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織風人(二)
那之後,雪夜的體力以一頓飯一變的速度逐漸回複,已經可以随便下床走動了。盡管她一直保持着“絕”的狀态,團員們也把這當作保存體力、加快回複速度的自我保護行為。在他們看來,此時的雪夜,和不會念的普通人一樣,對旅團毫無威脅。
在旅團團員之間,雪夜有了個外號——胃擴張女孩。從派克那聽說時,庫洛洛差點沒把剛喝下的飲料噴出來。他實在沒法把這個名字和她聯系到一起。
“她好像真的什麽都不記得,記憶開始于窟盧塔被取去眼球之後,再往前一片空白。”
“是嗎……”
收拾茶杯時,派克想從團長臉上發現一點表情,可惜一無所獲。他還是那樣滴水不漏,讓人猜不到他心中所想。派克不動聲色地轉身離開,手剛放上門把,就聽到外面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響。
推門來到走廊,迎面撞見紅底白花的和服少女,像貓的黑瞳眼角微微上吊,右耳的紫水晶耳墜随腳步大幅度搖擺。她見到派克,勾起淺淺的笑容點頭致意。
“午安,派克諾妲小姐。”
“啊,午安。”略帶拘謹的回禮。
“我正準備吃午飯,一起來嗎?”
派克瞥了眼她身後。木條箱外圍鋪着碎冰,裏面滿滿當當地都是魚,箱子大得足以塞下窩金。
“這是……北極鳕魚?”
“還有黑線鳕,蝶魚和毛鱗魚。”女孩眼裏閃出美食當前的明快光芒。
“呃……不用了,我剛吃過午飯。”派克有些窘迫地退後,高跟鞋篤篤地朝相反方向逃去。那些魚的名字沒聽過先不談,光是奇特的形狀和詭異的顏色,就足以讓她反胃。
目送派克離開,雪夜向屋裏的人道:“是我的口味太奇怪了嗎?”
庫洛洛回以一個“你懂的”表情。
“可是我覺得很好吃呀。咬起來很有嚼頭,好像能想象它們在大海裏乘風破浪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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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怔愣片刻,低聲淺笑:“我以為你不喜歡肉。你說過,吃動物很殘忍。”
“我真的……說過那樣的話?”她像努力搜索記憶似的擰起眉。
“還說過這輩子絕不要看到肉的原型。”
雪夜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扭頭正視空無一人的走廊前方。
“不就是食物嗎?”
說完,她拉起拖着木箱的繩子。冰凍的海魚們将要走完最後一點短暫的旅程。離房間還差十米,一個瘦長的身影從對面的樓梯口拐過來。雪夜眯起眼。
“呀,雪夜小姐。”銀發男子自然地打起了招呼,然後繞過雪夜,直接從冰木箱裏抓起一尾魚。魚的體型和他一樣細瘦,生了一排尖刺狀的背鳍,凝滞的魚眼無聲地怒視将它提起來的人。
“午安,約書亞先生。”雪夜禮貌地點頭,“要來一起吃嗎?”
“好啊,”蒼白的長臉揚起滿意的微笑,“我們品味相投呢。仔細一瞧,你的耳墜也是紫色。”
雪夜仰起脖子,對上一雙水晶般通透的紫瞳。
“約書亞先生是美食家來的?”
“稱不上什麽美食家,周游世界時順路品嘗美食而已。”
拿起菜刀的約書亞,動作如行雲流水,切的生魚片薄如蟬翼,晶瑩剔透。雪夜用筷子夾起一片,對着陽光,竟好似透明的一般。放在舌尖上,濃郁的口感和極致的鮮美如浪濤席卷而來。
放下筷子,雪夜挺直了背端正地跪坐好,欠身致謝。
“原來您是特級廚師,實在太厲害了。”
“雪夜小姐謬贊了。自己做的東西最美味,我是這樣認為的。”
約書亞拍拍吃了很多卻依然扁平的肚子,從大旅行包裏取出兩只橙子,扔給雪夜。雪夜眼也不眨地接下,用拇指挖開一個小洞,再以小洞為中心剝掉一半的皮,像吃水煮蛋一樣塞進嘴裏,抿嘴細細咀嚼,小心不讓汁液溢出。
“剛才那個力道,可是很用力扔出去的,普通人早就骨折了。”銀發男人微微搖頭,“厲害的是你呀,雪夜小姐。”
“什麽?”
約書亞沒有接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包裏找到一把水果刀,開始切橙子。
“還有人用手剝着吃,真有意思。”
“還有人用刀切着吃,真有意思。”
“吶,雪夜小姐。聽說你失憶了,是真的嗎?”
雪夜将剝下的橘子皮收好,檢查雙手有沒有沾到橘汁。
“這件事,和約書亞先生有什麽關系嗎?”
