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六桑恬起得挺早, 一大早開始洗頭又用卷發棒,再拿梳子梳開,眼影全選大地色, 睫毛膏選透明的, 總之一切都是精心打扮過,又絲毫不想露出打扮過的痕跡, 就感覺十分鐘前才起床, 随便梳了個頭往那兒一站,就是絕色大美女。

桑恬在心裏說, 不是她還在意林雪,主要最後兩次見林雪她的形象太拉垮, 一次是出了一周差兩天沒洗頭,一次是趴課桌上睡着了不知有沒有流口水。

這不是喜不喜歡林雪的問題,這是面子問題。

秋游集合的時間是八點半,所有人先到冰校,一起坐校長提前包好的大巴去香山。 桑恬站在大巴車外, 一手拿着個包子往嘴裏塞,另一手絞着風衣下擺,來回來去的擰麻花。

她覺得自己慫的像只鹌鹑, 挺想抽支煙平複情緒,又發現自己不會, 就只能大口大口吃包子。

就在這時, 桑恬看見林雪遠遠的走來了。

她本以為憑林雪那個懶懶頹頹的勁兒,不說遲到十分鐘, 怎麽着也得卡點到, 沒想到來得這麽早。

秋深了,早上的空氣更涼, 萦繞在人身邊跟鑽入每個毛孔的薄荷糖似的,林雪穿着黑色毛衣和牛仔褲,外面罩一件皺皺的格紋毛呢厚襯衫,別人這麽穿有裝文藝的嫌疑,偏偏她穿吧就很好看。

桑恬看得心跳了兩跳,一走神,差點沒被自己手裏的最後一口包子噎死。

林雪一擡眼,好像要往她這邊看過來了。

她趕緊轉身,去找垃圾桶扔手裏的塑料袋,其實躲林雪躲得挺刻意,但她也顧不上這麽多了,扔完塑料袋就趕緊轉身上車,逃跑似的。

還好林雪沒跟上來,而是站在大巴車外,做着桑恬剛才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抽煙。

桑恬在心裏罵:讓你別抽煙別抽煙,抽完咳死你!

但轉念一想,現在這還關她什麽事。

坦誠的說,抛開對身體不好這一點不談,林雪這人抽起煙來特好看。 手指又細又長,姿态又美又頹,随便懶懶往那兒一站,就跟電影截圖似的。

正好這時有人上車,桑恬趕緊把撩開偷看的窗簾一角放下了,眼看着林雪抽完煙跟着上了車,她趕緊招呼剛上來的那老師:“蔣老師,這邊有空座。”

桑恬是那種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的性格,蔣老師一聽她招呼,就笑盈盈坐到她身邊,結果林雪直接在大巴第一排坐下了,絲毫沒有往桑恬身邊湊的意思。

桑恬在心裏冷笑:是姐姐自作多情麽?

好好好,白月光回來了是不一樣。

因為這天起得太早,大巴開出不久,桑恬就開始昏昏欲睡。

她頭靠在窗上,随着大巴颠簸,一下一下不斷撞着玻璃,睡得一點不安穩。

這樣一陣淺眠裏,桑恬做着無數雜亂的夢:一會兒是上輩子桑佳的葬禮,一會兒又是上輩子她站在高樓樓頂,一陣狂風吹得她腿肚子打顫。

怎麽就像一片幹枯的落葉、從樓頂墜落了呢?

明明伸手去抓了,為什麽還是一陣虛空,一陣冷風。

什麽都抓不住,只有眼前水泥灰的地面越來越近。

其實從上次跟林雪蹦完極以後,桑恬已經好幾天沒做這噩夢了,這會兒不知怎麽又夢到了。 她在大巴車上一臉冷汗的醒來,蔣老師注意到了,挺關心的問:“桑老師,你不舒服?”

