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倏地,葉吱笑出了聲。
她只不過開個玩笑,駱川居然真的給她準備了謝禮,真是傻得夠可以的。
葉吱拿出一顆,剝開外殼,含入嘴裏。
甜滋滋的巧克力充斥着整個口腔,葉吱将剩下的放旁邊。
可惜她喜辣不喜甜,一個月吃一次巧克力都夠嗆,不過也是駱同學的一份心意,還是收下吧。
翌日,葉吱買了份早餐當做給駱川的回禮。巧克力雖然是以謝禮的方式給她的,但她昨晚想了想,還是不想白吃白拿。
買了一份豪華版手抓餅,外加一瓶早餐奶。
藏在書包裏,躲過保安的視線,成功混入盛北。
謝斯年見她這模樣,道:“至于麽。”
今兒個謝斯年一大早去接她葉吱,就聽着她喋喋不休的炫耀。
說是好班長給買了好吃的巧克力,那巧克力甜而不齁,一看就是好貨。
謝斯年吐槽她,知道是好東西也不知道分享。葉吱一本正經:“這是別人給我的心意,怎麽能随便分享。”
說得有模有樣的,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謝斯年,一路上都在說要買什麽還駱川。
葉吱買手抓餅的功夫,謝斯年就抓着空子說:“人家給你買巧克力,你回手抓餅?”
葉吱不以為然:“心意最重要。”
“……”
現在看她遮遮掩掩,像護送什麽寶物似得,謝斯年忍不住多了回嘴。
葉吱瞥他:“你不懂,這就叫友誼的象征。”
送個手抓餅成了友誼的象征,那謝斯年确實不懂。
到了班級,駱川已經到了。正站在講臺上點名。
葉吱坐到位置上,俯身問雲晝:“怎麽開始點名了?以前不是不要嗎?”
雲晝側了側身:“剛才光頭哥來了,特意下達的,以後每天早上早讀課班長都要點名,沒到的同學上報給他。”
光頭哥是葉吱給教導主任取的名字,倒沒真光頭,其實只是地中海,但葉吱偏喊他光頭哥。
面子上主任主任叫的倍兒甜,私下成天“光頭哥到底想我怎樣”。
光頭哥名叫陳祥福,從前沒那麽抓葉吱,不讨她厭的時候,葉吱管他叫福氣哥。
後來一次遲到被陳祥福抓了個正着,連做五十個深蹲,自此福氣哥沒了福氣,活脫脫變成光頭哥。
葉吱真情實感地翻了個白眼:“光頭哥就喜歡裝腔作勢。”
雲晝:“确實,不過有人就慘了。”
她這話帶笑,葉吱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說的是誰,無非是那白毛怪陳遠。
葉吱曾經說陳祥福是陳遠親爹,要不陳遠染綠毛也沒見寫檢讨,今年換了白毛才被陳祥福抓着批評,但也只是批評。
親人團的強大,葉吱明白。
雲晝很久以前就說過,惹誰都別惹葉吱。這人會抓着一個人的錯處一遍又一遍的說,取各種奇奇怪怪的外號。
葉吱了然:“白毛怪又要被他爸爸說咯。”
雲晝失笑:“爸爸才舍不得說兒子呢。”
“不一定啊。”葉吱道,“光頭哥心裏想,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和白毛兒子的關系,算了…那就罵幾句吧。”
“哈哈哈哈哈哈——”
雲晝笑出眼淚。
駱川點完名下來了,葉吱迫不及待地轉頭,雙手搭在駱川桌上:“班長,怎麽沒聽到我和我兒子名字啊。”
謝斯年幽幽看她,葉吱不看他也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于是抽出一只手往旁邊比心。
“……”
駱川淡道:“你們的名字在前面,已經點完了。”
葉吱愣下:“你幫我們記上去了啊?”
駱川:“沒。”
“喔——”葉吱賊兮兮地笑了,“班長,這算不算以權謀私?”
