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顏岑安把眉毛擰成一團:“他怎麽了?為什麽不行?”

采筝見父親只會發問,也反問他:“您就說是不是他吧。”

顏岑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就拼死抵抗,不是的話……再說不是的。采筝有點急切的道:“您就直說罷。”

顏岑安發現自己在女兒面前是越來越沒威信了,繃着臉道:“不是他,是尚修撰的二外甥。葉小姐的二哥,葉郁城。”

采筝微微松了一口氣,不是葉郁楓就好,但緊接着另一個問題又擺到面前了,她想不通:“為嘛……看上我了?”別管葉素雲的父親是不是庶子,好歹是老侯爺的長子,門坎高的不是一般人攀的起的。

顏岑安終于可以借題發揮了,怒道:“什麽叫看上你?你有什麽?還不是看在你父親的臉面上?人家是看中你父親,才想娶你進門,否則你以為是什麽?”就差把‘翰林又被稱為儲相,你爹我以後有大發展大前途的話’給說出來了。

采筝面無表情的聽完父親的低吼,站起身笑了笑:“哦,您早有這盤算,說什麽叫我學規矩,沾侯府的光,原來是把我送進去參選呀。”

“做父親的為女兒多謀劃謀劃有錯嗎?”

采筝笑道:“是為女兒謀劃,還是給您自己謀劃?”

顏岑安被女兒毫不留情的揭穿,當即惱了,揚手就要打,采筝也不怕他,昂着脖子等着挨巴掌,分明是‘今天你打了我,咱們就沒完’的架勢。

這時候,柳氏挑門簾進來,見丈夫要對女兒動粗,當即怒斥道:“你這是要做什麽?幾天不來了,一來就要打人?!”推開丈夫,把女兒摟在懷裏,堤防的看着丈夫。辛氏緊随其後,聽說女婿要打人,叉腰跳了進來,尖聲道:“怎麽着,在你們家沒欺負夠我們,又追到這來打人啦?!”

顏岑安氣焰被打壓下去,放下手解釋道:“她沒大沒小的,不教訓,以後不知道要變成什麽樣子。”

采筝冷笑道:“您都把我典賣給婆家了,以後自有公婆丈夫管教,不勞您操心。”說完,從母親懷裏掙出來,氣呼呼的出了門。留下辛氏和柳氏瞪着顏岑安等他解釋。

采筝回到自己屋內,不點蠟燭,摸黑坐着,越想越覺得父親過分。碧荷點蠟過來,被她起身給吹滅了,繼續坐着生悶氣。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柳氏走了進來,先讓碧荷出去,然後挨着女兒坐下,笑着道:“快別生氣了,這親事難道不好嗎?”

采筝對郁城沒什麽印象,畢竟對方是個男子,盯着人家看不好,所以當時沒來及仔細看他的長相,只記得和郁楓差不多,還有脾氣似乎不大好。采筝心中憋悶,道:“我是氣我爹的做法,瞞着我籌劃這些。居然什麽都沒和咱們說。”

柳氏替丈夫說話:“那時候事情連八字都沒一撇呢,你爹也不敢跟你說什麽。再說了,若是事情不說,怕你失望。”

“我有什麽好失望的?我又沒想高攀葉家,不做他們家媳婦就得死。”

柳氏啧了一聲,道:“你這孩子,說話這麽難聽呢。有這門親事,你就偷着樂吧,你未來的婆婆和小姑子待見你,你的日子就好過了一大半。況且又是這等的好人家,難不成你以為你嫁個尋常百姓家,婆婆和小姑子就待你好了?你娘我就是好例子。”

的确,先不說丈夫什麽樣,遇到個刁婆婆,這日子真就沒法過了。好歹尚夫人還算待見自己,素雲小姐和自己也要好,這麽想,嫁過去的日子,應該還算不錯。

柳氏握着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道:“你可千萬別犯傻,以前說的那些什麽‘高門規矩大,你不喜歡’之類的話,可別再說了。就算不是高門,遇到個刁婆婆,叫你整日在跟前伺候着,也能折騰死你。”

采筝擔心的道:“我見過葉郁城一次,也是個爆脾氣……”總覺得和這位公子相處不來。

柳氏是打定主意要把女兒嫁進侯府了,笑道:“脾氣直也好,難道像你爹這樣好嗎?滾刀肉似的,好不如性子幹脆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

采筝想想也是,遇到像父親那種棉花性子,夠她喝一壺的。柳氏摸了摸女兒臉頰,笑道:“娘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這種好姻緣,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嫁給沒錢沒勢的,丈夫不一定對自己好,婆婆也未必待見。那麽不如幹脆嫁個有錢有勢,現在就能确定婆婆待見自己的。

