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言淺此時回到了教室，她的項目是在下午，看着外面灰白的天，她實在不想下去，便翻開了書，看了沒多久，眼皮便開始變得沉重。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她隐約感覺有人有人進了教室，自己的肩上多了點重量，最後只剩下關門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是被手機的震動聲吵起來的。

“嘟——嘟——嘟——”

言淺從抽屜裏摸出手機，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名字，按了接聽鍵，“喂，許願，怎麽了？”

電話那邊很吵，還有風聲，言淺猜她應該還在操場上。

“言淺，你現在在哪？”

“教室啊”言淺眼睛還沒睜開，迷迷糊糊的應着。

對面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言淺，徐清瑤約我見面。”

聽到徐清瑤這三個字，言淺頓時睡意全無，眼神也清醒了不少，她坐直身體，疑惑道：“她約你？”

電話那頭，許願的聲音異常平靜。

“其實我跟她之間，一直有誤會……找機會說清楚，也好。”

有誤會？

“你和我一起去吧，我現在在操場。”許願說。

“好，那我現在去找你。”言淺站起身，直奔操場。

“嗯。”

許願挂了電話，轉身，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人。

挂斷電話，言淺開始莫名的心慌，她站起身時，一件寬大的外套從她的肩上滑落。

她撿起來一看，發現是喻淮晟的外套，言淺沒時間多想，剛剛許願打來的那通電話，讓她的不安感升到了頂點。

她匆匆出了教室，空蕩的通道裏，她的腳步聲被放大，剛走到教學樓下，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她畢生難忘。

她從未想過事情會愈演愈烈，最後發展成讓所有人都無法掌控的地步，包括當事人自己。

身後，是一操場的老師和學生，哨聲，發槍聲，加油聲混雜在一起，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體委拿着檢錄表從操場一邊往觀衆席走，走到班裏的位置擡頭掃了一圈沒有看到許願的身影，倒看見班裏幾個穿啦啦隊隊服的女生說說笑笑的正往這邊走，他拉住其中一個女生問，“看見徐清瑤沒，女子二百米檢錄那塊兒催着檢錄呢。”

被拉住的女生叫程慧，經常和徐清瑤一起玩的女生之一。

她轉頭看了一眼觀衆席，搖搖頭說：“沒有啊。”

“這比賽都快開始了，人去哪了？”體委煩躁地掀了一把腦後的頭發。

程慧這才注意到觀衆席上徐清瑤的位置上是空的。

“沒準在教室呢，我們幾個正要回教室，看見她的話幫你叫下來。”程慧說。

“行吧，”體委又往操場上看了一圈，便對程慧說，“那你看見她的話讓她快點下來啊。”

“哎呀知道啦。”說完，程慧擺擺手和其他幾個女生一起出了操場往教學樓走，幾個人邊走走邊商量着中午吃什麽。

“學校對面新開了家燒烤，好多人都去了。”

“還送奶茶呢！”

“今天咱就去呗！”

“走啊！”

走在程慧的一個女生見程慧不說話，眼睛盯着前面不知道在看什麽，便擡起手肘怼了一下她的胳膊問：“唉，程慧你看什麽呢——”

突然，程慧尖叫了一聲——

“啊——”

程慧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指着對面的教學樓，聲音顫抖着說道：“那……那邊……”

“怎麽啦？”

其餘幾個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不遠處，一個女孩的身影從對面的教學樓二樓的窗口墜下，此時，剛踏出操場幾個人都愣在原地，因為距離太遠，沒人看的清那個墜樓人是誰，包括二樓窗口站着的人的臉。

但好像除了臉是模糊的以外，其他的都是清晰的——

有人墜樓了，而那個罪魁禍首，或者說，那個殺人犯，就站在那裏。

言淺此時正站在樓下，一個最佳視角，把剛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親眼看着許願從二樓的窗口筆直的墜下，而站在二樓的徐清瑤，正一臉不可思議的站在那裏。

随之地上傳來一聲悶響，許願的身體重重地落在樓下的水泥地上，她雙臂抱着右腿，上身弓成一只蝦米，痛苦地□□着。

言淺再擡頭看時，站在二樓窗口的徐清瑤已經不見了。她呆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許願，感覺整個身體都被人用力地攥住，無法呼吸。

許願痛苦的擡起眼皮，一邊看着站在裏自己幾米處的言淺，一邊白着嘴唇一張一合的說着話。

“你可……可以救我的……對不對……”許願問她。

“怎麽會這樣……”言淺的聲因很小，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

“是……是她……”說完，許願蒼涼地動了動唇角，看着頭頂的發白的天空，腿上的劇痛讓她失去了意識，整個人暈了過去。

言淺看着上一秒還在和她打電話，下一秒就以這種方式躺在自己面前的許願，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怎麽都動不了。許願墜樓的那一幕和徐清瑤站在二樓窗口時的驚恐的臉在她腦海裏一遍一遍的閃過，揮之不去。

喻淮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她身後，扶住了她的肩膀，溫聲叫她。

“言淺”

“……”

“言淺——”

喻淮晟站在她面前，微微彎下腰，看着她的眼睛，握着她冰冷的手，輕聲叫着她的名字。

程慧和幾個女生此時已經走了過來，她們停在一旁臺階下，雙腿像是被人死死釘在地上一般，看着着眼前觸目驚心的場面再不敢向前。

“言淺，說話！”

喻淮晟的聲音終于将言淺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手掌的溫度落在她的手背上時，她的耳邊終于有了聲音。

“你可……可以救我的……對不對……”

許願細微的聲音在她的腦海回蕩——

“你可……可以救我的……”

“……可以救我的……”

“救我——”

言淺的目光終于有了焦距，她回過神，看着眼前的喻淮晟，聲音哽咽着，卻也是堅定的。

“我可以救她。”

她的聲音還是顫抖的，但頭腦卻異常清醒，只有一個念頭。

她要救她。

“我可以救她的，不過需要木板和繃帶，在校醫室應該可以找到！”她記得上次籃球賽前，校醫帶她們拿藥品的時候，在校醫室看到過。

喻淮晟站起身，點頭道：“好，我去給你拿。”

他轉身便看見身後的程慧和幾個穿着啦啦隊隊服的女生。

“都別圍着了，叫救護車。”

“哦哦對，叫……叫救護車……”幾個女生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拿出手機。

“還是叫袁老師來吧。”其中一個女生說。

不一會兒，教學樓下圍了一圈人，校長、教導主任、老師、學生……

校醫不在，其他人都不敢貿然上前。

喻淮晟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着言淺要的東西。

“校醫不在嗎？”

喻淮晟搖搖頭，“應該是出去了。”

言淺看着許願蒼白的臉，說道，“那我來吧。”

言淺剛要動手，一個教導主任開口阻止她，“這位同學，你還是不要動了，等救護車來吧。”

“來不及了，不及時處理的話，她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說話間，言淺手上的動作已經開始了。

言淺已經冷靜下來，不再去想其他的。

她輕輕地把許願的身體放平，發現她的頭部并沒有明顯的外傷，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但也不敢掉以輕心，目前為止，她只能給許願的腿傷做一個基本的急救，只盼望着救護車能快點趕到。

還好許願只是暈過去了，她墜樓時應該是下意識護住了頭，所以明顯的傷全在右腿上，何況她的右腿之前本就受過傷，如果不做及時處理，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