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夕陽紅旅行團
表情難以言喻的不止虞星洲一個,不遠處歷南只覺得“活着”兩個字震得自己耳膜疼。
魔性般的口號下,他忽然走過來,制止了受到邀請後考慮和溫時一起進入危險屋的女玩家。
“一會兒我帶你。”說完歷南提醒溫時:“女玩家本就不多,哪怕帶一個進去,危險系數都會上升。”
溫時帶着三個蟲人和一個宋炎,幾乎已經是敢死隊的配置了,再加一名女玩家,恐怕很難再走出來。
溫時自然也清楚這點,先前那麽說,只是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出來帶這名女玩家一把,虞星洲肯定要帶小花,實在沒人就只能自己帶着了。
“準備進吧。”他對身邊人說。
《鏡中人》幾乎是游戲亮得一張明牌。
老板說今天開放的是《鏡中人》和《喊魂》,證明鏡屋還有其他項目。他們能剛好碰上對物種有要求的體驗環節,多少存在幕後游戲意志的操控。
在這個環節中,一旦有人像虞星洲一樣注意到異常,基本都會選擇鼓勵不相熟的玩家進絕對安全屋,好驗證看看隊伍裏是不是混入了異類。
可惜溫時天生長了一身反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确定有人要進危險屋,老板臉上的笑容擴大,講起進去後需要做的事:“這間屋子其實只是多了一個試膽游戲,進去後你們需要繞圈走,依次拍前一個人的肩膀,喊他的名字,問一聲你在嗎?前面的人要回答在。記住,問話時千萬不能偷看鏡子,就這麽一直繞圈走重複進行,是不是很簡單?”
溫時:“如果偷看了會怎樣?”
老板暗含期待:“傳說鏡子裏的人會被叫出來,随機偷走一個人的器官。鏡中人出現的時候,試膽游戲暫停,他會告訴你們一條關于偷看者的線索,然後游戲繼續。”
“離開房間有兩種方式,每輪結束後你們可以指認偷看者,指認成功房間門開;還有一種便是等我手上的蠟燭燃燒殆盡。”
老板手裏的蠟燭從進門到現在,也沒燃燒多少,看樣子至少還能再堅持半個小時。
面對那張詭異的笑臉,溫時沒有刻意在門口拖延時間。
狹小的內層鏡屋進入五個人後,門自動關上。
裏面一片漆黑,蟲人問:“能開手機手電筒嗎?”
溫時:“最好不要。”
老板選擇用蠟燭,而非照明工具,鏡屋裏擅用外物可能是條死亡規則。
蟲人又動了其他心思:“如果我們不玩游戲,一直等到外面蠟燭……”
他的語氣越說越微弱,大概也明白這種偷奸耍滑很致命。
溫時找到一處站定,從呼吸聲判斷了每個人的方位,确定大家都站好後說:“從我開始吧,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別故意拖着。”
《鏡中人》沒有給出具體的死亡規則暗示,他們需要做的,就是配合玩好這場游戲。
黑暗也有黑暗的好處,至少不會看到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鏡子,邁開腳步時,每個人只覺得心跟着黑暗一并往下沉了半截。
“林曜,你在嗎?”溫時喊得是宋炎在副本裏的名字。
“在。”
宋炎的呼吸有些粗重,拍下一個人的肩膀,“趙一辰,你在嗎?”