秦漫漫和缪可霏聊動畫片的聲音隔着幾排座位傳來,讓桑恬找回了些她還活在人間的實感。

她擦擦汗勉強笑道:“沒事,可能有點暈車。”

明明平時一點不暈車的,可見精神對身體狀态的影響很大。

因為不怎麽舒服,桑恬沒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醒來時看到座椅小桌板上放着一盒暈車藥,蔣老師笑道:“醒啦?先把藥吃了。”

桑恬趕緊道謝:“蔣老師你也太細心了吧?難怪孩子們都喜歡你。”

蔣老師搖搖頭:“我可不居功,這藥是林教練中途停車時去買的,說給暈車的老師和孩子都準備點。”

桑恬心裏一堵。

她剛問了蔣老師,目前車上暈車的就她一個,林雪打着為大家準備的幌子,可實際上不就是為了她一個麽?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但她挺煩林雪這樣的,上次搭毯子也是,這次買藥也是,盡做些多餘的事。

難道林雪就不明白,當兩人不可能在一起以後,這樣的好反而是一種殘忍麽?

蔣老師在一旁提醒:“桑老師,你先把藥吃了吧。”

桑恬點點頭,不是買林雪的面子,而是怕待會兒真吐了給大家添麻煩。

剛吃完藥就發現林雪站在她面前,桑恬吓了一跳,差點沒被自己手裏的純淨水嗆死。

一看林雪手裏——哦,原來是幫校長來發加餐的,主要車上孩子多,校長提前準備了些小餐包和牛奶什麽的。

桑恬在心裏冷笑一聲:讓你坐第一排!被安排來發餐了吧!

讓你心懷白月光還跟我逗悶子,被老天懲罰了吧!

可這懲罰是不是太輕了一點?畢竟她可是看着《舌尖上的中國》和《人生一串》都哭了出來。

林雪遞餐包和牛奶給桑恬時,一張臉淡淡的沒什麽表情。

手指大概是無意,輕擦過桑恬的手掌,只有這麽一瞬間,林雪微微擡了擡慵懶半垂的眼皮。

随着兩人的手倏然分開,桑恬沒說謝謝,林雪也沒再看,好像兩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林雪直接往後排走去了。

桑恬默默一拳打在林雪發給她的餐包上。

等林雪發完餐走回第一排的時候,她往右邊輕瞟,桑恬已經又靠着車窗睡過去了。

她剛才發的那餐包,桑恬沒吃,被随意的扔在小桌板上,變得癟癟的,也不知遭遇了什麽。

林雪莫名覺得出了一背的冷汗,桑恬在睡夢中砸了砸嘴,手握成拳動了兩動。

林雪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夢到了什麽。

******

經過漫長的堵車,大巴終于開到了香山。

桑恬真不明白為什麽邶城人民對看紅葉有着如此高漲的熱情,後來想想可能是因為之後要面對一整個漫長的冬天,灰撲撲的,暗沉沉的,好像什麽都看不到希望。

就有點像桑恬上輩子跳樓前的感覺。

到了香山以後,校長先組織大家去訂好的餐廳吃飯,桑恬吃了暈車藥,終于不想吐了,可胃裏翻江倒海,也吃不下什麽,就喝了小半碗湯。

喝完的時候她手機響了,摸出來一看是楊靜思,桑恬站起來跟大家打了個招呼:“我出去接個電話。”

真是深秋了,中午也冷,桑恬站在餐廳外的一棵楓樹下,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裏,一腳來回踢着地上一顆圓滾滾的小石子,凍得哆哆嗦嗦跟楊靜思打電話。

楊靜思問:“你跟林雪見面怎麽樣啊?我特意打電話來關心下。”

“你這叫特意打電話來八卦下。”桑恬說:“沒怎麽樣,挺好。”

“挺好是幾個意思?”

“我這輩子慫得很徹底,撩得過就撩,撩不過就跑呗。”桑恬說:“我躲着她就是了。”

楊靜思啧一聲:“你還真繃得住,就算林雪的白月光回來了,她是不是還欠你一個解釋?”

桑恬:“有什麽可解釋的,我這重生模式已經夠hard了,可不想再卷進什麽替身文學了。而且吧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說白了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真沒那麽重要。”

“姐姐你牛!不過你是真灑脫還是裝灑脫?”

“你看我像裝的麽?”桑恬自我得瑟了幾句才挂了電話,一扭頭才發現林雪一直看着窗外她這邊,桑恬手一抖,差點沒把手機摔了。

定睛再一看,哦,林雪在看附近枯枝上停的一只鳥呢。

桑恬在心裏笑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吧?

