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是大人遲來的道歉,卻也是葉吱無法回轉的記憶。

于佑走了,就像早上那樣,丢下一句不明不白的道歉。

葉吱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問:“他在為早上說的哪一句話道歉?”

謝斯年噎住。

于佑自然是為了那句堪稱為道德綁架的話而道歉。

可是他沒有明說,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他們很難道歉,很少道歉。

盡管道歉,也不會明說為什麽道歉,這就是大人。

葉吱突然想起之前看過的某個劇,女老師對被她騙進排球社的男生說:

“歡迎來到大人的世界。”

葉吱當時只是半懂不懂,現在看來卻全然理解了。

謝斯年沒有說話,可葉吱硬要一個回答,又問了一次。

“他在為哪句話道歉?”

“…葉吱…”

“謝斯年,你說啊,他在為哪句話道歉?”

他幾乎确定,葉吱應激了。

于佑的話并沒有讓她獲得解脫,反倒陷入更深的怪圈裏。

“謝斯年——”

她嘶啞着,患得患失般想要抓謝斯年,手沒勁兒,落了空。

苦澀再次襲上心頭。

“謝斯年。”

她一遍又一遍的叫謝斯年的名字,直到他再次抱緊她。

葉吱是堅強的人,一切讓她不高興的事只會止步于今日。

第二天,這些事仿佛不存在一般,從她心裏永遠抹去。

“心大”

這是她對自己的評價。

葉吱想做一個大大咧咧的人。

做一個,今日事今日畢的自由人。

夜幕降臨,淩晨将過。

葉吱的眼睛哭累了,哭幹了。

她眨了眨艱澀的眸子,揪着謝斯年的手:“我困了。”

謝斯年說:“我送你回家。”

葉吱回到房間,開了燈。

過了十分鐘,她又關燈。

再等三分鐘,葉吱想,謝斯年該走了。

她恹恹地坐在地上,在黑暗中沉默。

三分又三分,到底過了多少個三分鐘,她不記得了。

回過神來時,腳麻得動一下都要緩上一會兒。

葉吱一瘸一拐地開燈,坐到椅子上。

她翻開日記本,上一次寫日記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葉吱握緊筆。

【今天——】

劃掉。

第二行。

【好倒黴…】

劃掉。

寫個屁。

她煩躁地撕下這張,揉成團。

又渙散地攤開,撕成兩半。

再反複撕。

撕成一條一條後,葉吱才舒心一些。

垃圾全部丢進垃圾桶,她再次提筆。

【今天,謝斯年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寫完,她舒了氣。

果然,人一旦不抱怨,心情倍兒好。

算了,她是誰,她可是葉吱。

葉吱是不能被打倒的。

再說了,無論那警察說了什麽,總歸道歉了,管他道的哪一句呢。

她就當那警察說的是——“我早上說的都是廢話,不好意思”。

算啦,算啦。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坎。

遇到了,邁過去就好了。

算啦,算啦。

葉吱這麽寬慰着自己。

這麽想着,她給于玫樊發了消息。

淩晨兩點。

葉吱:【媽,我明天還是去學校吧。】

葉吱:【謝斯年他們離不開我。】

發完,她滿意地睡下。

翌日,葉吱是被于玫樊叫醒的。

她渾渾噩噩地起床,有那麽一瞬間特別後悔為什麽要發消息給于玫樊。

簡直是,自讨苦吃。

這麽想着,葉吱打着哈欠開始洗漱。

刷了牙,洗了臉。

她帶着困頓被于玫樊送去學校。

路上,于玫樊絮叨:“你以後不敢那麽遲睡了知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發消息吓了一跳…淩晨兩點!你昨天幾點回來的?”

