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9)

出劍,花梅令悶哼一聲卻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你說了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早就料到如此,若不是為了讓曹望舒相信他說的話,他也不必忍受這麽多皮肉之傷,“五成,你打得過嗎?”

“什麽?”曹望舒停下來。

花梅令已是臉色蒼白,他垂着頭,額上都是冷汗。但他還是笑了出來,“你應該知道我給戰天下送過一顆神功丹……”

“你還有?!”曹望舒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在哪裏?!”

花梅令笑了,那是他談判時固有的笑容,“神功丹,當然是要買我一命。”

曹望舒一愣,然後連他都笑了,“花莊主真是深謀遠慮,什麽時候都能給自己留出後路,難怪混江湖這麽久成了一只不死的臭蟲!”

“自然。”花梅令得意的應下了。

“但是,萬一我放了你,你卻在騙我呢?平花莊主的聰明才智,我可是不敢不防!”

“這樣吧,你可以不放了我。”花梅令抿唇笑道,“你告訴我九色琉璃珠的使用方法,我給你神功丹,如果錯了,你就殺了我,九色琉璃珠的秘密就被我帶進九泉之下,你也不用擔心。如果沒錯,你就放了我。”

曹望舒眼珠一轉,只要花梅令被拴在這裏他就不怕他搞出什麽鬼來,而且如果他給的藥是真的,再殺了他也不怕九色琉璃珠的秘密暴露出去。

“我想問一句,九色琉璃珠你想用來救誰?”

花梅令:“東陽白鳳。”

那揚起的笑臉讓曹望舒有一瞬間的失神,他沒懂九色琉璃珠和東陽白鳳有什麽關系,難道劍神和任謙雪……

“好,”想到任謙雪曹望舒痛快的答應了,“任謙雪與我也算舊交,我告訴你也無妨。九色琉璃珠,遇血即溶,每隔百年才能在劍宗瓊池中打撈上來一顆,所以如今這世間只有一顆九色琉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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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梅令豎起耳朵安靜地聽着,然後慢慢地轉頭看向站在一旁雜物上的知雀。月光下,它那藍色的羽毛漂亮的如同深邃的大海。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花花不痛~~

汝之大義,吾等明了

☆、寒風殘燭中

他在看知雀,知雀也在看他。那芝麻一般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确定他的心意。

曹望舒也看向那只鳥,“怎麽?”

“這只翡翠,便是練就神功丹的原料,只要吃了它便能功力增長數十倍。”花梅令說,他的目光還是停留在知雀的身上不成轉開。

“難怪!難怪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武功!”曹望舒不疑有他一把便抓住了知雀的脖子,知雀連掙紮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眨着眼睛。

忽然響起了一陣熟悉的叫聲,并不尖銳,如一首挽歌,那是花梅令從未聽過的歌聲,但卻又是無數次為他預知危險的聲音。仿佛混雜着鮮血和淚水,聲聲凄慘動聽。

花梅令閉上眼,他聽見一陣撕扯聲,有什麽東西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臉上,癢癢的就像總是趴在他脖子上的知雀。火光跳躍在他的眼皮上,似乎有什麽晶瑩的東西挂在眼睑旁。

很快,一個東西被硬貼在嘴上,花梅令睜開眼便看見曹望舒猙獰的面孔,“你先吃一口!”

花梅令低頭,是一只腿,被硬生生的撕扯下來,上面還淌着血。

“快點!”不等花梅令有任何舉動,曹望舒便将它直接塞進了花梅令的嘴裏,鮮血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蔓進喉嚨,惡心的他幾欲吐出來。

他的牙齒在發抖,似乎已經失去了自己合上的能力,曹望舒的臉在火光下就像地獄的惡鬼。兩行清淚控制不住地從眼角流下,花梅令一咬牙吞下一塊。

曹望舒看了他好半天,見沒有異樣這才放心大膽地吃了起來,他太心急了,甚至就這麽血淋淋地塞進嘴裏,又吐出骨頭。聲聲響響在這寂靜的地窖中如此明顯,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花梅令的心窩裏。

花梅令忽然覺得自己比孟三千更殘忍,黑煞至少還在孟三千的手下死裏逃生,同樣跟了他這麽多年的知雀卻已經屍骨無存了。

他還記得當年戰天下将知雀帶給他,那年他十三歲,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小鳥,通體如湛藍的天空,靈動如新生的孩提。知雀很乖巧,也很懂事,十餘年來聽了他無數的秘密。盡管他知道知雀已經老了,沒有多少年壽命可言,但他們之間的默契依舊與日俱增。

