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一朝封縣主
察必皇後意外摔倒之後,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已下不得床,整日躺着,人也昏昏沉沉,就算醒時,哪勞的也都是往事。真金和南必輪流床前照顧。忽必烈每日雖來看望,但忙于政務,匆匆來匆匆去,察必希望他多留一會兒,卻知他忙,不作強留。
“兒啊!”察必拉真金的手,“母後恐怕時日無多了。”
“母後不要如此說!母後定會康複。”
“我自己知道……”察必輕搖頭,“這幾天總是夢見大合敦,她來找我了。”
“母後是因為這些天回憶太多往事,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并非鬼神顯靈。”真金安慰道。
察必閉目,“我這些年吃齋念佛,始終不得心安啊!”
“大皇後意外身亡,母後不要太多自責,養好身子要緊。”真金對那位夫人的印象很模糊,只是小時候聽人談起過,後來身邊的人漸漸不談了,自己也忘了此人。身邊服侍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也就無人再知道曾經還有位大皇後。
“有些事必須使你知曉。兒啊!為母後打開那只櫃子。”察必指向靠牆的小櫃子。
真金聽從,将櫃打開。
察必再令,“把裏邊的東西取出來。”
真金卻遲疑了,問向察必,“母後,這裏是空的,什麽都沒有啊!”
“空的?”察必驚愕,“怎麽可能?”她努力坐起來。真金側身,好讓她看清櫃裏。确實什麽也沒有。
“不可能!”昏昏沉沉的察必瞬間激動,“大合敦的神位呢?一直在裏邊的!怎麽會不見了?大合敦的神位呢?”
她往前挪,快要摔下床。
“母後!母後!”真金見狀急将她抱住。
“娘娘!怎麽了,娘娘?”南必沖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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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合敦的神位不見了!”察必呼天搶地。
真金緊抱她安慰,“或許是宮人打掃時收走了,母後不要急,把她們叫來一問便知。”
南必說道:“那神位放在屋裏多年,都沒人動過,還會是宮人拿的嗎?這幾日進出的除了太子和妾,就只有合汗、禦醫與熟悉的宮人了,都不可能動那東西。”
“是大合敦!是大合敦!”察必喃喃念道。
南必建議道:“依妾看,神位是得去找,但讓娘娘安心更重要。娘娘信佛,不如請高僧入宮大辦法會。”
真金覺得辦法會太吵,反不利察必養病,不過眼下只有這樣。
“娘娘且安心,太子孝順,萬事護着您。”南必扶察必躺下,蓋好棉被。察必激動一場,血氣上湧,沖得頭昏腦漲,想說的事已成次要,此時又顯神智模糊。真金立刻叫宮女去請禦醫。
“太子……”南必遞去眼色,自己先出去。
這是有事要談,真金跟上她。
門外,南必顯出緊迫之色,“皇後這裏有妾在,太子盡管放心。太子快去看看秦氏吧!”
“貞兒怎了?”真金緊張。
“妾也不清楚,只知道合汗剛才拟了道旨意,是關于秦氏的。妾不知何內容,只覺得要緊,所以趕來通知太子。秦氏不死,是因有皇後娘娘護着,如今娘娘病倒,合汗怕是沒顧忌了。”
真金聽言,直奔忽必烈所在。
大牢之內,秦貞面對石牆笑道:“我們與牢房還真有緣。”
“還真是如此,不知是不是上次那間?”珊丹刻意環顧。
“應該不是,上次那間我記得很清楚,這間與它朝向不同。管是哪間,我們又進來就對了,這次不知還能不能出去。”秦貞嘆。
這次入獄真真受得冤枉,以前還知道為什麽,可這次稀裏糊塗就犯了謀逆罪。剛下獄便有人來審,她好歹是皇太子的人,不敢對她用刑,但也從審問者口中得知,與那懷念故國的祭文有關。那祭文交由陶子瑛燒了,如今因它入獄,只能說明是陶子瑛出賣她們。當真遇人不淑,給了她那麽多機會,還是改不了本性。
忽地有人進了大牢,腳步聲紊亂,來的不只一人。“秦氏聽诏!”來的是名內官,手持诏書。
逃脫了數次,這次終于逃不掉了嗎?秦貞坦然面對,與珊丹攜手聽候處理。
內官宣讀道:“宮人秦氏,賢良淑惠,雖出身微末,然能守德。朕感其行,去其籍,複為白身……”
秦貞猛地擡頭,簡直不敢相信所聽到話,“去其籍,複為白身”,意思是說除去她的奴籍,恢複自由之身。就算她與真金已有夫妻之實,就算她生下皇孫,這個奴籍依然在她身沒有摘去,致使她得不到名分,連兒子都不得相認,今日突然下诏去籍了,可謂意外驚喜。
然而诏書沒完,內官繼續念:“宗王海都茲亂已久,今有歸意,朕當勉勸。封秦氏定和縣主,恩賜婚配……”
腦中“嗡”的下成為空白,秦貞徹底傻眼。
“縣主,謝恩吧!”內官收起诏書,“縣主?”
去奴籍,複白身,封縣主,來的好事一件比一件大,三事齊來,換作常人,怕已笑瘋笑傻。但秦貞只想哭,這些好事是有代價的,是要她與海都婚配。“怎麽可能?我是皇太子的夫人,怎麽可能把我配給別人?合汗弄錯了吧!”秦貞問道。
內官雙捧着诏書,“哎喲縣主,怎會弄錯?合汗就是此意。快謝恩吧!”
“忽必烈老糊塗了!把兒媳送給別的男人!”珊丹也叫起來。
對秦貞內官尚有禮貌,對珊丹可不用這般客氣,內官鼓眼道:“大膽!敢如此對合汗不敬!”
秦貞按住珊丹,無論何種情況,此時都不該與人沖突。她叩謝恩典,先從這些出去,再作打算。
真金打聽到诏書內容,更心急如焚,直問忽必烈:“父皇,此事荒唐!哪有拿兒媳和親的道理?”
“她是朕的兒媳嗎?”忽必烈反問,“別忘了,她早已與你恩斷義絕,有血書為證。你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怎沒有關系?她是甘麻剌的母親,父皇忍心甘麻剌沒有娘嗎?”
“甘麻剌是太子妃所生,與那女人沒關系!”
“父皇!”
“沒有好說的了!朕已決定,這兩日便送過去。”忽必烈不給一點回旋餘地。見真金不服,他勸道:“朕豈會不懂你心意?但此事也是無奈之舉,海都派來個使者,指名要她,朕難道能用別人代替?”
“父皇!送去貞兒,海都就能歸順父皇嗎?兒臣以為,絕無可能!海都出爾反爾之人,父皇三思!”
“朕已經三思過了!海都什麽人,朕豈不知?送女人就能使其歸順,朕這麽多年跟他白鬥了!”忽必烈嘆氣,“朕不指望他歸順,但求能将你四弟放回來。海都承諾,只要送這個女人過去,他就放回那木罕。你不想你四弟了?你母後病得也重,總該為她想想吧?那木罕回來她也高興。宮裏辦喜事正好為她沖喜。”
“父皇……”
“不要再說!秦氏要麽嫁人,要麽賜死!你選一個吧!”
他難道舍得秦貞去死嗎?“父皇請三思!”真金叩首相求。
忽必烈心意已決,多求無用,任真金叩首多少吹,他都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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