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椋鳥

那一個晚上, 成越陪着蘇椋睡着後便出了房間，淩晨一點，他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萬家燈火若有所思。

還未完全成熟的年紀，便許下約定, 這不是他從前會做的，對于成越而言，這個年紀就是吃喝玩樂，游歷人間的, 而男女情.愛是暫時不需要考慮的東西。

但是，有了蘇椋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那些他從來不會去考慮的未來, 那些他從來沒想過的責任, 他都開始一一思考，開始規劃，那擁有蘇椋的未來，該是什麽樣子的。

或許有人會說，你們現在年齡還小, 懂什麽是愛情嗎，就搞得這麽轟轟烈烈。

成越想說, 他懂，蘇椋也懂。

正是因為年齡小，所以愛情才最純粹，也最可貴。

他很慶幸在十八歲那一年遇見了蘇椋, 遇見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愛情。

成越拿出手機，給在美國的老師打了一個電話：“Mr.Thomas, I have something to discuss with you.”

——

成越的春節假期并不長，三天後他便出發回美國，而蘇椋的重點班也要提早回去上課。

回美國的那一天成越沒讓別人來送，只帶上了蘇椋，上一次就沒看到蘇椋來親自送他，這一次肯定得讓蘇椋來。

成越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小箱子，他和蘇椋到了機場，兩個人吃了早飯，便坐着準備登機。

“你到那邊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生病，不要熬夜，有什麽想吃的可以跟我說，我給你寄過去，還有啊，我給你織的那條圍巾你記得戴啊，別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是你女朋友送的，知道沒？”蘇椋喋喋不休地叮囑，“對了，你的那些同學知道你有女朋友嗎？”

成越看着她笑，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臉，“知道的，我每天跟他們炫耀我有個超級漂亮的小女朋友，哦對了，這次回去得說是未婚妻了。”

蘇椋一愣，耳朵微微泛紅，“什麽未婚妻啊，別瞎說啊。”

成越一把抱住蘇椋，“知道了，老婆。”

“啧，你這人！”蘇椋忍俊不禁，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沒多久，機場廣播就提示登機，蘇椋送成越到了登機口，壓下心底的不舍，最後說了幾句：“我等你啊，你好好照顧自己，記得給我打電話。”

成越：“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心情不好了給我發消息，還要記得想我啊。”

蘇椋雙手牽着成越的一只手，可憐兮兮的，像只要被主人遺棄的小狗，成越一看心都疼了，他松開行李箱，上前将蘇椋抱進懷裏。

兩個人緊緊抱着，什麽話都沒有說，而在此時，多少言語都比不過這一個擁抱。

機場的廣播又提示了一遍登機，怕誤了飛機，蘇椋只能推開成越，讓他趕緊進去。

“那我走了啊。”

“嗯！早點回來。”

蘇椋目送成越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心裏只覺得空落落的。

走出機場的時候，上空正好劃過一架起飛的飛機，蘇椋不知道那是不是成越坐的那一架，但她還是在心裏默默說：一路平安，等你回來。

短暫的相聚之後，又是漫長的分離，蘇椋有信心也有勇氣去面對未來未知的一切。

但是，如果當時她知道這會是她和成越見的最後一面的話，她肯定會抱他再久一點。

——

高二下學期的課程越來越繁忙緊湊，一中從高二開始就進入了高考備戰狀态，而重點班更是把高二當成了高三過，每天做不完的卷子，講不完的習題，蘇椋不是天才，久而久之她也很累。

學業的繁忙讓她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經常出去玩，在學校裏她也越來越低調，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她基本都不出教室門。

為了不讓自己分心，蘇椋減少了帶手機的次數，每周她和成越只在周末的時候聯系。

她正在努力地朝着成越奔跑。

蘇椋不知道出國留學需要什麽條件，她就只能自己一點點去了解，了解到的信息對她而言并不容易，可是她卻願意為了成越去試一試，她不想再那樣懦弱，也不想再退縮。

成越的大學對于留學生的學習成績要求非常高，并不比考清華北大要容易，而且對英語水平的要求也很高，蘇椋便一邊學習現有課程，一邊了解雅思考試。

大課間，很多人都去外面放松，蘇椋坐在位子上做着手中的習題。

“阿椋！”

