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笑裏藏刀(五)
秦連眉頭一挑,将司徒妄瞧了個仔細,故作羞澀道:“莫不是司徒将軍您看上秦連了?”
“胡扯!”司徒妄回答的很迅速。
秦連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想說什麽?”
司徒妄沉默一瞬,視線轉回前方,“沒什麽。”
這敢情只是想八一下他的事?秦連嘴角抽了抽,也沒繼續問下去。
遇上強盜大概也只算是一個小插曲,說着他們活不過今日被當了玩笑,誰還會傻愣的在那兒等着他們去叫人?他們也不是游山玩水,當然是一溜煙就走了老遠。
秦連一邊趕着車一邊沉思,照這個速度走下去,目測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到大漠,那之後可就沒時間去顧別的事。
朝身旁的司徒妄瞧了瞧,他雖然不做沒把握的事,可如今他要做的事從來沒做過,說不上有沒有把握,也只能當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
“哎呀!終于好好睡了一覺。”天剛亮,秦連站在院子裏伸着懶腰。
他們此時還在巴陵,好不容易到了巴陵的一個小鎮,自然是找着一家小客棧留了一宿。
在外行軍打仗幕天席地的慣了,睡了床也還是覺得渾身都舒坦。
好幾日沒有晨練身上的骨頭沒一處不蠢蠢欲動,瞧着院子裏四下無人,便拿起一旁的掃帚耍了起來。
司徒妄剛踏進院子,便見秦連手拿着一把掃帚揮的起勁,臉色冷冰冰的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是一陣好笑,盡管秦連一招一式不可小觑,而那代替長槍的掃帚生生顯得滑稽起來。
秦連耍了一會兒掃帚,收了招式也瞧見了司徒妄,對他招招手道:“主子要一起練會兒不?”
說完,司徒妄朝四周一瞧,也拿了一把掃帚墊了墊,走到秦連面前,“切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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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連自然同意。
擺好架勢就對打了起來。
畢竟掃帚不如長槍,手下的力道那可得好好把握着,不然估計一碰就給折了。
兩人打得束手束腳也算得上是盡興,好幾日沒有過晨練,就這麽動一動也是舒服。
使出來的招式都是極為普通的槍法,一擋一挑一纏,看着互相讓着又互相牽制。
秦連打得興起,眼神一瞥,瞧見打着哈欠走出房間的木煙,趁着司徒妄一招攻來,便作勢躲開,往一旁的石塊上踩了過去,當下身形便是不穩,直朝司徒妄倒去。
司徒妄也是眉頭一蹙,見秦連慌亂之下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也不知怎地順勢将人往懷裏一帶,就那般把人抱進懷中。
秦連心中淚流滿面,他要得不是這樣啊!只是想将司徒妄也拉倒在地而已,這般女子的側入懷抱簡直就……就……總之很難堪。
司徒妄瞧着秦連一向處驚不變的笑臉此刻哭笑不得,還有一種沒臉見人的尴尬,當下心情便是大好,想也沒想,那調戲的念頭便付諸行動。
抱着人的手緊了緊,扔了掃帚将那人捂着臉的手拉了下來,”秦将軍這般投懷送抱,本将消受不起啊。”
“那……那你放開我成麽?”秦連哭喪着臉,此時姿勢若是自己将人推開必定會摔下去,只能讓司徒妄先将自己放開才能站穩腳。
“不放,這清晨可涼的厲害,抱着暖和。”司徒妄開着玩笑。
秦連更是心裏白眼連連。剛才切磋了一番,哪兒來的涼意?換做平時,秦連可能樂得司徒妄會和他開這種玩笑,現下木煙還在一旁瞧着,可不想這麽快就鬧得和木煙不愉快。
他是這麽想的,也晚了。
木煙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楚,離他們也不算遠,司徒妄的話自然也全數進了耳朵,心裏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只顧着死死盯着還抱在一起的兩人,忘了動作。
