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節

案，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

“你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

雲青覺得自己已經十分鐵石心腸了，見了蘇宜修才知道自己還是有些嫩了。

“有心啊，當然有心了。”蘇宜修被雲青拽着衣服，稍微有點兒換不過氣來，可是他還在笑，眼睛還是一樣的亮，就跟雲青每次見到他的一樣，“我二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各自逍遙兩相安好，總比某些人逼死了自己的愛人，從此天各一方陰陽相……”

蘇宜修的話還沒說完。

半個“隔”字卡在他的喉嚨。

原因是他被雲青捏住了脖子。

雲青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喜歡虐待蘇宜修了，根本就是他自找的！

蘇宜修嘴裏總是說出那些他最不願意回憶的往事，提及他最不願提及的傷口，原本已經被他掩蓋的疤痕被蘇宜修一次又一次的戳破，如果這樣雲青還能忍受，雲青也就不會是雲青了。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虐狂了。”

如果不是蘇宜修每每挑釁，雲青也不至于每每下狠手。

被虐狂嗎？蘇宜修笑了笑。

如果夠痛苦才能表明自己活着的話，他倒寧願自己是個被虐狂的。但其實不是，蘇宜修沒有受苦受難的習慣，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贖罪。蘇宜修總覺得世上的事總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要在這裏受的苦多了，以後犯了錯，老天爺多少也能原諒些了。

他注定罪無可赦。

以後未來的每一天，注定只能是劫後餘生。

不知為何，雲青突然害怕，或者說是突然驚醒，他看着蘇宜修挂着笑的臉，突然發現根本不是他在折磨蘇宜修，而是蘇宜修在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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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這個真相的雲青忽然覺得恐懼，看着蘇宜修的臉更像看着一個修羅——雖然這個修羅總是在笑。他猛地将蘇宜修推到在地，後退幾步仿佛這樣就可以安全。

可是永遠都不會安全的。

任南是夢靥，蘇宜修更是！

他們兩個争先恐後的出現在雲青的腦海裏，告訴他過去的事情永遠不會真正的過去！

“怎麽，你害怕了？”

“你有什麽好害怕的呢？拿着繩索的是你，被綁着的人是我，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傷害我，讓我遍體鱗傷不堪重負——”

“啊！！！！”

雲青突然捂着耳朵大喊一聲，蹲在地上不敢回應。

蘇宜修的身影和任南的重疊在了一起，一瞬間他有點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蘇宜修還是任南。

曾經的任南也是一樣的軟弱無力，一樣的任由雲青宰割，雲青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并且可以借由這強大擁有任南、擁有一切。直到任南死的那一天，當雲青抱着任南冰冷的屍體時，他才發現，所謂力量，根本就不堪一擊。

如果你的力量不能讓你留住最想要留住的人，你還要這力量做什麽呢？

雲青看着自己的手，愣在原地。

可蘇宜修還在步步緊逼。

他跛着一條腿，蹒跚着步伐往雲青那裏走，他面容被毀形如惡鬼，髒亂的發絲黏在臉上，渾身都是腐爛的氣息。蘇宜修覺得自己真的是爛掉了，從內到外的爛掉了，他不想拯救自己，也覺得自己無可拯救。他也明白了，明白了自己是那麽的想活，以至于所有擋在他路上阻止他活下去的所有阻礙都必須要清除。

雲青是一個。

陸飛廉，可能也是一個。

“系統啊，我真的很慘了，你真的不來救救我？”

蘇宜修跟系統溝通了很久，但系統就像消失了一樣毫無回應。系統曾是蘇宜修穿越以來唯一的燈光，如今這燈光熄滅了，蘇宜修的世界，就真的只剩一片黑暗了。

“既然你不來救我，那我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我知道，這是如你所願。”

蘇宜修低着頭，神色隐在陰影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眼睛是波瀾不驚的死寂。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笑，因為就在這一刻，他做出了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決定。

其實做誰的傀儡，都是無關緊要的——反正已經不是自己了，那麽成為誰還有什麽分別。

蘇宜修突然擡頭，對着雲青呲了一口大白牙。

這口大白牙把雲青吓住了。雲青仿佛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他大喊大叫地從茶寮裏跑了出去，留下許多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蘇宜修。