她把手機塞回口袋,站了兩秒,往餐廳裏面走去。

她并不知道在林雪眼裏,剛才的風景有多好看——

一個穿着淺卡其色風衣的清秀女人,在楓樹下站着,被風吹亂的長卷發垂在肩頭,反有種活色生香的味道,唇上閃亮的唇釉反射着秋日不多見的陽光,整個人都在閃閃發亮。

一片見黃的楓葉,被風吹着,落在她肩上,又飄飄搖搖落到她腳邊。

林雪不着痕跡的笑了一下,挺想自己就是那片楓葉。

******

吃完飯大家終于上山看了紅葉,給桑恬的唯一感覺就是人比紅葉多。

因為帶着很多孩子,她們也不好在人太多的地方一直逗留,校長跟幾個招生老師商量了一下,就帶着大家到附近一個人相對較少的公園,也算親近大自然的戶外活動。

孩子們在這兒明顯就能撒開歡了,一陣瘋跑,招生老師們也是難得到戶外,都過去帶着孩子們做游戲。

桑恬一路暈車還沒完全緩過勁來,就一個人鋪着野餐墊坐在樹下,遠遠望着孩子們游戲。

她刻意讓自己的眼神避開林雪,所以當林雪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說:“我能坐會兒嗎?”她吓了好大一跳。

我c這感覺就像跑了大半圈毒,卻一朝不慎被一個平底鍋敲死了。

但林雪都開口了,她要是再拒絕,顯得她真特別在意林雪似的,于是只好語氣僵硬的說:“随便,這野餐墊是冰校的又不是我的。”

林雪就盤腿坐下了,一陣暖暖甜甜的味道傳來,桑恬眼尾一瞟,才發現林雪腿前放着一個牛皮紙袋,裏面裝着糖炒栗子。

林雪低着頭,剝手裏的一顆糖炒栗子剝得挺專注。

桑恬發現人一旦長得好看就是這樣,幹什麽都像在玩藝術似的,修長手指間一顆黃澄澄的栗子逐漸露出來,看上去都比平時要貴好幾塊錢。

十八的身價,瞬間飙升到二十五。

桑恬正腹诽林雪這麽冷的一個人,怎麽愛吃這麽甜甜的糖炒栗子,林雪就低着頭把栗子往她面前一遞,看也不看她:“吃麽?”

桑恬冷着一張臉:“不吃,你自己吃吧。”

噎死你。

林雪始終低着頭,好像很隐約的笑了一下,沒說什麽就把栗子塞自己嘴裏了。

輕微的咀嚼聲伴着微微風的聲音傳來,孩子們做游戲的喧鬧聲退化成了遠遠的背景音,桑恬能聞到林雪身上淡淡的冰原苔藓香,和濃濃的煙草味。

那是一種很熟悉的味道,像她們以前最親密的時光裏,她曾不斷聞到林雪身上的那種味道。

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鼻子的記憶,比眼睛更根深蒂固。

秋日陽光很暖,可桑恬莫名鼻酸。

正在這時,林雪又剝了顆栗子遞過來:“嘗嘗,還挺好吃的。”

桑恬望着遠處游戲的孩子:“留給孩子們吧。”

“還有,我買得多。”林雪說:“你午飯都沒吃,嘗嘗吧。”

桑恬猶豫了會兒,林雪的手一直挺倔強在空中伸着,連分明的骨節形狀都好看,桑恬只好把栗子接了。

微涼的秋日空氣中,栗子在指尖傳遞的暖意一直暖到心裏,焦黃的外皮在嘴裏爆開,裏面又粉又糯,c,真tmd好吃。

算是暫且堵住了她的鼻酸。

一整棵楓樹的黃葉飄飄搖搖,桑恬和林雪兩人就坐在樹下的野餐墊上,林雪剝一顆栗子,桑恬就吃一顆。

吃到第五顆還是第六顆的時候,林雪的手在空中伸了半天,也沒見桑恬接,擡頭看了桑恬一眼,才發現桑恬一臉晦暗不明的神情看着她。

“林雪你什麽意思?”桑恬開口。

林雪:“什麽什麽意思?”

“就你現在這樣,一顆一顆的給我剝栗子,剝得還特幹淨一點小絨毛都不剩。”桑恬說:“你到底什麽意思?是想跟我做朋友麽?”

林雪:“我打一開始就沒想跟你做朋友。”

“那你什麽意思?想顯得自己人好是麽?怕我在背後罵你是麽?”桑恬連珠炮一樣:“你放心,你白月光回來了我絕對不糾纏你,也絕對不會在背後罵你。你問問楊靜思從那天到現在,我說過你一句壞話麽?”

