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較場暗波湧

那木罕展示騎射功夫,馳馬拉弓,十發十中紅心,衆看客連連喝彩,北平王出鎮西北,定能震懾諸反王,全功而返。那木罕聽着這些話,心裏舒服,他當然能不負衆望。

騎着馬,身高目遠,望見真金來了。那木罕“哼”了聲,策馬快奔,又要射上一輪。

真金帶上闊闊真和秦貞,面見忽必烈。忽必烈又見那木罕騎射,看得正樂,擺手讓他們随意坐。皇後察必叫真金做她身邊,也讓宮人給秦貞和闊闊真安置座位。

見着闊闊真的椅凳有織錦軟墊,自己的沒有,秦貞心涼半截,到底是妻妾有別。

闊闊真是個敏感人,立刻覺察到,馬上說:“這些宮人怎麽做事的?妹妹懷有身孕,應該坐軟和舒服些。”說完,将自己的坐墊移到秦貞的凳上。

“你不也懷有身孕嗎?怎顧別人,不顧自己?”忽必烈見狀說道。又對真金說,“你有此賢妻,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真金只能答是。

忽必烈的話是針對她的,秦貞聽得出來。心酸只能往肚裏咽。

宮人又捧上只軟墊,這樣兩位孕婦都可以入坐了。

“你是秦氏,對嗎?”忽必烈問。

秦貞趕緊離坐行禮。

“禮免了,坐着答吧!以免有人怨朕虐待孫子。”忽必烈輕瞥眼察必。

他稱秦貞腹中的孩子為“孫子”,在場衆人各自明白了,合汗等于承認那奴婢所孕之子的身份,也等于間接承認了秦貞的身份。

“你父母是什麽人啊?”忽必烈又問。

在場的不僅有皇親國戚,還有文武大臣,秦貞開不了口。難道要她當衆說自己是俘虜的女兒嗎?

察必解圍道:“昨天不是與合汗說過了嗎?明知故問。是四川宣撫使的女兒。南朝的秦宣撫你還記得吧?你曾贊過他忠義耿直。他的女兒,人品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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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忽必烈刁難秦貞的計劃落空,悶悶不爽。

中書省平章阿合馬突然發言:“禀合汗,這位小夫人的品行确實一等一的好!昨日犬子犯了錯事,小夫人親自上門訓斥犬子,是非道理講得明明白白,臣與犬子羞愧難當。小夫人果真有大丈夫風範,氣度不輸男兒。”

阿合馬說的事真金未曾聽過,迷惑看着秦貞。秦貞本有意隐瞞,看來瞞不住,等下了宴席再與他詳說吧。

忽必烈聽了不悅道:“一個小妾怎訓起大臣之子了?你兒子再有錯,也輪不到她來教訓!女人要知本,學男人就是忘本,失了婦道。”

真金要為秦貞辯解幾句,一向看不慣阿合馬的右丞相安童在他前面開了口:“這說來,平章父子還不如婦人明理了?”

“丞相此話怎講?”阿合馬問。

“一個小女子說的道理就讓你父子啞口無言,無從反駁,難道平章不是暗喻自己完全無理嗎?”安童譏道,“不如平章為衆人說說,到底是為什麽事,惹得你父子被婦人訓斥。我等當一樂事來聽,也是不錯。”

阿合馬并無尴尬之色,坦坦然然,“丞相當真想聽,卑職也不怕說……”

“好了,你們兩人都靜一靜吧!在朝堂上争吵不夠,還得争到這裏來?”忽必烈制止住兩位大臣。

較場內一片歡呼,吸引住衆人注意。那木罕與河平王昔裏吉比武得勝,忽必烈大贊那木罕有他年輕時的風采。衆人皆附贊。

那木罕拉起昔裏吉。昔裏吉拍掉身上的土,也贊那木罕武藝精進。“合汗諸子中數你武藝最強,就連安西王也比不上你,要是在從前定是極受寵愛。也不知合汗怎麽想的,竟喜歡那個不擅武藝的假漢人。”昔裏吉盯住真金,不服道。

提起此事,那木罕怨氣又上心頭。二人收了兵器,向忽必烈請賞。

“好,好!我兒越發有英雄之氣了!”忽必烈贊不絕口,“朕要賞賜。說吧,想要什麽?”