說到底還真是兄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像,真是像。花梅令想笑,但口中的血腥味卻讓他根本不想張開嘴。

“哈哈哈,我的武功!我苦學這麽多年終于要神功大成了!神刃!浮堯!我一定要殺了你!将你千刀萬剮以解我心頭之恨!!”曹望舒大笑着,他的嘴角還帶着血,他笑的就像個瘋子,最後不能自已一掌拍向了一旁的木桌。

“嘭”的一聲響,卻什麽反應也沒有。地窖靜的可怕,曹望舒似乎被定格了,他就保持着這個姿勢一直站在那裏。

這會輪到花梅令笑了,低低的笑聲,他道,“你怎麽就能相信我呢?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我自己啊!”

似是一道軍令,曹望舒終于動了起來,他站直身體看向自己的雙手,他的雙目猙獰的充血,“我的武功……我的武功呢?!花梅令!”

曹望舒一把掐住花梅令的脖子,因為內力盡失力道不夠竟然用上了兩只手!就在這時,幾枚飛镖從身後突然飛過來□□了他的脖頸,曹望舒吐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幾個黑衣人走進來解開了花梅令身上的鐵鏈,他們蒙着面,腰間別着梅令山莊特有的信物——墨玉。

“那只鳥到底有什麽……”曹望舒躺在地上伸手指着花梅令問道。

“知雀從小便愛吃一些奇怪的東西,我便每日喂它吃化功散。”花梅令低下頭湊近他,那一瞬間曹望舒忽然覺得這個號稱翩翩公子的人實在猙獰的可怕,他的臉上哪有什麽美貌,簡直醜惡的如同自己。

很久以前花梅令便清楚,黑煞和白撫不可能無時無刻的保護着自己,而一旦有那麽一天自己落入別人手中,便需要這麽一個最後的保命符。而化功散比起□□顯然更安全一些,因為——

“你竟然不惜失去武功也要殺了我……”曹望舒口中的鮮血不斷地翻湧着,但他還是堅持着将這句話說完。

火光搖曳,花梅令喃喃自語道,“本自無功,何畏化功。”

低頭,曹望舒已經斷氣了,也不知這句話他到底有沒有聽見。但花梅令卻是自嘲地笑了,你看,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算計,作為一個根本沒有武功的武林盟主的兒子,光是為了活着,他就已經費勁心機,甚至不惜搭上了一條條生命。

如此罪孽深重,難怪落得今日的下場。

花梅令一踉跄,捂住肩膀上的傷口,兩個下屬攙扶着他離開了地窖。

浮堯連夜趕到了碧柳山莊,山莊的守衛對他來說形同虛設,翻身跳進圍牆,片刻便到達了廂房。

想也沒想地一把推開門,前腳剛邁進去,屋內的燭光便忽然亮了起來,驟然明亮的環境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戰天下靠坐在床上,東陽白鳳立在他身旁,根根紅柱映着光輝有如金銮寶殿。

浮堯伸手按住劍柄。

“你來了。”戰天下道,就好像已經等候他多時了一般。

“花梅令呢?”東陽白鳳問,“他怎麽會放你來這裏?”

“與你無關。”浮堯道,他轉向戰天下,“我是來拿你的命。”

戰天下目光十分危險,漆黑的瞳孔就像一把黑亮的刀,“孟三千讓你來的?”

浮堯拔出劍,“你之後便是他。”

一句話便否定了戰天下的猜想,戰天下想了想又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殺我?花梅令應該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

浮堯想起了黑煞,目光有些微的動搖,“我活不長了,所以要把所有威脅到他的人都殺光。”

屋內好像靜了下來,會動的似乎只剩下燭光,這句話砸進了戰天下心坎中,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反倒是東陽白鳳跨前一步拔出劍。

“我與花梅令有言在先,不過現在你已經破壞了。其實你會出現在這裏,我便已經對你失望透頂了,浮堯。”

浮堯讨厭這種感覺,讨厭這樣的語氣,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什麽卻偏偏瞞着他,而他們知道東西明顯都與花梅令有關。

花梅令在騙他,其他人也在騙他,似乎這世界上所有人一起串通好來給他演了一場戲,一場他再怎麽折騰也只能看着它走向既定結局的戲。

“于我而言,先殺誰沒有差別。”浮堯說着,下一瞬已經沖到了東陽白鳳的面前,兩劍相抵似乎擦出了火花,這是兩代劍神的比拼,戰天下根本沒有插手的意思。

東陽白鳳見浮堯出手過好幾次,但交手還是第一次,明顯比在一旁看着時要難對付的多,但他也很明顯地感覺到,比之當初和任謙雪交手,如今的浮堯內力恐怕只剩下五成不到,但其實他錯了,浮堯的內力或許只剩下了兩成。

