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熊貓幼崽
為首的是淮安城年邁的城主,他身側腳下每三步都能升起一個不同陣法的,正是謝天行。
即便祁念一如今沒有完整的視力,但謝天行身上的光同樣獨特到讓她無法忽略。
這一波的妖獸數量更為龐大,遠遠望去似乎都看不到頭,而且比起前幾日靖安城遇到的那一批,修為整體都要上升一個幅度。
淮安城守得便也更艱難。
謝天行這輩子都沒有同時指揮過這麽多個防禦陣法過。
他此刻幾乎已經把腦子分成了十幾份,才能保證防禦陣法固若金湯地守在衆人面前,他不敢分神哪怕一瞬,因為只要有一息的機會,妖獸都能破開防禦陣法沖進來。
而他身旁,淮安城最強的修士城主歐俊明就在剛才重傷。
明明今夜并非血月,為何妖獸仍舊攻城?
沒有人知道。
這個城守得住嗎?
也沒有人知道。
“最近兩個月的妖獸狂潮一次比一次更猛,這幾個妖王是瘋了嗎!”淮安城內原有的修士惡狠狠地斬落敵首,他荒謬地看見,不停沖襲的妖獸群之中,甚至有不少的數量,都還是妖族中的幼崽。
“它們以前從來不會讓幼崽上戰場的!”
血戰不過剛剛開始,就已經面對如此狂潮,衆人心中都不免生出絕望。
但就在這瞬間,它們感覺,前方妖獸的威脅似乎小了不少。
有人遠遠望去,見到妖獸潮的另外一端,似乎有人影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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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援兵。”
援兵?
無望海雖大,但人修屈指可數,不是縮在城裏就是散落在曠野,什麽樣的人能夠殺的衆多妖獸都有所退懼?
“真的是援兵!”
謝天行咬着牙,用僅剩的靈力再次繪出一道陣法,人修這處瞬間爆開刺眼白芒,猶如天光重現。
趁着這一瞬的光,謝天行終于看清了。
妖獸狂潮的另一頭,是一群人修。
他見過的,沒見過的。
而人群之中,那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無比熟悉的、彌漫着水汽和潮聲的劍法。
謝天行捂着自己生疼的氣海,心髒怦怦地跳動着。
是她來了。
又是一夜血戰,祁念一能夠控制的潮氣從七枚變成了十一枚。
氣海中的書冊,自她決定要幫無望海的人們戰勝妖修起,就沒有終止過閃爍,金光紅光相間,像是在提醒祁念一——你又逆天而行了。
祁念一才不管這些。
她道心的縫隙,皆因天命而起。
如今違逆天命救無望海中被困之人,不過是應心而行。
她隐約感覺到,因為自己違逆天命救人之舉,她道心的那一絲縫隙,正在悄然補圓。
她有預感,她快結丹了。
就連淮安城年邁的城主都沒想過,他們這次能勝。
歐俊明被攙着坐下的時候,深深地喘了口氣,然後指着滿地狼藉的戰場,抖着嗓子說:“快、快——”
他手下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散落了一地的妖丹收了起來。
老城主看着面前橫空殺出的滿身腥血的救星,渾濁的眼眸裏迸射出不符合年紀的精光。
這群人影影幢幢,自曠野集結而來,因這些日子斬殺的妖獸太多,總是衣衫染血,便全都換上了一席黑衣,自內向外都散發出肅殺之氣,甚至有着遠超築基境的戰鬥能力。
他們不像修士,更像是一群戰士。
“你們出城那日,我就接到雲娘的傳信了。”歐俊明脊背佝偻着,看着像一個完完全全的老人,絲毫讓人感受不到,他是一個金丹境後期的修士。
“确實是一個很瘋的想法。”老頭子艱難的支起腰,眯着眼睛,目光最終定格在了祁念一身上,又落到她手中的竹劍上,“雲娘說她在曠野撿回來一個小棒槌,現在看來,她分明是撿了一把劍。”
