間很短。”五條悟并不意外壹原侑子的出現,反而是擔心着五條流跟他并行:“幹脆跟你過去看看好喽。”

“萬一你醉勁又上來,腦子迷迷糊糊地,豈不是很糟糕?”

五條流:……

不要小瞧他啊喂!

他真的沒醉!

內心吐槽着,但身體卻無比誠實地跨入這扇門。從一個雪夜跨入進另一個雪夜。

只是。

當五條流看清楚眼前的建築物時,眸子止不住地顫動起來。

“哇哦,這該不會是……”

五條流用力的點頭。

這裏是,幾百年前的五條府邸。

如若不是身後的門還在,五條流估計自己還在夢裏。畢竟……他是從未來回到了過去。

這種發生時間駁論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嗎?

五條流緊握住拳頭,牙齒間打顫,一時間陷入了迷茫而又激動得情緒之中。

要過去嗎?

但是過去的話……會不會不太好?

“那位魔女小姐不是說了,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五條流猛地轉過頭,就看五條悟聳着肩膀:“趁着這二十分鐘,把想做的想說的遺憾,快點解決掉吧。”

五條流不再遲疑,用力點頭:“好!”

xxxx年。

在禪院家主、五條家主互相約戰的情況下,一方去世,一方失蹤。

而就在這件事情發生的七天後……

短暫地奇跡出現了。

五條流并不清楚現在的時間點,但在有限的時間情況下,他并沒有叨擾族人,反而是前往了父母所居住在的地方。

已經是晚上。

圓月高高挂在天空之上,趁着地上的雪堪比光明。

屋裏,油燈點着。

在未來還算是青壯年的男人,現如今卻躺在榻榻米上,止不住地咳嗽着。

“父親。”

不過十二歲出頭的少年端着碗慢慢地走了過來:“父親,該喝藥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擺了擺手。

“不管用了,咳咳咳……不管用……”

“父親。”

“已經,沒有必要了咳咳咳……”男人捂住嘴,渾身都顫動起來:“我現在就憂愁……阿流他……”

男人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事一般,放下手,眸子逐漸暗了下去。

“阿流若是活着,肯定會回來的。”坐在旁邊的,是一位溫婉女子。

只是跟同齡人相比,她那頭本應該烏黑的長發,現如今摻雜了很多的白絲。

“倒是你……”

“明明是我跟那位魔女大人做了交易,你卻……”

男人輕握住女人的手:“祈禱的代價是無盡的,總不能讓你一個人背負了所有。”

女人垂着頭,輕輕一笑:“在這個年代活到這個年歲已經算是長壽了。倒是……”

她微微側過頭,看向眼前本就瘦弱的少年,眼裏劃過一絲心疼:“倒是這孩子……”

“請安心,父親,母親。”

少年擡起頭,無比嚴肅:“我會背負起五條家的榮耀……”

“不、不必了。”

躺在榻上的男人咳嗽起來:“不用了……榮耀固然重要,但是自己本身更加的重要。”

男人說完這段話,突然開始大喘氣了起來。

“我……”

“我的時間,好像要到了……”

女人緊緊握住他的手,眼裏含着淚水。少年則是放下藥,跪坐在男人的身旁。

悲傷的情緒在泛濫。

男人茫然地睜着眸子,看着天花板,忽地,他像是聽到什麽聲音一般,喃喃着:“我好像……聽到阿流回來了。”

少年頓時繃不住,他咬着唇瓣:“父親,兄長他,兄長……”暫時沒有辦法回來了。

但是,他怎麽忍心說出這段話呢?

盡管他也付出了健□□命,用來祈禱兄長活着的可能性。

但……

門外有輕輕落在雪上的嘎吱聲。

少年顫抖的身軀突然一頓。他猛地扭過頭,看見那披着雪進來的五條流。

他茫然睜大雙眼。

下一秒,他轉過身輕輕地晃着男人的手臂:“父親。父親……兄長他回來了!”

坐在旁邊的女子也是驚訝到失言,等她緩過來的時候,努力翹起唇角,只是那眼含着淚水的眸子一直注視着五條流。

“阿流。”

“快來跟你父親道個別。”

五條流完全沒想到,見到父母以及自己的弟弟竟然是在這個時間點……

族譜上留下的時間線至今歷歷在目。

父親他……

在他失蹤後的七天後去世。

那麽,也就是這個時候嗎?

五條流莫名有點想哭,但是回想起父親并不喜歡他這個樣子,他緩緩地綻放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父親,母親,我回來了。”

“阿流……”

“我好像,聽到阿流的聲音了……”

女人擦拭着淚水,朝着五條流招了招手。後者連忙上前,來到榻榻米前,看着記憶裏嚴肅的父親現如今卻是雙目失去光明,俨然要消失一般。

五條流心酸無比。

他握住男人的手,哽咽着:“父親,我是阿流,我回來了。”

“阿、阿流……”

男人就像是突然有了力氣一般,很努力地睜開雙眼。他看着五條流那幾乎要落淚卻忍住的樣子,擡起幹瘦的手,觸碰着少年的臉頰。

是熱的。

是活的。

“真、真好啊……”

“真好咳咳咳……”

“父親!”