林雪:“你為什麽不糾纏我?你不在意是麽?”

桑恬:“我早說了我沒走心到那個程度,之前就想開開心心談個戀愛而已。咱倆以後就當不認識,或者就當學校裏會打個招呼的同事,都行,我祝你跟白月光百年好合,你不用做這些多餘的事了。”

“你沒走心到這個程度是麽?”林雪看着桑恬:“那行吧。”

她站起來拍了拍手,穿上那雙鞋帶打結泛了灰的白球鞋,走了。

******

桑恬坐在野餐墊上,對着剩下的半包栗子和旁邊的一堆栗子殼發愣。

林雪剛才剝的多仔細啊,連一點點小絨毛都不放過,跟在給很心愛的人剝似的。

桑恬正發愣呢,校長走過來:“怎麽這麽多栗子?”

“林教練買的。”桑恬不知為什麽有點做賊心虛,特意強調:“給孩子們買的。”

校長招呼道:“孩子們,過來吃栗子了。”

一熱鬧起來,桑恬就暫時沒功夫想七想八了。

等孩子們吃完栗子以後。老師們收拾了垃圾就準備回冰校了,校長已經提前跟家長們說好,到冰校來接自家孩子。

結果直到上大巴的時候,桑恬也沒再看見林雪,實在沒忍住問了校長一嘴:“林教練呢?”

“她說胃不太舒服,先走了。”

桑恬不知林雪是真的胃不舒服,還是為了先走而想的一個托詞。 看她之前一直還好的樣子,多半是托詞吧,就跟楊靜思之前讓桑恬謊稱拉肚子一樣。

可林雪為什麽要找托詞先走?難道因為桑恬說以後就當不認識?

桑恬在心裏冷笑:怎麽搞到最後,反而她還像冷血無情的那個人似的?

但是要她跟林雪做朋友,抱歉,她做不到。

從一開始就心動的人,怎麽心平氣和做朋友。

此時她心裏太過酸脹,像泡在一杯一千毫升超大杯暴打檸檬茶裏,這讓她忽視了很重要的一個細節——

林雪剛給她剝栗子的時候說:“我打一開始就沒想跟你做朋友。”

******

時間來到周一,發生了兩件事。

一是桑恬那篇寫國家花滑隊的深度稿獲得了國體協會的表揚,二是陶绮年回來了。

中午吃飯時,楊靜思特八卦的給桑恬打電話:“陶绮年回國了你知道麽?”

桑恬吃着隆□□腳飯嘆了口氣:“早知道了,現在我辦公桌上放了巨大一束馬蹄蓮,熏得我豬腳飯都不香了,陶绮年不知道我花粉過敏啊?”

“嗨,你以為陶绮年追你還會對你做背景調查啊?比起感動你,陶绮年估計覺得感動她自己比較重要。” 楊靜思問:“你這次怎麽沒直接給她退回去?”

桑恬:“她這次學聰明了,沒給花店留地址,你知道她家地址麽?”

楊靜思:“我哪兒知道,而且我現在去問她也沒戲,她一準知道你是想把花退給她,不會告訴我的。”

桑恬:“你怎麽連她家地址都不知道?虧你們還是朋友!”

楊靜思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樂呵:“都跟你說了那是維護爸媽交情的酒肉朋友,哎我爸倒是知道她爸公司地址,要不你給退到她爸公司去?”

桑恬怒罵:“滾!”

沒想到陶绮年回國後攻勢更猛,送花連送了三天。

桑恬愁眉苦臉的給楊靜思打電話:“求你問問陶绮年,她到底看上我哪兒了?我改還不行麽!”

楊靜思笑出了鵝叫後幫她分析:“你知道陶绮年家境特好吧,我爸跟她爸一比那就是一小暴發戶,陶绮年這人呢從小沒受過什麽挫折,家境在這兒擺着,估計追誰也是一追一個準,你這麽難搞,估計是徹底激起她征服欲了。”

桑恬:“我覺得她出國前也沒這麽窮兇極惡啊!”

