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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拿命來換？”白葛生失聲道，“為什麽？息壤再珍貴神器也不過是一塊土而已，怎麽能與人命相比？”

“息壤不僅僅是一塊土。”素女道，“息壤是建木賴以生長的根本。”

也就是說沒有了息壤，建木就會枯死？崇伯不知道五神木的事，白葛生等人卻明白建木的重要性。如果建木枯死，那軒轅丘下邊的少典豈不是要出世？若是那位少典出世，赤水一族的犧牲，吳回生祭丹木，豈不是都白費了？

但是，為什麽又要因為神木就犧牲人命？吳回的生祭還在衆人的心中留下傷痛，連赤水神君女獻那麽堅忍的人都忍不住為他落淚，要是崇伯死了，南海深處的滄明公主怎麽辦？她等了崇伯三萬年！

“怎麽會這樣？”白澤率先發問道，“建木是軒轅立下的，息壤乃是帝俊時期女娲煉制的，如果息壤是建木的根本，那麽息壤煉制之前，建木何以生存？”

素女道：“諸位可知息壤用什麽煉制的？”

白葛生回憶道：“天河邊的蘆葦？”

“不錯，正是天河邊的蘆葦。”素女點頭，又問道，“諸位已經見過五神木之一的不周山丹木，如今正在建木之下。素女請問，與丹木相比，建木有何不同？”

白葛生左右看了，又回想了一下，說道：“建木長在天上？”他們方才随紫煙升起，在天空又有實地。都廣之野遍尋不着建木，應該就是因為建木生長在天上，而非像丹木那樣根莖深入泥土之中。

素女點頭道：“建木與丹木不同，它一直長在天上，它的根須所在不過是雲朵，不是泥土，每日裏依靠天河邊的蘆葦吸收天河之水，一路傳遞，把養分給建木。就因為天河邊的蘆葦有蓄水生土的功效，所以傾天之禍中，母神只能用天河邊的蘆葦煉制息壤，以平息肆虐華夏的滔天洪水。”

“但息壤止住了華夏的洪水，建木卻沒有了養分要枯萎。”白葛生沉吟着說出素女這一番話的結論，擡頭問道，“天河的蘆葦不能重新長出麽？”

素女搖頭：“不能。天河蘆葦只有一個靈體，聽聞洪水滔天，已經心甘情願融入息壤止中。若沒有天河蘆葦之靈，息壤也不過是一塊普通的泥土而已，怎麽能有蓄水生土的神力？”

“也對。”白葛生漸漸地明白了：“因為沒有了天河蘆葦，所以建木一直生長在息壤之上？”

素女點頭：“不錯。”她臉上顯現擔憂之色：“建木身負重責，決不能枯萎。但這些年來，息壤已經漸漸的力不從心，我與比翼鳥一直将靈力灌輸于息壤之上，卻只能減緩息壤的消散速度，無法将息壤讓息壤回複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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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問道：“為什麽息壤會消散？”

“息壤也需要天河之水滋養，一如天河蘆葦需要天河之水。”素女道，“融光便是在修補息壤時消耗過甚，沒能彌補息壤的消散，反而暈倒墜落凡塵的。”

“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息壤？”白葛生驚訝，随即又抓住問題的關鍵：“為什麽用崇伯的性命就能換取息壤？”

素女道：“鲛人一族主張八脈中兌澤一脈，本身就有聚水之力。若以鲛人之皇的身體種養建木，再以兌澤一脈的無上靈力溝通汪洋與天河，則可溝通天地間所有的水澤。建木受天地之水供養，則再不會有任何損失。”

她不給衆人争辯與發問的機會，轉頭望向崇伯問道：“鲛人之皇，你是否願意為了陸地的衆生，犧牲自己的性命與魂魄？”

白葛生搶問道：“魂魄？”

素女解釋道：“身軀供養建木，魂魄永遠禁锢在建木之上，連接汪洋與天河之水。除非建木枯死，否則魂魄不能離開建木。但建木一死，他也将魂飛魄散。”

衆人轉頭望向崇伯，崇伯臉色凝重，目光閃爍不定，似猶豫又似心有決意。他避開衆人的目光低頭沉思片刻，又擡起頭道：“神女，我能問您一個問題麽？”

素女點頭道：“但問無妨。”

崇伯問道：“若我的魂魄溝通了天河與汪洋，我還能說話嗎？鲛人在深海之中，能與我交談嗎？”

素女沒料到他問的是這個問題，神色不禁有些驚訝，但依舊點頭道：“你若生祭建木，魂魄與建木融為一體，那麽紫煙神柱也是你魂魄的一部分。紫煙神柱深入大海之中，你可在紫煙中與鲛人溝通。”

崇伯一笑：“那好，我願意。”

“等等！”少典道，“你身為鲛人，不必為陸地上的人做到這個地步。黃河水患乃是颛顼惹的禍，怎麽也該是他處理！”

崇伯搖頭道：“當年若不是我父親共工執意與颛顼争帝，也不會引起傾天之禍。沒有滔天洪水，母神也不必盡取天河蘆葦煉制息壤，以致建木危在旦夕。我所做的，不過是在彌補我父親犯下的錯而已，有什麽不應該的？”

少典争辯道：“但這事颛顼也有份！”

崇伯搖頭道：“他怎麽做，與我無關，我做我該做之事就行了。”他轉頭望向素女，問道：“請問神女，崇伯該如何做？”

素女眼中閃着莫名的光亮，淡淡道：“時機未到，你聽我的吩咐。”

崇伯點點頭，一個人的性命與輪回就這麽定下了。少典聽着臉上不禁顯出焦急的神色，白葛生卻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竟然也不為崇伯争辯。少典忍不住覺得奇怪，問道：“葛生，你為什麽不說話？”

“我在想……”白葛生沉思道，“事情的結局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澤問道：“什麽怎麽回事？”

白葛生轉頭道：“記得麽？剛見崇伯的時候我就說過，崇伯會因為盜竊息壤而被天帝殺死。”

“你确實說過。”少典點頭，但又皺眉道：“但現在崇伯沒有被天帝殺死。”

“但崇伯還是要因息壤而死。”白葛生的視線圍着衆人轉了一圈，緩緩道，“所以，我覺得，我們或許能更改過程，但結局卻無法改變。”

白澤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少典卻似乎明白他的話了，問道：“崇伯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崇伯與素女也不禁望着白葛生，崇伯目光緊張而詢問，連一只神色淡淡的素女也有關注之色。白葛生緩緩地将他所知道的的結局說出：

“鲧死，屍身三年不腐，帝舜以竹刀剖其腹，得禹之時，鲧遂身化黃龍。禹長大以後，将黃河水患治好了，當上了這個時代最後一個王。而禹的兒子啓廢除禪讓制，确立世襲制，開創了第一個朝代，叫做夏朝。”

“你的意思是，”白澤道，“崇伯将化身為大禹？”

白葛生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書裏沒有說。”

“無妨。”崇伯微笑道，“無論如何，只要能拿到息壤治理洪水就好。請諸位帶回中原交給帝堯。”

他望着雲海，似乎能看到下邊的幽幽深海，笑道：“能将父親的罪孽贖清，還能千秋萬歲陪着滄明，我還有什麽可求的？”

素女在一旁，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男人生子的情節。。。後邊會解釋鲧腹生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