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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次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鏡月未央微微蹙眉,沉吟了一番才應道:“母後且說,兒臣定然慎思之。”

皇後聞言點了點頭,繼而又上下打量了鏡月未央一番,才輕啓紅唇吐出幾個沉甸甸的字節:“你……想不想要皇位?”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鏡月未央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連着咳了好一陣,滿臉通紅。

這皇後是不是太霸氣了?!太兇悍了有沒有?!竟然、竟然想到讓女兒做皇帝?!這讓那個還在皇位上蹦跶的父皇,讓那兩個争權奪勢的皇兄情何以堪啊……她的思想簡直潮爆了。

沒想到鏡月未央反應會如此激烈,皇後不免蹙眉:“怎麽,你不願意?”

“呃……那個……咳咳……”鏡月未央一手捏着嗓子,一手使勁擺了擺,她要先冷靜一下!

“唉……”皇後見狀神色驀地就暗下了幾分,開始追憶起過往,“母後知道這太為難你了,可母後也是迫不得已。若非當年雪瑤那個賤人下毒手害本宮,本宮也不至于膝下無子。自從爹爹戰死沙場後,我百裏氏雖榮極一時,但那也只是表面上風光,大哥和二哥不是不成材,但終究少了些氣魄,難當大任。如今不出什麽岔子還好,一旦遭了什麽橫禍,只怕本宮也無力回天了……”

鏡月未央一直以為“三公主”可以在整個皇城橫着走是因為有個牛逼哄哄永遠都不會倒的強硬後臺,然而皇後這番話卻叫她不免心驚,原來這在高牆之內,無論是怎樣有心機有城府的人,也只是在臺面上來得光華耀眼,私底下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是誰都看不到的。

“可,不是還有二皇兄嗎?”盡管那厮為了扳倒太子差點害死她,但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戰友,“畢竟二皇兄是母後您從小撫養長大的,雖說養子不如親子親,但這十多年來的教養之恩還是在的,更何況在這宮裏他也只能仰仗母後您,母後何不多加調教,悉心栽培一番?”

皇後聞言目光微微一縮,低眉沉思了一陣,才又嘆了口氣:“央兒你還是太天真了,這世上,尤其是宮裏,子弑父,父弑子的事還少麽?連親生血肉都不能避免自相殘殺,更何況還不是親的。就算本宮待他如親子,他也不見得會把恩惠記在心裏,當年婉妃雖是難産而死,但宮中謠言橫生,誰又知道他是不是聽了什麽不該聽的,信了什麽不該信的?徹兒聰明倒是聰明,但終究不是本宮的骨肉,本宮不能信他。”

“什麽人在外面?!”鏡月未央陡然間厲喝一聲,沖到窗邊一把推開窗子,擡手就往那個黑影身上射了一枚銀針,黑影中驟然間越過宮牆消失在黑幕之中,只留下牆角的一叢樹枝在薄荷色的月光下搖曳擺動。

皇後緊跟着快步走上前:“有沒有看清是什麽人?”

“天色太暗,看不大清楚。”

“來人,把院子內外都給本宮搜一遍。”

“是,皇後娘娘。”

鏡月未央四下瞟了一圈,繼而關上窗戶拉着皇後的手坐回原來的位置:“先別管他了。母後,兒臣有一事還需向您請教。”

“你跟母後還客氣什麽?快說吧,是什麽事?”

“兒臣身上或者是公主府裏是不是有什麽要緊的寶貝,近來這一段時間,總是招賊。”如果不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那人也不會如此冒險地三番四次闖進她的屋子裏。

“要緊的寶貝?”皇後略一沉吟,繼而擡頭微微一笑,“你府上的寶貝可多着呢,這要看他找的是什麽了。”

“如果是……跟朝政有關呢?”金銀財寶那人可不缺,再加上他的身份,只能是跟朝廷有關的東西,可是公主府乃是一介女流的閨所,“三公主”又從來不對政事感興趣,他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聞言,皇後微蹙的眉頭又縮緊了幾分,似乎也是有些不能理解,搜腸刮肚想了一陣,皇後的臉色驀地一暗,眉眼頓時狠戾了幾分:“難不成,是那個?”

“那個?”鏡月未央一頭霧水,“那個是什麽?”

