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但願真悔悟

“誰在喧嘩?”抹速忽挂着輕浮的笑,想要将找上門的女子戲弄一番。來到前門,卻見家丁躺趴地上,痛苦呻吟。

“怎麽回事?”抹速忽失環顧地上衆家丁,再見闖進門的三人。除了喊人的女子,還有兩個男人,一個俠客打扮,一個是出家人。“你們是什麽人?知道這裏是誰的府宅嗎?”抹速忽鼓大雙眼。

秦貞答道:“我的一位姐妹被你捉來府上,快把她放了!”

王著補充道:“你眼前的這位乃是燕王殿下的夫人,強搶夫人的侍女,你該當何罪?”

“什麽夫人?聞所未聞!只聽說燕王有王妃,未曾聽過另娶了夫人!哪來的騙子!冒充皇親國威足以将你等五馬分屍!”抹速忽又喚護院來拿下這幾個強闖平章府的不速之客。

王著、高和尚豈會怕他那些護院,擋在秦貞身前。

“都住手!”院裏突然傳出個老沉聲音。

護院見了,都恭敬退下。王著、高和尚雖頭一次見此人,但立刻知道他是誰,恨意驟起,緊握的拳頭暴出青筋。秦貞仔細端詳此人,也是個回回人,應是這裏的主人了。

“父親,這幫人……”抹速忽指住秦貞等人。

“不得無禮!”阿合馬反訓兒子,“給夫人賠禮。”

“父親!”

“還不賠禮?”

抹速忽按壓怒火,向秦貞微微行禮。

“夫人光臨寒舍,所為何事?”阿合馬笑問。

秦貞回道:“我有位姐妹被令公子擄來府上,請平章放人。”

阿合馬看向兒子,“還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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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抹速忽萬分不甘心。他父親堂堂中書省平章,居然要向來歷不明的小婦人低頭。但阿合*神威逼,抹速忽不得不聽從。

不一會兒,抹速忽推着衣衫不整的少女出來了。陶子瑛站立不穩,裹着條西域花毯遮體,見到秦貞,已經哭得紅腫的雙眼又湧出淚來。“貞兒……救我啊!貞兒!”她幾步奔過去,倒在秦貞腳下,扯抓住秦貞的裙邊痛哭。

看她模樣就知她遭遇了什麽。秦貞緊抱住她,此時說什麽都是傷害,她只好什麽也不說。

王著、高和尚也看得懂,要動手。

“王大哥!高師傅!”秦貞急喊住。

此時,阿合馬的衆多護院也動了兵刃,阿合馬揮手制止他們。對秦貞道:“夫人,人已經還給夫人,你也到此為止吧!”

秦貞死死盯住這個笑眯眯的回回人,對王著與高和尚說,“王大哥,高師傅,我們回去。”

王著與高和尚哪甘心走。

“來日方長。平章是個爽快人,日後小女必定還禮。”秦貞扶起陶子瑛,她心中怎會不恨?但此時敵衆我寡,王著、高和尚二人未必打得過衆多護院,況且她懷有身孕,閃失不得。就算此刻勝了,也只會給燕王徒增麻煩。

兩位俠士也顧她有身孕,假如真打起來,保護不周就得不償失了。讓她先退,他倆斷後。

阿合馬保持着笑容,目送秦貞等人出府。

“父親!為什麽啊?她連妾都不算!”人走後,抹速忽發出了怨氣。

“你懂什麽?”阿合馬板起面孔,“我不想為個女人得罪燕王。”

“燕王早已對父親不滿,父親還顧他做什麽?今日他女人來此,正好借事滅他威風!”

“逞一時之能,後患無窮!今日欺負個女人,燕王就垮掉了嗎?當忍則忍,要學沙漠中的蠍子,一刺致命!”

阿合馬陰狠的臉上目光冷毒,抹速忽體會父親的話,不過不能完全明白。

一路上只聽得到陶子瑛的哭聲,王著與高和尚都向她保證,将來一定為她報仇。秦貞為她抹淚,小女子的苦處有幾人能明白呢?

