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江纾逸悵然地看着她,“溫杳……”

“外面冷,先來我家吧。”

溫杳的聲音有點啞,她沒有多說話,只是帶着江纾逸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老樓的過道裏,一言不發。

十一月的天氣,無論哪裏都冷得讓人打顫。

江纾逸看着自己被溫杳牽着的手,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一時之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拐角的地方有一些箱子,你等下不要撞到了。”

溫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江纾逸像是一個聽話的孩子連連點頭。

兩人拐上去走到了過道裏面。

這裏每一戶人家的門看上去都異常地斑駁。

牆壁上,和門上貼了很多小廣告,什麽“開鎖”等等的貼紙,大約是沒有人管,那些廣告也已經泛黃起來,看起來很難撕掉。

而溫杳是住在最裏面的那一間。

溫杳松開了江纾逸的手,推開了門。

江纾逸看着自己的手,恍然覺得變得有一點兒冷了。

溫杳看了一眼江纾逸有些凍紅了的耳朵和鼻子,不禁又嘆了一口氣,“不要傻站着了,江纾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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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纾逸好像不會說話了一樣,又是連連點頭。

房間裏沒有開燈,黑壓壓的一片。

江纾逸進去後又是站在門口有點不知所措。

溫杳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看着自己鞋子一動不動的江纾逸,“……我家不用脫鞋。”

江纾逸愣了一下,感覺有幾分不安地走了進去,“哦哦。”

溫杳用手推開了電燈的開關,房間這才有了光亮,“你等了多久了?”

江纾逸有幾分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嘴唇。

“就……等了一會兒。”

溫杳看了一下江纾逸凍紅了的指節,不用江纾逸說,也明白這個‘等了一會兒’的長度不短。

江纾逸有些局促地看着這個房間的布置,手有點無處安放。

這其實是一間兩個高中生一進去就會讓人感覺到擁擠程度的小房間,光是一看,就能把一個房間收入眼底的狹小。

準确說來,這個地方甚至還不如江纾逸的卧室大。

被陽光曬出了曬痕的白色牆壁,有些舊的陶瓷水池,褪色了的矮小冰箱,水池的邊上放着一只孤零零的水杯。

所有東西都規規矩矩,簡單而又質樸,不多不少,克制住在最小的數量上。

房間內的一切都十分克制而又整潔有序地擺好,宛如以後溫杳大學的辦公室一樣有條不紊,且也如以後她的辦公室一樣沒有一點生活的氣息,不像一個人住的家。

看着溫杳平時的樣子,江纾逸完全想象不出她會住在這樣破舊地方,住在這樣的房間裏。

江纾逸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溫杳。”

“嗯?”

溫杳抱着手臂走到了了房間的爐子面前扭動了爐子的開關。

“你父母人呢?”

江纾逸覺得這個房間讓人覺得寂寥,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溫杳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她把水壺放在了了爐子上,拿出了一只杯子洗淨,“我家沒有茶葉和咖啡,只有白開水,你将就着喝吧。”

“……”

她在回避話題了。江纾逸想。

但江纾逸沒有追問溫杳,因為這個逃避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一想到直到剛才溫杳都是一個人,江纾逸就有些不是滋味,“你坐着,我自己來倒。”

溫杳看着她的眼神,也什麽話也沒有說地給江纾逸讓了位置。

沒過一會兒,水開了。

江纾逸往杯子裏面倒上了開水。

熱氣在房間裏散開,蒸汽在玻璃窗上結露。

江纾逸看了一眼溫杳,有些擔心地問道:“你今天吃飯了嗎?溫杳。”

溫杳視線低垂,沒有回話。

江纾逸讀懂了她的反應。

溫教授也是這樣的。

經常在忙着寫論文的時候就不吃飯,或者就吃一個便利店的飯團或者面包來頂住。

“你怎麽能不吃飯呢?”江纾逸語氣帶着一絲斥責。

溫杳咳了一聲,“和你沒關系吧?”

“怎麽沒關系了?”江纾逸僵了一下。

她有些不滿地嘀咕起來,“當然有關系了啊……”

溫杳看着江纾逸沒有說話。

江纾逸自顧自地走到了她家的冰箱面前。

“……我來給你做飯。”

溫杳一時之間皺起了眉頭。

在她的內心裏,江纾逸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渾身上下都有着一種寬裕悠哉的感覺。

這讓她不敢對這個Alpha抱有任何期待。

“不必了。”她謹慎疏離地拒絕道。

江纾逸聽到她的拒絕,有些嚴厲地皺起了眉毛,

“你現在是一個病人,溫杳。”

“你怎麽能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呢?”

江纾逸感嘆這人以後枉自學醫,居然這麽不注意自己健康。

江纾逸推搡着溫杳讓她離開了爐子面前,“不要在這站着了,病人就先回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吧,等我做好了飯再叫你。”

“……”溫杳被Alpha推着躺回到了床上,還被嚴嚴實實地蓋上了被子。

“快休息,這樣才能好得快。”

江纾逸像是哄小孩一樣撫了撫她的頭。

感受着頭頂的癢意,溫杳沉默了。

算了,江纾逸就算再怎麽不會做飯也應該不會把自己家給燒了吧。

她想。

可能是因為她病了,還可能是因為爐子上傳來的噪音帶來了一陣催眠的效果,也有可能是因為江纾逸一進這個房間就帶來了一股幹淨的香蜂草的氣息,溫杳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

江纾逸從溫杳的冰箱裏翻出了生雞蛋,米,和蔥花。

她點了點頭,打算做粥。

雖然實際上她也只會做粥。

所以溫杳喝粥已經成了既定事實。

這是沒有辦法的。她想。

沒過多久,鍋裏的粥就開始沸騰起來了。

江纾逸打好了雞蛋把沸騰的粥倒進了碗裏去。

攪拌好了後,江纾逸放了一點切好了的蔥花。

望着冒泡的雞蛋粥,江纾逸陷入沉默。

如果自己沒有來的話,溫杳怎麽辦?