約書亞放下刀,将切成四瓣的橙子保持原型擺好。
“我可以幫你回憶起來。”
雪夜不解地歪了歪頭。
“第一,你受過訓練,還開了念。雖然真實實力未知,就不用念的情況看來,也是個中高手。”
他拿起四分之一的橘子放在雪夜面前。
“第二,你喜歡極地的魚和肉,幾乎不吃蔬菜和水果。你的生長環境很可能就在極地的島嶼上。”
第二個橘瓣推到雪夜眼下。
“第三,你吃橙子的手法,和這裏的任意一人都不同……除了團長。”
第三個四分之一。
“最後……團長似乎很在意你。你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而且關系親密。”
細長的手指推動最後一片橘瓣,四個部分精密地聚為一體,嚴絲合縫。約書亞拿在手裏掂了掂,原以裂成四瓣的橙子,竟然恢複成了完整的橢圓形。他聳了聳肩,随手把它丢到地板上,欠身站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和你在一起的團長,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庫洛洛·魯西魯。”
“真巧呢,我也有同感。”雪夜閉目合眼,嘴角漾起一道禮貌但保持距離的笑,“你所說的團長,也不像我所認識的那個人。”
約書亞偏過頭來,細長的眸子迸射出深紫的暗芒。
“你改變了他。”
和服少女欠身站起,曾被剖開的橘子捏在左手。
“你說的對,我并非什麽都不記得。我認識他在你之前,在他成為庫洛洛·魯西魯之前。硬要說的話,改變他的是流星街,是你們。”
她将橙子掉了個個兒,露出底部的圓圈,右手拇指按出一個半圓。
“我對此并未有何不滿。在我眼裏,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她用手指将橙子一塊一塊剝皮,小口小口地吃了下去。約書亞默默目睹了這一過程,收拾好大旅行包,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踏着無聲的腳步旋開門把手。
“再見,雪夜小姐。希望你是我們的朋友。”
“多謝款待。”雪夜禮節周到地鞠躬致謝。
墨色的天幕下,紛紛揚揚地飄起雪花,給充斥視野的垃圾山蓋上了遮醜的外衣。大件的垃圾伸出雪外,垃圾山好似長滿斑禿的頭頂。一個瘦小的身影匆匆穿過垃圾山群,雪白的小手将毛皮披風的兜帽緊了緊,呵出一團白氣。前方終于現出街道的模樣。
雪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門前站定,平複呼吸,從披風裏摸出一張字條。擡頭跟畫有紫羅蘭的木頭招牌對照,猶豫了兩秒,曲指叩響店門。
“實在抱歉,本店冬季歇業。”隔着木門傳來沉悶滞澀的語聲,像在沙漠裏曬過三天的幹面包。
“麻煩您開下門,博妮塔小姐。”雪夜沒有理會,“是信長先生介紹我來的。”
門內安靜了片刻,随即傳出拖鞋啪嗒啪嗒走近的響動。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一條小縫,門上的鈴铛由于積滿油灰,響聲和說話人的聲音如出一轍,透出衰敗蕭條的氣息。抓着門邊的手骨瘦如柴,但手形很漂亮,依稀可以窺見往日的風韻。淺到發白的金發毫無生氣地趴在腦袋上,腦後随便紮起的發髻如同一團幹枯的風滾草。她翻着眼窩深陷的深褐色眼珠,警惕地打量着這個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的訪客。
“你……是誰。”沒有問句應有的語氣,好像打字機發出的千篇一律的聲音。
“您好,我是信長先生的朋友,我叫美冬。”雪夜點頭致意,“聽說您這兒有全世界最棒的刀。”
枯瘦女人擰着淺淡的眉毛,打開剛好容一人側身進入的門縫,也不說“請進”二字,便端着燭臺進了屋,眼光仍時不時瞟向身後。
這個女人沒什麽力量,曾經受過傷害,如今疑心很重——這是雪夜第一眼的判斷。
她不動聲色地跟女人走進店內,環視四周。四面牆壁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刀具,從巴掌大的匕首到高至天花板的大砍刀,一應俱全。
“歇業期間不接受定制。看看這裏面有什麽想要的。”博妮塔扭着薄薄的嘴唇,吐出直線似的字詞。
雪夜眨了眨眼,視線投向牆角往下伸出的臺階。
“那裏一定有更符合貴店口碑的東西。”
女人蹭地一聲站起,手撐櫃臺,怒目圓睜。
“那裏什麽也沒有。”
博妮塔從抽屜裏抓起一把手槍,對準雪夜所在的方位,卻發現原地已空無一人。
旅團臨時基地內,一圈人正在打撲克。忽然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睜大了眼,盯着另一人打出的同花順。
“又是我贏。”
“可惡,你作弊!”信長龇牙。
“廢話少說,快拿錢來。”瑪琪伸出手。
“哎呀,瑪琪的直覺還是這麽準呢。”俠客笑着洗牌。
“話說回來,信長,”富蘭克林轉頭,“你真的讓她去流星街?”
“她自己要去的,我也想看看她的實力。”信長惬意地玩着胡子,眼神中透出期待,“如果連那種水平都搞不定,待在團長身邊也是個累贅……喲,飛坦,怎麽了,要來玩一盤嗎?”
“我不玩這種沒營養的游戲。”小個子蹙眉道,“那家店的主人,不是幾年前就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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