教室外有人在叫蘇椋的名字，她擡頭看去，發現是柳木凡和劉渺渺。

蘇椋放下筆，走出教室。

“怎麽了？”她問。

說起來，蘇椋最近是真的忙，跟這幾個朋友也好多天沒見過面了。

“你每天都在幹嘛呢，都不見你出來玩了。”柳木凡親昵地挽着蘇椋的手臂，“咱們這才高二呢，你別把自己逼這麽緊，适當出來放松放松又沒什麽關系。”

劉渺渺也說：“是啊，你別把自己搞太累了，我感覺你最近好像都瘦了點了。”

蘇椋垂眸，微微揚了下唇角，“沒什麽，我感覺還好，沒那麽累。”

三個人肩并肩往外走，趴在走廊的欄杆上，上頭的天空蔚藍，飄着朵朵白雲，校園裏是郁郁蔥蔥的草木，冬天已經過了，春天來得很快，一切又是生機勃勃的樣貌。

“我真希望，高中能早點過去。”柳木凡雙臂墊在欄杆上，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蘇椋看着遠處的雲，“我也希望。”

耳邊是柳木凡和劉渺渺聊天的聲音，蘇椋因為學習而造成的壓力好像也漸漸放下一些，想到自己未來的規劃，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跟她們說一些。

“那個...”蘇椋說，“我之後有可能要出國留學。”

柳木凡和劉渺渺都是一怔，沉默片刻，劉渺渺問：“是因為成越嗎？”

蘇椋點頭，“嗯。”

柳木凡眨了下眼睛，一只手攬着蘇椋肩頭，“也挺好的，這樣你們就不用異地那麽多年了，只是你家裏人會同意你出國嗎？”

蘇椋沉默了。

她有信心可以出國留學，但是沒有信心說服家裏人，出國留學不僅僅只看成績那麽簡單，還有經濟條件，他們家能供她上個國內的大學就已經很好了，但是留學那麽大的一筆費用，無人可以承擔。

“嗯...我看過了，國外有些大學是可以申請獎學金的，只要我的成績達到，我可以申請全額獎學金入學，然後過去之後我也可以去做兼職賺生活費，如果不用家裏的錢的話，他們應該，也不會反對的吧。”蘇椋說，只是說到最後，她也沒了那麽多底氣。

聽完，劉渺渺輕輕揉了揉蘇椋的後腦勺，側身靠着她，有些心疼：“阿椋，這樣你太辛苦了。”

柳木凡：“你既然過去留學，那成越肯定不可能會讓你去兼職的呀，他也會幫你的，你別想的那麽艱難。”

“可是，我不想用他的錢啊，而且那錢也不能說是他的，”蘇椋側頭看了眼柳木凡，“那是他們家的錢。”

“用了之後，就總覺得我好像是他們家資助的一個貧困生一樣。”蘇椋自嘲地說道。

蘇椋是自卑的，但是又有着一身傲骨，她希望在這段感情中她和成越是平等的關系，希望自己不是依附于成越而存在的一個人。

如果沒有遇見成越，她估計會考一個國內的重點大學，畢業後在公司做一個普通的職員，然後會遇到一個适合結婚的人，生個孩子，就這樣過完自己平平淡淡的一生。

但是，遇見了成越之後的蘇椋，注定不會有一個平淡的一生。

但那也好，轟轟烈烈的才刺激不是嗎，為了一個人奮力向上爬的感覺，其實還不錯。

——

周末，蘇椋回到家，想了想留學的決定，還是想和喻佳寧商量一下，也想和她好好說自己的計劃。

“回來了？”回到家的時候喻佳寧正在做飯，只有她一個人。

蘇椋問道：“就你一個人在家嗎？”

“嗯，你叔叔帶你弟弟去奶奶家了。”

“哦。”

簡單的飯菜，兩人安靜吃完，沒什麽話。

蘇椋等喻佳寧洗好碗筷，說：“媽，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喻佳寧把濕漉漉的手往圍裙上一擦，解下腰帶，把圍裙挂在一旁的挂鈎上，“什麽事？”

“就是...我不打算高考了。”

喻佳寧動作一頓，轉過頭，“什麽？”

蘇椋深吸一口氣，“我不打算高考了，我想出國留學。”

“......”