回家了,陶子瑛換了衣服,向秦貞跪下。“貞兒……不,夫人,奴婢對不起你!”她哭着認錯。

秦貞反到茫然,不知何故。

“如果奴婢不受燕王妃指使,就不會遇上抹速忽那畜生,就不會有今日遭遇!”陶子瑛極後悔。秦貞扶她起身,她不起,唯着跪着才好受。

“怎會與燕王妃有關?”秦貞問。

陶子瑛哭着答:“燕王妃得知夫人懷孕,欲将夫人腹中胎兒下掉,我一時起貪念,答應了她。今日入城就是為買下胎藥!是奴婢不對,是奴婢不對!”

“你,你怎會這麽糊塗?夫人對你情同姐妹,你竟想害她!我看你是活該!”高和尚指着她說。王著也嘆氣,救這個女人真是不值。

“奴婢錯了!奴婢錯了!今日才知夫人對奴婢是真正好!奴婢向燕王妃求救,她将奴婢置之不理!以後奴婢死心踏地跟着夫人!求夫人原諒!求夫人原諒!”陶子瑛使勁磕頭,額頭撞着地面,砰砰直響。

“別這樣!”秦貞阻止她,捧起她的臉,陶子瑛額頭已磕出血。“都是浣衣局出來的姐妹,你的處境我怎會不了解?你求的無非是與人平等的生活,這有什麽錯?錯的是這個世道。這個世道逼着人成魔。”

“夫人!夫人!”陶子瑛撲入她懷中。

兩個女孩一起哭了。

突然,外邊侍者通報,燕王到。

秦貞急抹眼淚,囑咐陶子瑛、王著、高和尚,今日的事千萬別告訴燕王,還有燕王妃的事也得瞞着。明白她一片好心,不想燕王心煩,三人都答應了。

真金有喜事,笑着進門,但見秦貞雙眼紅紅的,起了疑。“怎麽了?哭了?”他見陶子瑛也是這般,更覺得發生了事。

“無事,殿下!院裏養的雞得了瘟病,死了大片,夫人傷心。”陶子瑛說。

秦貞點頭。

“明日我送批雞苗為你補上。”真金安慰她,“說件好事,你必定高興。”

“見殿下進門便知有好事了。那就快說吧!”秦貞破涕為笑。

真金喜道:“那木罕已封北平王,即将出鎮西北,父皇明日為他舉行宴會,大都的皇親貴胄都會參與,我想你也去。”

“我?”秦貞不踏實,“我去行嗎?”

“行!你也應該去。你的事我已告知王妃,她也是此意。讓你出席明日的宴會,還是她提出來的。”

“是嗎?王妃娘娘真是好人。”

“闊闊真也是這麽說你,說你是好人。”真金見她們相處和睦,心裏高興,“我與闊闊真将你的事禀明母後,母後也同意了,所以你去沒有大礙。”

“合汗呢?”秦貞十分在意忽必烈的态度,如果忽必烈反感,她永無前途。

“父皇那邊自有母後去說,明*只管去。你現在可懷着我兒子,我怎舍得你流落在外。”

“聽聞王妃也有孕了。”秦貞的笑容尴尬。

真金愧意頓起,無言以對。

“殿下多陪陪王妃吧!王府人雖多,卻不像我這小院子熱鬧,她一個人會寂寞。”

“你們為何都是這樣的好女人?我夾在中間,到成惡人了。”真金自嘲一笑。

秦貞心中暗嘆,燕王妃不是省油燈。女人明争暗鬥并不新鮮,她不願與人鬥,只求自保還不行嗎?但燕王妃咄咄逼人,棉裏藏針,令她恐懼。手不禁護住腹部,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尚不知曉,就算是個男孩,以他母親卑微的身份,他能威脅到誰呢?

“怎麽了?肚子不舒服?”真金看她捂着腹部,緊張起來。

秦貞笑着搖頭,“沒有。我在想,是男孩,還是女孩。殿下,我想生個女孩。”

“好啊!男孩女孩都好。”真金同樣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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