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樹上開花(一)

年輕人身體好,頭一天還頭暈發熱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轉眼又能活蹦亂跳了。

秦連發誓,這次意外事故絕對是他一生的奇恥大辱。

被人做到發燒躺床上一天一夜不能下床。

特麽愧對自己當初說要娶司徒妄當媳婦的豪言壯語。

不過人是好了,自尊不自尊的問題之後也總會報複回來。

目前擺在秦連面前的一個難題,說是難題不如說是蛋疼。

此時日上三竿,離大漠也只有半天的路程,越是近了,氣候環境也就開始變了。

稍微風吹過,那塵沙的味道撲面而來,好在如今的季節還未到夏日,也熱不到哪兒去。

周圍的植被逐漸稀松起來,沒一兩匹馬怕是道士和木煙走不了多久,秦連望了一眼遠處,正巧瞧見一行人馬朝與他們相同的方向行去,如果是過路的商人那就太好了。“道長你輕功不錯,追上那邊的人,瞧瞧是不是商人。”

“啊?”道士愣愣地看着他。

秦連抿了抿嘴,有時候和這種呆愣的人說話還真是費力氣。扶額道:“前面的路不好走,若是商人,你就問問能不能捎上我們一程。”

“哦,好。”道士這才點了頭,施起輕功追去。

看着道士遠去,秦連回身視線直直放在木煙身上。“道士我支走了,現在司徒也在這兒,你有什麽不滿就直說出來。”這便是讓易之揚去追那行人的理由之二。

這半天秦連可沒少受罪,當然是被眼刀刮的罪,雖然走在前頭可也能感覺到身後那要将人生吞活剝的視線,除了木煙不作他想。

木煙将視線收回來,微垂着頭頂着地面,“我有什麽不滿?”

“那好。”秦連點頭,看向司徒妄,“司徒,馬上咱們就進大漠了,你就在這裏給我和木煙一個明白話,你怎麽想的,直接說出來,省得我們再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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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妄蹙眉,不解地望向秦連。“說什麽?”

“不用拐彎抹角。直接給一句話,你現在是跟木煙還是跟我。”

“跟?”司徒妄對這個字很不滿意。頭一偏,擡腳就走,“我誰都不跟。”

秦連和木煙皆是一愣,又聽他道:“對木煙,我早就說明白了。對你……”話說到這裏就斷了,等了半天也沒見下文。

“……”答案早就很明顯,現在三人間簡單的對話也只是做個徹底了斷而已。司徒妄的反應秦連也早就意料到,他這突然插一腳,本就沒想過司徒妄和木煙了斷之後,就能如了自己的意。沒攔着司徒妄離開,秦連看向木煙,那人臉色難看得可以。

“你突然說這些什麽意思?”木煙咬牙。

秦連聳聳肩,“我本來也沒打算說這些,這馬上就進大漠了,之後的事容不得有什麽差池,還是趁現在把話全部說開了好,況且我希望你能跟我們進大漠,去師兄身邊能幫上不少忙,這樣折騰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木煙恨恨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秦連瞥了他一眼,臉上笑意全無,“我以為現在事實已經夠明顯了,你說要司徒親口對你說,他也說了。”頓了頓,又道:“以前一直認為你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糾纏不清的人,不過看來我看走眼了。我承認我對不起你,不過話說回來,你會落到現在這樣難看,說一個不好聽的詞,咎由自取。”

“你!”

“如果我是你,我在第一時間就會放手,別說什麽不一定,要試一試的話,從一開始你就注定贏不了。看清楚自己的立場再來決定,于己不利該斷則斷沒什麽好猶豫,再糾纏下去沒有好處。”頓了頓,秦連又道:“你明裏暗裏鬧的不多,還覺得不夠?再告訴你一點,你該恨的不是我,只要這個人是秦連,不管你是木煙還是其他人,除非十五年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或者秦連在那五年間死了,否則最後的結果絕對不會變。”

“我不甘心。”木煙咬着嘴唇,渾身輕微顫抖着。猛地擡頭狠狠地盯着秦連,“為什麽你可以我不可以?你哪兒來的這種自信?就算現在司徒不要我了,也不見得他就會要你!”