“如果他真要找那件東西,央兒你可得好好防着。”

見皇後說得如此謹慎,鏡月未央不免大疑:“究竟是什麽東西,叫母後也這般緊張?”

“是聖旨。”皇後沉然開口,見鏡月未央仍是一臉迷茫,便解釋給她聽,“你年幼時甚為聰明伶俐,五歲便能七步成詩,當時陛下一高興就賞賜了一道無字聖旨給你,許諾你一個要求,只要陛下能做到,就絕不會食言。”

五歲就能七步成詩?騙人的吧……沒想到這個大色魔居然還是一枚紅果果的神通,真是失敬啊失敬!現在要是讓她立刻作一首詩出來,她一定給跪了。

話說這個皇帝不務正業也就算了,居然還這般兒戲,連無字聖旨都能随便當禮物送,他真不怕有朝一日會把國家玩沒了啊?

所謂的無字聖旨,就等于是空頭支票,蓋了國玺有着絕對的法律效應,不管別人在上面寫了什麽,都等于是皇帝的親口下的一道聖令,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都是不能違抗的。所以,這個東西要是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了,那危害決然不止一點點。

這麽想着,鏡月未央不免心跳加速,很有鴨梨。

“那,這無字聖旨是在什麽地方?我怎麽沒見過?”

“這個你放心,當年你還年幼,母後怕你不小心弄丢了,就幫你收藏了起來。聖旨本宮替你保管得好好的,無需憂心。”

“我可以看看麽?”

“聖旨不在宮裏,你若是不放心,過幾天尋個日子,母後帶你去便是了。”皇後随口安慰了幾句,便又把話頭引回了原來的地方,擡手幫鏡月未央理了理發絲,一臉的慈愛,“關于母後方才對你說的那些,你回府再好好想想,母後不争氣,生不了一個可以繼承大統的龍子,可百裏氏族四百多條性命,母後又實在放心不下。你外公一生赤膽忠心,若是百裏氏族敗在了小人手裏,母後唯恐他泉下有知也不得安息。”

鏡月未央能感受到皇後的切切深情不是在作假,就算她真的要利用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那也是為了家族的興榮,說起來亦是無可厚非。更何況自從聽說了百裏将軍的事跡之後,鏡月未央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外公愈發敬仰起來,能成為這樣一個沙場虎将的後人,她甚覺榮幸。

“知道了,兒臣會仔細考慮的。”

“嗯。”見鏡月未央沒有馬上拒絕,更沒有露出惶恐驚懼的神色,皇後表示很滿意,至少這比她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至少,央兒并不排斥她膽大妄為的逆天之語,“對了,本宮這回招你進宮,還有另外一件事。”

“母後請說。”

“你……”皇後輕啓薄唇,略略思量了幾許該如何措辭,才笑着開口,“覺得北漠太子品行如何?”

“母後說的是拓跋炎胤?怎麽突然間提到他了,是不是他進宮以後說了什麽?”一聽到是跟拓跋炎胤有關的事,鏡月未央就忍不住小心肝兒一顫,有種莫名的不祥預感。

“你先回答本宮的問題。”

見皇後一臉詭笑,鏡月未央不由撇了撇嘴角:“他啊,長得不錯,腦子也算好使,只是這品性吧……還真是不怎麽樣,吊兒郎當輕浮得跟個纨绔似的,噢不,他就是個纨绔!”

皇後眉眼間的笑意更深了:“你喜歡他麽?”

“噗——”鏡月未央一口茶噴了出來,“母後你不要突然間問這麽吓人的問題好不好?”

“那就是不喜歡了?”

“呃……他到底跟你們說了什麽啊?!”

皇後輕輕擡眉,鳳眼半彎,笑盈盈地看着眼前出落得越發标志美貌的女兒,心中不由溢起一陣陣的滿足感:“他說,要娶你。”

“咳咳……咳咳咳……”鏡月未央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卧槽卧槽卧槽!他還真尼瑪的敢說啊!熊孩子,咱能不能不要這麽高調,低調點行不?不就滾了一回草地嘛,用得着立刻昭告天下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嗎?!

“北漠太子向你父皇求婚了,指名道姓要娶三公主,父皇受驚不小,特地讓母後來問問你的意見,所以……”

“不嫁不嫁!”不等皇後說完,鏡月未央就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一臉風中淩亂的表情,“嫁毛線啊嫁,我現在一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氣,真要我嫁過去,小心我一把火燒了整個北漠皇廷!”

