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肝腦塗地
巧兒與楚浔兩人正躲在賬內私言切語,簾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浔哥哥……”聲音近在咫尺,而且是正宮外室晚娘的聲音。
巧兒頭皮發麻,慌忙鑽入被中。
楚浔詫異,昨晚眼見巧兒上了門闩的,細一琢磨,才想起來昨夜巧兒半開了紗窗。兩人後來濃情蜜意,水乳交融,早把窗子還開着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晚娘的聲音再次從窗下傳來。
“浔哥哥,起身了嗎?”
楚浔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的答:“還沒,昨夜太乏,我再躺一會兒。”
楚浔扶了扶腰,還真是夠乏的……
晚娘的聲音有些焦急:“陳峰回來了,說是有要事。”
“這麽快?”楚浔眉頭輕皺。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情。
”快讓他進……嗯……”他剛想讓陳峰進來,被子底下的腿被人擰了一下。
“巧兒起了嗎?她若是起了,我就讓陳峰進來。”晚娘繼續問。
被子裏的小人幾乎要紮進楚浔懷裏。
“她……她上園子裏逛去了,莫要管她。”楚浔按住腿上那顆小小的頭說。
“這丫頭,怎麽也不先服侍主子,倒自己逍遙去了。”晚娘在窗外嘟哝。
“嗯……她倒是也服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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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逍遙了……
巧兒猛掀起被子,滿面怒容看着楚浔,把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休得再講。
楚浔彎着嘴角肆意的笑起來,摟住巧兒的脖子朝着外面喊:“我這就起來。讓陳峰進來吧。”
晚娘答應了,腳步聲匆匆走遠。
床帳裏的巧兒慌不擇路,不知該不該下床。
“就在裏面躲着,一會兒陳峰走了我服侍你梳洗。”楚浔憐香惜玉起來。
巧兒哪裏奢望那些,她恨恨的說:“若是被晚娘發現怎麽辦?她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不會,這事我說了算。”
巧兒咬住嘴唇說:“爹爹還在大牢裏,我以後可如何向他交代?”
她到今日才想起來爹爹,忘了管楚浔要“大通房”名號時候的威風了。
“我自會去說,我先去你叔叔家裏送大紅聘書,再送些彩禮,日後見了你爹爹也會有我手寫的帖子。”
“叔叔……”巧兒想起那對夫婦不禁咬了咬牙說:“我不認他們這門親戚,他們把我賣出來之前連床被子都不給我。”
楚浔已經起身,披上袍子回身摟住她說:“那就只送聘書,不送彩禮。一個子兒都不送。然後在他們家巷子口放整天的鞭炮,給你撐腰。”
巧兒一聽才轉陰為晴,她想到叔叔見不到彩禮的失望樣子就開心。
“那好,還是王爺會膈應人。”
此時門口又傳來腳步聲,巧兒趕忙縮回帳子去,把簾子從裏面緊緊抓住。
楚浔在陳峰進屋的一剎那,不動聲色的把巧兒的繡鞋踢到床底下。
“爺………”陳峰進了門直接一抱手,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說:“赫人的将雲可汗發來戰書。”
“啊?”楚浔立刻變了臉色,那将雲可汗娶了他的生母,算起來還是他的繼父。
赫人首領與大齊皇帝多年前曾結拜兄弟,兩境一直相安無事。但是那結盟之事畢竟年代久遠了,如今北境也時有擦槍走火之事,好在并無大患,這還是多年來赫人第一次給大齊下戰書。
“因為何事?”楚浔一面說一面打來信封,這是北境駐防給楚浔的信。
楚浔沒有兵權,但是涉及漢西百姓安危,真有戰況還是要和他通報的。
“近半年來,赫人販馬的商人頻頻失蹤,好幾只隊伍有去無回,據說是被我們漢西人綁架殺害了。将雲汗一怒之下下了戰書,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不徹查,勢必開戰。”
“這……空口無憑的,會不會是挑釁?”楚浔沉吟。
陳峰搖搖頭說:“現在還不清楚。戰書裏說都是有名有姓的商人,從鄂多斯入關經榆林進的漢西,然後人就莫名其妙的沒了音信。”
楚浔沉默着看把信從頭看到尾,又沉默着把信仔細折好,塞回信封裏。
“去把晚娘叫來。”楚浔吩咐陳峰。
陳峰剛一出門,巧兒從帳子裏鑽出頭來,本想詢問幾句,卻見楚浔靜靜的坐在案幾旁,手指裏還捏着那信,似是盯着地面,目光卻又飄渺。
巧兒感覺此時不是打攪她的時候,又乖乖躲回床上去。
此時楚浔卻站起來轉身,徑直往書房裏去了。
沒一會兒,廊下響起了晚娘的腳步聲。楚浔站在書房門口招呼她進去,然後轉身關上了門。
“浔哥哥,到底出了什麽事?”晚娘見楚浔臉色沉郁,站定了問他。
“我……恐怕得去一趟榆林。”
“去榆林做什麽?那裏赫人多,不太平。”
“就是去會一會赫人。我想見見她……”
“她?哥哥你去找她做什麽?”