“在。”
一個接着一個,很快最後一個人拍到了溫時的肩膀,在溫時說出那個在之後。狹小的房間內,似乎有了一些光亮。
“鏡子……”蟲人玩家倒吸一口涼氣。
光源剛剛出現的時候,蟲人玩家朝鏡子瞄了一眼,微弱的光線竟是從鏡內反向透出。
一個長發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鏡子裏,她的臉色泛着不自然的僵硬,肌肉仿佛喪失活性已久,長發貼着側臉披散着,最恐怖的是那張嘴,完全處于裂開的狀态。口紅塗出了唇畔,強行拉出微笑唇的弧度。
所有人心中發涼,長發女人的出現無疑是代表有人違規。
作為五人裏唯一的影子,影子蟲人受到了較多的注視,他慌慌張張解釋:“不是我!你們別忘了,我為了活命什麽都做,所以才變成了蟲子。”
他不可能輕易去破壞規則。
在影子蟲人拼命解釋的時候,好像有什麽東西停在了眼睛上,因為足短,他想要去觸碰到眼睛很難,當眼前的癢意消失時,影子蟲人的一只眼睛看不見了。
“我的眼睛!她取走了我左眼的視力。”影子蟲人又悲又喜,喜得是至少可以證明清白,他沒有和鏡中人沆瀣一氣。
其實這份自證并沒有多少說服力,對于多心的玩家,更像是苦肉計。
“先等線索。”少年的嗓音清澈又溫柔,帶着一股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衆人的注意力從互相懷疑轉移到了鏡子上。
鏡子此刻如同老舊的電視機,閃過一陣黑白雪花後,逐漸浮現出了一群人坐在車上交流的畫面。
每個人影都很模糊,不過仍舊可以從發型做判斷,找到鏡子裏的女人。整個場景不過五六秒,女人拼命沖着後面的人搖頭,但最終還是打開了一個旅行袋,畫面戛然而止。
蟲人看出端倪:“這好像是前一批進副本的玩家,應該就是做找影子的任務。”
看上去這女人在被逼着開箱。
溫時神情晦暗,好像是确認了什麽。
鏡子中的女人消失,黑暗降臨,游戲再一次進行。
這一次換視力不行的影子蟲人先開始,他拍了下溫時的肩:“亞倫,你在嗎?”
“在。”
溫時繼續拍宋炎的提問。
“在。”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第二輪結束。
鏡中人再次出現,她取走了一名蟲人的右眼。
剩下的一名蟲人聲線發抖,“萬一下一次被取走的是聲音,連應答都做不到。”
這次鏡中出現較長時間的畫面,有人正在對着女人動手動腳,她拼命反抗,但并沒有人過來幫忙。情急之下,女人摔碎了旅行袋裏的杯子,撿起碎片用力朝嘴兩邊劃去。
男人被血淋淋的畫面弄得失了興趣,不斷咒罵着。
女人盯着手裏的玻璃碎片,精神受到了刺激,“沒有人聽到我的喊叫,我要這張嘴有什麽用?”
她再次拉大了傷口的弧度。
一般情況下,要找到對付一只鬼的辦法,從生平故事和死法中尋找破綻,是最有用的。但這個游戲的叫停只有兩種方式,證明鬼屬于不可抗力,她的生平是在影射試膽游戲裏的偷看者。
游戲第三次開始,宋炎的掌心一直在冒汗。
鏡中人生前在列車上明顯處于弱勢狀态,說明要麽是菜鳥玩家,要麽是新人,這是在影射偷看人是自己或者另一個新人中的一個嗎?
“林曜,你在嗎?”
仿佛洞悉宋炎的想法,溫時這一次拍他肩頭的時候很用力。
“……在。”
又是一輪結束,伴随着一陣嗡嗡的聲音,輪到新人蟲子被取走左耳聽力。
沒有同情,更多是懷疑的目光落在了新人蟲的身上,顯然都想到了關于偷看者是新人的暗示,蟲子求生存的這種身份,對比宋炎更可疑。
這一次鏡中人沒有直接展示生前的畫面,她說話的時候,血液不斷從鏡面內滴落。
“一直有人在偷看我,”鏡中人歪着頭,“你們不指認嗎?”
溫時果斷道:“謝邀。”
“為什麽?”
“我們是一個團隊。”
鏡中人不笑的時候也像笑,她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你是個很幸運的人,這份運氣足以保證你被最後取走器官,但你的固執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上。”
鏡中人又問其他人:“投票嗎?”