“央兒……”皇後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她本來也不想把鏡月未央嫁出去,一是聯姻雖然說起來好聽,但實際上嫁過去的公主也就是個待遇好些的“質子”,她可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受這樣的苦,二來,她本就打算把鏡月未央扶上皇位,所以鏡月未央哪兒都不能去。

母女兩在房間裏東拉西扯地又聊了一陣,在外搜羅的人回來禀報,意料之中是一無所獲,皇後也只好作罷。鏡月未央告辭離開之後卻沒有直奔公主府,反而慢悠悠地在禦花園十分有閑情逸致地溜達了起來。

“殿下,時間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府歇着吧?”

“現在還不能走,本殿在等人。”

“等人?”小銀子不解地擡起頭看她,“等什麽人?”

瞧見廊橋對面款步走來的一行人影,鏡月未央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長:“來了。”

64、二皇子的戲弄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4:47 本章字數:7772

日落月升,昏暗的天際泛着暗紅色的光澤,四下蟲鳴蛙叫,間歇還傳出幾聲鯉魚浮出水面的響動。唛鎷灞癹曉鏡月未央走到湖邊脫了鞋襪坐下,把雙腿伸進涼爽的湖水裏劃了幾道,仰身躺在草坪上看着隐隐約約的星空,心境一下子就随之開闊了起來。

聽到腦後的木簌簌聲響,鏡月未央閉上眼睛,淡淡吩咐了一句:“小銀子,你先退下。”

“是,殿下。”雖然不知道鏡月未央要做什麽,不過難得見她這麽嚴肅認真,小銀子也不好唐突,即便應聲退到百步開外。

“你們也退下。”

鏡月闵徹跟着下了個命令,支走身邊的兩位随從,繼而款步走到鏡月未央身邊。

“你都聽到了?”鏡月未央懶得跟他打太極,鏡月闵徹是個聰明人,與其互相猜疑,不如直接說開。

“是。”意料之中,鏡月闵徹回答得異常幹脆。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

鏡月未央坐起身,擡頭看着筆直站立在身邊的男人,借着有些昏黃的光線,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作風低調而心思缜密的男人。

或許是因為光線的問題,陰影下他的五官看起來十分冷鸷,削尖的下颚充滿了刀鋒般冰冷的煞氣,線條硬朗而充滿力度,是屬于那種在稠人廣衆中一剔眉就能看到,且是看一眼就不會忘記的容貌。

比起鏡月闵哲那個浮華纨绔的公子哥兒,兩人的樣貌并沒有太大的相似,鏡月闵哲受寵的還有一個原因,估計就是因為他跟父皇幾乎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鏡月闵徹卻是從相貌到性格都沒有相像的,父皇表面上不說什麽,心存芥蒂卻是在所難免。

這樣的男人,乍一看到也許不會覺得太驚豔,然而越看就會越有味道。

鏡月未央正天馬行空地走着神,鏡月闵徹忽然伸出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嘴角上挑挂着一絲意味莫名的笑意:“看夠了嗎?”

“咳……”鏡月未央猛然驚醒,立刻拍開他的手撇開眼看向別處,“大皇兄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鏡月闵哲之所以會如此緊張,都是因為鏡月闵徹在一邊暗中施壓,然而那天的事只有公主府的人和太子府的人知道,連母後都沒有得到消息,如果沒有暗線不可能會傳到鏡月闵徹耳裏,她想知道那枚暗樁是在公主府還是在太子身邊。雖然之前就察覺到彥音可能跟鏡月闵徹有一腿,然而自那以後彥音就被人送如密室看守起來,想要傳遞消息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所以她懷疑,公主府裏狗腿不止一個。

“我想了解的事,自然有方法知道,更何況要知道那個并不是什麽難事。”鏡月闵徹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卻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顯然是要跟她劃清界限。

鏡月未央知道方才母後那番話傷了他的心,且不論他對母後感情有多深,一句“我不信他”就足夠擊潰他所有的親近,這二十多年來的養育照顧猶如一場虛無的夢境,一睜開眼,他還是孤身一人。

“這麽說,你觊觎那個位置很久了?”