秦連扶額,嘆了一口氣,道:“木煙,你不甘心我理解,當初我回來時知道你和司徒好上了,我也有不甘心。我沒有恨你也沒有讨厭過你,因為錯在我自己,所以我只是想辦法彌補我做錯的事,牽扯到你是很對不起,你也……”

“夠了!”木煙吼着打斷秦連的話,眼淚唰唰地流下來,垂着頭泣不成聲,“憑什麽,憑什麽我就只能是你和他之間的過客。憑什麽你就能如願我不能。”

秦連額頭青筋跳動幾下,他現在無比後悔對木煙的手下留情,早知這人這麽糾纏不清,直接下藥讓那道士把他辦了,還哪來這麽多破事。

心裏暗罵一句我操,偏向看向沒有走遠的司徒妄,投去一個都是你招惹的人的眼神。不由得很煩躁,臉色也沒了之前的淡然,滿是不耐煩,說出的話也更難聽了一些,“木煙我警告過你,別在我面前做出這幅受了欺負的娘兒們樣,就算你真是女人,我秦連自問不是善類,不和女人弱者一般見識什麽的,在我這裏不起作用。或者你跑去跟司徒哭去,說不準見你這樣可憐兮兮的還會都同情之心繼續收了你。”

木煙臉色一瞬變得慘白,軟了雙腿癱坐在地上,伸出手拽住秦連的褲腿,連說話似乎都沒了力氣,“難道這都是我的錯麽?”

“不是。”秦連有些厭惡的說着,蹲下身拉開扯着褲腿的手,道:“木煙,這種事沒有誰對誰錯,的确是傷害了你,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剛才說的僅僅只是不甘心。”

聞言,木煙渾身一顫,抽回被抓住的手,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來。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又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看向秦連,“你沒做錯,我也沒做錯,我們三個人誰都沒有錯,錯得只是那場該死的戰争!如果不是因為司徒在戰場受了傷,丢了你的記憶,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我該恨得誰也不是,恨只恨那場所有源頭起因的戰争!”

“……”這思維是怎麽跳躍的?秦連愣愣地看着突然義憤填膺的木煙,眨眨眼,“呃……你想通了就好。”

“所以!”

“所以?”

“所以我會繼續留在天策府做軍醫,答應你去找萬俟将軍,如果什麽時候又起了戰争,雖然我一個軍醫不能阻止,我一定會治好更多的将士,就可以盡快停止戰争。”木煙握拳。

“……”完全跟不上這種邏輯。秦連默默地拍拍他的肩,“你加油。”頓了頓,瞧見辦完事朝這邊走來的道士,又道:“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那只呆羊,我問過了,他絕對沒有失憶沒有前科,對你完全是一心一意,連發現你是男人都只糾結了一個晚上就想通了,很靠譜,你可以試一試。”

“呃……”木煙微愣一瞬,側頭看過去,瞧見易之揚見他看去便對他揮揮手。抿了抿嘴唇,“我剛和司徒了斷,就這樣和道士走在一起,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自從撿回呆羊之後,你不是一直和他走在一起關系很好嘛?”

“我只是……”

“試一試而已有什麽關系?我瞧你們相處不錯,不好就分,覺着不錯就這樣過下去。”

“……”木煙沉默一會兒,緊了緊拳頭又慢慢松開,原來秦連一直在給自己退路,也一直在為自己着想。木煙有些羞愧,現在想來,之前做過的那些事的确太可笑了。秦連說得沒錯,像個娘們一樣胡攪蠻纏,此時自己覺得都很是厭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慢地再吐出來,看了秦連一眼,“謝謝。”留下這兩個字,朝跑來的易之揚走去。

這就算完了?秦連有些懵。

随後甩甩頭輕聲一笑,雖然過程是蛋疼了一點,結果在自己掌握之中就行了。

“笑什麽?”司徒妄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

“沒,我本來就一直在笑。”說的是自己那張自帶三分笑的臉。

司徒妄想了想,道:“的确,一直都笑得很欠揍。”

“你喜歡就行。”秦連直白的說出口。見司徒妄只斜他一眼冷冷一哼,便笑得更歡了。

接下來,就要想辦法搞定司徒妄了。

“對以前我們之間的事,你現在還有沒有興趣想知道?”