有人開始熟練的打掃戰場,甚至撿回來很多沒有被殺死的妖獸幼崽,這些幼崽以往都狠好地被護在族群內,但最近不知為何,妖王顯然有些不對勁,就連幼崽都放出來攻城了。
幼年期的小獸看着還有幾分可愛,也并不會傷人,因此成為了無望海人修簽訂靈寵盟約的最佳選擇。
人總是難以抵抗毛茸茸又弱小無力的生物,即便這些看似軟萌可愛的小獸在長大之後,就會化為襲向人群的利齒。
歐俊明在知道玉笙寒帶領仙盟衆人守在靖安城不願外出時,毫不意外:“三百年前,把我們這群人封在無望海的,就是仙盟。他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騙我們一定放我們出去,結果呢,三百年過去,當年同仙盟立誓之人,都已經死的只剩下我一個了。”
祁念一這才知道,為什麽這群馳援無望海的修士會心甘情願被封鎖在境內。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個騙局。
“我在城內張榜問過了。”歐俊明擺手,“先停一下,都過來。”
祁念一看着數百人正從城內各個地方趕來,站在歐俊明身後,巧合的是,雙方都是一襲黑衣,眼底有着同樣的質疑和戰意。
“少年人一身是膽,竟也有這麽多人願意一起去執行你那個瘋狂的計劃。”歐俊明笑笑,“還有三分之二的人選擇退守城中,我們就在這裏,守着人類最後的領土。”
他身後,有個眼神格外不羁的男修說:“就算我永遠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子,但好歹我要讓我娘不再每天都擔心妖獸會把孩子叼走。”
這是個在無望海內出生長大,從未見過外界的人。
“老頭,你放心吧,我們去探探就回來。”他說,“如果回不來……就當是給你們做先鋒了。”
歐俊明長嘆一聲:“我們這樣一群被天道所棄的人,又是何必呢。”
“你們這是在逆天而行啊。”
“那又如何呢。”祁念一突然出聲,沾染血色的臉龐,映襯的冷白膚色如月姣姣。
“為衆人抱薪者,最終被圍困于風雪。若天道是這樣的天道,逆了它又何妨。”
氣海中的書冊不滿地連翻好幾頁。
再次上路時,一百三十人變成了四百五十人。
由于歐俊明老爺子熱情的款待,祁念一帶來的這一百三十多人,有大半都已經獲得了本命靈兵,甚至有不少靈感較強的人,還契約了一只毛茸茸在地上打滾的靈寵。
前往北境妖域前,祁念一讓人清點了下全部人數,卻發現了一個沒有被人契約,跟着人群偷跑出來的妖獸幼崽。
“這幼崽生的甚是怪異,從未見過,也沒有半分靈力,契約了也無用。”
祁念一盯着那幼崽看了半天。
她現在本應該是看不見的,但這只幼崽身上的光實在過于眼熟。
耳朵、四肢、和眼部一圈黑色,其餘地方皆白。
這不是每天在她竹屋附近的竹林裏打滾的熊貓嗎?
她拎起熊貓幼崽的後脖頸,圓滾滾一團,結實得很,瞧着是個愛幹淨的小家夥。
見祁念一把熊貓幼崽收下了,旁人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一行人朝着北境妖域進軍。
唯一有些異樣的,是慕晚。
她想着上一世發生的事情。
妖皇姬玚,在祁念一身死之後,把她抓到妖域,生生廢了她診脈施針的功法,強行令她學劍,導致她一身修為盡廢的罪魁禍首。
姬玚和祁念一的緣分便是在無望海結下的。
她此行無望海最大的目的,便是阻止祁念一在無望海救下姬玚,并且找姬玚報仇。
但……慕晚抿唇盯着那只奇怪的黑白相間的圓形生物看了半天。
算了。
姬玚能夠化為人形,想來早已化神。
雖沒見過姬玚的獸身,但妖域皆稱妖皇的本體是比獅狼虎豹更為兇猛的獸類。
怎麽可能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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