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蘇醒(1)

那個黑影尖叫地朝着我撲了過來!

我渾身一顫,頓時睜開眼睛!光亮刺進我眼睛裏,一時間覺得刺痛。我閉上眼睛緩過一陣,再看時眼前的光影還在晃動,甩了甩頭,發現自己還是不太清醒。心有餘悸,我看了看眼前,确定沒有什麽向我撲過來的人,不由得呼出一口氣。

怎麽回事?是不是壓力太大了,竟然會夢見這樣不算愉快的場面。揉了揉眉心,聽見周圍忽高忽低雜亂的聲音,我有些愣怔。睡過頭了?糟糕,今天一定要把第七幕拍完的……

我這樣想着,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場務準備!全給我安靜!《長安陷落》第七幕準備——action!”

是楊深!

怎麽回事?

我不是應該在休息室裏嗎?難道時間已經過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這個讓我NG了5次的第七幕還是要用心拍好的好,再來一次NG,我這個影帝可就丢人了。

“将軍真是好心性,兵臨城下,竟還能安然不動?在下好生佩服。”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單手撐起身體,墨色如瀑的長發從肩頭滑下,單薄的裏衣松垮垮的,随着這個緩慢的動作,洩露了部分肌膚。我五指j□j發內,懶懶地揉了揉,擡眸看向來人,勾了勾嘴角,“急什麽?皇帝陛下禦駕親征,如此,有什麽好擔心的?”

男人冷哼了一聲,“你倒是不心疼!那十萬兵馬不提,單趙家你那上萬精兵你倒是舍得!老皇帝什麽斤兩你會不清楚?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麽區別?簡直兒戲!”

指尖在手心深深嵌入,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我松開拳頭,起身,随手拿過挂着的外衫穿上,慢條斯理地将長發束起。“這江山本就不該由你我二人來計較。遠山,你總不記得本份。”

男人沉默了一陣,最終不再對這個話題多做糾纏。嘆了口氣,他道:“便就是你們趙家人才得這樣的心胸。由你去也罷。鹽城的奏報已經呈到了書房,太子讓你午後入宮一趟。”

“嗯。”

男人離開了。我手裏觸碰這早已冷卻的水,一滴滴水沖指尖滴落到水面,蕩開一圈圈漣漪。如今的江山就如這盆水,輕輕一碰,就難平靜。已有三個月了嗎……時間已經不多了。

“卡!”

楊深的聲音在我耳邊如同鐘聲巨響,周圍原本安靜的氣氛忽然變得喧鬧起來。我聽不清那些人在議論些什麽,繼而察覺到自己有些耳鳴的症狀。

“很好!就是這個感覺!”是楊深在說話。我伸手朝這個聲音的方向抓去……怎麽回事?我是生病了?頭這麽暈。我的眼睛開始有些渙散,踉跄了兩步,最後只能喊出一句“楊深。”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身邊是一個陌生人,大概是劇組裏的什麽人。我皺了皺眉,楊深是導演沒法陪在我身邊是正常的,怎麽李越和張文文這兩個也沒有一個在?

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得說不出話來,一張口就咳嗽。這動靜讓一直低頭玩手機的‘陪護’終于看向了我。

“你醒了!”他驚喜地拍了拍呼叫鈴,“你沒事了吧?想不到你這麽厲害!我聽說那一幕當初連謝天王都沒有一次就過呢!你真是太厲害了!看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現在還能說什麽……”

這年輕人不懂控制聲音的藝術和照顧病人的心情。

他的聲音在我現在的情況聽來實在是聒噪到了極點,我原本不耐地想打斷他,但突然聽到對自己的稱呼我怔了怔。我是知道有不少後背是這樣稱呼我的,謝天王,但這年輕人話裏話外的意思怎麽有些不對勁?我想開口問他,喉嚨卻在冒煙一樣,幹澀得疼。

年輕人總算停下了聲音,“你不舒服嗎?”他聽到開門聲,趕緊拉過護士,“護士你快看一下,他好像很難受!”經驗老道的護士顯然比年輕人要細心得多,給我調高了床,又遞給我溫水。

“先測一j□j溫。”護士拿體溫計在我耳邊放了一下,“三十七度二,可能有點低燒的症狀,不過沒大問題了。”

“謝謝。”咽下幾口水,清了清喉嚨,我總算能順利地開口了。“你好,請問我怎麽了嗎?”

“沒什麽就是……”

“聞謹你不記得了?你在片場暈倒了!”年輕人咋咋呼呼地打斷了護士的話,“不知道是哪個賤人居然在你的牛奶裏加了蛋清!差點把你害死了!”

年輕人說話太粗魯了,不過我好歹也聽出了重點。一個叫聞謹的大概有蛋清過敏病史的人被人陷害。可是,他把我當成了這個事由的主角?聞謹?我感到莫名其妙,不過更多的是對這個人的不耐。

這個年輕人實在太吵了。那護士大概和我同感,瞪了年輕人一眼,對我解釋道:“你體質對蛋清過敏。不過還好服用的量少,不然你現在可就不在這裏了。以後可要注意一點。”這麽說着,她口袋裏的呼叫鈴響了起來,她看了眼,嘟囔了句‘301又來了’對我笑笑說:“有什麽事再呼叫值班室。我先走了。”

“謝謝。”

屋子裏安靜了一陣。

那年輕人見我沒和他說話的意思,有些悻悻然地呵呵笑了聲:“聞謹你有沒有好一點?嘿嘿,沒想到你這麽敬業,難受成這樣還能繼續演戲,要是我早就……你真厲害!病成這樣還能演的這麽好,這下可把那些賤人的嘴堵上了!看他們還敢說你是花瓶給謝天王提鞋都不配……”

