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注視

天氣陰，不宜出行。不過，也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機會了。如果拖到下個禮拜的話，現在能夠現的線索很難說會不會被兇手抹去。

站在前田小學的大門口，柯南一臉無奈：“結果……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了啊……”

“少年偵探團出動！哦耶！”元太歡呼。

“哦耶！”

“哦耶！”

哦耶乘以三，多了四個人。

“為什麽你們會跟來，這回可是專殺小孩的惡性殺人犯啊！”

灰原勸慰道：“沒關系啊，大偵探，如果受害者是小孩子的話，說不定也只有小孩子才能找到什麽線索哦。而且，中國的古話不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麽？我們六個人，對方只有一個，無論怎麽說，都是我們的勝算大一點。”

“灰原，你最近怎麽知道這麽多中國的古話啊！”

灰原微笑道：“只是因為好奇，就學習了一些，感覺挺有道理。僅此而已。那麽，接下來，大偵探，你們打算怎麽辦呢？”

三三兩兩的小學生走出校門，多是正一臉喜悅地探讨着今日生的趣事或是昨天電視裏放的節目。

完全看不出上周五兇案造成的影響了。

小孩子大抵是這樣的，而且，就算廣播裏說着“放學後不能在街上亂逛，必須直接回家”，他們也一定要在哪個商店裏對着什麽玩具磨蹭一會。

現在，就有六個人，無視全市對未成年人的警告，正想法往別人的學校裏鑽。

人大概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柯南舒了口氣：“好了，走吧。”

“走到哪兒去？”元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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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柯南君一定是想冒充前田小學的學生混進去的，對吧！”

光彥作出正确的解釋，不過柯南并不為此感到感激。

“不要廢話了，進去吧。”守目不斜視，先他們一步大搖大擺地跨進了前天小學的校門。

不得不說，他處亂不驚的面癱臉有良好的欺騙作用，至少他站在前田小學裏向他們理直氣壯地招呼“你們怎麽還不動”的時候，校門邊的老爺爺還能笑呵呵地不疑有他。

“啊……這真是……果然已經學會了用最合理的方式打破規則這種事……”柯南開始佩服起守的學習能力。

——雖然學到的都是歪的！

不過他們一行六個，無論怎麽說目标都有些過大了。

“哦，現在的話，一年級到三年級已經放學了哦，你們是幾年級的？”老爺爺的語氣和緩，似乎只是随便問問。

步美還是有點膽小，聽到問話就縮在校門外不敢進來了。

守淡定地說：“我們是三年級的，剛才有掉東西在教室，現在回去找一找我們就回家。”

“是嘛，那快去快回吧。”老爺爺說，“哎呀……丢了東西啊，和上周那個孩子一樣呢，結果因此晚離校而遭遇了不幸……真是可憐吶……”

“老爺爺說的是六年級的伊誠光嗎？”

“本來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但電視裏不都播了嗎，哎呀……居然生了這種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老爺爺有些難過地念着佛號，因為皺紋耷拉下來而造成的眯眯眼看上去不再是樂呵呵的了。

“那麽，上周五的時候，就是老爺爺看到伊誠光離校的嗎？”柯南問。

“唉……是喲，警察都來問了好幾遍了，我呀，雖然老了，可是特征什麽還是能記得很清楚……那天那孩子頭上戴了一頂紅白相間的鴨舌帽，他就像這樣……”老爺爺用手比劃着，“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他進來的時候我還說你慢點跑，他還回答是去教室裏拿點東西，出來的時候我也有向他打招呼……唉……挺健康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我馬上就要退休啦，每天放學後的責任就是站在校門口等學生們都離校後鎖校門……沒辦法喲，至少想在退休前揮下餘熱……”

這位老校工和所有的老人一樣，說到自己的餘熱就開始滔滔不絕。

幾個小鬼聽他說話聽得直冒冷汗，只有柯南向攝像頭的位置看了幾眼。

那個攝像頭的安裝，是向外的，也就是說，如果有人跑進來，就能拍得很清楚。如果是跑出去的話……

可惜他看不到監控錄像，所以念頭只得暫時抛開。

“先去上次的地方看看吧。”他提議。

四到六年級的實踐課正在進行中，就算有人注意到他們，也只會以為他們是磨磨蹭蹭沒有及時離開學校的三年級生。

站到實驗室的門口，守拉了兩下門。

“被鎖住了，不能進去。”他說。

其實就算能夠進去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他們能夠得到的也不過是守能夠看到的模棱兩可的信息罷了。

但就算是模棱兩可也好。

實驗室對面教室裏的嘈雜聲擠滿了耳道，六年級生們為課業而忙碌，學校也不會因為少了一個學生而中止課程。

在這所學校裏……不，可以說，整個米花市，人們得到的信息僅僅為：有個誘拐犯綁架并殺死了一個小孩。這個信息無足輕重，只因每天都會有小孩夭折，人們早就麻木了。

家長們在看了新聞後，只會慶幸一聲：“幸好不是我家的孩子。”

然後呢？

當這個無頭案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被人們遺忘的時候，第二年，又會出現新的受害者，到那時，人們的心态也不過比現在多一絲憤慨罷了，過了不久又會被其他的新聞吸引住目光。