東陽白鳳的劍法很穩,與他當年狂傲的性子不同,他的劍卻是穩紮穩打,巧妙絕倫。浮堯在他的連番攻勢下,很快便落了下風。

錯身分開時,東陽白鳳看着他忽然生出一陣惋惜之情。如果這人不是劍宗神刃,或許也不會走上如此殊途,而如今他卻親眼見證了這個足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最後窮途末路。

只是一個走神,眼前的人卻突然消失了。東陽白鳳緊緊地攥住劍,戰天下看出了門道,“漣沚。”

漣沚,東陽白鳳不是第一次聽說,卻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竟然能練成。那不只需要深厚的內力,更需要對劍法爐火純青的掌握,但是浮堯的內力已經不足以完美無缺的展現這一招的奧妙了。

只是輕微的異動,東陽白鳳頓時舉起劍擋下了頭頂的劍尖。浮堯也知是自己的失誤,但他現在的全部力量已僅僅如此了。

如果時間能再多一些就好了,浮堯用盡了全力,如果他的時間能再多一些,至少能把這些事都解決完,或許還能有時間跟花梅令告個別,告訴他就算深處黃土之下,他也會記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和那些個相擁而眠的夜晚。

“嘩”東陽白鳳一用力,浮堯立刻被甩了出去,他連忙空翻穩住了身形,可同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少林、峨眉、武當……武林盟剩下的門派門口堵了個水洩不通。

好一出引蛇進洞,甕中捉鼈!

“到此為止了,神刃。”戰天下沉聲道,“你還是以死謝罪還劍宗一個清白吧!”

浮堯只是攥緊了劍,“我不會死的。”因為他還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沒有做完,就是這份執念支撐着這副風中殘燭的身體走到現在。

他轉身,又一次忽的在衆人面前消失了。但很快便發現他的身影跳出包圍出現在了房頂之上。

戰天下:“追!”

“還是我去吧!”人群中悠悠響起一個聲音,衆人只覺眼前一晃就見一個黑影向神刃逃走的方向追去。

“師叔!”少林方丈喊了一聲,衆人這才驚覺,那人竟是少林神功第一的師尊——苦海禪師。

浮堯一路跑出十餘裏,身後的人卻越追越近,他在剛才的戰鬥中消耗了大量的力氣,很快便不敵那人,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反身沖了上去。

一根金剛杵砸了過來,浮堯還沒看清就被挑飛了劍,他落下身見身前站着一個老人,老到臉上的褶皺幾乎看不出他的五官,但卻十分面善。

“神刃,老衲并無惡意。來追你也只是想問,不知花莊主現在何處?”

難得的,這人說話讓人莫名的安心。浮堯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道,“他留下來對付曹望舒去了。”

“神刃可曾想過花莊主根本不是曹宗主的對手。”

“花梅令的武功沒那麽差。”浮堯瞥了他一眼。

苦海禪師緘默了一會才緩緩地說:“施主,世間之事不能用看的,要用心去感悟。請問你何時親眼見過花莊主用武?”

“我……”浮堯想說他們交過手,可忽然想起那時他正瞎眼,根本什麽都沒看見,只是花梅令在自說自話罷了。

“你傷了黑煞,便再未見他動過手,白撫也消失了,梅令山莊忽然安靜了。這些事連貫在一起,神刃難道還沒想明白嗎?”

浮堯一愣,但很快便反駁道,“那他每次都能感應到附近的異動要怎麽說?有時候甚至能先我一步發現隐藏在暗中的人你又要如何解釋?”

苦海禪師只是看着他,在那雙仿佛佛祖般能洞察一切的雙眸面前,浮堯忽然就退縮了。

許久才聽苦海禪師說:“所以神刃真的相信這世間還有人的武功比你還要高強嗎?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從來未動過手的花梅令。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花莊主這麽多年過的委實辛苦,神刃還是多多關心,左右利弊,三思而後行的好。”

“上古相傳,南國有鳥喚翡翠,可洞悉三百裏風唳,百裏異動,十裏卧敵,知恩報主,知難先鳴,其音圓潤,通人性,知天命。”

浮堯忽然一個踉跄,那柄花梅令送給他的匕首突然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虐文你們是不是都不喜歡我了呀~

但是情深麽!要相信我花很堅強,這麽好的一個男人一定會找到一個比較白癡一些的(浮堯:??)男人來愛他的!