誰知蟲人居然同意溫時的看法,準備再走幾輪。
鏡中人好像很詫異,這麽愚蠢的團隊決策居然還有響應的。
一名蟲人說:“你每次取器官的人都不重複,如果他是最後一個,很有可能被取走的是聲音。”
這個副本的器官小偷基本集中在耳朵,眼睛和聲帶上,而在試膽游戲裏,被取走聲音是致命的。
所以說這份幸運值,某種意義上也很坑。
不過他們确實不知道溫時為什麽不投票,明顯兩名新人嫌疑最大。
鏡面畫面閃現,依舊是女子被霸淩的場景。
除非在之後的副本中激活了有用的技能找到靠山,很多新人在虛拟世界過得豬狗不如,更別提在游戲裏。
不過這一次增加了一個很有用的細節,男人往地下扔了一瓶藥劑,像是打發一個乞丐。
一個連二十積分藥劑都買不起的玩家,絕對是新人沒錯。
對甩在面前的結論視而不見,溫時只說了兩個字:“繼續。”
試膽游戲再度開始。
溫時選擇一次性帶所有蟲人進來,原因之一就是蟲子需要主心骨,喜歡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起內讧。換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玩到現在。
比起對另外一方的懷疑,這會兒兩名新人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每次游戲開始的時候,他們的意識都會有些混淆,事後再回想的時候,他們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偷看。
一輪游戲結束,連一分鐘都不到。
很快,鏡中人再次出現,這一次輪到宋炎右耳失聰。
鏡中人:“投票嗎?”
溫時:“繼續。”
宋炎和新人同時詫異地望向溫時,照這麽進行下去,下一輪對方大概率會被偷走聲音。
不過這次溫時沒有像之前一樣少言,在鏡中人給出線索提示前,他忽然道:“當我還是個新人時,第一個下過的副本boss是半個真靈。”
不算謊話,也不是真話。
那時候伯爵還沒瘋,力量沒有強悍到那種程度。
但這個開頭成功吸引到了鏡中人。
“怪物的身份是精神病人,我們住在一個城堡,我要給他治病,還要一起進餐。同副本的玩家一個接着一個死亡,只有我活到了最後。”溫時坦蕩說着似是而非的話:“後來我還被丢進過精神病醫院,你們知道一個正常人被丢進精神病院後,要經歷多大的痛苦嗎?”
衆人包括鏡中人腦補出來溫時在精神病院受盡虐待的故事。
“我能活下來,只因為我做到了一點:游戲裏,永遠不要相信外界強行灌輸給你的信息,當它越是重複一點,越要去進行反駁。”
溫時就差明着說,根本就沒有偷看者,一切都是游戲搞得鬼。
鏡中人愣了一下,這不胡扯嗎?
她比誰都清楚,偷看者是真實存在的。
然而雛鳥效應,使得宋炎對溫時有着依賴性,他臉色慘白地說:“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偷看,我真的不知道。”
這句話等于自爆。
溫時絲毫不驚訝,反而用一種比鏡中人還要蠱惑的聲音說:“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時候,那就找一個真實的東西去做支撐,我在精神病院,一直想着我老爹,他可從來沒說過我不正常。”
真誠的雙眼凝視着宋炎:“你也可以這麽做。”
宋炎一直在無意識地模仿着溫時,聽到這句話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面前這個人。
只有把人的情緒壓榨到邊緣,說這些才有用,溫時一直在等這麽一個機會,他在把宋炎的世界觀往另外一個方向引導——
信我如信神。
既然想模仿我,就一直模仿下去。
鏡中人為了打斷溫時的胡言亂語,開始播放線索,但她這次放得線索引不起衆人多少的興趣,試膽游戲繼續時,溫時主動要求從他開始,手掌不輕不重地拍在宋炎肩頭:“林曜,你在嗎?”