那木罕瞥向左右,回答道:“金銀珍器,兒臣都有,不稀罕。兒臣想與二哥比試一場,請父汗成全。”

衆人皆驚。世人都知真金不擅武藝,那木罕提出比武,該不是想要真金難堪?

“刀劍無眼,你們兄弟要是傷到,那可怎麽辦?”察必擔憂說。

“換一個。”忽必烈也不贊同。

安童皺眉,那木罕此舉愚蠢,不是讓真金難堪,而是讓自己難堪。忽必烈不會允許真金參與比武,請求被拒絕,丢顏面的是那木罕自己。

那木罕堅持要與真金比武,再次請求。

僵持只會帶來更多尴尬,忽必烈臉上喜色漸退。真金突然說話:“父皇,兒臣願與四弟比試,請父皇準許。”

這個傻子,急着為四皇子解困幹什麽?秦貞聚起擔心。

“點到即止。”既然已到這份上,忽必烈只好允了。

兩位皇子即刻入了較場,衆人或圍上去,或伸長脖子觀戰。秦貞想看,又不敢看,揪緊裙衫,站在人牆之外。

似為緩解她的緊張,陶子瑛在她耳旁小聲說:“夫人,奴婢似見着珊丹了。”自從立誓效忠秦貞後,她便稱秦貞為“夫人”,稱自己為“奴婢”。

她久沒見到這位結義姐妹,緊張之餘,秦貞起了幾分欣喜。

“奴婢去把她找來見你。”

秦貞點頭,讓她快去。

而這時,真金落馬,比武很快結束。衆人驚噓,到底還是那木罕勝了,其實結果早在意料中。

“好啊!不錯,都不愧是朕的兒子!”忽必烈親下較場。

那木罕得意,如此總算證明真金确實不如自己。

忽必烈對真金道:“你呀!今天讓朕刮目相看。本以為你只會讀書,想不到也有武藝。那木罕的功底朕清楚,你能與他相抗,實乃不易。”邊說邊為真金拍去塵土。

得勝的是自己,父汗卻對自己全然不理,那木罕震驚,瞪住忘了他這個勝利者存在的父汗。本意炫耀武功,現在竟成自取其辱,他咬唇忍住不發。

“父汗,兒臣有上好西域佳釀,願獻與父汗。”那木罕說道。

“還等什麽?還不獻上!”忽必烈喜道。牽着真金的手回到殿中。

那木罕命小侍去取酒。

且說另一邊。陶子瑛确實看到了珊丹的身影,在衆人圍觀兩位皇子比武時,珊丹的身影從人群間閃過。陶子瑛猜想她應在附近,便四處尋找。

此屋中傳出“叮當”一聲,似首有人。現在附近的人都觀比武去了,這裏的人在幹什麽?陶子瑛透過門縫望進去。屋裏的人正是珊丹,只見她将一包藥粉倒入酒壺,搖動酒壺,将其攪勻。

這是在下毒嗎?陶子瑛吓得捂住嘴,怕叫出來,連呼吸都不敢大了。如被裏邊人察覺,定會被滅口,她得趕緊逃走。正想逃,見着有小侍向這邊跑來,陶子瑛速速躲藏屋後。

“誰?”珊丹似聽見門外有響動,警覺道。

推門而入的人是那木罕的小侍。見到珊丹在,他也有些驚訝。“珊丹姑娘,你在呀?四殿下備好的美酒要獻給合汗了,它在哪兒?”小侍問。

珊丹将酒壺放入托盤。“在這兒。我已經準備好了。”她将酒交給小侍。

小侍接下酒,趕緊獻上。珊丹緊随其後,也跟了上去。陶子瑛從屋後出來,吓得雙腿發軟。珊丹要幹什麽?她要毒死合汗嗎?

(畫外音:這章總的來說就是各種放暗箭。先是忽必烈向秦貞放暗箭,察必挺身而出,幫她擋了,忽必烈不爽。阿合馬不愧為心腹大臣,也向秦貞放箭,暗助忽必烈,結果看不慣阿合馬的安童趁機背後放阿合馬的箭。兩重臣互射,忽必烈頭痛,喊他們住手,偏偏這時兒子又來找麻煩。那木罕就不是放暗箭了,是明着向真金放箭,忽必烈偏心,幫着真金。就在此時,珊丹從背後射來支毒箭。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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