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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的牡丹花,枝繁葉茂,花枝肥碩,大朵大朵的緋色牡丹花畫布般綿延鋪陳開來,美豔至極。

唯一不同的,也是最惹眼的地方,就是那漫散鋪張開來的牡丹叢中,盤卧着一條九頭巨龍。

龍頭猙獰暴躁,花朵恣意綻放,骨苞半閉含羞,一眼望去就有種驚魂的張揚,卻又偏偏被那濃郁的翠色掩蓋了幾分狷狂,像是蟄伏起來的猛獸,隐約能嗅到幾絲緊迫的危險氣息,又沒有确切的目标。

暴目狂虐的龍頭之上,嵌着滟滟的大紅色珠寶,一如這館樓之主的秀目,深邃無底,不着邊際。

牡丹花叢輕舒漫展,龍身團盤而卧,健碩的龍尾斜旋飛舞,鱗片爪勾彎而鋒利,九首朝八方四散開去,每一張嘴的唇角都微微上翹,隐着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冷笑、狂笑、嘻笑、譏笑、嘲笑、哂笑、漠然如霜的笑、不懷好意的笑、猖狂無邊的笑……

跟那邪妄的夜瀾衣,倒是有幾分神似。

“青青,你先回去。”

“櫻離哥哥!”

“既然瀾衣公子定了這個規矩,必是有他自己的緣由。”

“大不了……我、我可以扮男裝啊!”

看着慕容青青着急的模樣,明明害怕,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硬着頭皮擠進來,聞人櫻離不由搖了搖頭:“這一回,我沒把握可以護你周全。”

慕容青青還是不甘心,然而見聞人櫻離堅持,便也只能作罷。

垂下頭,晶亮的眼珠子緩緩一轉,即便有了一個膽大的打算。

找了個借口脫開身,慕容青青換了一襲下人的衣着,抱着個寶盒一路循人問了過去,衆人以為她是館主暗派的下手,即便識破了她的女兒身也不為難他。到了最後一道關卡,守門的人架刀将她攔了下來,要檢查寶盒中的東西。

慕容青青冷哼了一聲,抱着盒子款款打開,只一眼,就亮瞎了兩名守衛的眼睛,當即開了門不再攔她。

世間罕有的雪崖冰靈芝,全天下也找不到幾棵,這是慕容山莊如假包換的鎮莊之寶,就連聞人櫻離也沒有機會見上一見。這兩位看門的護衛不一定能認出來,但只需瞅上一眼,瞎子也能猜到它有多值錢。

傳聞九州之上有四大寶物,是江湖中人争破頭皮都想得到的東西,不僅可以強身益壽,最重要的是在練武之時可以提升內力,少則抵七年功力,多則抵三十年內勁!

其一是火焰石蟾,其二是東海玉龍珠,其三是血蠱雙腥草,再者就是這雪崖冰靈芝,世人只知道有這四樣寶物,卻不知道它們在什麽地方。

慕容青青收緊手臂,脊背上嗖嗖吹來森冷的寒風,只覺得寒毛都要凍成冰渣子掉了下去。

越往地宮裏走,就越是冷得刺骨,兩邊的冰壁上挂着尖銳的冰棱,倘若不小心摔了一跤,恐怕就要被穿成刺猬。她真後悔沒有多穿些衣服,凍得牙齒只打顫,嫣紅的唇瓣也早已染上了紫黑,甚至連眉角都起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這一路上,卻沒有半個守衛。

也是,誰要在這裏滞留個三五個時辰,只怕早就凍成了冰柱。

穿過曲折迂回的暗道,眼前的場面豁然開朗了起來,茫茫的一片冰霧之中,籠罩着一汪冰凍三尺的寒泉,刺骨的寒氣就是從裏面散發出來的。

“嘩啦——”

只聽幾聲脆亮的水音,漫散的迷霧飄飄浮浮散到了別處,視線變得清晰了許多。

慕容青青抱着寶盒藏在石柱邊,探出頭往那聲源偷偷望去,遠遠地望得并不真切,便又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根柱子,這才看清楚了池子裏的那個人影。

寒氣萦繞的水面露着半個身子,那人背對着自己,一頭長而直的烏發簡單地紮了起來垂在肩頭,露出一整片光裸的脊背,白皙緊致的肌膚上面,赫然鋪開成片的刺青,令人望之驚心——

是那副挂在房中的九龍霸牡丹!

“嘩啦啦。”

靈動清脆的水流聲,聽起來有種特別的鈍重感,與山澗溪流的水聲有着很大的差別。慕容青青睜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冰泉中的身影,見那人回過頭魅然一笑,冰冷的雙眸之中毫無情感,卻又似有簇火苗筆直射了過來。慕容青青只覺得心頭猛地一顫,漏掉了一個節拍。

“咻!”