“……在。”如果說先前宋炎糾結的點在他究竟有沒有偷看,現在已經轉變為換作是身後的人,他會怎麽做?
那雙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仿佛能傳遞主人帶來的信息。
開口念出下一個人的名字前,宋炎瞳孔的色澤愈發幽深,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細長的指尖直接戳向烏黑的眼睛,劇痛傳來的瞬間,他眼前只有一片血色。
“趙一辰,你在嗎?”因為疼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得。
作為新人蟲,趙一辰同樣不确定自己有沒有偷看,他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鮮血飚出的瞬間,部分還濺落在他的身上。
“在。”趙一辰也是自戳雙目。
不過蟲人基本有無痛症,所以他感覺不到什麽痛苦。
一輪順利完成,鏡中人頭一回沒有出現。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游戲從此刻起,徹底安全了。
黑暗裏,濃重的血腥味散開,老板的蠟燭燃燒前,他們還需要繼續重複無聊的喊名。
幾乎每個人都心情複雜,除了溫時。
他對宋炎一直存有些疑慮。
溫時能夠迅速适應游戲,離不開老爹的潛移默化,而一個第一次就進孤本的新人,兩天之內達到宋炎這種程度,根本不可能。但溫時并沒有往真靈化身的方面想,宋炎知道玩家、反差萌這類詞彙的意思,和現實世界的人根本沒有兩樣。
起初他只當對方是接到了什麽特殊任務,僞裝新人的老玩家,直到《鏡中人》這個環節,才讓溫時真正往真靈化身的方面想。
同一時間,另外一個恐怖的念頭發散出來了。
——大眼珠子。
老太太出來時,也沒那麽離譜地飚出九個太陽,證明透過大眼珠子複刻到的本體力量超乎想象的強大。
比老太太還要強大百倍的力量,只有真靈能夠達到。
簡清嵘,會不會也是真靈的化身?
有了這個想法,溫時立刻朝着真善美出發了!
他願意和無人問津的蟲人組隊,但犧牲了他們的一個器官;
他冒着生命危險不斷重複游戲拯救宋炎,但代價是宋炎和新人的一雙眼睛;
不過夕陽鎮最不缺的就是整形醫院,只要有錢,失去的器官都能以另外一種方式回來;
被救下來的宋炎将是一個活生生的樣本,溫時可以通過他,知道怎樣才是對簡清嵘有利的選擇;而自己也是宋炎最無私的樣本,他會默許甚至引導宋炎的模仿,讓對方獲取更多的生存經驗。
“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溫時眸底流淌着一絲既殘酷又溫暖的笑意。
又過了一段時間,門終于再次打開,擁擠在狹窄屋內的血腥分子争搶恐後地滾動出去。
如此駭人又新鮮的血腥味,讓外面的人都以為有人死了,但下一秒就看五個人整整齊齊地走了出來。
宋炎和一個蟲人的眼睛瞎了,這種場面對見慣了血腥情節的玩家算不得什麽,他們驚訝的是全員存活。
溫時給了宋炎和蟲人幾瓶藥劑,并且兌換了紗布,幫他們包紮眼睛。
“沒有視力很不方便,如果這兩天我們有機會攢到錢,就去安全點的整形醫院,攢不到的話,做任務就離我近點。”
錢來也移步到溫時身邊:“兄弟,快說說看,裏面有什麽?”
周圍的人也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溫時概括了一下:“和老板說得差不多,喊名游戲,中途不能偷看,有玩家會受到控制無意識偷看鏡子,不過我覺得大家進去後玩得不一樣。”
他進行的這場游戲,幾乎就是把新人架在火上烤,目的性很明确。其他組如果選擇進危險的屋子,估計就是另一番遭遇。
錢來也有些慌,小聲問:“你說我會不會遭到那什麽的針對?”
