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像是一顆棋
楚浔以為回到府裏的時候陳峰就可以把那兇手緝拿歸案了,可是坐在府裏左等右等,也不見陳峰的影子。
夜幕降臨的時候,花馬寺方向亮起了熊熊火光,把天邊都映得通紅。
陳峰派人傳來消息,那小販躲進花馬寺,劫持了一廟裏的大小和尚,拼死不肯投降。
看來這案子也不用審了,案犯明顯就是那小販了。
楚浔派了家丁去山上幫忙。他雖然沒有兵權,可是陳峰訓練了一只武功高強了侍衛,這些人日常扮成家丁的模樣,暗自保護楚浔周全。
此時那小販是殺人兇手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被那兇手害過的、沒害過的鄉民都聞風而動聚到山腳下。
正當大家拉開架勢決一死戰之時,那小販被廟裏的釋明法師五花大綁捆了出來。
陳峰把兇手裝進麻袋裏,快馬加鞭回了府,麻袋扔到地上的一瞬,衆人終于松口氣。
“王爺,這釋明法師原來也是練家子。據說他赤手空拳幾招就拿下了這人。”陳峰一進門就急不可耐的禀告。
楚浔望望地上蠕動的麻袋,冷笑了一聲,提高了音量說:“這釋明法師是真人不露相呀。看來明日本王需要親自上山道謝了。”
他一面說着一面擡手示意陳峰走到近前,朝着陳峰耳語道:“山上的和尚一個都不能放過,押起來慢慢審。”
陳峰吃了一驚,可是不敢多問,急忙轉身走了。
此時楚浔示意下人解開麻袋,繩子剛一松開,先露出一只烏青的眼來,看來被傷的不輕。那人的頭剛一掙紮着出來,“啪”的一口就啐到地上。
“壯士有何不服呀?”楚浔似笑非笑問道。
那人冷笑一聲說:“人都說漢西王不問政事,一心沉醉溫柔鄉,沒想到只是障眼法,看來我們輕敵了。”
“多謝誇獎,也不是本王英明,實在是你們手上人命太多,纰漏也太多。這種事情早晚要暴露的,你自己比誰都清楚。”楚浔冷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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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殺要剮随意吧!”地上的人喊道。
“哪裏那麽容易……”楚浔冷笑說:“我是沒法子處置你的,本王能做的就是讓你死不了。你……得随我去邊關,由赫人定死法。”
“你!”兇手一驚。
一屋子其他人也一驚,他們沒想到楚浔要去見赫人。這漢西王不能輕易出領地,更是不能私自會見敵國首領的。
巧兒站在楚浔身後,緊緊握着自己的手,不安的看向楚浔的後腦勺。
那人倒是一派淡定,至少後腦勺看起來是淡定的。
“明日起,你就得被堵着嘴上路了。今日是你最後的說話機會,有沒有要和本王交代的?”
那人手腳被困着,目露兇光,與巧兒第一次見他時判若兩人。
“都是我一個人幹的,沒什麽好說的。”那人大義凜然的說。
“是為何目的呢?”
“為了攪了花馬池這聚寶盆,也為了讓赫人對漢西王恨之入骨,最好打一仗!”那人竟然哈哈笑起來。
楚浔也跟着笑問:“那對你……或者你的主子有什麽好處呢?”
那人一聽他問起主子,立刻收了聲。
楚浔似是自言自語道:“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還不是想把漢西王一支斬草除根?你們巴不得這漢西歸了你們主子吧?”
那人扭過頭去不說話。楚浔當他默認了。
楚浔自顧自的拿起筆,挽着袖子說道:“你也無須多言。你跟我去邊關給赫人賠罪,至于釋明法師嗎……就得委屈些了。”
“法師?”賊人先是一驚,很快遮掩神情笑道:“我也還以為你挺聰明,那禿驢本想立功的,沒成想要吃瓜烙了,哈哈哈……”
楚浔此時已經落筆,他一面寫一面幽幽的說:“我會給聖上寫一封奏折。這花馬池一案事關二百條人命,赫人虎視眈眈,必須交由大理寺主審。這釋明法師是要犯,須得妥善關押。”
“這……”賊人一時急的不知如何接話。
楚浔也沒想着讓他接話,只是自顧自的說:“你以為你們負隅頑抗了這麽久,最後祭出你一個人就可以萬事大吉了?你們還真是小看本王了。那釋明法師既然是高手,怎麽拖延了這麽久才把你捆好了交出來?還有,你身上哪裏受傷了,只有這個烏眼青吧?這不就是為了做給本王看的嗎?”