大清早剛出房門的這一幕,讓木煙恍如當頭一棒。
他與司徒妄認識也有兩年,說起來也算是很短的時間,他從未摸清楚司徒妄是怎樣的人,只知他那張面癱臉對誰都帶着寒意,無一例外,就連他起初也是被吓得給人療個傷也是哆哆嗦嗦,久了大概也是習慣了,便漸漸也不再怕。
直到後來兩人相處的感覺變了,司徒妄對他也只是放縱了一些态度柔和了一些,卻也從來未曾見過,他為自己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而笑過,更別說像現在開着這般如同伴侶一般的玩笑!可這數日來,他不曾見過的一面,司徒妄全在秦連面前露了出來。
做了司徒妄不喜歡的事,他只會皺皺眉表達不滿,讓自己去猜測,而對秦連,他便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回頭一想,初見秦連時,他對司徒妄那一句好久不見。那時就應該明白,司徒妄是他救過來的,那一次重傷後,司徒妄失了部分記憶他也是知道的,偏偏怎麽自己就給忘了。
那邊司徒妄放了手,秦連似乎對剛才受得羞辱十分不爽快,從地上拿起掃帚也不顧招式不招式,就像普通百姓見了惡人一般,舉起掃帚就追着司徒妄滿院子跑。
“你給我站住!老子今天不修理你,就不姓秦!”
司徒妄還是那一張不怒自威的臉,眼神裏卻透着戲谑,轉頭對着秦連道:“你這皮囊也不錯,若是那家公子看得上你這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我便做主将你嫁過去就是了。”
“屁!”秦連忍不住爆了粗口,一轉頭便看見木煙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扔了手中的掃帚,清了清嗓子道:“夫人早,秦連去給夫人取早飯來。”
“不用了。”木煙擺擺手朝司徒妄走去。
那人也見了木煙,也不知方才的事讓木煙不快,視線落到他的身上,“怎麽了?昨夜睡得不好?”
木煙搖頭道:“睡得很好。”
“那是身體不适?”司徒妄再遲鈍,也看出了木煙不對勁。
“可能吧,這幾天又是坐馬車又是給人治傷。”說着,木煙扯着嘴角笑了笑,又道:“現在秦将軍的傷也好了,你們去大漠有要事在身,我跟着不方便,就送到這裏。”
“你要回去?”
“嗯。”木煙應着。
“為何?”
“剛才不是說了嘛,秦将軍傷好了,帶着我也是累贅。”木煙回答的心不在焉。
司徒妄眉頭一蹙,抓住木煙的胳膊嚴聲道:“不準!是我說服大師兄讓你一同而來,便是不想與你分開,不準你回去。”
“和我分開你又不會死!讓我纏着你幹嘛!和秦将軍在一起你不是更快活嘛?”像是被說的煩了,木煙有些惱怒的甩開胳膊上的手。
“秦連?”司徒妄愣了愣,反而嘆了一聲,伸手揉揉木煙的頭發,趁人再次拍開他的手轉身時,将人拉近懷裏緊緊抱着。“可是吃醋了?”
“我哪敢吃你的醋啊!”被司徒妄一說,木煙還真酸溜溜的哼哼着。
“別鬧了。”
“誰在鬧?誰在鬧?剛才你們玩得可開心了,旁若無人啊!也不怕被別人瞧見了。”
“唉~”司徒妄又嘆一聲,将人轉個身面對着自己,認真道:“你知我對秦連有偏見,可這次去大漠若因這事而誤了軍情,不管誰都承擔不起後果,我願放棄偏見只為大局,和他開個玩笑也只是希望他也不要再同我有偏見,沒顧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
這麽幾年,司徒妄雖不是話少,也是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這麽話,木煙心裏那股氣消了不少,卻也不是不氣,瞪着司徒妄道:“哼~我與你便是那日久生情,你一去大漠不知多久才會,誰知道你會不會與他再來個日久生情。”
說完,司徒妄沉默了。
這一沉默在木煙看來就是默認,剛消下去的火便又蹿了上來,狠狠地推開司徒妄,一臉怒氣,“司徒妄!老子不要你了!老子也不回天策府了!老子現在就滾回萬花谷!江湖不見!”
