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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鲛人公主秀眉微蹙道：“是誰在龍绡宮之前放肆？”

她如月映寒潭般幽靜明亮的目光在衆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在崇伯身上頓住了，身上的衣衫微微飄動，她很迅速地低頭眨了眨眼，然後擡頭溫柔地笑道：“原來是崇伯。”

她叫鲧崇伯？白葛生疑惑，崇伯不是帝堯給鲧的封號嗎？崇是地名，伯是官職，龍绡宮不是避世N多萬年了，怎麽會知道？白葛生轉頭看向崇伯，顯然崇伯也是疑惑的，只是疑惑裏帶着一份悲涼之意。

白澤懶得管這其中的暗情舊葛，上前道：“滄明公主，來得正好，我白澤神獸要見應龍。你與它說，就算它躲在這海底不再理會從前的種種，難道連當日的救命之恩也不記得了？”

滄明公主對這救命之恩卻是知道的，她神色略一思忖，點頭道：“諸位請随我進來。”

“公主……”鲛人侍衛不禁皺眉。滄明公主卻搖頭道：“無妨，一切自有我在。”說着便往前走去。她身後的侍女們微微躬身，客氣地請衆人進去。

白葛生等人下了坐騎，跟着公主走進龍绡宮。穿過珠母的時候，白葛生好似感覺出一絲奇異的震動，有點悲傷，很多的無可奈何，想一個女子久等而情人總是不來的苦澀。

龍绡宮裏與小說中寫的龍宮有些相似，只是少了紗缦之類的布，一重一重的簾子都是水簾，水在這個世界像是無形無質，卻又能化作萬物。一行人穿過千奇百怪的花園，走到龍绡宮的寝殿附近，滄明公主在殿前拜倒，道：“應龍大人，滄明将客人帶來了。”

宮殿裏傳來一陣低沉而蒼老的聲音：“滄明，你好大的膽子！”

“滄明任大人處罰。”滄明公主長跪在地，恭敬道。“求大人見客人一面。”

宮殿裏傳來一聲低低的龍吟，高大的宮殿大門啓開，一道白光從裏頭射出，化作一條應龍盤踞在庭院中。應龍鱗身尖吻，肋生雙翅，與平日裏所見的龍相比，不過是少了雙角多了翅膀而已。它如炬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略過了崇伯，在白葛生與少典身上停留片刻，最後落在白澤身上，沉聲道：“白澤，多年未見，你不但狂妄不改，更添了一分斤斤計較。”

它說的乃是白澤用昔日恩情脅迫滄明之事，白澤心裏明白，卻不受這指責，冷笑道：“應龍倒是沒變，如此冷心冷情！”

應龍輕輕地哼了一聲：“罷了，我确實欠你的。當年我擅自殺了蚩尤與誇父，若不是你求情，帝俊早将我斬于軒轅劍下了。”

原來白澤和應龍還有這份交情？白葛生驚訝之餘又回憶從前的傳說，來來去去，拼了個大概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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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蚩尤與黃帝大戰，兵敗之時黃帝答應饒蚩尤一命，應龍卻将蚩尤和誇父都殺了。想來應該是黃帝大怒，上報帝俊，帝俊欲責罰應龍，是白澤據理力争，應龍才沒有被帝俊殺死，只是被流放到了這南海之中，再不能回天宮。

不管怎麽樣，都算是救命之恩吧。應龍面上了雖然冷清傲踞，心裏卻還是承情的，問道：“你們來我龍绡宮做什麽？”

白澤道：“你不問我怎麽找到龍绡宮的？”

應龍道：“白澤神獸無所不知，小小的龍绡宮，縱然躲在南海深淵裏，又怎能瞞得過你？”

“你錯了。”白澤道，“龍绡宮在哪，我還真不知道，這次是一位故人帶我們來的，你不想見一見他麽？”

應龍沉聲道：“你要打聽什麽就快說，扯些別人做什麽？”

“別人？”白澤笑了，“應龍，我白澤也是有傲骨的，你将我要的消息告之，我向封神陵求情，饒恕鲛人一族的罪如何？”

“鲛人一族何時有罪？”應龍大怒，“封神陵不過是伏羲的墳墓而已，竟敢自稱為天命，當真笑話！縱然鲛人再也不能化為應龍，龍绡宮也不會向封神陵求情！共工早已被逐出鲛人一族，他的子孫也不許踏進龍绡宮一步！今日念在你白澤的情面上，我只當視而不見，你若是硬要插手我鲛人一族族內之事，休怪我龍绡宮不念舊恩情，将你叉出去！”