葉吱犯困道:“十二點。”

“你看你!”于玫樊道,“今天就原諒你這一次,下次別這樣了,我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葉吱往後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回:“知道了媽。”

話題結束,一分鐘後,再次被提起。

“斯年今天還問我你怎麽樣了,我說你準備去學校上課,他還挺驚訝的,說是自己已經到學校了,居然問我要不要來接你……我都不好意思。”

葉吱親昵地蹭了蹭于玫樊道衣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就讓謝斯年來呗。”

“嘿。”

這丫頭天大的臉。

于玫樊不再說了,她哪裏不知道葉吱淩晨回來,就連她發消息來的時候,于玫樊都沒睡。

這一夜,她斷斷續續地睡了一兩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在葉吱房間,似乎看到她熟睡的模樣才能安心。

于玫樊上了歲數了,短暫的睡眠時間不足以讓她恢複精神,送葉吱這段路來,她的心髒加快了好幾次。

終于送到了。

于玫樊給了葉吱二十塊,讓她去買早飯吃,自個兒回去補覺了。

葉吱自覺買了個蛋黃包,配一杯豆漿。

于玫樊今天叫魂式喊她,葉吱有充足的時間吃早飯,只是沒想到謝斯年居然來得更早。

看來一直都是她在麻煩謝斯年,拖延他的時間。

啧,買包糖謝謝他吧。

葉吱這麽想着,買了包葡萄味和橙子味的糖果。

到了班級,齊刷刷的目光往她身上看。葉吱像沒事人似地走到自己位置上。

雲晝轉過身:“禮貌詢問:昨天作業做了嗎?”

葉吱故作驚訝地眨了兩下眼睛:“昨天有作業?”

雲晝笑了:“要嗎?”

葉吱雙手展開,往前伸:“感謝老鐵,老鐵666。”

“得了吧你。”雲晝失笑,“傻樣兒。”

“誰傻樣兒。”葉吱不滿地說,“誰傻樣?反正不是我,謝斯年是大傻樣。”

謝斯年坐着沒說話都要被刺。

他張嘴,剛要說點什麽,葉吱“堵口”般丢出兩包糖:“謝老板,吃糖。”

謝斯年慢條斯理地撕開橙子味的封條,邊道:“謝老板不給報銷。”

葉吱:“謝老板不豪氣。”

一只手伸來,拿走另外一包,撕開,大咧咧抛了一顆到嘴裏,用牙齒咬碎。

“謝老板不豪氣,江老板豪氣。”江池燃道,“小葉吱,要多少?江老板請客。”

葉吱眼閃過一絲亮光:“江老板好,小的要的不多,一百萬就好。”

江池燃:“還真是不多,卡號報來吧。”

“……”

葉吱撇撇嘴,“夠了啊你,跟暴發戶似的。”

有個警察爸是不會懂暴發戶的心情的。

江池燃:“小爺向來說一不二。”

“好的爺,小的看不上您的一百萬。”

葉吱噎了回去。

可惡的有錢人。

雲晝伸手:“有錢人,別搶我們這些窮人的糖果。”

江池燃倒了兩顆在手上,丢給雲晝。

葉吱怪氣道:“喲,又給你小同桌送糖啊,這回不送水蜜桃味兒的了?”

“這回送葡萄,有意見啊?”

“江池燃。”葉吱氣笑了,“我的糖。”

“哦,對。”江池燃像想起來似地,“謝了啊。”

“…”

這謝謝未免來的太晚。

葉吱揮揮手,讓他趕緊的走。

雲晝把剩下的葡萄味拿走,橙子味理所當然地歸了謝斯年。

葉吱低頭埋頭苦寫,終于在早讀課結束之前寫完了作業。

謝斯年默默把做筆記的本子放在葉吱旁邊。

葉吱:“?”

謝斯年一臉無辜:“昨天的筆記。”

“……”

葉吱揉着手:“你覺得我平常像會做筆記的人嗎?”

“但你昨天沒聽課。”

“我平常聽課嗎?”

謝斯年沉默了幾秒,默默道:“你好意思說嗎?”

葉吱理不直氣也壯:“我這不是說了嗎?”

謝斯年:“。”

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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