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這不是賀王八嗎?”

那件事之後,兩人算是徹底結下了梁子。

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見面基本上都要嗆上一嘴,偶爾還要打打架,薛恨脾氣來得快,賀欽嘴巴又賤得很,特別會戳薛恨痛楚,輕而易舉激怒薛恨的後果就是,兩人總是要打一架才罷休。

打完還要放兩句狠話,薛恨放得多,而賀大少爺這樣的天之驕子,在接觸薛恨之前根本不知道罵髒話可以這麽爽。直到他的手臂被薛恨咬出血來,賀欽忍無可忍:“你他媽是狗嗎?”

薛恨嘿嘿一笑:“老子就是瘋狗,去你媽的小白臉,今兒你薛爺爺讓你知道什麽他媽的叫狗咬狗!”

又是一場惡戰。

結束後薛恨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小巷子——他還得去給一個初中生補習物理。

......

兩人就這麽打打罵罵的共同度過了大學時光,賀欽用自己的方式在薛恨十分不幸的人生裏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濃到薛恨到現在想起賀欽都還牙癢癢。

畢業後他們沒有了接觸的機會,賀欽是社會上流,這輩子說過最髒的話也不過是一句你他媽的,而他薛恨不同——他們不會再見面,也不會再有互毆的機會。

就着酒水将過往回憶了個大概,薛恨才發現自己面前已經擺放了十來個空酒杯——全是他一杯一杯叫的。

薛恨晃了晃有些發沉的腦袋,伸出手數面前的杯子:“三百九十九...七百九十八...一千一百九十七...一千五百九十六......”

數到第四杯時,薛恨就忍不住低聲喃喃:“老子真有錢啊......”

夜色已深,酒吧裏也逐漸多了不少人。薛恨伸手托着腦袋閉上眼,沉浸在自己有錢喝酒的喜悅中,直到有人出現在他的身邊,打斷了薛恨的享受——

“帥哥,一個人?”身邊傳來一道清亮男聲,這音色跟方越瀾的有些像,不過語氣輕佻又玩味,不是方越瀾那樣的天仙能說出來的。

薛恨睜眼順着聲音看去,見到了一個長相豔麗的小男生。

酒精沖上頭腦後,讓薛恨的視線都有些失焦,他跟小男生對視兩眼後,看見小男生沖自己眨了眨眼,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特別單純。

薛恨輕笑一聲,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小男生笑着坐在薛恨身邊,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

薛恨問男生多大了。他回:“馬上大二了。”

“大二......”薛恨呢喃了一句,之後他伸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要好好學習啊!”

“門禁過了,我回不去宿舍了,怎麽辦呀,薛先生?”男孩卻牽扯到了別的話題。

薛恨覺得很沒有意思,他意興闌珊地說:“那你去睡天橋吧。”

“......”小男生被薛恨這突然的變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今天難得物色到這樣一個極品男人,觀察了他一晚上,伺機而動——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薛先生喝了這麽多酒,我送薛先生回家?”男生幹脆裝作沒有聽見薛恨的回答。

薛恨定定看了男生幾眼,男生也毫不露怯地回視,眼神交流之間,薛恨感受到了男生對自己的渴望。

可是薛恨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你是代駕嗎?”

“......我可以是。”

“算了,我惜命,喜歡找專業的司機。”薛恨沖着男生揮了揮手,再次說出了拒絕的話。

小男生被薛恨這副油鹽不進的态度惹得氣急,他看着再度閉上眼睛假寐的薛恨,最終還是選擇換了條路子:“那我請薛先生喝杯酒,總行了吧?”

問完不等薛恨開口,他又搶了話頭:“薛先生不準再拒絕我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搭讪一次。”

薛恨嘆了口氣:“叫吧,我請你。”

于是小男生又找調酒師調了兩杯酒,身邊的薛恨仍是托着腦袋閉着眼,小男生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衣兜裏的藥粉最終被他倒進了薛恨的杯子裏,他大概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動作之間沒有半點遲疑和猶豫。

薛恨并不知道男生做了什麽,或者他根本沒料到會有人敢往他的酒裏放東西——要知道,他可是賀三少口中不要命的小流氓,揍起人來沒分寸的。

薛恨接過男孩遞來的酒跟他碰了碰杯子,爽快地将酒液喝進了嘴裏:“好了小同學,別再打擾我。”

男生眨了眨眼,說再聊會兒。

又是不痛不癢地聊天,薛恨覺得意識越來越渙散,連男孩說的話都要反應半天才能聽懂。

男孩順勢湊近了薛恨一些,聲音在薛恨耳邊響起:“我帶薛先生回家好不好?我開車也很專業。”

薛恨極力搖了搖頭,避開了男孩的接觸,他從凳子上站起來,轉身就往門口走去——他不打算再和這個男生有所糾纏,只是他現在腦子不清醒,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

