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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8】

白葛生轉頭望去，只見又是一個面容與常羲相似的女子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神色略顯沉郁的羿日。

那女子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與其說是女子，不如說是少女。面容秀美絕俗，如滿月之輝一般聖潔照人，只是年紀尚小，比常儀更顯稚氣。

這便是日後長居月宮的常娥。白葛生心中暗自說道。

只見常娥将羿日帶進來，對母親略一行禮，站到母親身邊。羿日見到月神，仿佛被震懾住一般愣了一愣，随後恭聲道：“羿日拜見月神。”

“不必多禮。”常羲道，“常娥把事情都跟你說了？”

羿日答道：“常娥姑娘只說了月神喚我過來解決十日并出之事。”他說着有些遲疑地問道：“怎麽會有十個太陽？金烏明明只有九位。”

“還有一個，是太陽的分-身。”常羲道，“你的母親本是太陽之心孕育而出的日神，不該在這個天地過多逗留。但傾天之禍裏，洪水泛濫，必須用你母親的力量讓大地消去淤積的洪水與淤泥。日魂與月魄不同，日魂有自己的神思，他将日神化生出來，本是要陪在他身邊的，而不是造福這一方土地。”

原來如此。白葛生有點明白了。那九金烏大概是日魂為了召回日神又化生的。

果然，月神說道：“日魂為了斷絕日神留在華夏大地的借口，又化生了一位替代的日神。但在化生的過程中恰好遇上兇獸撞碎昆侖鏡，一部分的兇獸之魂穿越了昆侖鏡中的隐秘通道，那碎片即便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也十分強大。日魂收到沖擊并且不敵，讓一部分兇獸之魂通過昆侖鏡轉生到了化身日神的體內。那位日神的化生收到沖撞，發生了可怕的變化，他的魂魄被兇獸之魂吞噬了，形體一分為九，化成了九位金烏。而日魂在這場争鬥中被擊傷，一直處在沉睡中。”

羿日不解：“這與九位金烏同時出現有什麽關系？”

月神道：“九位金烏不能同時出現在天空之中，否則的話，它們的魂魄化而為一，就會将日魂從沉睡中喚醒。日魂已經受了重傷，不能分辨敵我，也沒有是非的觀念，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出日神羲和，将她帶回太陽之心。”

“那麽……”白葛生過忍不住插嘴道，“日神就回去呗。”

“不行。”常羲道，“日魂沒有形體，性情大變之後也不認得誰是羲和，只是心中存了要找羲和的執念而已。當年太陽發生異變，我與羲和一同回到太陽之心，日魂見到了我們卻不認識，只是要殺了我們，幸虧它很快陷入沉睡，否則的話，我與羲和都回不來。”

白葛生問道：“就是那時發現了九位金烏的麽？為什麽明知它們是兇獸還要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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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道：“因為不将它們帶回來，它們就會吸取太陽的力量長大，然後慢慢吞噬太陽之心，直到太陽之心消失殆盡。到時候，天将無日，而吞噬了太陽之心的金烏，天地之間沒有什麽能殺得死它們。”

“我從來不知道，九位金烏是這樣的存在。”羿日的語氣有些難過，“母親從來不告訴我，我以為……金烏是我親生的弟弟。”

“你母親是為了你好。”常羲道，“你的脾氣火爆，若是知曉，只怕會尋找機會殺了金烏，但就憑你一個人，下場只會被金烏焚燒成灰燼而已。”

羿日不解：“既然我不能殺死金烏，常娥姑娘為什麽說我可以？”

“因為有我在。”常羲冷冷道，随後對常娥說。“把你九位姐姐叫出來。”

“是。”常娥應了一聲，往宮殿去了。

羿日的目光不由得随着常娥的身影而移動，其他人不覺得怎麽，白葛生心中卻是驚心動魄——常娥和羿日将來是要做夫妻的吧？羿日向西王母求取靈藥之後，靈藥被常娥吞下，常娥飛升到月宮，做了月宮的仙子。可是……照現在這樣看，常娥和羿日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他們成親就是亂-倫，真的沒有人覺得不妥當嗎？

白葛生有些風中淩亂了，而就在此時，常娥與其他幾位月神之女走了出來。清一色的白衣美人站在尋木之下，面容都在冷清中帶着一股悲戚之色。常娥應該年紀最幼，眼中已經有了淚水之意。

待衆女兒站定，常羲便說道：“常義，取藥杵與神鼎。”

常義面上比其他人要鎮定許多，聽了這句話卻也忍不住有些淚花閃現，應了一聲站到尋木之前，閉目沉吟，然後從尋木的樹幹裏取出了一杆白玉藥杵與一個玉鼎。

那白玉藥杵長約三尺，有小二手臂粗細，握在手中有點像長劍。那玉鼎由一整塊火紅色的火紋玉雕成，兩耳三足，大小與白玉藥杵恰好匹配。常義将玉鼎放在空地上，雙手握着藥杵，身體不住發抖，嘴唇被扇貝般的牙齒咬得死白。

看樣子像是要煉藥，單頁只是煉藥而已，怎麽這麽驚訝？白葛生不解，卻有點怕月神的威儀，不敢發問。

月神常羲看了幾個女兒一眼，眼中破天荒地竟然有淚，輕聲道：“當年我帶你們離開天宮，遠離金烏，怕的就是這麽一天。想不到，這個結果最終還是來了。”

“母親，沒關系。”其中一個月神之女含淚道，“姐妹們，拜別母親，謝母親的養育之恩。”

九位月神之女一齊跪下拜倒，齊聲道：“謝母親的養育之恩！”

“何談養育之恩。”常羲含淚道，“你們不恨我就好。”

領頭的月神之女搖頭道：“母親，大難當前，我們知道的。”

月神常羲只是搖搖頭，閉眼不語。

這個仗勢，真像生離死別啊。白葛生在心裏吐槽，然後猛地覺得不對，正想出聲問話，領頭那位月神之女卻站了起來，口中道：“姐妹們，上路吧。”

白葛生心裏忽然劃過一絲不妙，猛地站起道：“等……”

“等”字的第一個音節剛出聲，九位月神之女手忽然擡手一劃，鮮紅的血從她們纖細而潔白的脖子上流出，在衆人呆住了的目光中，九位月神之女化作九道銀光，飛入了玉鼎之中！

“這……！”白葛生猝不及防，失聲叫道。“少典、阿澤快……”

“不必了。”月神睜開眼，伸手攔住白葛生等人，沉聲道。“唯有月神之血，才能殺死九位金烏。常義，不要發愣，杵藥！”

常義仍舊站在一邊手握白玉藥杵，眼中已經淚水滾滾，聽到母親的話，只能應了一聲“是”，擡起白玉藥杵，一下一下地搗着藥。

這每一杵，搗的都是自己的骨肉至親啊！白葛生看着常義眼中不斷落下淚來，常娥已靠在常羲的懷裏哭得聲嘶力竭。他不敢相信，這居然又是一個用鮮活生命換取其他生命存活的事情，怎麽會這麽殘忍？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他想着不由得看了一眼常羲，月神雖然面色不動，眼角卻紅成一片。

作為一個母親，如果還有其他辦法，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送死？當年月神帶着女兒離開天宮，一定因為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

白葛生開始不知道自己這一路來的事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寒假的更新時間改為晚上11點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