駱川:“……”
葉吱注意到他的耳朵紅了,才笑着說:“哎喲我開玩笑的,你看你那麽害羞幹什麽。”
她說着,轉過身從書包裏拿出準備好的早餐,遞給駱川:“喏,賄賂的。”
駱川“啊”了聲,有些錯愕。
“班長,你是真正經啊。”
葉吱見他遲遲不收,又追加了句:“你要不要啊?”
駱川慢半拍地收下。
謝斯年出聲:“她就這樣,你多擔待。”
這話說的可就不讨葉吱的喜了,她別回頭:“我哪樣了?”
謝斯年:“好樣。”
葉吱“嘿”了聲,挺挺胸,氣場也跟着起來了:“你當我聽不出好賴話啊?”
謝斯年一臉無辜:“原來你想聽我罵你,早說啊。”
葉吱吸了口氣。
丫的。
她狠狠瞪了謝斯年一眼:“你才想被罵呢,滾蛋!”
謝斯年好笑道:“我滾了誰做你同桌?”
“你不是就想跟我做同桌嗎?難不成你移情別戀了?”
移情別戀這詞用的好,駱川複雜地睨他一眼。
葉吱只聽出了嘲諷意味,剛要對謝斯年一頓輸出,牧橙欣進來了。
她招呼着葉吱的名字,把她喊了出去。
葉吱莫名,站起身走出去。
班級門口,葉吱:“牧老師,我做什麽錯事了嗎?”
真不是她心虛,牧橙欣的臉色太差,不知道的還以為葉吱去外面搶劫了,才把她叫出來。
牧橙欣擺手:“你最近有見到呂絹嗎?”
呂絹?這名字有點印象。
葉吱想起來了,這是她上學期的同班同學。
呂絹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葉吱經常看見她一個人傻笑,對着空氣打鬧。體育課總是跟在葉吱後面,葉吱跑,她也跟着跑。葉吱不動,她也不動。
葉吱哪裏受得了這樣的神經病,接連幾次這樣後,她确定呂絹是故意的,找她争論。
那次吵架全程是她單方面的輸出,呂絹縮着身子,像是要躲。
也是那次,她看見了呂絹沒穿胸罩。
那天呂絹穿着老頭衫,外面披着外套。不知是不是她罵得呂絹緊張出了汗,葉吱罵,她就傻笑,笑着脫了外套。
葉吱被吓了半死,确定這人是個瘋子,比陳遠還瘋的瘋子。
葉吱從小受過的教育就是要自尊自愛,要幹淨不邋遢。
她一開始反感呂絹也只是因為她的頭三百六十五天是油的,就像從不洗一樣。
總是跟在她後面,臭的葉吱眼睛疼,有次被她臭哭了,也是忍着跑到樹下去哭,想着給同班同學留點面子。
但那次,葉吱是真的被吓到了。
呂絹的胸不算小,雖不大,但終歸是私密處。就這麽赤.裸.裸.的袒露,和天橋底下被罵的暴露狂又有什麽區別?
那次的事情被捅到葉吱高一班主任的耳朵裏,班主任對葉吱說:“呂絹的身份特殊,盡量不要和她多接觸。”
葉吱說自己根本不想和這種神經病接觸,班主任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嘆了聲氣。
或許是被她罵過,從那以後呂絹就不再跟着葉吱了,葉吱也當她是個陌生人。
要不是牧橙欣提醒,葉吱早就忘了這麽個人的存在了。
葉吱:“我和她都不在一個班,怎麽見?”
“呂絹失蹤了。”牧橙欣說,“監控錄像顯示,她前天一直跟在你和謝斯年後面,是在距離天橋下最近的巷口失蹤的。”
葉吱傻眼。
牧橙欣道:“不止是前天,警方的監控錄像顯示,從去年開始,她一直在跟蹤你。”
“你誠實告訴老師,這件事你知道嗎?”
葉吱面臨崩潰邊緣,她被呂絹跟蹤了一年?
呂絹想幹什麽?
葉吱用力搖頭:“老師,我真的不知道,一點都沒察覺。”
“我平常都和謝斯年待在一起,上下學也是他接送我,她…她怎麽可能追得上我們!”