“木煙!”司徒妄見人轉身就走,又猛地将人抱住,低頭在他耳邊說着悄悄話。
艾瑪!這哪兒跑出來一臺就像二八少女與情郎鬧別扭的戲啊?秦連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
“咦?秦小哥,你臉…...這是怎麽了?”易之揚一臉迷茫地瞧着秦連臉部抽筋。
秦連道:“沒什麽,有點冷凍着了。”
“冷?”我怎麽覺得還有點熱呢?易之揚看看自己再看看秦連,都穿得差不多啊。怪了。
秦連呵呵兩聲,轉移話題,“道長既然起了,和我一起去吃早飯吧。”
“嗯。”易之揚應着,偏頭瞟見院子緊緊相擁的兩人,心裏就像被貓爪子抓過一樣,揪着難受。
兩人正吃着,易之揚手裏的饅頭啪叽一下掉在地上,身體向前倒去,眉頭緊鎖。
秦連嘴裏正含着東西呢,連忙喝了一口水咽進肚子才将人扶住。“噎着了?來喝水。”
“不用。”易之揚搖搖頭,推開了遞來的水。他當然不是噎着了,只是……
下一刻,秦連雙臂一沉,道士一頭栽在他肩頭上昏過去。
“……”秦連癟癟嘴,”受了內傷不好好養着,逞什麽強。”
随後眼珠溜溜一轉,費了力将人扛起來,扔進馬車裏,對還在院子裏膩膩歪歪的兩人道:“那邊秀恩愛的兩位,走了!”
木煙就像是被火燙了一般,趕緊從司徒妄懷裏跳出來,垂着頭紅着臉走進馬車,然後,“啊啊啊啊!”
“咋了?”秦連繼續啃着還沒吃完的饅頭。
木煙跑出來指着車裏,”他他他…”随即想到裏面那人是誰,閉上了嘴,低聲喃喃道:“怎麽又暈了?讓他昨天耍威風打強盜!啧~費心的還不是老子。”
秦連笑眯眯地道:“夫人辛苦了,過幾天到了成都,秦連給夫人買糖吃。”
“誰稀罕!”木煙嘴角抽了抽,掀起簾子跳進車裏。
看着車簾放下,秦連也跟着蹦上去,等着司徒妄去收拾了東西結了賬,在自己身邊坐穩後,一揚馬鞭繼續趕路。
剛出了巴陵鎮,司徒妄幽幽地喚了秦連一聲。
“咋?”
“今早的事……抱歉,以後不會再有。”
司徒妄說得認真,秦連聽得也明白。扯着嘴角笑了笑,敢情今早那麽一鬧,還替他倆增進了感情?對自己來說這算不算弄巧成拙?司徒妄是說到做到,恐怕要再想弄點兒什麽來和他玩鬧玩鬧,估計是不可能了。“今早?什麽事?”
司徒妄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閉了起來沒說話,搖搖頭。
秦連現在的心情不止一個煩躁就能表達,若不是礙着現在是馬車,車裏還有一只受了內傷還在逞強的呆羊,他早就一甩馬蹄子跑個沒影了。
忍了又忍,離巴陵鎮越來越遠,秦連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诶嘿喲~诶~喲喂~太陽出來紅彤彤~月亮出來霧蒙蒙~太陽月亮我不愛~只等阿妹落懷來~喲喂嘿喲~”
“大清早嚎什麽嚎!”一個巴掌外帶從馬車裏一只鞋直沖秦連打去,那吊嗓子的音正在頂處,硬生生轉了幾個彎,最後便是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咳嗽。
司徒妄笑了,看見秦連眼淚花都咳出來了,笑得一臉戲谑,好心搶過缰繩替他趕起車來。
秦連那可真叫難受,剛才被那一下嗆着又咳得烈,直撓着火燒火燎的喉嚨淚眼迷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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