那會兒陶绮年追她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她勉強還能對付。

楊靜思想了想:“她去日本這麽久,估計也沒找到什麽好玩的,人家這是悶壞了,找你發洩精力來了。”

桑恬本來準備,周四要是陶绮年還送花,她就自己給陶绮年打個電話,把拒絕的意思說得再明白點,沒想到周三晚上就發生了一件事——

桑恬一走進桑佳的病房,一看坐在桑佳旁邊那人,徹底愣了。

陶绮年一看桑恬拎着盒腸粉走進病房,沖她笑道:“桑桑,你下班了啊。”

不得不說陶绮年穿着一身C家淡藍編織小套裝,一看就一副富家千金樣,很可靠很值得親近的樣子,可她這一聲“桑桑”,叫得桑恬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上輩子陶绮年對她就這樣,“桑桑”“桑桑”的叫着,到最後桑恬被雲恩那幫人纏得快崩潰,陶绮年躲去國外很偶爾打個電話還是這樣叫着“桑桑”,聊着些國外好玩的事完全不在意桑恬這邊發生了什麽,旁邊好像還有其他女人的聲音。

以至于桑恬一聽陶绮年叫她“桑桑”,就有草原般遼闊的心理陰影,能跑死八匹馬那麽遼闊。

桑恬問陶绮年:“你在這幹嘛?”

陶绮年:“你這話說的,我來看阿姨呗。”

其實桑恬知道以陶绮年的背景,想查她在哪兒上班、在哪兒兼職、她媽在哪兒住院,一點都不難。

但這種随便侵入別人生活的做法是不是太過了?桑恬冷冷道:“醫院不适合外人打擾,你還是先走吧。”

陶绮年壓根不接她話茬,反而看着她手裏的飯盒問:“買的什麽?”

桑恬:“跟你沒關系。”

陶绮年:“你放一邊別吃了,我給阿姨打包了日料,初雲家的,你跟阿姨一起吃吧。”

初雲這家日料店桑恬是知道的,聽楊靜思說過,巨貴,一頓飯吃掉普通人兩個月工資那種。

不知為什麽,這一瞬桑恬突然想起林雪給她剝的糖炒栗子,很便宜,可是暖暖的。

桑恬對着陶绮年語氣更僵了:“不好意思,你不知道病人不能吃生冷麽?”

看桑恬完全不為所動,陶绮年掏出了最後的殺手锏:“我今天過來之前,打電話找醫生問了下阿姨的病情,你知道這款藥麽?應該挺适合阿姨的。”

她把藥盒放在床頭櫃上,桑恬一看,心裏撲通一下——

上輩子桑佳的病治療到後期,用的就是這款進口藥,當時桑恬就做過很多功課,這藥效果确實好,雖然上輩子沒救回桑佳,但這輩子桑佳病情發現得早,治療到一定階段等桑佳身體情況允許後,要是能早點開始用這款藥,還是很有治愈希望。

所以桑恬在上班、冰校兼職以外,還默默接了不少翻譯工作,就是想多攢點錢,讓桑佳以後用這款進口藥時沒什麽經濟壓力。

陶绮年看着桑恬的眼神,笑得有點趾高氣昂。

那意思很明白——我陶绮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我攻不下的堡壘?

估計桑恬在她眼裏根本算不上碉堡,就是一小土包。

楊靜思笑那麽得意是因為,她拿來的這款藥不止貴,最大的問題是很難搞到。 桑恬也清楚這一點,因為上輩子桑佳用起這款藥,就是有一陣沒一陣的。

桑恬頓了頓:“謝謝你,我會跟主治醫生商量下的,不過我媽要休息了,你還是先走吧。”

陶绮年占了上風,覺得今天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勉強,笑盈盈拎着她的愛馬仕lindy,一扭一扭的走了。

桑恬在桑佳的床邊坐下,有些失神。

桑佳賊兮兮湊過來:“這姑娘是不是在追你?”

桑恬盯着床頭櫃上的進口藥:“媽,你覺得她怎麽樣啊?”

桑佳:“這姑娘特有錢吧?”

桑恬翻她一個白眼:“你是不是就惦記人家給你打包的日料了?跟你說了不能吃,生冷生冷,你一吃生的我就心就冷懂不懂!”

桑佳一揮手:“你別說的我跟饞鬼轉世似的,我是想問問你,之前讓你特上頭的那姑娘,有錢麽?”

桑佳這麽很突然的一提起林雪,桑恬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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