蘇宜修任由他們打量。

他帶着鎖鏈帶着枷鎖從容不迫地走出茶寮，擡着臉擡着手感受來自陽光的炙烤。

久違的陽光啊，原來是這麽的美好。

蘇宜修嘴角再次牽起一個熟悉的弧度，自由的感覺遠比想象的更加迷人。

如果，沒有那條小尾巴的話。

32渡劫

也許世界上真有心靈感應那回事，所以陸飛廉才會覺得心神不寧坐立難安。他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并且不會是什麽很好的事，他想去改變，卻發現自己連要改變什麽都不清楚。所以他只能抱着劍，遠遠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南竹。

陸飛廉的身份是南竹的護衛，南竹的安全自然是他首要考慮的事情。

然後他覺得南竹挺幸福的。

因為閻賀喜歡南竹，且閻賀在南竹身邊。

幾乎所有北境的人都知道了南竹的存在，知道了魔尊派來的右使大人媚眼如絲，勾走了他們域主的魂，乃至于讓他們域主辦了一次又一次的宴會。

而南竹的位置，則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宴會中，距離閻賀一次比一次近，甚至于如今已經上了主位，與閻賀坐在了一起。

陸飛廉有點兒嫉妒，所以他轉身出了會客廳。他有了新的愛好，他喜歡在屋檐上看星星。

那些星星閃啊閃啊，總會閃成一個人的臉。

他從來沒覺得一年會那麽漫長。

他摸着他肚子上傷口，血流盡了，痕跡也沒了，過去的一切好像都沒發生過，如果可以的話，陸飛廉想問問蘇宜修為什麽，或者不問也可以——陸飛廉覺得自己的要求越來越低，只要蘇宜修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就可以了。

他原諒，都原諒，

未來那麽長，過去都不重要。

催眠是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日複一日地自我催眠。

陸飛廉還在這廂胡思亂想，遠處卻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

紫紅色的雷雲于頃刻之間占滿天際，轟隆隆的聲音轉眼已經不絕于耳，此等情景，必是有大能正在渡劫，看那雷雲的架勢，那人的修為顯然不在合體之下。

陸飛廉猛地從屋檐上站起，眼睛看向雷雲的方向。

大能渡劫的盛況明顯也驚動了宴會裏的人，閻賀帶着一群人呼啦啦地往外頭趕，作為北境之主的閻賀怕是也覺得恐慌，他從來不知道在北境還有修為已經達到合體的修士。他急急忙忙地禦劍而行，至少要第一個清楚究竟是何人在渡劫。陸飛廉見南竹也在裏頭，便也禦劍跟了上去。

只是這一去，衆人都發現了不對。

因為他們越往雷雲深處走，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就越重。衆人的眉頭越鎖越深，他們實在不知道對方是在渡劫還是殺人，亦或者殺人就是渡劫的一種。他們停在雷雲邊緣再不敢前行一步，因為前面都是雷雲中心，他們的實力大多在金丹元嬰，根本無法承受合體大能的雷劫，再往前一步，怕是整個人就要灰飛煙滅。

那個大能究竟遭下了多大的業果，以至于引來如此強的雷劫。

還有那空氣中揮之不散的血腥氣，究竟意味着什麽。

渡劫的人是蘇宜修。

他沒想過此刻渡劫的，更沒想過渡劫的時候殺人的，可天總是不随人願，那個跟着他的小尾巴實在是太煩。他一次一次地挑戰蘇宜修的耐心，蘇宜修只好當面跟他來個了斷。

“是你？”

蘇宜修認出了他，主要是他背後的傷痕太顯眼。

“你沒死？”

那個時候的蘇宜修已經力竭，小孩沒死的結局本來應該是他死。

“是啊，我沒死。”

“那天不是還有別人也來了嗎？那個人很厲害，我打不過。”

蘇宜修想了很久才知道小孩說的人是陸曜。

是啊，那天陸曜也來了。

蘇宜修突然很想笑。本來早就已經明擺着的事，他偏偏要拖到現在才明白。

陸曜明明早就在了，卻偏偏不肯出手救他。

就跟現在一樣。

“現在他也在。”

“可他不會救你。”

蘇宜修覺得小孩很聰明，至少比他聰明。

蘇宜修的眼睛越過小孩看向一個虛無的遠方，他知道陸曜就在他身邊，但他也知道陸曜絕對不會救他。

“那人幾次三番想殺你，他都沒想過要救你。”

“那麽現在也不會。”

蘇宜修點點頭，覺得小孩說的極是。

他突然覺得自己在陸曜眼裏，他就是個死了就死了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