滿是鏡子的地方讓他十分不安。
溫時篤定地搖了下頭。
昨晚的逃殺中,他一直好奇為什麽自己會被比錢來也更早受到針對,明明錢來也才是最早發現,也是啓發自己發現真靈存在的人。若說兩人的不同,一是他确實比較能惹是生非,另有一點便是錢來也傾向于真靈是以鏡子這樣器物類的東西出現。
這種認知讓對方的發現處于薛定谔的狀态,發現了但又像沒發現,對整個副本走向造不成影響。
溫時否定的答案到底帶給了錢來也一些安慰,他走去歷南那邊,準備稍後和他們一起進入。
“頭仰起來一些。”
紗布一層層地從腦後繞過,宋炎明明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但眼前仿佛還有一層紅色的肉膜,透過那薄薄的肉膜,身前溫時給人一種光的感覺。
作為他在溺水狀态下數次抓住的稻草,模仿帶來的依賴性根本戒不掉。
【提示,‘宋炎’對你的信仰度+1。】
“恭喜你獲得戰績-泥菩薩。”
溫時怔了下,進一步點開屬性面板查看。
【泥菩薩:你就像一個自身難保的不中用塑像,卻詭異地擁有一絲信仰之力,和鏡面有關的鬼怪在看到你時,存在70%的回避可能。】
信仰度。
溫時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詞彙描述。
這就是真靈分身獨一無二的能力嗎?僅僅一個點的增加,就能讓他擁有一個戰績。
所以簡清嵘到底是不是真靈分身?
他救了宋炎,宋炎回報了百分之一的信仰,他救了簡清嵘……簡清嵘回之以百分百的警告好感度。
“果然,我姐說得沒錯。”溫時給紗布打結的時候暗嘆,用劍尖挑起下巴還能起反應的都是變态,回頭他決定給小稻草人買一本思想道德修養的書多看看。
老板就等在門口,所有人走完《鏡中人》這個環節,才能去喊魂。
期間溫時觀察了一下導游小姐的表情,宋炎活下來和眼睛受傷的事情并未帶給她任何情緒波動,看來導游小姐并不知情。
溫時随便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靜思。
如果鏡中人是真實存在過的團滅玩家之一,同樣擁有新人身份的她會不會也曾是真靈的化身之一?搞這麽多化身,讓他們去受欺淩,這都是什麽惡趣味?
在這點上,溫時倒沒把簡清嵘和他們代入對比。
簡清嵘作為實驗體是不幸的,但他身上具有新人和鏡中人所沒有的反抗精神,要不是溫時最後算計了一把對方的好感度,那個副本所在的世界都要崩潰。
老板換了根蠟燭,燭火的光點猶如浮光掠影,看久了晃得人眼花。
溫時閉上了眼睛,太多紛擾的思緒糾纏在腦海中,加上病還沒好全,疲憊暫時沖垮了思考問題的精力。
他決定小憩片刻,留足精神應對下一個環節。
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在安靜的鏡屋中響起。
被人看到後,玩家震驚地嘀咕了一句:“這得多沒心沒肺啊!”
性命攸關的場合下,居然還能睡得着。
不知過去多久,喉頭一陣冰涼,溫時一睜開眼,正好對上少年冷笑的表情。後者用鋼管抵住他的喉頭,“這麽喜歡睡,我可以送你去長久的安眠。”
溫時手抓着鋼管,睡眼惺忪,“拉我一把。”
少年收回鋼管的時候,溫時身體前傾一并起來了,他松開手,看了眼周圍。
玩家隊伍裏的女玩家都還在,錢來也和小旻受了點小傷,寸頭比較慘,半個手掌沒了。寸頭本來還是準備和燒傷玩家再叫一個影子,一起走安全屋的,但看隊伍裏再沒其他人這麽幹,還是決定賭一把走個危險的。
和大佬一起進去,生命安全比較容易得到保證,還能稍微扭轉一下自私的形象,何樂而不為?
