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樹上開花（三）

“秦将軍！”沒走幾步，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竄了出來，直撲進秦連懷裏，抱着他的手臂，撒嬌似的蹭了蹭，“我可想死你了将軍～”

少年一身輕甲，卻是普通士兵的裝扮，不過那臉上的稚氣也沒給掩過去，身板兒較為秦連嬌小的可以，臉蛋也是十分清秀，這般看來還真有些不倫不類。

秦連嘴角一抽，不着痕跡地推開少年，揉了揉他的頭，道：“你都從軍一年了，怎麽還像小屁孩那樣冒冒失失？”

少年咧嘴笑了笑，摸摸被秦連揉過的地方，“這不幾個月沒見着将軍，想将軍了嘛！”

“軍營有軍營的規矩，你從了軍就要有軍人的樣，沒規沒矩的小心誰瞧你不順眼拿這事兒整你，看你找誰哭去。”

對秦連的教訓少年沒當真，“這不有将軍您在……”

“再說本将可就賞你軍杖了啊！”秦連板着臉打斷他的話，見少年乖乖閉了嘴，繼續道：“一年也夠你适應軍營的生活，該嚴厲就嚴厲，該挨打你就受着，以後你再沒大沒小仗着有我撐腰就劃水偷懶，我可就不留情了。”

“是是，全聽将軍的。”少年點頭哈腰，倒沒怎麽見聽進去了。以前将軍可說過不少這番話，哪次真挨過罰？這次他也沒怎麽當真。

少年這般想着，秦連自然一眼就瞧出他那小心思，看來不來點真的這小子不會把自己的話當真，學着司徒妄的模樣冷了口氣道：“你要記住你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士兵，而我是将軍，上下之分由不得你胡鬧，見了我的規矩不懂就去問你的伍長，從現在開始我就一點兒不給你留情了，以後再見了我還沒規沒矩，本将就軍法處置了。”

這語氣可是來真的了。少年身體抖了抖，後退一步站直了身子，“是，将軍！”心裏可郁悶着，将軍不就回了天策府一次，怎就變了樣。

秦連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他自己都放了話，當然也得把以前對待少年的方式收回來，朝他揮揮手道：“下去吧。沒有什麽軍情要事就好好呆在營裏，擅自出營可是三十軍杖擺在那兒，再嚴重點就得掉腦袋。”

“是！”少年見秦連拿這出來說事，心下有些涼，雖是不滿，也只得吞進肚子裏。應了一聲，癟癟嘴一步三回頭地回自己營地去了。

秦連輕嘆一聲搖搖頭。當初少年所在村子沒強盜洗劫一空，當他聽聞消息率軍趕過去時那村子已經沒了活口，那小子聰明的裝死才逃過一劫，不過也如自己十歲那年般痛失家人，便這樣被他帶回了軍隊。

好在鄉下小子也不嬌貴，沒有因此一振不起，反而聽了能讓他從軍沒一點猶豫就答應了，那股要報仇的幹勁也和當初的自己一模一樣，或許也因為經歷過相同的遭遇，秦連便對他有了些放縱，對，就是放縱，和司徒妄曾經對自己一樣。

不過畢竟他不是自己，自己有司徒妄這個目标也沒有因放縱而持寵而驕，雖這少年沒有仗着自己撐腰胡作非為，可對自己沒大沒小日漸增長，曾軍營裏有一陣還傳着他這秦将軍看上那小兵了，所以才如此放縱。

如今司徒妄跟着來大漠了，雖然謠言早就被壓下去，也難免人舌衆多被司徒妄聽了去，那可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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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現在糾正過來還來不來得及。秦連摸了摸沒有胡須的下巴，朝天邊一望，日頭已近黃昏，身正不怕影子斜，是謠言就總有被攻破的時候。

甩了甩頭，把那些私事扔在一邊，對着剛好從身邊走過巡衛的士兵招招手，道：“去把趙副将叫來，本将在帳中等他。”

“是。”其中一位士兵領了命便小跑着去找人。

秦連又對一人道：“去叫夥房另外準備些飯菜，送去萬俟将軍帳中。”

“是。”

秦連回來的突然，除了見過他的幾個士兵外其他人一概不知，不過這一傳十十傳百的，天還沒黑整個軍營就知道了。

雖然有不少事情要去禀報，也沒人敢在秦将軍正式露面時不怕死的上門找打。所以挑選人手的事進行的很快，天還沒黑便決定了。

由于不知會有多少馬賊，秦連盡可能的挑選了身手不錯的人。包括秦連在內一共五人，對付十幾二十個馬賊還是綽綽有餘。

準備了妥當便立刻出發去尋找那隊商隊。

先前确認了商隊的方向，路上有發現司徒妄留下的記號便不擔心會找錯地方。

等到日頭漸黑，終于追上了腳程不算快的商隊。

避免目的暴露，秦連讓其餘四人在遠離商隊的兩裏外候着，只身一人前去和司徒妄接頭。

秦連沒有帶長槍，怕吓着商人和馬一起留在兩裏外。

附近也沒有什麽客棧，晚上的大漠危險非常，商隊便選了個較好的位置打算暫時安頓下來，這也正好讓秦連不會很冒昧的就搭上話。

商人見是白天搭自己車還付了錢的小哥，自然是很大方的給騰了一個地兒，留了一口晚飯給他。

秦連沒有拒絕，這一天沒來得及吃東西肚子還真餓了，囫囵吞棗的将一碗粥和一個包子下了肚，道了聲謝将司徒妄拖走。

離了火堆，兩人的身影就模糊起來。

秦連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遞給司徒妄道：“雖然用着不順手，可沒武器出了事兒也不好辦，拿着防身。”

司徒妄沒有拒絕，有些嫌棄的味道也還是迅速将軟劍藏在腰帶裏，“人帶來了？”