鲛人化為應龍？共工？白葛生迷迷糊糊裏似乎得到了一個了不得的信息，不由得轉頭看向崇伯。崇伯只是在那廂低頭站着，躲在人群的最後邊。

應龍緩了緩情緒，問道：“你們到底要問什麽？別跟我說你是來求那人求情的！”

白澤只能切入正題：“建木在哪裏？”

應龍反問：“你們要找建木做什麽？”

白澤道：“你不是不管世事了？問這麽多幹什麽？”

應龍道：“我不知道。”

“哦。”白澤不在意，再問道。“那比翼鳥一族在哪裏？”

應龍說：“不知道。”

“你！”白澤怒了，“你敢說你不知道？從前拼死拼活要娶比翼鳥一族的公主的是哪一位？”

“我騙你不成？”應龍怒道，“比翼鳥一族在軒轅帝君死後便消失無蹤，我要知道他們在哪裏早就把意央搶回來了，還等到今天？”

白澤還要說話，應龍卻怒道：“不信算了，你我十餘萬年未見面，當日攜手同戰，如今竟然連我一句話也不相信，世情如此，當真心寒！滄明，替我送客！”

語罷竟然飛身回了宮殿裏，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衆人面面相觑，白葛生簡直要哭了，不帶這樣的，早知道白澤會跟應龍吵架，就不讓他說話了！

“諸位客人。”滄明公主微微欠身道，“應龍大人有令，命滄明送諸位出去。”

衆人無法，只能默不作聲地跟着滄明公主走出龍绡宮。白葛生垂頭喪氣，接下來要怎麽找建木啊？這一趟白走了，崇伯不是來找應龍的嗎？為什麽他見了應龍一句話不說？這趟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送到宮門口，滄明公主便不再走了，衆人請她留步，白葛生與少典騎上白澤，崇伯也準備爬上白滾滾的背，滄明公主卻忽然開口道：“你找應龍大人，是為了找建木麽？”

這一句問得沒頭沒腦，連個稱呼也沒有，白葛生拿捏不準該不該回答，崇伯卻停下了動作，回身道：“對。”

“你找建木做什麽？”滄明公主問道，随即又道。“罷了，不是我該問的，你要找比翼鳥？”

崇伯點頭道：“對，比翼鳥是建木神女的坐騎，你知道麽？”

滄明公主道：“五百年前，海邊有一只受傷的比翼鳥，被一只怪獸帶走了。”

有希望！白葛生一喜，只聽崇伯和白澤同時問道：

“你去海邊做什麽？”

“那怪獸長什麽樣子？”

滄明公主與崇伯不禁對望一眼，瞬間又移開，各自都不禁臉紅，眼中浮現傷痛之色。崇伯問道：“那怪獸長什麽樣子？”

“樣子很兇惡。”滄明公主道，“人的身子，大象的頭，象牙長長的，手上拿着矛和盾。”

“鑿齒！”白澤與羿日同時道。白葛生心想，怎麽又撞到一起了？

崇伯聽得白澤認得這怪獸，心知建木之事已經成了一半，他臉上半憂半喜，頓在那裏不語。滄明公主輕聲道：“滄明無能，所知不過這些，希望能幫到你。你……你們快去吧，不要耽擱了。”

“公主所知，實在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等無以為報。”崇伯從懷裏取出一物，走上前握起滄明公主的手，将那翠綠的東西放在她潔白柔軟的掌心。“這個是謝禮。”

是一只草編的蚱蜢，上邊應該施了法術，所以蚱蜢青翠如許，仿佛那蘆葦從來沒有離開過生長它的泥土一般。

滄明公主的眼圈登時就紅了。崇伯低聲道：“以後別一個人浮出海面，外頭兇險得很，受傷了怎麽辦？”

滄明公主點點頭，看着手裏的草編蚱蜢忍不住問道：“治好了大水，你就會回來嗎？”

崇伯身軀一頓，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就走，翻身上了白滾滾的背，沉聲道：“出發！”不顧衆人，率先離去。

白澤亦随即離開，白葛生坐在白澤頭上，忍不住回頭看。只見那美麗的鲛人公主站在那夢幻的龍绡宮前，遠遠地，一粒珍珠墜落在地。

珠母身上又有光圈散出，落在白葛生的身上，害得白葛生心裏難過得想哭。

少典忽然就握住了白葛生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