影子那裏只剩小花的影子還在,影子裏的男性全都走得是安全屋,毫發無損。
溫時挑了下眉,看來小花的技能很強大,不然她的影子活不下來。
老板領着一行人繼續往前走,溫時路過時輕輕推了一下危險屋的門,借着微弱的蠟燭反光,看到裏面的鏡子裏多出幾張消失影子的臉,即便光線再不好,也能感覺到那些面孔所散發的驚恐神情。更為模糊的身體似乎在用力捶打鏡面,她們徹底變成了鏡中人。
當老板推開一扇門繼續往前走時,另外一邊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
這味道所有人都不陌生:屍臭味。
老板懷裏一直單臂抱着的小盒子派上了用場,他讓每人過來領一面古色古香的鏡子。
在這沒有窗戶不通風的鬼地方,腐爛的氣味發酵散發,溫時覺得他可能更需要一個口罩。掩鼻往前走,衆人終于看到了屍臭味的源頭。
四根有一米多高的紅燭立于地面,每根紅燭側面用蠟油黏着一具白色的骨架,死者雙手環抱着燭身,立在那裏竟有一種恐怖的藝術感。
“四人抱燭。”錢來也對雜七雜八的偏門鬼故事了解得很多。
溫時:“什麽意思?”
“掏空五髒六腑,軀殼用蠟油黏在上面,據說點燃蠟燭後,可以給即将要死的人借到陽壽。被耗空壽命的枉死之人無法解脫,會長久地停留在世間尋找替死鬼。”
“……”
這都是什麽變态傳說?
老板笑眯眯道:“下面我們要玩一個通靈游戲,四人一組,你們只需手持鏡子每人站在一根柱子前,通過鏡面去看身後鏡子裏的世界,記住,不要眨眼睛。連續看十秒後,要說‘我看見你了,快出來吧’。”
聽着就很作死,大部分人還在研究老板發的鏡子圖案,琢磨上面有沒有隐藏規則的暗示時,少年突然一鋼管抵着燒傷玩家的背,“你先去。”
燒傷玩家面色一變,剛要拒絕,就看影子隊伍裏,都在對他露出警告的神情。
拿人命來試驗規則,是最便捷的方式。
燒傷玩家下意識想要向玩家求救,結果只得到了小花冷漠的回應:“讓你去你就去,別磨蹭。”
寸頭見狀縮了縮脖子,他先前算是勉強挽回了一點印象分,應該不至于被拿去做實驗。
玩家對燒傷玩家出手還需要借助規則,影子不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燒傷玩家只能硬着頭皮上前。
不料,溫時居然也走了出去。
燒傷玩家頓時燃起了幾分希望,對方最喜歡多管閑事救人,這次說不定也是一樣,他連忙為這兩天的事情道歉,然後詢問:“你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溫時只是故意神秘地笑了下。
“裝什麽。”燒傷玩家心裏罵了句,他的觀察能力不差,立刻開始琢磨周圍的環境。
老板沒有清場,四人一組的上前喊魂,仿佛是在不重複地要用一批替死鬼置換一另批,十分詭異。
不等燒傷玩家有所準備,又有兩人主動上前,都是新人。
宋炎對鏡子類的怪談好像天生沒有恐懼,先前在做試膽游戲時,也只是驚恐于自己究竟有沒有偷看這個點。
“我看見你了,快出來吧。”宋炎站定後,直接複述老板的話。
無事發生。
半分鐘過去,他撇了撇嘴,“這不扯淡嗎?我怎麽可能看得見?”
紗布下的兩個血窟窿散發着無言的諷刺。
第二個是新人蟲,他喊完後也是同樣的情況,鏡面安靜如雞。
這讓正在圍觀的衆人不太确定地面面相觑,如此一來,豈不是閉上眼睛就行了?
老板皺了皺眉頭,按理說哪怕是真瞎了,也不會對喊魂環節産生影響才是。
輪到溫時,他是四人裏唯一健全的存在,可以說是最具有參考價值的。
導游小姐再度升起希望,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這個瘟神死在喊魂裏了呢?