“觊觎?”鏡月闵徹不屑地嗤了一聲,冷笑道,“那本來就是我的位置。”

見到鏡月未央露出不解的表情,鏡月闵徹淡漠地轉開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口吻冷硬而酷厲:“當年端妃加諸在我母妃身上的痛苦,我一定會讓她十倍償之。可笑她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生了個不中用的兒子。”

鏡月未央對陳年往事并不是太感興趣,然而鏡月闵徹并不是話多的人,眼下一口氣跟她說了這麽多,就表明他有意想要拉攏她,畢竟皇後的勢力不容小觑,對整個大局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比較鏡月闵哲和鏡月闵徹兩個人,鏡月未央自然要偏向鏡月闵徹一些,只是鏡月闵徹的出生實在是個雞肋,一個無權無勢的秀女誕下的龍子,若非有母後照拂,根本就沒命活到現在。端妃的勢力雖不及母後,然而幽居深宮卻仍能獨當一面,想必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這輩子最失敗的事,估計就是生了鏡月闵哲那麽一個草包。

“如果我說……”鏡月未央在水中來回擺了幾下雙腿,漫不經心而又透着幾分難以捉摸的認真,“我可以幫你登上那個位置,你會如何對待母後與百裏氏?”見鏡月闵徹臉上透着幾分狐疑,鏡月未央又補充了一句,“方才母後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是急壞了才會那麽想,就憑我的德才……呵呵,我還不至于那麽沒有自知之明,興師動衆地自取其辱。”

确定鏡月未央是認真的,鏡月闵徹才斂眉回答她:“母後對我恩重如山,我自不會輕慢了她,至于百裏氏,我鏡月的萬裏江山還要仰仗将軍府的諸位守護,又豈會輕易動搖國之根本?”

為防隔牆有耳,鏡月闵徹的聲音并不是很響,然而一個一個字節皆是铿锵有力,沒有刻意讨好的意思,仿若是理所當然,說的話也在理,不像是在作假。照他這表現,鏡月未央也沒察覺到什麽不妥,不知道死妖孽當初怎麽就懷疑到了他的頭上,按理說鏡月千修還沒頑固到一定要按嫡庶排位來幫扶正統的地步,難不成他覺得鏡月闵徹是個威脅,會成為他上位的踏腳石?

皇宮這個鬼地方,什麽都是剪不斷理還亂,一想就想不到頭,鏡月未央郁悶地蹙起眉頭,預感她在以後的日子裏,至少會因為腦細胞陣亡過多而折壽十年。

“啊,算了算了,頭疼死了。”仔細琢磨了一陣,鏡月未央終于忍不住破功,她本來就不擅長明槍暗箭爾虞我詐,以往她要看誰不爽直接就是一槍撂倒,哪來這麽多小九九,“我就這麽跟你說吧,鏡月闵哲那草包我反正是看不上眼的,你要麽就不搞,要搞就搞得幹淨點。母後那邊我會解決,但是其他的那些我就管不着了,你等了這麽多年也不差這幾天,沒有一百分之兩百的把握,別他媽給我把整個皇宮攪得烏煙瘴氣的,不然到時候鏡月危在旦夕,就算我上不了那個位置,也得把你拖下來當墊背的!”

噼裏啪啦連談判加威脅一股腦兒說完,鏡月未央就算是把事情解決了,也不管鏡月闵徹是何反應,當下覺得兩袖清風一陣輕松。

“那,”鏡月闵徹微微斂眉,看不出喜怒,“解藥?”

“哦,對了……”那時候在鏡月闵徹逃離的時候鏡月未央射中了一枚帶毒的銀針,這種毒的好處不在于它有多難解,而在于要找齊解藥的過程十分繁瑣,加上藥性發作較快,除非鏡月闵徹百毒不侵,不然在一個時辰之內,定然會借各種理由來找她。鏡月未央以為他會使些小動作把解藥盜走,倒沒想到他做事這般幹脆。

伸手掏解藥的時候,鏡月未央忽然覺得腳背一疼,擡眼望去差點沒把她吓死,那團黑乎乎軟綿綿叮在腳背上的赫然是一條手指般肥大的——水蛭!

驚呆了三秒之後,鏡月未央渾身狠狠一顫,猛地蹿起來跳到鏡月闵徹身上:“啊啊啊……救命!救、救我!二哥……求你了,快點!”