“兩裏外藏着，現在天都黑了，我也不好突然就走，幹脆跟着你們得了，等遇到馬賊發個信號就成。”說着，秦連又道，“師兄和李副将沒死，只是昏迷不醒還有氣兒，木煙說了雖然麻煩一點也能救活。”

司徒妄點點頭，擔憂的心是放下了。

又說了一會兒，該交待的事情交待完了，兩人便回到商隊中。

馬賊晚上不會出現，算是平安無事的過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日頭剛亮，商隊就收拾好東西啓程了。

那群馬賊出沒向來沒什麽規律，兩人也沒把握今天會不會遇上。

怕時間拖得久了，等商隊都到了地方還遇不上，秦連便接着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去兩裏外找到那四人。

對其中一人道：“你回營裏，讓趙副将找個人去打探一下那馬賊什麽時候出來。”

那人應了一聲立刻騎着馬回軍營去辦事。

秦連又囑咐了剩下三人幾句，才匆匆回了商隊中。

又走了半天，大漠的氣候讓商隊不得不停下來稍作休息。

秦連正愁派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沒打探到什麽，要怎樣才能将馬賊引出來，遠處的小山坡便一陣塵煙飛揚。

随着馬蹄聲響起，秦連與司徒妄對視一眼。

來了。

趁馬賊還沒發現他們，秦連估摸着時間朝天空發了信號。等馬賊發現他們過來劫商，帶來人四人也差不多能恰好趕到。

一行商隊的目标不小，馬賊剛過了山頭便發現了，直朝他們而來。

走得近了，秦連打量那夥馬賊一眼，人不多，十餘左右，不過看着那揮舞在空中的大刀，秦連瞥了眼慌亂收拾東西想要趁馬賊到之前逃走的商人。走上去拍拍為首人的肩，“大哥，你說你們是來這裏進貨的？”

“是，是啊！趕緊走吧，貨沒進到別再把命賠在這裏啊！”一邊說着，手裏一邊忙活着。

秦連瞧了瞧馬車上四個偌大的箱子，又道：“那這都是空箱子？”再環顧四周，這行商隊總共六個人，有兩人身材較為矮小，又對那人道：“現在要跑是跑不掉了，把箱子打開，你們躲在箱子裏不要出來。”

“啊？”

秦連不耐煩了，“愣什麽？要命就趕緊讓大夥躲進箱子裏，我保你們不死。”

那人也沒被吓傻，稍微一愣就回過神，反正現在左右都是死，見秦連那胸有成竹的樣，幹脆就信上一信，一咬牙對其他人喊道：“趕緊把箱子打開！都進去！”

其他人聞言也不急着跑了，紛紛打開箱子蹲了進去。

秦連和司徒妄挨個将箱子關上，希望在解決掉之前不會被憋死吧。

那群馬賊也早就見了這邊的動靜，也沒說一上來就殺人搶財，反而将他們團團圍住。頭上個個都圍着長布來遮擋風沙，也瞧不見他們的模樣，不過瞧那體型，還真有些料。

誰都沒先開口，為首的賊人将大刀抗在肩頭，馬在原地左右踏步，似乎在觀察些什麽。

隔了許久，為首的人大刀一揮，殺字一起，餘下九人便一擁而上。

混戰一起，兩人單槍匹馬又要護着藏在箱子中的人，拳腳便施展不開。好在得了信號的幾人趕了來，讓他兩擺脫了困境。

秦連接過一人扔來的長槍，握在手裏一聲哨響喚來自己的馬匹，一躍而起翻身上馬。

身子剛坐穩調轉馬頭，抽了一下馬臀沖上去将司徒妄身後的人從馬背上打了下去，手中長槍也沒猶豫，在空中轉了半圈槍頭朝下，秦連手滑到槍尾手使了勁朝下一沉，那人還沒爬起身便被長槍從背後刺穿胸膛。

見狀司徒妄抓住馬鞍翻身騎上了那賊人的馬，和秦連對了一個眼神，便紛紛轉身解決其餘的馬賊。

那為首的賊人失蹤在距離他們一丈遠的地方看着。

十餘馬賊已經解決了一半，剩下的就更容易了。

哪知賊首突然喊了一個撤字，正在拼殺的五人毫不戀戰地撤了出去。

六人皆是一愣，見那群人轉身撤走，正欲追上去，司徒妄擡手阻止，“有詐，別追。”

秦連點點頭，下了馬吩咐幾人去處理馬賊的屍體和留下的幾匹馬，便和司徒妄将箱子中的人放出來。

幾人出了箱子大喘着氣，瞧着被拖走的幾具屍體戰戰兢兢地盯着司徒妄和秦連。

秦連也沒解釋，只道：“趁現在趕緊走。”

“好好！”商隊手忙腳亂的将箱子放回車上。

在要走前，秦連攔住他們，又道：“往回走，要是不想丢了命，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命自然比錢重要。他們也只是小商人而已，雇不起镖師只能自己來跑一趟，差點把命交待在這兒，救命恩人都開口了，這貨自然是進不得。

又說了幾聲謝謝，商隊轉了頭朝來時的方向離開。

屍體處理完了，秦連對幾人道：“搜出什麽東西沒有？”

幾人紛紛搖頭。

司徒妄蹙眉看向秦連，道：“那些馬賊有問題。”

“是大有問題。”秦連以前滅過的馬賊不少，這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訓練有素的，而且行事不像是搶財，更像是殺人挑事。“看來我們這幾個月的計劃全作廢了，回營。”

剛回到軍營，還沒進帳子喝口水，就見易之揚帶着一臉疑惑不解地找上門，手中拿着一張紙，見到司徒妄和秦連便開口問道：“天策府裏有幾個萬俟将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