☆、怒戰孟三千

浮堯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跑到了金陵分舵,他不知道花梅令現在在哪,只記得分別時他們相約在分舵見。

沖進分舵浮堯抓着一個人便問,“花梅令呢?”

他的臉色實在是難看,長相又過于有特征,那人一看見他便哆哆嗦嗦地說:“在……在後院。”

浮堯連忙跑到後院,才推開門便突然停了下來。天氣轉涼,空中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梅令就站在光禿禿的樹下背對着他,柳絮般的飛雪落在他肩頭,吹白了他的頭發。

就像一個易碎的玉镯,浮堯忽然連踏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但很快他便又發現了哪裏不對勁,他已經靠的這麽近了,花梅令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那只總是站在他肩頭的鳥不見了,就像突然消失的白撫一般,只是一次分別就似乎再也見不到了。

浮堯的心忽然涼了一片,他踉跄着腳步走過去,可那人的背影卻絲毫沒有動搖。明明已經這麽近了啊!就算我刻意的放緩了步子也應該感覺得到才對啊!回頭看看我吧!求求你回頭看我一眼吧!告訴我你沒事,告訴我我又被人騙了,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空穴來風。

可直到浮堯站在了花梅令的身後他都沒有轉過頭,那段短短的路浮堯走的是那麽的艱難,回過頭都就能看見密密的腳印,印在雪中,蒼茫了天地。

“花梅令。”浮堯輕聲的開口。

花梅令不知想什麽正出神,聽到他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過頭時還瞪着大大的眼睛。

可在浮堯看來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一定是在曹望舒那裏收到了驚吓,頓時心疼的不知道怎麽碰觸他才好。他輕輕地握住花梅令的雙肩,後者卻“嘶”地一聲皺緊了眉。

“你受傷了?”浮堯伸手便要去扒花梅令的衣領,花梅令連忙拉住他的手,“算了,已經沒事了。”

那樣的笑容就像這潔白的雪,美的動人卻又冷的直發抖。浮堯緊緊地将花梅令抱進懷裏,緊的幾乎崩裂了他的傷口。

“黑煞為什麽不見了?”

雖然不知道浮堯在哪裏聽說了黑煞的事,但花梅令并不奇怪,他隐忍地垂下眼睑道,“孟三千劃破了他的腳筋。”

浮堯的身子抖了一下,花梅令沒說全但他卻很清楚,是在他點了黑煞的穴道後孟三千又趁虛而入的。

一個兩個現在連知雀也不見了,偏偏在他知道花梅令并沒有武功的時候才發現他的保護層已經被自己剝了個幹淨。明明是想為他鋪好路的不是嗎?結果戰天下還沒有死,他便先斷了花梅令的後路。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個都不會!”浮堯的聲音有些發抖,那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句話讓花梅令的心都不禁在顫抖。

“浮堯,”花梅令回抱住他的腰,嘆息道,“對不起,戰天下……其實是我爹。”

花梅令感覺懷中人的身子一震,苦笑道,“對不起,是我自私了,看着你為我如此奔波,就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告訴你真相。但事到如今,我真的不能看着我們再錯下去了。戰天下他殺了我娘,可我其實并沒有那麽恨他,因為我連娘的樣子都不記得。他被戰天下重傷,茍延殘喘地活了兩年便去了,要怎麽樣才算母親我根本不知道,孟三千還能憑着一絲溫暖為她報仇,可我卻對她連一點印象都沒有。這麽多年來,我恨戰天下剝奪了我在母親的庇護下長大的資格,卻又依賴着這位唯一的父親。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坦誠一點,安分一點,就不會……”

懷中的人埋着頭,浮堯的心涼了。他處心積慮想殺的人卻是花梅令的父親,那他接下來要怎麽走呢?似乎忽然間失去了方向,殺戰天下嗎?不,那是他的父親。殺孟三千嗎?那是他的兄長。好一出鬧劇,到頭來他就像是跳梁小醜一般給所有人演了一出好戲。

浮堯忽而低聲問道,“在你心裏,我算是什麽呢?”

花梅令愣了,他擡頭看着浮堯,當然是至真至愛,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可他卻說不出口,尤其是在發生了這麽多的事,面對浮堯那樣的目光,嘴巴張開又合上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浮堯顫抖着手撫上他的臉,那漂亮的手指被雪凍得發紅,他忽而自嘲地笑了,“可即便我在你心裏根本什麽都不是,我也希望能在你身邊多看你一眼,只是……”

浮堯頓住了,他伸出手飛絮的飄雪落在他的手心很快便融化了。臘月飛雪,花梅令忽而瞪大了眼睛,他緊緊地抓住浮堯的衣服道,“把化功丹吃了吧!我們到深山野林中去,或者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沒有武功也沒關系,我只想你活下來!我求求你,吃了吧!”