“什麽?”鏡月闵徹一愣,面露疑色。

“蟲……腳……蟲子……”鏡月未央極力忍耐,顫着嗓子磕巴着把話說完,最後終于忍無可忍,“哇”的一聲趴到鏡月闵徹的肩頭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嗚啊……嗚嗚——快點啊……救命……”

聽清楚之後,鏡月闵徹不由得有些許的錯愕,眼疾手快地摘了她腳背的水蛭扔回水裏,即便感覺到鏡月未央又是猛地一顫,緊接着徑自就暈了過去,一張酷冷的俊顏上終是緩緩裂出了一道細紋。

看到鏡月闵徹抱着鏡月未央走近,小銀子趕緊疾步迎了上去:“殿下怎麽了?!”

“被蟲子吓暈了。”

“哈?!”

鏡月未央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燭光輕搖飄蕩,在牆上投射下斑駁的紗帳陰影,掩蓋住了床邊趴着的那個男人的影子。

看着鏡月闵徹額前細密的汗珠,鏡月未央知道他的毒已經發作了,然而他卻寧願吃苦也沒有伸手往她身上找解藥,若非之前在湖邊他探手在她身上仔細搜羅了一遍,鏡月未央還真要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了。

只可惜,所有的這些……都只不過是僞裝罷了。

死妖孽的懷疑一定有他的理由,更何況在這深宮大院,不多留幾個心眼,到時候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先前闖入她寝殿的人幾乎搜光了整個公主府,唯獨沒在她身上得手,如今鏡月闵徹搜遍了她的身卻沒拿走解藥,很顯然他們是一夥的,而他們要找的東西無疑就是那個——

無字聖旨!

想到這裏,鏡月未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群傻逼!就算衣服再寬松袖子再大藏得了一把小刀十把匕首,但是誰***會成天成天随身攜帶一紙聖旨啊?就算那聖旨材質再好油鹽不進,下雨淋不濕近火燒不着,這大熱天的也要染上一卷的汗臭好伐!

真不知道這群人的豬腦子是怎麽想的,真尼瑪無所不用其極,都說了會幫他還這樣急功近利,敢情他說的話連标點符號都不能信!

瞟了眼趴在床頭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鏡月未央微微擡起眼睑,既然他要演戲,那她就大發慈悲地陪他唱到底好了,一腳陷入了泥潭,越掙紮,只會陷得更深罷了。

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天真是路人啊……

上輩子二了太久,傻了太久,懶了太久,出來混遲早都是要換的,這輩子八成再也過不上那麽清閑的日子了,也再也沒有人跟在她的後頭耐心而寵溺地幫她收拾掉所有的爛攤子,那些被寵壞了的毛病,從如今開始,要一個個改回來。

掏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鏡月未央彈指抛到了上空,繼而伸出舌頭穩穩接住了藥丸卷進嘴裏細細嚼開,俯身湊到鏡月闵徹面前擡手抵開他的下颚,将解藥送入他的嘴裏。

一個人想要掩飾好自己真正的弱點,就需要制造一個更真實并且明顯的弱點供人調戲。

鏡月闵徹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她可不想把矛頭集中在自己身上,既然“三公主”的“好色”是公認的,那她不妨把這一點表現得更加淋漓盡致一些,反正也不吃虧不是嗎?

一睜開眼就看見昏黃的燭光下那張近在咫尺的嬌小臉龐,濃長的睫毛合成一條微彎的細縫,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一道弧形的陰影,鏡月闵徹的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厭惡,而是一種十分朦胧的錯覺——她吻得很溫柔,很認真,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對待自己很珍惜的人。

感覺到鏡月闵徹的回應,鏡月未央驀地睜開眼睛,晶瑩的黑眸之中有種被撞破的驚慌與窘迫,擡手就要推開他站起來,卻被鏡月闵徹一把拉回了懷裏。

手被鏡月闵徹緊緊攥着,撥開衣服慢慢貼上肌膚,鏡月未央忍不住慌了,有一半是裝的,有一半尼瑪是真的受驚吓了:“不要!二哥……”

聞言,鏡月闵徹斜斜挑起眉梢,冷峻的面容此刻看起來竟是妖冶異常,叫人看一眼就沉溺期中再也不願逃離。

“……不要?”