楚浔沉着臉放下筆說:“你們以為我不敢把這案子抛出去堂堂正正的審。本王行的正坐的端,定邊城裏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今日這案子我還就要鬧大了,鬧到天下人皆知。你們這麽多年來處心積慮的算計我,可是我命硬,活到了現在。現在這些事都可以擺到臺面上讓天下人都知道了。”
地上的賊人臉色都變了。他們在廟裏密謀了許久,最後決定犧牲他一個保全背後主犯,可是沒想到根本騙不過這小王爺。
他的冷汗浸濕了睫毛,使勁眨了眨眼,決定再咬住牙關頑抗到底。
那人帶着顫音冷笑一聲說:“好呀。反正我也是一死,拉一個陪綁的禿驢也不錯。待到大理寺公審此案,就有笑話可看了。”
楚浔支着額頭,疲憊的瞟了一眼那人說:“我知道你善用障眼法。你們把那花馬寺熏的烏煙瘴氣,不就是為了掩蓋你們在後山燒人的味道嗎?燒掉十幾個死人,廟裏的和尚能全然不知?你一個人就算用了迷藥,也是對付不了那麽多赫人大漢的,這廟裏的和尚會功夫,沒少幫你擡人吧?”
巧兒一聽也是一驚。她回想起那一次去花馬寺,滿山被那奇怪的佛像弄的烏煙瘴氣,如今被楚浔這麽一說,她才明白這事的詭異之處。一個佛像加什麽茶葉的香氣,只是為了掩蓋住燒人的味道罷了。想來那賊人也試圖在山後焚燒屍體,無奈人命太多,最後還是捆在漁網裏,放上鉛錠沉潭方便。
此時那小販的臉色已經徹底垮了。他知道這一次不光自己無法活命,連背後指使也會敗露,估計自己的家小也活不成了。
他雙眼通紅,梗着脖子歇斯底裏的喊道:“楚浔,你這定邊縣裏有多少不可告人之事?你暗自屯馬匹做什麽?你屯糧做什麽?你到底藏了多少金銀?你真的敢把這事情鬧大嗎?你不怕自己的野心昭示天下嗎?”
“拉出去!”楚浔深深颦起眉頭,揮揮手低聲一喝,立刻有人湧上來要把那人塞回麻袋裏。
“把嘴裏塞上東西,手腳捆了,褲腰帶摘了,防着他尋死。”
楚浔靠回榻上,不耐的揮揮手,麻袋已經被抗出去了。那人還在口袋裏拼命的喊,可是已經沒有人在乎他喊的是什麽了。
屋子裏的人很快走光,只剩下巧兒和楚浔兩人。燈影閃爍,火光跳的讓人心慌。
那人靠在軟榻上,用手掌擋住眼睛,緊緊抿起嘴唇。臉色遮在手掌下的暗影裏。
“爺……”巧兒試探着叫他。
楚浔沒擡眼,只是揮揮手示意她別做聲。
巧兒走到桌前,只見那案上真的是奏折,已經寫了半頁紙。
“你真的要給陛下上折子?”巧兒還是忍不住輕聲問道。
那人慢慢放下手,指尖滑落到心口上停住,一聲嘆息溢出唇邊。
”哎……我既然沒有死,就只能正面迎戰了。”
“萬一如那些人所說,被陛下猜忌你有反心怎麽辦?這世襲的王位你就不怕……”
“不怕!”楚浔斬釘截鐵道:“襲這王位只是為父王沉冤罷了。為了他的未竟之志,我寧願放棄一切,死不足惜!”
“可是你不是一個人呀,晚娘,賈将軍,程班主……他們這些人怎麽辦?”
楚浔深深的望向巧兒,沉聲說道:“我們是一個棋盤上不同的棋子,每人的戰術不同,可是所有人都抱着和我一樣的決心。為了整盤棋,可以在适當的時機犧牲自己。”
“王爺!”巧兒被“犧牲”二字吓壞了。她撲到楚浔身邊。她不知道楚浔這盤棋該如何下,但是她知道他們的計劃很艱難,也很危險。
那人與各色人等周旋了一整天,此刻松懈下來,身上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有些頭暈,被巧兒撞得晃了晃,順勢摟住嘴女孩的肩膀。
“放心吧。漢西王一家,我一定是頂到最後的一個。”他輕輕拍了拍巧兒的臉頰說道。巧兒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冰涼如寒冰。
巧兒心中還是不安,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參與到這盤棋中,她想要用微薄之力幫楚浔。
“王爺,我能做什麽?”
那人摟緊了巧兒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已經在幫我了。陪着我,一路上都陪着我就好。”
“嗯……”巧兒了使勁點點頭問:“咱們這一趟真的要去關外嗎?”
“對,明日就啓程。去會會赫人。”
楚浔眯起眼睛,腦海中泛出那個本該模糊卻又無比清晰的身影。那個他發誓今生都不再見的人,這一次會見到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就想着讓兩個活寶出門玩幾天的,沒想到寫了快五十章,第一趟旅行還沒寫完,這文看似要寫好久好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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