浮堯看見花梅令的眼中忽然湧上晶瑩的液體,很快便溢滿了眼眶流了下來,那麽美,美的顫動了他的心。那是為他而流的淚嗎?浮堯捧過花梅令的頭将淚水一點點吻進嘴中,就好像生怕別人拿走一般,不停地親吻着。

就算是聰明一世的花梅令經歷了這些也折磨的接近崩潰了,浮堯看的很清楚。連他都明白,武林盟根本不可能放過他,可花梅令卻看不清了。如果失去武功和花梅令私奔,最後只會害了他。浮堯不想等到那時再痛恨自己。

“說到底,我離開了困住我的山洞,卻被你拴住了心。”浮堯将剩下的淚痕一一擦拭幹淨,“我會記住你今天的樣子,就算九泉之下也絕不會忘記。”

“浮堯!”花梅令驟然瞪大了眼睛,可下一瞬他便忽然失去了知覺,他強挺着睜大眼睛,模糊間看見浮堯那雙溫柔的眼睛,仿佛融化了這漫天的飛雪。

“睡吧。”浮堯将花梅令抱進屋裏蓋上被子,最後俯身親了親他,“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浮堯離開分舵便一路朝南走,路上遇到等他的苦海禪師,苦海禪師問道,“都解決了?”

浮堯點頭,苦海又問:“你現在要去哪裏?”

浮堯這次卻沒說話,只是一路前行,約莫一時辰他爬上了金陵山。山頂有一大塊平地,背靠大山是一座木屋。浮堯站在那,木屋的門很快便開了。

“我想到你會來找我,但沒想到這麽快。”孟三千笑咪咪地從屋中走了出來,“怎麽?來殺我?”

浮堯看着他拔出劍,“我來報仇。”

報的是什麽仇他沒說,但他已經沖了上去,他現在的武功僅剩下一成,打起孟三千來十分吃力。好在孟三千似乎并沒有讓周圍的弟子一起上的意思。

孟三千一面應付着他的進攻一邊道,“當初告訴你這個地方本是想一同合作的,可如今看來真是引狼入室。”他這麽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根本沒有一點後悔,反而盡是意料之中。

“不過神刃,你倒真是讓我大吃一驚,沒想到你就只剩下這點能耐了。”

孟三千尚且游刃有餘,浮堯卻已經連分心的精力都沒有。孟三千說完似乎是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一般,猛然一腳踹上了浮堯的胸口,浮堯根本躲閃不開,硬生生地被踹飛三四米。

“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孟三千笑,“事到如今甚至連最後的利用價值也沒有了,浮堯啊浮堯,你犯了兩大忌,其一是不應該打傷我,其二是不該把心思放在花梅令身上……因為,那是我的獵物啊……”

浮堯聞音,雙眼瞬間犀利起來,但很快便又平靜了,他輕笑一聲道,“你真可憐,直到現在也什麽都不知道。”

“你說什麽?!”孟三千一步蹿過來又将他踹飛了,這次浮堯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卻“嘩”地吐了一口血。

“你又知道些什麽?一個一直被關在洞裏,才出世一年的人根本就不懂我的痛苦!”孟三千攥緊了拳頭,猙獰着說,“我從小便刻苦習武,忍常人所不能,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像戰天下報仇!我的母親、我的弟弟,我這世間僅剩的親人都慘死在他的手中,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們!”

“所以你才可悲。”

“浮、堯!”孟三千已經氣到了極致,他其實是個很容易動怒的人,常年逼迫自己的神經早就不堪一擊,此時更是瀕臨暴走的邊緣。“你以為你還戰得過我嗎?!”

“戰得過,當然戰得過。”一個聲音幽幽響起,兩人轉頭卻見苦海禪師走到了浮堯身旁,他伸出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遞給浮堯道,“我和戰盟主有個約定,如果有一天神刃知道了真相欲與孟三千一戰,我在充分了解了你的心意後便将這個東西給你。”

浮堯伸手接過那瓷瓶,看着有些眼熟,“這是什麽?”

“這是花莊主當日送給戰盟主的神功丹。”

作者有話要說: 倉促碼出的一章,因為白天打工累死累活,但願沒有讓大家看着太渣……

為我的态度深深道歉,順便說啦

花花這本應該只剩下兩三章,一直以來感謝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

☆、恨情長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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