鏡月未央挪開視線,忐忑而驚惶,胸口突突跳得飛快,宛若受驚的小鹿,嘴裏喃喃着來來回回都只有兩個字:“二哥……二哥……”

嬌軟的聲音柔膩到了極點,還是那種誘人犯罪的聲色,明明是誘惑人心的妖姬,卻又要擺出一副欲迎還拒的姿态,讓人想要狠狠擊碎她的口不對心。

是個正常的男人,絕對受不了她這樣的蠱惑,鏡月闵徹被她喚得情動,擡手鉗住她的下巴就狠狠吻了上去,一直吻得她氣喘籲籲嬌吟不止,才松開手放她喘幾口氣。

看着身下發絲淩亂臉頰潮紅的可人兒,鏡月闵徹斜勾起嘴角哂然輕笑:“真的……不要?”

鏡月未央彎着眉眼笑得百媚橫生,雙手雙腳像是水蛇一般纏上他的身體,猛然翻身将他壓在身下,呵氣如蘭:“要啊,為什麽不要呢……我啊,想要你很久了……”

一邊說着,鏡月未央擡手便要滅掉案上的燭臺,卻被鏡月闵徹半途攔了下來。

鏡月未央不由擡眉:“怎麽了?”

“看着我,”鏡月闵徹斜挑着嘴角,笑得邪惡而狂魅,“我要你知道,現在在你身下的這個男人,”鏡月闵徹微微擡頭,俯到鏡月未央耳際緩緩噴出幾縷溫熱的氣息,“是你的……親生哥哥。”

鏡月未央惡寒,盡管她很想拍着胸脯大吼一句——我連皇叔都上了還怕你個蛋啊!

不過,好吧……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沒強大到那麽變态的地步。

趴在鏡月闵徹的身體上呆愣了三秒,一回過神鏡月未央立刻就彈跳到十步開外,也顧不得衣衫不整轉身就奪門而出,那倉惶驚恐的模樣像極了淫一亂不堪的嫖客被人當場抓奸在床,一個字,衰,兩個字,很衰,三個字,非常衰!

望着那抹影子倉惶消失在門邊,鏡月闵徹坐起身理好衣服,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鏡月未央沖出去後直奔湖邊,二話不說就劈頭跳了下去,她要冷靜!

尼瑪的這些男人太兇殘了,簡直就是沒有節操沒有下限!一個是這樣,個個都是這樣!假戲真做很好玩是吧?出了意外不用負法律責任是吧?真要把她惹惱了她才管你個蛋蛋,一律先奸後殺,殺完再奸,奸完再殺!

“殿下,水裏冷,您快上來啊!”小銀子走開才一會兒,回頭就看見鏡月未央風風火火地沖出房間悶頭跳進了水裏,搞得他一頭霧水,哭笑不得。

“先別管我,”鏡月未央在水裏來來回回撲騰了幾下,繼而吩咐道,“你去把晏兒叫到我房間。”

“是,殿——”

“等等!”鏡月未央忽然喚住他,“二皇兄走了沒有?”

“剛剛離開了。”

“唔,那就好……你還站着幹什麽?快去叫人啊!”

這些個人啊,就是欠收拾才敢這麽張狂,什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才是魔好不好!哼哼,居然敢那麽戲弄她,她算是跟鏡月闵徹杠上了!

慕容晏走進門的時候,鏡月未央正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發,長長的青絲幾乎垂到了地上,瀑布一般順滑。這樣的場景倘若加在一個年輕美貌的少婦身上,那絕對是說不出的養眼,然而把年輕美貌的少婦換成一個二逼抽風的淫娃,那就……

聽到腳步聲走近,穿得十分涼快的某人轉過身,啪的翹起二郎腿,露出一雙白花花大腿,光着肩膀的手臂緊接着一擡,甩出來一件東西筆直擲向慕容晏的鼻尖,叫人措手不及全然來不及反應。

慕容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一把拍掉那件東西,動作快得驚人叫人來不及看清,俨然就是習武之人才有的警覺。

這一擲一揮,慕容晏瞬間就變了臉色。

鏡月未央微微擡眉,淺笑着起身走過去撿起那個香囊,攤開在慕容晏面前:“這麽寶貝的香囊,怎麽說丢就丢了呢,萬一人家姑娘知道了,該會有多傷心啊……”

65.我不喜歡你了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4:49 本章字數:7205

慕容晏凝神看了一眼,随即側開目光神色淡漠:“這不是我的。唛鎷灞癹曉”

鏡月未央微微擡眉,沒想到他會回絕得這麽幹脆,甚至連一絲驚慌也沒有,好像确有其事似的:“真的……只是巧合?”