我皺眉,聞謹?這個年輕人為什麽一直對我喊這個名字?他又是誰?表現出一副對我很熟稔的樣子,卻一直拿我和那個聞謹作對比……我仔細看了這年輕男子的臉,确定自己對他絲毫沒有印象。

“楊深呢?”實在對這場面認知無能,我決定先撇開這些。楊深下了戲應該趕過來的,到時候真要好好說他一頓,就算劇組再忙,也不該派一個這麽不靠譜的年輕人來看護我啊,太不夠兄弟了。

“啊?你問楊導?”年輕人聽了我的話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他尋思了一陣,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啊,你是擔心他罵你礦工是吧?聞謹,沒事啦,他都說了今天放你假,等醫院說能讓你上工了再說,而且也不會找你麻煩。你不知道那些原本要把你換掉的三八們,當時看你演完,臉色那個精彩啊!哈哈,活該他們……”

“李越和張文文呢?”我實在不想聽這個年輕人一直在發表這些我聽不明白的言論了。這兩個人今天是怎麽回事,身為我的經紀人和助理,居然把我就這麽丢在醫院裏。也不知道小貓知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哎,又得讓他擔心了。

“誰?李什麽?”

“李越。”我重複了一遍。看年輕人琢磨了一陣,又掏出手機查了查,“沒這個人啊,聞謹,這人誰啊,你找他幹嘛……欸,等等,我倒是知道一個叫李越的!那不是謝懷榮謝天王的經紀人來着?你認識他啊,我怎麽都不知道?不過你現在找他幹嘛?你有什麽事情嗎?我覺得你現在還是好好在醫院呆着,也能在早點回劇組啊。”

……什麽意思?

我現在怎麽就不是謝懷榮了?這個年輕人到底在說什麽,一直對着我喊什麽聞謹就算了,連我是謝懷榮難道都認不出來?我看他嘴裏念念叨叨,拖過一件衣服,掏出一支手機遞給我。

“喏,你自己找他吧。”

我伸手接過,随即愣住了。……我盯住手機屏幕裏的那個人。

一張很漂亮的臉,帶着些病态的憔悴卻絲毫無損這張臉的好看。不看這雙眼睛的時候,這個人的臉帶着秀氣乖巧的斯文,這麽漂亮卻也沒有顯得女氣或是妖氣,而是很正派的屬于男子的柔和氣質。這是一張在鏡頭前可塑性非常高的年輕人的臉。

不過此時,玻璃鏡裏那個人的眼睛大大地睜開,顯得茫然,看起來有些無辜的美。

而這……絕對不是我的臉。

這是誰?

我看着玻璃鏡裏的人也摸上了自己的臉,眼神帶着極度的震驚。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你還好吧?”年輕人有些擔心地看着我,大概是我剛才的動作有些違和而讓他疑惑。“不是腦子都燒壞了吧?喂,聞謹?”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回神,按捺住心裏的震驚。我擡眼盯住年輕人,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些什麽。

年輕人被我吓到,再笑起來有些勉強,“聞謹,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你不會是懷疑我吧?”年輕人一時又咋呼地跳了起來,他聲音裏都是對我指責和控訴:“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可能會拿蛋清害你!早上你喝牛奶的時候可不止我一個人在,再說我是你助理,你要是挂了我有什麽好處啊!你居然懷疑我!”

這完全是個沒什麽社會經驗的年輕人。我有了判斷,看來想從他嘴裏知道我想要的解答是不大可能了。我深深吸了口氣,“沒有的事。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好吧,我先回公司看看陳哥的事情做好了沒有,然後再和他一起過來。總之,這件事情不是我幹的!你要是敢亂懷疑我,我可不幹了!”年輕人總算是走了。

我捏了捏手上的手機,眉頭皺了起來。我想不明白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神經質地摸了摸這張臉,又看了看手裏的手機。盡管我猶豫要不要再看看這張臉,也許是剛才我的眼睛出現了什麽問題看錯了也不說定……但終究沒有付諸行動,而只是看着手裏的手機。

很輕薄時尚的款式,是我不曾見過。那孩子一向最喜歡這種東西,總是喜歡給我看各樣的手機圖。他自己賺錢了之後就鐘情于換了一部又一部的新式手機,就算代言的商家要他在公衆面前只用一款,他私底下還是滿是熱情地做這些……

好一陣我才回過神來。這才拔掉手上的針頭,往洗手間走去。

洗手臺上的半身鏡映出了一個少年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到底什麽年紀,但确實是一個要被稱呼為少年的孩子。而不是我自己,這身皮,絕不是已經三十五歲的我能擁有的,就算保養得再好,也不可能不留下歲月的痕跡。

我呆呆地盯着鏡子裏的人看着。

到底是怎麽了?如果我的記憶沒出現問題的話,我當時應該是在片場的休息室內研究劇本才對。《長安陷落》的第七幕……一直找不到對的感覺,雖然知道該怎麽去诠釋——畢竟那是我自己寫的劇本,導演還是和我合作過很多次,私下裏交情極深的楊深,但表現出來的時候,鏡頭裏那張不論怎麽表演都脫不了俊雅成熟的臉卻總少了一分柔弱和妖冶。

如果是這張臉的話……

我皺眉,鏡子裏的人也做出了同樣的表情。這多少讓我覺得郁悶。

盯着這張臉看久了,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這個人的眉眼有幾分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主人公名字雖然看起來有點別扭啊,可是它有不一樣的意義。

謝懷榮。

十周年了,就讓我的第一部作品以這樣的形式紀念哥哥吧。

別怪我這麽喜歡你,只怪你過分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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