牧橙欣看過監控,呂絹是跑着追她,一直跑着。
跑到精疲力盡,坐在地上,愣上幾個小時,天黑了就往回走了。
她不忍心告訴葉吱,這要是告訴葉吱,她會受得了嗎?
葉吱還這麽小,知道了會做噩夢的。
牧橙欣:“不知道就好,現在警方在辦公室等你,你如實告訴他們你知道的所有事,好嗎?”
葉吱麻木地點頭。
她沒想過這麽操蛋的事情有天會淪落到她的身上。
早知道呂絹那個瘋子會跟蹤自己一年,她就不罵她了。
辦公室內,兩男一女,穿着便裝站在牧橙欣工位前。
牧橙欣體貼道:“旁邊有個茶水室,在裏面說吧。”
寸頭的男警點了點頭,幾人一塊進了茶水室。
女警是幹練的短發,穿着十分普通,可有些人的氣質同其他人就是格格不入的。
葉吱拘謹地坐在他們對面,牧橙欣走了,貼心地關上門。
女警溫聲道:“你叫葉吱,對嗎?”
葉吱吞吞口水,嗯了聲。
“呂絹是你朋友?”
“不是。”葉吱否認:“高一同班同學。”
女警:“她死了。”
葉吱怔住,瞳孔緊縮,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不是……”葉吱突然卡殼,“她不是失蹤嗎?”
女警搖頭:“她死了,死在東南街的巷子口。”
那是她和謝斯年去吃火鍋走的便路。
呂絹跟在她的身後,死在她自以為的便路裏。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跟蹤我。”葉吱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她慌亂道:“對不起姐姐,我真的…我沒遇到過這種事…”
她只在電視劇裏看到這類場景,從未親身經歷。
現在經歷了,卻也是後怕。
女警柔聲安慰道:“我知道,這和你沒關系。”
寸頭男警嚴肅道:“這和你有關系。”
葉吱一僵。
女警:“佑隊…”
那被稱為佑隊的警察面色不改:“她在你途經之路死了,你沒見過她?”
“她為什麽要跟蹤你?甚至不是一時興起,是三百七十天。”
葉吱身子抖了抖,她從前做最多的事是抖機靈,無論天大的事兒都能過去。
可這次,過不去了。
葉吱:“我罵過她。”
頓下,她說:“我只是罵過她。”
葉吱的手揪在一起:“高一的時候我很讨厭她,不,是害怕。”
寸頭聲音拔高:“害怕?你怕什麽?”
葉吱:“她總是和空氣打鬧,莫名其妙的笑,突然就開始跳舞,她從不洗頭,卻一直靠近我。我一直忍啊忍,她就開始變本加厲,體育課自由活動,她一直跟在我和我朋友身後,我們跑,她也跟着跑,我們不動,她也不動。”
“然後你就罵她?”寸頭皺着眉。
“對。”葉吱顫着睫閉眼,“我忍受不了她惡臭得讓人作嘔的頭發,我把她當作同學,給她面子,每次就算臭也不說,不戳她的自尊心,但她一直瘋了一樣跟着我,一邊詭笑一邊跟着我!”
這段她忘了的回憶,因為死者再從被提及。
“我罵了她,說她沒爸媽教嗎,一直跟着別人,說了很多很多,她似乎被我說累了,突然開始怪笑。我朋友拉着我的手,讓我別說了,我很生氣,我拽着她衣服問她到底笑什麽。她突然掙脫我,把她的外套脫了下來,我就看到…”
這件事他們已經和葉吱高一班主任了解過了。
但女警還是問:“看到什麽?”
“那裏。”因為有異性的原因,葉吱漲紅臉也沒好意思說,“她沒穿內衣,把我吓壞了。後來任老師把我們叫去一對一問話,任老師讓我別和她計較,也別再理她了。”
葉吱吞吞口水:“從那以後,我只把她當作陌生人,我連她跟蹤我這件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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