男孩定定看着薛恨站起來,心裏默默倒數了三下,果然——薛恨雙腿發軟,差點一頭倒在地上。

男孩拽着薛恨的肩膀扶穩了他:“你喝醉了,我扶着你吧。”

薛恨眉頭皺了皺,卻只是應了一聲,他被男孩扶着,腳步虛晃地往外走去。

腦子越來越混沌,除此之外,薛恨還感覺自己的身體異常地熱,在和男孩接觸的時候,熱度還直直地往腰下竄。

“你在酒裏放了藥?”薛恨沉聲問。

男孩嘻嘻一笑,側頭在薛恨的側臉上印下一個吻:“薛先生反應好快。”

下一秒,他就被薛恨踹了一腳。

只是薛恨現在體力嚴重不支,踹起人不痛不癢就算了,還差點把自己踹摔了。

男孩像狗皮膏藥一樣纏着薛恨不放手:“你真好看,相信我,我們會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薛恨冷笑一聲:“對着你這樣倒胃口的貨色,老子吃了藥也硬不起來,給我滾。”

“......”男孩沒想到這人說話可以這麽難聽——明明剛才還是西裝革履的精英範。

他被嗆得撅了撅嘴,最後還是當作沒聽見薛恨說的最後一句話,只是一邊架着薛恨朝外走一邊說:“沒關系,我硬得起來就行。”

“你他媽想死?”薛恨沒想到,這白白嫩嫩的小學生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還是把他當下面那位的,他腳步虛浮,站都有些站不穩,身上的重量全倚着男孩才走得動道。

這讓薛恨知道,男孩或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體弱。

就在薛恨思考着晚點該如何把這小子揍得他媽都不認識時,男孩停下了腳步。

薛恨眯着眼擡頭,眼裏的世界昏昏沉沉,讓他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他聽見身邊的男生說:“先生,你擋路了,麻煩讓讓。”

語氣并不怎麽和善。

然後一道有些熟悉的,帶着冷意的聲音和着酒吧門口的冷風灌進了薛恨的耳朵裏:“放開他。”

薛恨試着看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誰,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道有些模糊的高大身影。

薛恨沒有聞聲識人的本事,哪怕那個人的聲音特別有記憶點。

他眯着眼給雙眼定焦,遺憾失敗。

“先生這是要橫刀奪愛嗎?”男生并沒有聽從對面男人的命令。

“我說,放開他。”

得,熟悉的重複句式讓薛恨想起了這人是誰——“賀王八?”

“......”賀欽臉上森冷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薛恨。

今天是個工作日,賀欽結束完手中的工作後本打算回家休息,臨走卻接到了他發小的電話。

朋友在電話那端說今天回國,想約大夥兒聚一聚,地點定在了這家酒吧。

賀欽不喜歡這些聲色場所,但他也不是個掃興的人。于是他幹脆驅車趕來了這裏,酒吧的環境其實不錯,客人們各聊各的,也不怎麽亂。

賀欽跟在好友身後,腦子裏還在想着下個季度的試行策劃案,就突然被好友拐了拐胳膊:“哎哎哎——你看那小子,像不像當年跟你幹架那個?”

“?”賀欽擡眼,順着好友的指向看過去,果然見到了一張精致熟悉的側顏。

太熟悉了,賀欽在夢裏見過了好多次。

燕市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總之這是大學畢業以後,賀欽第一次看見薛恨。

印象裏的小流氓長得就是一副勾人樣,現在隔着人群,隔着頭頂泛着各種顏色的燈光,賀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穿着西裝,坐姿端正,人模狗樣的。

這是薛恨以前罵賀欽的話,賀欽覺得這話用來形容現在的薛恨也很合适。

賀欽抿了抿唇角,對着身邊的好友說:“你先進去,告訴他們我晚點到。”

好友不放心:“別介啊,你別是還想跟人家打一架吧?”

“不是,先進去吧。”

賀三少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好友也不再多言:“那你悠着點兒啊,我先過去了。”

之後,賀欽緩步走近了一些,他默默看着薛恨對着酒杯喃喃自語,聽着薛恨昏昏沉沉地指着杯子算價錢。

直到薛恨身邊多了另一個人。

賀欽将他們所有的對話都聽見了耳朵裏,也看清了男生對薛恨下藥的整個過程。

賀欽心裏不舒服。

他不懂自己的心情代表着什麽,就像當年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讨厭薛恨在方越瀾面前露出的那副谄媚模樣。

賀欽看不順眼。

于是賀欽攔住了他們,并打算仗義出手救這個小流氓一把。

結果薛恨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開口的三個字就讓賀欽氣得想打人。

不過賀欽好歹還是按捺住了內心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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