那個人的名字是兄妹倆不願意提及的。在母親改嫁,兩人尚且年幼時,他們就再也沒有稱呼過她為“母親”。
楚浔平靜的把手裏的信遞給晚娘。晚娘打開了匆匆一掃,已是怒不可遏。
“這分明是無中生有。幾個客商,無名無姓,我們怎知真假。兩境來去自由,沒有花名冊,空口無憑。”
楚浔卻搖搖頭說:“就算是無中生有,我能置之不理嗎?”
“讓榆林衛的守将去談不行嗎?全漢西那麽多人,為何偏要你去?”
“全漢西那麽多人,只有我他們不敢動。只有我去才能一錘定音。”楚浔坐在案幾邊,手中撚着一支黃玉鎮紙,面無波瀾的說。
“不行!”晚娘突然提高了音量。
楚浔手下一頓,捏着鎮紙的指尖有些發白。他早就預料到晚娘會是此種反應,這也是他要先和晚娘商量的原因。
“晚娘……你細想想,兩境多年相安無事,為何今日突發戰況。那将雲汗若不是有把握,如何說服她下讨伐檄文?這事萬一是真的呢?”
晚娘沉默了。此事若是真的,漢西王就必須面對,否則會禍及黎民。
“哥哥你若真的要去,一定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晚娘擡頭說。
“你說。”
“你此去不能見那個女人,更不可低聲下氣求她。我晚娘此生都不會原諒她。你若是不計前嫌與她合好,就再也不要來定邊找我。母親與妹妹,只能選一個。”
“晚娘,你……”楚浔把鎮紙“啪”的一聲放在案幾上。
晚娘卻不顧他的愠怒,直接一甩袖子推開門出了屋子。
那一邊的暖閣裏,巧兒豎着耳朵偷聽,她能聽到晚娘震怒喊“不行”,還聽到楚浔似乎拍了桌子。待到晚娘滿面含怒沖出了門,巧兒趕忙鑽出了床帳。
楚浔本來說要服侍她洗漱的,被早上這幾件事一攪,必定沒了心思。
巧兒其實心裏有些羨慕晚娘。她似乎是唯一一個敢于對楚浔使性子,發怨氣的女人。
巧兒自己有時候說話口無遮攔,弄的楚浔哭笑不得,其實她心裏是有分寸的。
她那些混話無外乎是插科打诨,逗弄着王爺開心罷了。若要讓巧兒對王爺違逆,她是萬萬不敢的,況且她也沒覺得王爺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周到,需要她使小性子的。
正思索間,只見房門打開,楚浔拎着一樣東西顫顫巍巍進了房間。
巧兒定睛一看,那身嬌肉貴的王爺竟然提了一只大銅壺。
這壺是每日清晨由夥房送到各院門口的,供主子們洗漱用。巧兒沒想到楚浔自己去提了壺來。
“爺,快放下。我來。”巧兒說着就要跳下床。
“你別動。”楚浔提着一口氣伸出手攔她說:“說好了我要服侍你的。”
“王爺……”巧兒感慨,她委身的這位爺還真不是一般人,昨夜抱着外室哭了半宿,然後能回來與自己幹了大事。今早服侍通房的空檔裏,又抓緊時間與外室吵了一架。最關鍵是這位爺面不改色,游刃有餘,方方面面都能照顧得周到。
楚浔不知道巧兒的小心思,忙着找來銅盆。那壺是一早送來的,裏面的水溫度正好。他往銅盆裏倒了半盆水,剩下半盆全倒在地上了。
那人端着水盆走到床前,又去架子上取了手巾。
“那條是爺擦腳的。”巧兒連忙制止。
楚浔摸摸鼻子又換了一條。
“那條是抹布。”
“怎麽抹布也這麽幹淨,哪裏分得出來?”楚浔抱怨。
“不是您說的,抹布有一點黑都不行嗎?”
楚浔嘆氣,伸手指着另一條手巾問:“這個?”
“嗯,這是爺的擦臉手巾。”
楚浔拿了手巾攪了水,擡起手來細細的擦巧兒的眼角上的眵目糊,一面擦一面問:“還疼嗎?”
巧兒想了想,微微點頭。
楚浔用擦完眼睛的毛巾又擦了擦她的小嘴,憐愛的問:“後悔嗎?”
巧兒又搖頭。
楚浔放下手巾得意的笑着說:“跟着爺不會後悔的。”
巧兒被這有些俗套的承諾一下子就感動了。她眉眼含情,紅唇微抖道:
“爺,巧兒一定為你肝腦塗地。”
楚浔摸摸鼻子,他不太明白在鴛鴦帳裏該如何肝腦塗地。巧兒的這番心意他倒是相信的。
“好……”楚浔含笑點頭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收拾收拾,恐怕很快又需要驗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對活寶呀……感謝在2021-05-11 13:07:07~2021-05-13 05:21: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晚吃啥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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