慕容晏擡眼看她,眸色冷清:“殿下若是懷疑,又何必問我?”“好。”鏡月未央緩緩收攏手指,把整個香囊碾成碎末,繼而朝他微微一笑,“我信你這一次。”

轉身回坐到凳子上,鏡月未央右腿一擺翹在膝蓋上好整以暇,察覺到慕容晏的眉頭松了幾分,嘴角随之微微上揚,勾勒出幾分意味深遠的笑意:“那麽,我們再來說說,你三更半夜穿着夜行衣暗自闖進本殿房間的事。”

聞得此言,慕容晏不禁猛的一顫,擡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見到鏡月未央肯定無疑的神情,神情即刻黯淡了三分,露出幾縷自嘲般的苦笑:“呵……原來你都知道了。這樣子玩弄人,很有意思嗎?”

“玩弄?”鏡月未央忍不住想笑,明明是他陽奉陰違,被戳穿之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責怪她?這是什麽邏輯思維,能講點道理麽兄臺?要她一個女流氓來談情說理,會不會太荒唐了。

“我被你們耍的還不夠多嗎?你們把我當猴耍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我會是個什麽感受?虧我還三番四次為你找借口找理由開脫,可我萬萬沒想到——”

“開脫?”慕容晏忽然斂眉冷冷一笑,目光清冷如霜,“你若真心替我開脫,就不會懷疑我了。”

“喂,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強詞奪理颠倒黑白啊親!

“若是殿下沒有別的事,慕容就此告退。”慕容晏說着便轉身離開,神情已恢複到之前的淡漠,似乎再也沒有什麽能驚起一絲波瀾。

他自然是有恃無恐,本來早就挑明了要取鏡月未央的性命,就算被戳穿,也不能改變什麽。

“站住!”鏡月未央一拍桌子站起來,對着他的背影冷笑,“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嗎?鏡月闵徹許了你什麽好處,叫你這樣忠心耿耿萬死不辭,還是說在你眼裏我他娘就是一蠢蛋?!”

慕容晏卻是腳步也沒頓一下,跨出房門消失在夜幕之中,衣角翩跹而決絕。

被、鄙、視、了!

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這群豬頭還真尼瑪一只比一只難伺候,他們這種莫名其妙的強大無比的自信心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還是說她看起來太好欺負了?若非看他們一個個都是人才,她還真沒那個耐心繼續糾纏,搞得她就沒脾氣似的,哼!

“殿下,”小銀子快步跨進門檻匆匆走近,“音公子已經好幾日未曾進食了。”

“又玩苦肉計?他就不會有創意點換個法子嗎?随他去吧,餓過頭了自然就會吃飯的,本殿就不信他還真能把自己給餓死。”

“可是,”小銀子面露難色,雖然他也不是很待見那個男人,但是一想起他那副模樣還是有些不忍心,“情況好像比想象的要嚴重一些,适才雲兒好說歹說勸他吃了一些,可還沒吞下去就全都給吐出來了。”

“吐出來?”這是個什麽情況,要不要演得這麽逼真啊,“找白郎之給他看過沒?”

“看過了,白大人說音公子得的是一種叫做厭食的病症,怕是不好治……”

喲呵,厭食症都搬上來了,彥音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只不過這種“狼來了”的故事,他以為她被他騙了這麽多次以後還會傻傻地中圈套嗎?她要是還中計那簡直就是沒智商。

“你覺得,白郎之的話可信嗎?為什麽本殿總有一種被算計的錯覺,你說他們不會是聯合起來玩老子的吧?”

“這……”聽鏡月未央這麽一質疑,小銀子也開始猶疑了,“殿下說的不無道理,可白大人也不像是那種會說謊的人……”

“不像?”鏡月未央擡起眉尾冷冷一笑,“當然不像了,哪有說謊的人臉上還會寫着‘說謊’兩個字,他說起謊話來,可是連神仙都能給哄過去。”

“微臣自認為還沒有那樣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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