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姚家這次的賽花會舉辦的非常圓滿,賬房先生算完賬之後,将賬本交給姚甫成一看,姚甫成滿意的點頭,賬房又将這些銀票的一半用盒子裝好遞給姚甫成。

姚甫成拿起銀票要走,一個小厮走進來,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兩句,姚甫成眼珠一轉,跟着便笑了。

打發了小厮,他去了趟知府府。

書房內,姚甫成将那十幾萬兩銀票雙手呈上,坐在書案後的中年人留着兩撇胡須,正是月城知府徐近樓。

徐近樓接過銀票,點了點,還算滿意,他擡眸時,和顏悅色道:“買下花魁的是誰?”能買下花中魁首的人必然是富商,徐近樓最愛結交這些人,只有這些人才能給他帶來財富。

姚甫成道:“叫趙恕是西城人士,來月城做茶葉生意,出手闊綽,倒是個有眼色的,今日那趙至和堵在他家宅子門口,要搶花,被此人打了一頓,那趙至和想必會來您這兒要文書拿他。”

徐近樓捋了捋胡須道:“請他來府上用飯,調查清楚點,別是京城派來的人。”那趙至和給皇上上了個折子,經內閣時,原本會被扣下來,誰知好巧不巧,送折子的人剛好被元箴帝給撞見了,那折子便落到皇帝手裏。

按理說,元箴帝必然會派人下來查,可這麽久卻半點動靜也沒有,越是沒有動靜越是奇怪,所以,徐近樓不得不提防着。

姚甫成卻覺得徐近樓想多了,那趙恕不過二十歲出頭,皇上怎麽可能派這般年輕的人過來查案。

次日,宋嘉言便收到了徐家的請柬,邀請他明日去徐家赴宴。

宋嘉言這次來要查的便是徐家,現在機會送上門來,他自然不會錯過,當即答應。

第二日,宋嘉言領着宋姮去徐家赴約。

在馬車上,宋嘉言便提醒她道:“晚晚,這徐近樓可不是姚甫成,此人老奸巨猾,到時候必然會試探你,必然會問你一些西城的風土人情。”

宋姮笑了笑道:“這難不倒我,年幼時,我同娘親四處流浪,曾在西城住過一年,那裏我很熟,而且我會說那兒的方言。”

宋嘉言原本還想教她幾句,聽她這般說,倒是笑了笑,他怎麽忘了,她母親曾游歷天下,通曉百事。

到了徐府,兩人見到了徐近樓,宋嘉言拱手行了禮,宋姮跟着福了福身子,徐近樓眯着眼将兩人打量一番,見着兩人皆是生的容顏出衆,說是人中龍鳳也不過分,放眼月城也難尋其二,他同姚甫成一般納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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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挂着笑道:“趙公子才來月城數日,這月城便到處能聽到趙公子的傳言,今日一見趙公子,果然傳言不虛,與趙夫人真是一對璧人。”

宋嘉言輕輕搖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徐大人過獎了,都說徐大人高風亮節,為月城百姓愛戴,大人能請趙某前來,是趙某之幸,趙某略備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大人收下。”

說完,宋嘉言往身後瞥了一眼,鳴筝上前,将禮物呈上。

徐近樓打開禮盒一看,見裏頭放着的是一尊羊脂玉觀音,眼睛一亮,不錯,這趙公子果然是有眼色的人。

站在一旁的宋姮則對宋嘉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驚呆了,這還是她平日裏認識的清冷出塵的兄長麽,他就像換了一個人,現在他完全是個老練世故的生意人。

徐近樓收下禮物後,對宋嘉言更加熱情了,眼看已經到了飯點,便請二人去偏廳用飯。

徐近樓将自己的兒子,女兒,夫人都叫來作陪。

就這會功夫,徐夫人帶着一雙子女也到了,見過禮後,分賓主坐下。

徐夫人生的頗為富态,一對三角眼,扁鼻薄唇,有些刻薄相,而這徐二姑娘徐纭肖母,不過五官稍微秀氣些,卻也是面若銀盤,身段豐腴。

而那位徐公子徐寅希,倒是這一家人當中容貌最為周正的,五官稱得上是俊朗,個子瘦長,一雙眼睛時不時往宋姮身上瞥。

宋姮被瞧得不自在,扭過頭避開他的眸光。

宋嘉言見徐寅希肆無忌憚,略有些不悅,手指上的扳指重重的敲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這聲音也将徐寅希驚醒了,他趕緊收回目光。

這時,宋嘉言當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神色自若的拱手道:“趙某一時失禮,請大人不要怪罪。”

徐近樓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投去一記警告,徐寅希面上露出讪讪之色來。

跟着徐近樓又回過頭來,朝宋嘉言拱手道:“不妨事,不妨事。”頓時将尴尬化解了。

一會兒宴席開始,上菜的婢女們魚貫而入,一盤盤精致的菜式擺放在圓桌上,宋姮看了一眼,發現徐家招待她們的菜,正是著名的“月城水席”,如今上的都是冷盤,冷盤過後,便是四道前菜,八道中菜,和四道壓軸菜,可以說是月城用來待客的最高級別。

看來徐近樓很看好宋嘉言。

酒席開始,宋嘉言與徐近樓父子推杯換盞,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期間那徐二姑娘還起身給宋嘉言敬酒,美目流盼,情意綿綿,一口一個趙公子的叫,還故意細着嗓子,聽着嬌滴滴的。

宋姮瞧着有幾分刺眼,故意夾了一塊魚放入碗中,又扯着宋嘉言的衣袖晃了晃,她聲音輕卻讓所有人都聽得到,軟軟的,帶着一點點撒嬌的味道:“夫君,替妾身挑魚刺,可好?”

