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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即便遠在極北的尋木，也能聽得到少昊的琴聲、東皇的鐘聲、素女的瑟聲。

“幸虧有這樂聲，否則的話常義勉強熬藥，只怕會心神混亂，直至崩潰。”常羲經過一段時間，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神色，只是眼睛望着玉鼎時仍有些淚意。

“熬藥？”白葛生有些無法理解，“怎麽會是藥呢？不是武器嗎？”

常羲搖頭:“就算是神器軒轅劍，也無法殺死金烏，需要将月神之血煉成極陰極寒的毒藥，沁入武器之中，才能将金烏殺死。”

原來如此。白葛生明白了，卻還是覺得殘忍。

他沒有說出心中的想法，月神卻仿佛猜到了，望着他說:“如果不想更多的人死去，就好好地往下走，把九黎之魂解決了。”

白葛生問:“要怎麽解決？”

常羲道:“第一步，把十大神器齊集了吧。”

“這個說法，日神也說過。”白葛生皺眉道，“盤古斧、伏羲琴、昊天塔、東皇鐘、女娲石、軒轅劍、煉妖壺我知道在哪裏。可是烈山印、神農鼎、昆侖鏡在哪裏，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常羲道:“昆侖鏡你已經拿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有感應，會引導你前往的。而烈山印，等九黎出世的那天，你就會知道它在哪裏。至于神農鼎，不就在你面前麽？”

“面前？！”白葛生失聲，目光随着月神的指引望向常義身前的玉鼎。他不敢置信地望向月神，月神卻點頭道:“不錯，這就是神農鼎。若不是神農鼎，又怎麽煉得出滅殺金烏的毒藥！”

“怎麽會在你手中？”白葛生問。

常羲道:“當年神農氏交給我的，說有朝一日會用上。”

她望着白葛生說:“你不用擔心，一切都會由你解決的，不管接下來有什麽變數，所有的神族都會幫你。即便是五位神木神女都不在了，女娲也會醒來指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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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葛生問:“神女會不在？！”他着實給各種各樣的死去吓到了，不願意任何人離開。

常羲見了他的神色，平淡無波地說道:“當然會不在，難道你以為神族就能與天同壽？不，天地也有壽命的終極，日與月也會消失，只有時間是無窮無盡的。神族曾經以為自己是天地，是時間，實在太狂妄了。其實所謂神族，不過是守護天地與時間的生靈而已，與天地間有其他使命的生靈沒有什麽好低貴賤之分。”

“不過也沒關系。”常羲輕輕地嘆了口氣，“神族很快就會明白，并且離開天地主宰者的地位了。”

“什麽意思？”白葛生問。為什麽神族說話總是喜歡故弄玄虛呢？

常羲沒有回答，只是望着火紅的神農鼎說:“快好了。”

白葛生專心望去，卻什麽也看不見。

月神不再說話，衆人又等了兩天兩夜，神農鼎旁邊的常義才停下了手中搗藥的玉杵，望着常羲微笑道:“母親，義兒不負重托。”

語罷身子一軟，雙目一閉，仰面倒下。

“二姐！”常娥驚叫一聲，常羲飛身上前将女兒抱在懷裏，懷中人牙關緊咬，身體已開始漸漸冰涼。常羲擡手咬開手腕的血管，捏開常義的下颔将鮮血灌進常義嘴裏。常義輕輕地咳了一聲，表情仿佛十分痛苦，身體蜷成一團，不住地發抖。片刻之後，常義化作一只小小的白兔。白兔擡頭望了一眼常羲，蹦出常羲的懷抱，跳到神農鼎前，費勁地抱起了白玉藥杵。白兔的長耳朵動了動，紅通通的眼睛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麽。

“母親，二姐她……”常娥哭道，“二姐怎麽了？”

“義兒煉藥時心神耗力過甚，脫力而亡。要救她，只能用我的月魄之血，否則無法續命。但月魄之血至陰至寒，喝了以後，她變回了原形，除了煉藥，什麽也不記得了。”

“怎……怎麽會這樣？”常娥哭着将白兔抱在懷中，低聲叫道。“二姐，我是你最疼的娥兒，你連我都不記得了麽？”

“娥兒，不必白費力氣，義兒什麽都不記得了。”常羲叮囑道。“你以後要照顧好你二姐，別讓她被人欺負。”

“是，母親。”常娥應道，忍不住問道。“可是，母親，您……”

“我自然有我的歸宿。”常羲走過去，伸手輕輕撫摸着常義的腦袋，又摸摸常娥的臉，溫柔道。“我的孩子，不要怕，從今以後，母親用懷抱保護你們。”

常娥年紀尚小，又從小長在尋木神宮裏，全然不知道母親話語中訣別的意味，還以為就算姐姐們不在了，她還是與母親在一起。她抱着常義化成的玉兔笑了，點頭道:“是，母親，娥兒不怕！”

常羲點點頭，又轉頭道:“羿日。”

羿日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只是望着常娥，聽到常羲的話忙應道:“在。”

“我求你一件事。”常羲語氣鄭重道。“常娥乃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我與你的母親又是親姐妹。看在這兩重關系的份上，請幫我照顧常娥。這孩子從小沒沒接觸過外界的人，是我唯一的牽挂。請你以兄長的身份保護她，直到她嫁人的那天。”

常羲的話音才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母親，您要去……”

“月神，不能将……”

常娥這才察覺出母親話語裏的不對勁，想問母親去哪裏。而另一道聲音卻是白葛生，他想到常娥奔月的傳說，總覺得不能這麽做。然而兩人話還未曾說完，天空卻驟然黑暗了下來，整個世界再度被永夜籠罩！

“這……”常娥大驚失色，“天空怎麽了？大姐她……”

“耗力而亡了。”常羲沉聲說，“儀兒雖然年紀最大，卻不是月魄純血，支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常娥哇的一聲哭了，片刻之間幾乎失去所有的親人，又怎能不悲傷？

只是有些人能放聲大哭，有些人卻要咬牙走下去。常羲從神農鼎裏取出九支發光的長箭，那長箭的光彩銀白中又帶着點隐約的淡藍，一如滿月的顏色。

“羿日，接射日神箭。”

羿日忙伸手接過，應道:“是！”

常羲又轉頭望着少典，說道:“少典尊神，請将彤弓交給羿日。”

少典不知為什麽有些猶豫，卻還是兩彤弓召出，交給了羿日，神色裏頗有些戀戀不舍。白葛生忍不住笑了，解釋道:“月神見諒，少典一直被九黎之魂壓制着，孩子氣得很。”

月神的眉頭皺了皺，略一點頭，對白葛生道:“這個給你，盼你将來一切順利。”

說着将神農鼎縮成拇指大小，交到了白葛生手中。白葛生還愣着說不出話來，常羲已轉身到了尋木之前，咬破十指在尋木樹幹上畫了一個圖案。那圖案與日神用來傳音的圖案一模一樣，才畫好，那頭便傳來日神羲和怯怯又着急的聲音:

“姐姐……”

“射日神箭煉制成功，神木神女聽令！”常羲冷聲道，“撤五方神木陣！”

幾個女子的聲音同時應道:“是！”

然後，幾乎是剎那間，天空驟然明亮，五棵神木不再遮蔽大地，十個太陽同時出現在天空之中，陽光閃耀得叫人睜不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