房間內安靜了許久，蘇椋擡頭看向喻佳寧，原以為她會大發雷霆，但卻沒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什麽情緒。

半晌，喻佳寧才開口：“為什麽？”

蘇椋一愣，卻又不想說真實原因。

“就是想出國，然後我覺得出國留學也能提升我自己的能力...”

“那你打算讀什麽專業？”喻佳寧打斷。

蘇椋的睫毛微顫了幾下，說實話她還真沒想過要讀什麽專業，此時此刻只想到了成越學的金融專業，便也說：“金融吧......”

“國內哪個大學不能學金融？”喻佳寧轉過身與蘇椋面對面，目光審視。

“......”

喻佳寧輕輕咬了下下唇，有些嚴肅地說道：“蘇椋，你不能為了別人而去改變自己，去走一條根本走不通的路。”

“我沒有...”

“你敢說你沒有？”喻佳寧提高了音量，“你想出國留學是不是就是因為那個男孩！”

蘇椋渾身一僵，嘴巴張合幾下，卻說不出一句話。

喻佳寧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手扶着門框：“阿椋，不是我不讓你留學，但是你要考慮一下我們家的情況，他能夠輕輕松松說出國就出國，但是你呢？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以前我就和你說了，你跟他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聽，現在你還要為了他出國留學？你是要讓我們把房子賣了供你留學是嗎！”

“不是的！”蘇椋提聲，“我可以申請全額獎學金入學，到了那邊我也可以自己兼職賺生活費，我可以不花家裏的一分錢！”

“你真以為有那麽容易！”喻佳寧重重地拍了一下門框，“你以為賺錢很容易嗎，現在你說的輕巧，自己賺學費生活費，行，這些我都不說了。那你敢保證你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你為了人家跑去國外，如果他不要你了跟你分手呢？到時候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那，誰來管你！”

蘇椋的眼眶發紅，她顫抖着反駁：“不會的......”

“蘇椋！”

“......”

喻佳寧雖然對蘇椋沒有那麽關心，但是蘇椋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作為一個母親，是怎麽都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的，見到這樣一意孤行的蘇椋，她只想到了自己的曾經，那些一意孤行背後，都有無法言說的辛酸。

“蘇椋，你清楚一個事實。”喻佳寧的眼眶中起了淡淡薄霧，“他們家，我們高攀不起的。我只希望你這輩子簡簡單單，你和他，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如果你一定要怪，就怪我沒用吧，怪我，沒能給你一個優越的家庭。”

——

喻佳寧的話，無異于是一把把刀子紮在了蘇椋的身上。

那道她和成越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她怎麽忽視都還是會橫在他們面前，可是她還不想放棄，她不相信她跨不過去，只要努力沒有什麽是無法跨越的，她以後可以變得很優秀，可以成為能夠配得上成越的女人，如果要用錢來說話的話，那她也可以賺很多很多錢的。

她都可以的。

回到房間，蘇椋整個人都卸了力氣，此時此刻她只想聽到成越的聲音，每次她不高興了，只要成越安慰她一下她都會好了的。

蘇椋拿出手，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聽筒裏，傳來一聲聲沒有感情的嘟聲，一下一下。

嘟，嘟，嘟，嘟......

直到到了時間，自動挂斷。

他沒有接，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接到蘇椋的電話。

蘇椋木讷地放下手機，她猜不到成越在做什麽，可能在上課？但是這個時間，他應該是下課了的。

那他為什麽不接呀。

十分鐘後，成越的電話重新打了回來。

“阿椋，怎麽了？”是她心心念念的聲音，是他缱绻溫柔的喊她的名字。

只是此時此刻，想發洩的滿滿的情緒都像是木桶破了一個口，慢慢地流了出去。

她最想傾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蘇椋緊了緊手機，聲音平靜：“沒事，就是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錯過了，那麽你再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只有一句：“沒事了。”

異地戀真的很難，因為想要一個擁抱的時候，你永遠都不在。

希望正在異地戀的寶寶，可以熬過這段日子。

校園篇倒計時了，寶貝們多給我評論留言呀，我可以考慮雙更喲~

感謝在2020-09-18 16:17:00~2020-09-21 17:30: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妍妍 18瓶；楓涵 2瓶；27892697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