若是擱在旁人身上,這般衆目睽睽之下,讓自個的夫君幫忙挑魚刺,簡直是不像樣子,然而像宋姮這樣的美人提出請求,被她一雙水盈盈的媚眼望着,誰也說不出這樣有什麽不妥,反倒生出想要争先替她挑魚刺的心思。

尤其是徐寅希,那句話都到了嘴邊,硬是沒敢說出口。

宋嘉言被這聲“夫君”叫的通體舒暢,他的眼睛裏也只剩下她,他道:“好,夫君替你挑。”

說完,将宋姮的碗給端過來,低頭用筷子一點點替她挑起魚刺來。

對面的徐纭瞧着宋嘉言低着頭,神色十分認真,燈光底下,高挺的鼻梁在臉頰上打上淡淡的陰影,這般體貼又溫柔的樣子簡直讓人着迷。

徐纭的心裏泛起酸意來,這趙公子生的可真好,怎麽偏偏那般年輕就成了親?

宋嘉言挑完刺,又将魚碗推到宋姮面前,笑道:“好好吃。”

宋姮嬌羞的瞥了他一眼,紅着臉道:“妾身謝過夫君了。”

徐近樓年紀大了,看着這一對小兒女恩恩愛愛也沒什麽感覺,他對美色并沒有什麽興趣,唯獨愛財,所以宋姮這般絕色在他眼裏,還沒有那金燦燦的金子好看。

不過他也調侃了一句:“趙公子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夫人這官話說的可真好,一點西城口音都沒有。”

言語中也帶着幾分試探。

宋嘉言也講官話,不過官話裏頭雜了些西城口音,讓人從口音就能聽出來他是西城人,但宋姮說的是純正官話。

宋姮聽他這般問,頓時警醒起來,她笑了笑,用西城話說了句:“妾身家裏請了京城的先生專門教了官話。”

這句話旁人聽不懂,徐近樓卻是聽懂了,見宋姮會說西城話,倒也不奇怪了。

其他事情也沒有多問。

酒席進行到一半,宋嘉言便偏過頭來同她說話,他道:“你喝了許多酒,別醉了,去客房歇息一會兒。”

宋姮知道他這是有意将她支開,她輕輕的“嗯”了一聲,那邊徐夫人也站起來道:“妾身送趙夫人過去。”

随後,徐近樓又将一雙兒女給支開。

屋內只剩下二人時,宋嘉言直言道:“徐大人,這月城鹽業興旺,趙某也想分一杯羹,還請徐大人行個方便。”

徐近樓眯了眯眼,笑道:“趙公子,今日你我一見如故,只管暢飲,不談其他事。”

宋嘉言見姓徐的老奸巨猾,定然是還不信任他,便沒有再多言。

酒席散去,已是月落星沉。

從徐家出來,宋嘉言眸光清明,沒有半分醉意,等上了馬車,他便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壓着額角。

宋姮見狀,便知他已經醉了,适才他一直在裝。

看着宋嘉言這幅模樣,宋姮心尖似被蟲子咬了一口,微微泛疼,她給宋嘉言倒了一杯茶:“哥哥,喝點茶。”

宋嘉言緩緩睜開眸子,燈光下,這雙眸子已不似适才清明,眸子略顯迷蒙,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醉醺醺的喊了聲:“晚晚。”

跟着,雙眼發沉,整個人都往下栽下去,宋姮擔心他摔倒,忙将手中的茶盞一丢,雙手将他的上半身摟住,用肩膀頂住他的身子。

白檀香混合着酒氣,将她包裹住,宋姮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平日裏瞧着瘦,怎身子這般沉,原本她想将畫眉叫進來,誰知這個時候,宋嘉言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喃道:“晚晚……晚晚……,別動,讓哥哥抱一會,一會就好。”

男人滾熱的氣息吐在耳邊,熏的宋姮心軟,連叫畫眉都忘記了。

好在這一段路并不長,須臾,便到了新宅,宋姮叫了畫眉,鳴筝,三人合力才将宋嘉言從馬車上扶下去。

回到正屋,宋姮出了身汗,畫眉打了一盆水過來,絞幹帕子遞給她,宋姮替宋嘉言擦了擦,又吩咐道:“去煮一碗醒酒湯過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畫眉端來醒酒湯,宋姮一勺勺的喂給宋嘉言喝下去。

宋嘉言不說話時,喝完後,宋姮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唇上的水漬,随後脫掉他的外衣,褲子,長靴,等忙完,宋姮也乏了。

畫眉替她準備好了熱水,等她沐浴出來後,見宋嘉言依舊好好睡着,她擦幹淨頭發,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從他身上跨過去,掀開裏面的被褥躺下來。

剛睡下,忽然一股清冷的白檀香侵來,宋姮猛的睜開眼睛,見宋嘉言的臉忽然湊過來,宋姮驚呼了一聲:“哥哥,你醒來了?”

誰知宋嘉言根本沒有反應,鳳眼任舊一動不動的盯着她,這雙眼睛,沒有了平日裏的清冷淩厲,反而透着幾分迷離。

宋姮愣了一下,伸手在宋嘉言的臉上戳了一戳,見宋嘉言沒有反應,然後他又戳了戳,還是沒有反應。

原來酒還沒醒。

宋姮忍不住笑了,她朝宋嘉言眨眨眼,笑道:“沒想到哥哥醉酒之後這麽可愛。”

宋嘉言卻盯着她一張一翕的紅唇挪不開目光,他忽然出聲說道:“晚晚的口脂真香,哥哥要吃。”

不等宋姮反應過來,他低下頭猛的含住她嬌嫩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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