“我看見你了,”溫時望着手裏的鏡子,看了片刻後面無表情道,“快出來吧。”
他大概有一些思路,這個環節其實越早玩越安全,不過溫時覺得自己甚至可以更省事。一個泥菩薩的戰績疊加2B幸運值,一次性喊魂成功的可能性注定渺茫。
沒有一點意外,任何恐怖的畫面都沒有發生。
再一再二又再三,連四人抱燭帶來的驚悚氛圍都沒了,衆人很不合時宜地産生一個想法:老板,你是不是不行?
“……”一分鐘夢想破滅的導游小姐用哀怨的目光望向老板。
燒傷玩家以為是卡bug了,連忙也要喊,卻聽見旁邊傳來一聲嘻嘻,肩頭莫名一抖。
溫時總算知道游戲為什麽那麽喜歡“嘻”了,這個字确實有魔性的力量。
燒傷玩家又慫了,見老板還沉浸在震驚中沒有催促,死命地盯着鏡子,試圖能看出點什麽。
宋炎這時站在原地苦中作樂:“瞎了也不是沒好處。”
新人蟲同樣點了點頭。
溫時淡淡道:“你們會重見光明的,別忘了夕陽鎮盛行什麽。”末了,他想到什麽,低低笑道:“放心,在此之前就算你們千萬次陷于水火當中,我也會不停伸出手搭救的。”
尤其是宋炎。
這位對自己産生一絲信仰之力的真靈化身,他是一個完美的模板,可以讓自己為簡清嵘積累經驗,早做準備。
“可憐的、沒腦子的稻草人。”溫時喃喃了一聲。
他對稻草人找回腦子不太抱希望,通往人魚海岸的車票無形中透露着一個事實:稻草人的影子去了遙遠的地方。
而稻草人,甚至連找龜人算命的錢都沒有,更何況坐車。
……
風和日麗,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
行走的六十萬循着吊墜的氣息成功找到了鏡屋。
它現在已經不是稻草人了,借助偷盜來的進化液,小稻草人實現了異化,因為本身就只有一個大眼珠子,進化後屬于完全的動物形态。
把稻草人的軀體裝進盒子裏,大眼珠子安排得很好,稻草惡魔的軀幹不是一般外力能破壞的,完全可以看出與衆不同。之後讓溫時憑借這個去領懸賞,撈來的錢足以讓他們在夕陽鎮富貴起來。
已經有嘴了的大眼珠子神情中略帶一絲期盼,“不知道他見到我之後會說什麽。”
你回來了。
太好了,你沒事。
或者叫喊的名字。
每一種,好像都能讓神經元感受到微妙的刺激。
“他會說,醜拒。”清冷的聲音無情傳來,是在鏡屋外等待的姑娘。
姑娘能透過現象先看本質,說白了,可以靠氣息辨別一個人是誰。
她偏愛血腥殘暴的畫面,但審美沒有異常,姑娘盯着突然出現的動物看了許久,轉而望向原身,用很難理解的眼神問:“為什麽不勸勸?”
老太太沉默。
和年齡不符的清澈眼睛端詳着旁邊的小章魚,良久,沉沉嘆了口氣。
憑良心說,這只小章魚的長相不能算醜陋,獨特的大眼珠子給它賦予了一絲神秘的氣息,看久了仿佛在直視海洋,容易滋生出一種深海恐懼。
但這玩意兒和美觀扯不上任何關系。
章魚竟然操着把低沉有磁性的嗓音,緩緩解釋道:“章魚天生有三顆心髒,九個大腦,三心九腦能最大限度地保障我的智商。”
除此之外,他還有八只觸角,觸腕和人手一樣,擁有着超高強度的靈敏性。
有錢,又有九個腦子的章魚給自己偷了個黑色的禮帽,渾身上下透着鄉村紳士的古舊感,它站在門口,安靜等着溫時的出現——
溫時,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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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