事不關己，誰也不會想到事件會生到自己的頭上。人類就是這樣，從來只關注眼前的事物。

倏然間，耳邊響起伊誠光的死魂向自己求救的聲音：“救救我……求求你……”

這個聲音霍地放大，一瞬間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這個聲音，數以百計的相同的字符一同轟然響起。

“求求你……”

“求求你！”

在這種轟鳴中，那句話變了調，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猶如将全世界的願望都集中在了守的身上！

“住口！住口！”守捂着耳朵，但是還可以聽見。

聲音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自己的腦中。

他妄圖用自己的吶喊來遏制聲音的持續，當他喊到第六聲時，世界突然又靜了下來。

六年級幾個教室的門打開，好多人走出來，無數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守。

他們的目光讓守很難受，他們的目光在告訴他：“守，你只是個小怪物。”

“不……不是的！”

“守！”柯南一把拽起他，打斷他的妄想。

再看過去，那些目光已經是很普通的好奇的目光了。

在人群的背後，守終于再次看到了那個少年。他垂着手站在樓梯的拐角，沒有指向誰，沒有光彩的雙眼空洞地盯着地面。

“求求你，”某個聲音說，“請讓我解脫。”

接着，他就消失了。

“等等！”撥開人群，守追着他沖過去，“兇手到底是誰，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麽啊！”

有人用力扯住了他的手臂：“你是哪兒來的小孩子！”

男人的力度比較大，守吃痛地叫了一聲。他擡起頭，這是個兇巴巴的男人，三十多歲的模樣。

“啊，那個……我們是三年級的，因為有東西落在實驗室，所以想拿回來……”追過來的柯南幫着打圓場。

“咦，是你們兩個？！”在男人背後出現的女老師探出腦袋，“你們兩個怎麽又跑過來啦！”

“啊……大……大木老師……”

太不巧了，這樣一來，無論怎麽撒謊都沒用了。

守掙開那男人的鉗制，惡狠狠地反瞪着他。

“這是什麽眼神！有這麽看大人的小孩嗎？！你是哪個班級的？！”男人怒氣沖沖，他的眼神也沒溫和到哪裏去。

大木老師趕緊說好話：“柴崎老師，別這樣，他只是個小孩子，而且不是我們學校的……”

“不是我們學校的跑到我們幹什麽！做小偷嗎？！還是當間諜？！偷窺我們學校的教學質量嗎？！”

“你也想得太多了吧！”

“柴崎老師，不要這麽激動嘛。”跟着大木老師上樓梯的，還有一個四十多的中年男子，瘦瘦的，看上去倒挺和藹。他替大木老師幫腔：“如果是來我們學校找人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對吧，小朋友？”

這種溫和的态度容易博得小孩的好感。

柯南立刻接住了他的話頭：“啊，對對，我們是來找大木老師的。”

“啊？我？”大木老師忽然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她本人還一頭霧水。

“秋實很受小孩子歡迎啊，哈哈。”又有一個青年插話。

這個青年很愛笑，他說“秋實”的時候是看着大木老師的。

“哪兒有，拓人，受小孩喜歡的不是你才對嗎？尤其是小女孩……”大木老師斜了他一眼。

這個叫“拓人”的青年慌張地擺手：“秋實你不要這樣說啊！我又不是蘿莉控！我還是……喜歡……那個，成熟點的……”

他摸着後腦勺，滿臉通紅。

從剛才的變故中恢複過來的守又覺察到了什麽東西，他看看大木老師，再看看那個“拓人”，猥瑣地“哦”了一聲，

大木老師不解其意，光顧着對那個“哦”了一聲的小孩話訓斥：“守君，柯南，你們怎麽搞的，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随随便便跑進別人的學校裏來嗎？！”

“我們這回是大大方方走進來的。”守說。

“還多增加了人數嗎？！大大方方走進來也不可以！”

“是嗎……”

“什麽‘是嗎’啊，你看你今天引起了多大的騷亂啊！”

的确，整個樓層的人都跑出來圍觀，課都上不了了。

“對……對不起……”光彥他們幾個按着守的腦袋一起道歉，“我們為我們引起的騷亂道歉，守君，你也道歉啊！”

“神是不道歉的。除了面對特定人群。”

“現在不是說這個話的時候啦！快道歉。”

“那就大慈悲地說個‘對不起’吧，說完了。”守低着腦袋道。

“果然！”兇惡的柴崎老師像抓到了什麽重要的證據，指着幾個小孩子向大木老實說：“看吧！一定是其他學校派來的間隙，目的是擾亂我校，破壞秩序，降低我們的教學質量！”

“所以說柴崎老師你想得太多了啦！”大木老師又向柯南和守大聲道，“你們也是，來也就算了，怎麽還多帶了人來了啊！而且還是四個，到底想幹嘛？！”

守反手按住了光彥的腦袋：“喲，光彥君，快為你們的多餘道歉。”

“喂！我剛才可是在幫你啊！你這家夥不要得寸進尺！”

兩個小孩拉拉扯扯，一樓層的人看着笑笑，便各自回到教室中去了。

柯南垮着臉為自己的失策感到萬分懊惱。

早知道就自己一個人到這裏來了！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