她就真的和說的一樣不吃飯了嗎?

江纾逸知道自己是一個沒有什麽想象力的人,可是光是想着溫杳一個人在這樣黑暗狹小的地方生活着,生了病沒有人照顧,她就難受了起來。

“……”

她端着餐盤拉了一下椅子,有幾分五味雜陳地坐到了溫杳的面前。

帶着玫瑰的氣息的信息素蔓延在空氣之中,溫杳正在她的面前毫無防備地閉着眼睛。

溫杳的睡相安靜,白皙的臉頰看上去十分柔軟。

“溫杳?”江纾逸輕輕叫了她一聲。

“……”溫杳沒有回應。

看着溫杳毫無防備的臉,江纾逸不知怎麽地,心裏就起了一點壞心思。

她有些做賊心虛地看了一下四周,悄悄地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報複性地戳在了Omega的臉上。

“……”她聲音低低地,不滿地咬着嘴唇,“大冰塊。”

可是她手指剛一戳下去就愣住了。

“……”好軟。

這大冰塊怎麽會這麽軟?

江纾逸有些心驚,不禁又用手指戳了一下。

江纾逸第三次把手戳過去的時候,溫杳一瞬睜開了眼睛,眼睛嚴厲地端詳着面前的Alpha。

“江纾逸,”她的語氣不冷不熱,“我的臉好玩嗎?”

江纾逸吓了一跳,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沒有想到溫杳已經醒了,于是立刻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背起了手。

“……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溫杳有幾分艱難地坐起了身,“在你一臉傻相地偷看我的臉的時候。”

江纾逸難堪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了。

“我還在想你會做些什麽。”

溫杳平靜淡然地看着她,“果然又是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你老是沒來由地對我冷漠,沒來由地不理我。”

江纾逸為了掩飾自己的糗态,不禁埋怨起溫杳來。

“我戳你一下,又不會怎麽樣……”

溫杳的眼睫輕顫。

江纾逸看着她這樣子,馬上就後悔了,溫杳正在生病,她不應該說她的。

“……”江纾逸有些想要道歉。

“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話還沒有說出口,溫杳就淡淡地道。

“你以為我無緣無故和你生氣嗎?”

江纾逸聽到這句話眼巴巴地擡起頭望着溫杳,“……”

“那是為什麽?”

溫杳看着江纾逸的臉沒有回答。

一時之間,江纾逸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起來。

她有些弄不清到底是溫杳發燒了還是自己發燒了一樣感覺耳朵燙得不行。

“你不是要給我做飯嗎?”溫杳打破了沉默,好像轉移話題一樣。

江纾逸連忙咳了一聲,重新坐下端起了粥。

“啊,哦,這個是我做的生滾雞蛋粥。”

“我是第一次給別人做吃我做的東西呢——”

她從碗的邊角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喂到了溫杳的嘴角,

“來,你嘗一下味道對不對……”

面對着如此自然地舉在自己面前的勺子,溫杳愣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江纾逸,終于還是小小地張開了了自己的嘴巴含住了江纾逸手裏的那根湯勺。

“好吃嗎?”江纾逸有些擔心地看着她。

溫杳細嚼慢咽地吞下雞蛋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江纾逸一眼,“嗯……”

“看起來是味道還行。”江纾逸笑了一下。

“嗯,”溫杳看着江纾逸,完全吞下了嘴裏的粥,“……味道很熟悉。”

江纾逸端着粥地手頓了一下,她過了一會兒笑了出來,“是嗎?”

“粥都是這樣做的。”她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又舀了一勺,喂給了溫杳。

溫杳看了江纾逸一眼,Alpha坦坦蕩蕩地舉着勺子,一副沒有一點私心的樣子。

溫杳沒說話地含住了勺子。

看見溫杳吃下去後,江纾逸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喂給了溫杳。

“少吃一點也沒有關系,但多少要吃一點東西,這樣才好吃藥。”

江纾逸看見溫杳的頭發有點擋住了于是又伸手理了理溫杳耳邊的頭發。

感受着頭發被江纾逸整理好,溫杳沒有應聲地把粥吞下去後再次安靜地張開嘴。

江纾逸又舀起一勺粥,喂到了她的嘴邊,“我還幫你準備了白粥,放進冰箱裏面了,你餓了就熱一點來吃。”

溫杳點頭。

沒過一會兒,溫杳就被喂着吃完了小碗裏面的粥。

由于習慣性地克制,溫杳本來是吃不了太多食物的。

但生滾雞蛋粥是很容易入口的。

或許是因為這個粥的味道讓她覺得很熟悉,又或許是她餓了一天,而這個溫熱的粥進入了胃裏,讓她感受到了自己其實是空腹的。

再或許是因為有人喂着她,讓溫杳不知不覺地吃得比平時多了一些。

“還要再來一碗嗎?”江纾逸收起碗看向了她。

“……”溫杳看了看江纾逸手裏的勺子,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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