男人緊緊回握住五條流的手:“別擔心,我只是、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阿流……”

“阿流……”

“真的是,太好了。”

男人緊緊抓住五條流的手,想說的有千言萬語,可是多少話到達了嘴邊,都忘記了。

男人忘記了,可五條流卻沒忘記。

“父親,我看到族譜後面你為我寫的話了……”

身旁的母親跟弟弟紛紛擡起了頭。

五條流知道自己接下來說得東西實在是不符合常理,甚至是說出去壓根就沒有人相信。

但……他唇角顫動,話語依舊在繼續着。

“你讓我活得自由一點,不再背負過多的壓力……”

“父親,母親,弟弟……”

“你們的交易成立了,我意外來到了幾百年後。啊對了,五條家現任家主也是六眼……”

“叫五條悟,他是弟弟的後代……”

“我被家裏接回去的時候,還住着我以前的房間。”

“那裏幹淨整潔。”

“還有……還有……”

“還有……”

嘀嗒。

是淚水掉落的聲音。

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滑動,五條流一直努力維持着笑,到了最後演變成哭笑不得。

“那就好。”

“那就好。”

男人重複着這句話,病痛帶給他的痛苦都随着生命消散,緩緩地消失。

到了最後。

男人閉上了眼睛。

只是,臉上挂上了解脫、幸福的笑容。

五條流顫抖着唇,捧着男人還溫熱的手臂放在臉邊,輕輕地蹭着。

“父親……”

我不怪你。

從始至終,我都未怪過你。

不知不覺,時間快速流逝。久到五條悟敲門走了進來。

“阿流,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

那過于明顯的六眼以及對方說得話,一下子讓女人繃不住淚水,但是弟弟卻是站了起來,仰起頭認真看向這過于高大的男人。

“你是我的後代嗎?”

五條悟蹲下身來:“是哦!”

弟弟看了看身旁的五條流,然後縮回去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我兄長,就交給你了。”

五條悟緩緩睜大雙眼。

可是下一秒,他朝着弟弟就是一rua:“說什麽小祖宗,我可是五條家主!阿流我還是能護得住的!”

弟弟捂住腦袋,唉聲嘆氣:“我這麽穩重的人怎麽會有這麽不尊老愛幼的後代啊……”

女人破涕為笑。

只是他想到五條悟一開始說的“時間快到了”,連忙看向一旁舍不得離開的五條流。

“阿流。”

“母親?”

少年一個回身,女人抱他一個滿懷。

“我很開心,還能再見到你。”

“能夠知道你活着,我就放心了……”

女人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輕聲說着:“回到你口中的未來吧……帶着我們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五條流嗅着母親身上淡淡的香氣,以及那過多的白頭發,眸子止不住地顫抖着。

“我會的。”

敘舊結束了。

也到了差不多離開的時間。

母親送着五條流五條悟走出房間,手扶在門上,看着兩個人漸行漸遠。

可就在這個時候,呆在原地的弟弟突然沖了上去。

“尼桑!”

聽着這過分親切的稱呼,走在前面的五條流微微側過頭。

就看着矮他很多的弟弟停在不遠處,沖他一笑。

“要好好的活下去,自由的活下去!”

“五條家讓你背負了過分沉重的榮耀……但是沒關系,現在我将會成為你的繼任者。”

少年說着,緩緩地綻放出比明月還要耀眼的笑容。

“所以說,尼桑……”

“再見了!”

“努力在未來看着我,看着我……”

五條流跑過去,抱了個弟弟一個滿懷。

“我相信你。”

相信未來的五條流是如何的璀璨。

五條流說完,跟自己的弟弟貼了貼臉頰,那雙明亮的六眼注視着眼前的弟弟。

縱然不舍。

也得告別。

“再見了。”

弟弟雖然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再見了!”

五條流說完道歉後,便不敢再回頭。

他害怕。

害怕貪戀這個時間點。

害怕想要停留在這裏……

“悟。”

五條流拉住了五條悟的袖子:“好害怕。”

“沒辦法,害怕的話,就讓我帶你回去好了。”五條流晃了晃手臂:“誰讓你還醉着酒呢?”

五條流仰起頭,注視着幾百年前的圓月,輕輕地“嗯”了一聲。

穿過門扉。

回到幾百年後。

依舊是圓月,可是心境大為不同。

壹原侑子早就不見了。

廊間安安靜靜的,可是下一秒,很多人都朝着這邊跑了過來。

“家主大人……”

“流大人……”

五條流釋然地,呼出一口氣。可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爆發出痛斥的聲音。

“家主大人!”

“才一會的功夫,您怎麽就把流大人弄哭了!”

五條悟:“喂喂喂!”

可是這些族人不聽五條悟的解釋,紛紛來到五條流的面前,又是關心又是遞甜品。

看到這一幕,五條流忍俊不禁。

他的父母、弟弟,鶴丸國永……獻出所珍貴的東西,也要讓他活下去。

幸福的活下去嗎?

眼下,他似乎做到了。

“那個……就不要教訓悟了。”五條流輕咳一聲:“甜酒的滋味還不錯,能不能再給我來一些呢?”

“流大人——您這個年紀就給我好好喝橙汁吧!”

啪叽一下。

裝滿橙汁的杯子落在了五條流的手上。

他怔了怔,晃了晃手中的橙汁,品嘗一下。然後緩緩地翹起了唇角。

“大家……我很喜歡這個味道哦!”

族人聽到這句話,瞬間開心起來。

族人對五條悟的讨伐,都讓五條流有一種活在夢幻中的感覺。

但是五條流知道,他活着,活在這個時代,自由而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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