采筝道:“娘,那麽等我嫁了,我回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逼爹分家。”倒時候,父親不想分,也得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事,自己幾乎不能插手任何事。同意出嫁後,剩下的部分全全由父母處置了。新房裏的擺設,都要女方家準備,所以親事一定,外公就找來了工匠開始打造嫁妝。

柳家沒人做官,卻有錢。柳十三就一個女兒,還就生了一個外孫女,又是高嫁進了侯門,自然要風風光光的,有一筆豐厚的嫁妝撐腰,妯娌們不敢看輕。只要不在聘禮和嫁妝上出現分歧,婚事的進展一般都會很順利,兩道茶禮後,婚期就定下來了。

半年光景轉瞬即逝,轉眼就到了要出嫁的日子。采筝內心雖然緊張,但還能克制的住,只求一切順利,妥妥當當的嫁出去。

照例,出嫁前夜,母親要對女兒進行叮咛。柳氏拿出‘壓箱底’的春|宮圖給女兒含糊的講解了下新婚之夜要做的事情後,就讓采筝回去了。

碧荷在前面給采筝提着照亮,這時顏岑安忽然出現,他站在拐角處,朝采筝招了招手:“你随我來,有話跟你說。”采筝便跟着父親去了書房。

她猜父親是想叮囑自己嫁過去要守婦道,準備應付幾句,趕快回去說話。可顏岑安盯着女兒,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吐出一句讓采筝如遭雷擊的話:“采筝,你明天要嫁的人……其實葉家嫡子嫡孫,葉郁楓。”

采筝覺得自己至少有一刻鐘,大腦都是空白的,等漸漸的恢複了意識,結結巴巴道:“您、您說什麽?葉郁楓?我不是要嫁給葉郁城麽?”

“……其實,三個月前葉家長房那邊來退婚了。葉二少爺要娶他的表妹……我怕你傷心,就沒告訴你。誰知沒幾天後,寧安侯又派了人來說親,我就同意了。”

采筝找不到語言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什麽叫‘就同意了’?”她沖父親喊道:“為什麽不告訴我?非要瞞到現在?你是知道葉郁楓是傻子,怕我不嫁了吧!”

顏岑安怔了怔:“什麽‘傻子’誰說他傻?”

采筝喊道:“還用誰說?我親眼看得到的,簡直是個沒腦子的‘親嘴狗’,逮住哪個漂亮的丫頭都要親兩下!蠢的沒法形容!”

“嚴閣老的外孫……怎麽會是傻子?”

采筝氣的直跳腳:“嚴閣老的外孫?哦,難怪呢,為了抱大腿,把女兒往火坑推,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父親!”

顏岑安懵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為什麽不告訴我葉郁城退婚了?将我另嫁人後,為什麽要瞞到現在?”采筝道:“你不僅瞞着我,還瞞了所有人。我、我……我不嫁!這門親事你答應的,要嫁你自己去罷。”說着,摔門而去。

顏岑安直接追到女兒房間,央求采筝不要鬧脾氣,明日一定要上花轎。鬧騰的聲音大了,柳氏跑過來看狀況,聽采筝說了這事,驚訝後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将顏岑安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抱着女兒哭。

采筝恨極,但因對方是自己的父親,有些話只能悶在心裏,不能罵出口,便恨的咬牙切齒:“我明天不會上花轎的。”

顏岑安央求不動,竟衣擺一撩:“采筝,為父給你跪下了,你要是不嫁,爹以後就沒法做人了。”

采筝道:“你是沒法做官了罷!”顏岑安見這招無用,一咬牙,道:“你是要逼死你爹啊,行,我也不活了,這就抹脖子去。”撂下這話出去,再回來時,手裏真的多了把剪刀戳到脖子上就往裏紮。

采筝瞅也不瞅。柳氏怕丈夫尋短見,上去搶剪刀:“采筝別愣着啊。”顏岑安本來只是吓唬女兒,這會騎虎難下,不戳也得戳了,手上用力,真将脖子紮出了血。吓的柳氏面如土色,哭着勸采筝:“你就說句軟話吧,別再氣你爹了。”

采筝又恨又惱。她再也沒法容忍跟顏家扯上一絲一毫關系了,她站起來沖父親喊道:“我嫁,我嫁!你別作了,就算嫁給個傻子,也好過在家見到你和你的母親兄弟們!”

柳氏陷入矛盾中,一方面不想讓女兒嫁傻子,一方面又怕不出嫁沒法收拾。采筝看出她的猶豫,安慰道:“沒事,嫁個傻子總不會騙我,比在家裏強多了。”

前一晚出了這麽大的事,誰都沒睡成,一直折騰到天明,采筝去梳妝打扮了,才各自散了去忙自己的事。

事已至此,只能往好處想了。反正她原本也不期望和丈夫能有琴瑟協和的交流,嫁個傻子,至少不用擔心被休,捏住葉郁楓在手,依靠着寧安侯府,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總之……女主這就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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