“沒有。”司徒妄回答得很幹脆。

秦連有些啞然,聳聳肩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我以前欠你的三十兩銀子就不用還了。不過你欠我的那五兩還是得還。”

“為何?”

“記得的才作數。”

“……”

“走了,等大漠的事處理完,咱們再好好算個賬。”說完,秦連率先朝易之揚那邊走去。

司徒妄看着秦連的背影,嘴角挂了一絲笑意。秦連,咱們是該找個時間好好把賬給算清。

******

再說用自己消息跑腿替別人還人情的唐烈,六天了,順着在成都偶遇司徒妄一行人時的路尋過去,硬是連個人影都沒找着。

拖得時間太長,只是受傷還好說,中了毒若是沒有及時将毒逼出來,不知萬俟舒和李亦然有沒有斷氣。

唐烈在江湖上行事十分低調,別說什麽名號了,認識他的人頂多就知道他是唐門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弟子,知曉他另一層身份的人一個手掌都能數過來,但他絕對比起殺手堂和淩雪閣裏數一數二的殺手探子厲害的多,就因他不願出風頭,辦起事來也就少了許多顧忌。

可現下四個大活人六天了都沒找到,唐烈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實力來。

好在老天爺看唐烈答應過的事一定會辦妥,很是業界良心,剛進了大漠被黃沙糊了一臉之後,一行商人從面前走過,一眼瞅過去,貨車上的幾人異常眼熟。

唐烈頓時兩眼淚汪汪地攔住馬車,撲上去,“〒_〒我擦嘞!你們這群愚蠢的中原人不要太磨人!勞資找了六天啊六天!特麽終于找到你們了。”

“呃……這是?”商人有些愣,不解地看向秦連。

“=_=|||你誰?不認識,一邊去。”秦連不客氣的一腳踹開灰頭土臉的人。

唐烈嘴角抽了抽,抹了一把臉上的塵沙,掏出以防被當做可疑人物而取下的面具,重新挂在臉上,扯着嘴角道:“是我。”

“唐烈?”司徒妄冷冷地瞥了一眼,“來找打?”

聞言,唐烈迅速後退幾步,确保自己在安全範圍內,語氣不甚好地哼哼着,“兩軍交戰都不斬來使,作為關系不太好的好友帶倆消息過來,你敢打我就敢…不說!”

“由不得你!”說着,司徒妄跳下車飛身就朝唐烈一腳踢過去。

看來這車也是不能繼續搭了,唐烈既然找了他們這麽長時間,恐怕确實有要事,好在也不遠了,沒記錯的話前面也有個客棧,休息一下補充些幹糧和水也夠他們走到軍營。

秦連讓易之揚将木煙扶下車,十分不舍地掏出幾塊碎銀子給那商人道了謝,暗裏抱怨一聲出個公差自己掏了不少腰包,要是再不給漲軍饷就跳槽到隔壁神策去。

司徒妄說是要揍人,也僅僅是拳腳上和唐烈過上幾招而已。

來來回回過了十幾招,司徒妄才收手,等秦連三人走來了,冷冰冰地吐出一個字:“說!”

“你這是求人的态度麽?太不讨喜了。╭(╯^╰)╮”唐烈翻着白眼揉着肩頭。

司徒妄眯起眼睛盯着他,“不是求你,是你必須說,不然就打到你說。”一如既往的蠻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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