冰寒刺骨的劍氣瞬間逼面而來,幾乎能刺穿人的整個魂魄,迎面沖來的寒煞之氣掀氣她的發絲衣擺,獵獵飛揚發出破碎淩亂的聲響。

她要死了——

這是慕容青青此時此刻唯一的反應。

“叮!”

電石火光的交擊,冷若寒霜的劍鋒上驟然擦出一連竄閃爍刺眼的火花,瞬間把整個陰幽的地宮照得透亮。不同于聞人櫻離如沐春風般的氣度,他的劍法狠戾到了極致,一出手便是殺招,學的果然是殺人的劍法!

本着絕不浪費的原則,鏡月未央一擊即退,旋身接過從慕容青青手裏抛飛的寶盒,寬大的青衣如同蝙蝠的薄翅在半空揮灑飄揚,似妖非仙,如魔非道。

簡單束着的長發因着剛才的一擊被罡風沖了開,九千魔絲飄飄灑灑垂落在肩頭,行雲流水般竟沒有沾染半分水氣,就這麽不绾不束地披着,飛灑而下,妖魅潋滟,猶如煙籠光環。

退回到泉邊的石榻上,鏡月未央又是一副軟弱無骨的樣子,慵懶迷離地斜躺半倚着,偌大的一件袍子蓋在身上完全掩蓋了她玲珑的身軀,卻反而顯得更為邪肆狂佞。

“沒想到聞人公子還有偷窺別人洗澡的癖好,可真是叫人吃驚。”

不溫不火的一句話,又是徹底忽略了率先闖進來的慕容青青,然而這回慕容青青卻沒有再多舌,方才若不是聞人櫻離救得及時,只怕她早就下地府去見閻王了。

這個男人,好難相處!他就有那麽憎惡女人嗎?!

“內子莽撞,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聞人櫻離一手執劍,一手摟着吓得雙腿發軟的慕容青青,臉色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春風,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眼角甚而還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事不過三。”

淡淡留下幾個字,鏡月未央一揮水袖,即便踏空飛了出去,速度快極,掠過兩人身側之時甚至卷起了一陣不小的涼風,散發着陰幽的香味,一直涼到人的心肺裏。

好俊的輕功,好狂的男人,好一手殺伐的劍氣!

“青青,你給他送了什麽?”

“一對紫玉觀音。”

“為什麽要讨好他?”

“我讨厭他不喜歡我!我要他的眼裏有我的存在。”

“呵呵,”聞人櫻離輕輕笑了兩聲,不無寵溺地幫慕容青青理了理散亂的發絲,“很快,他就會正眼看你了。”

躺在搖曳飄蕩的小船上,聽着不遠處的河岸邊傳來一陣陣漁舟唱晚的歌聲,鏡月未央确定甩掉了聞人櫻離的追蹤,才把從慕容青青手裏取來的寶盒打開。

一看到靜靜裹挾在紫色絹布中的銀白色幾近于透明的靈芝,鏡月未央陡然坐直了身體,詫異得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竟然是雪崖冰靈芝!

朗兒裏格朗——她不是在做夢吧?!

那個小丫頭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會有這種寶貝!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啊有沒有!那丫頭還真他媽有些意思,出手未免也太豪闊了,居然會拿這樣的大禮孝敬她,搞不好會折壽啊。不行,她要先叫人來驗一驗,萬一是假冒僞劣的還好說,可別是中了別人的奸計……可是,她知道的人裏面,能給這株雪崖冰靈芝驗明正身的人就只有白朗之了,不然,她總不能去拜托西冥枭騎裏某人的那位師妹吧?

可是現在她還沒有完全消氣,不想這麽快就把他們放出來,就是放了出來,也沒有找到合适的法子可以收拾他們,還是繼續擱那兒晾着吧,挫一挫那群自以為是的笨蛋的銳氣。

瞅了兩眼晶瑩剔透的雪崖冰靈芝,鏡月未央搖搖頭嘆了口氣,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于能看不能吃,真的很讓人捉急啊有沒有!

找了個地方藏好雪崖冰靈芝,雖說鏡月未央對此尚存疑慮,但私底下早就飛快地打起了小算盤,倘若這寶貝是真的,她要怎麽用才能把它的價值發揮到極限呢?真的要自己一個人獨食麽,會不會太自私了哦……

秋季的天暗得很快,夕陽一下山,整片天就跟着黑了下來,寬廣無垠看不到對岸的江面一掃白日裏的沉寂,變得熱鬧喧嘩起來。

璀璨奪目的花船俯拾即是,站在高處的塔樓上朝下望去,閃閃爍爍如同成片漂浮的花燈,與夜幕下滿天的繁星交相輝映,別有一派盎然意趣。

而最為惹眼的那艘花船卻不在江邊,仿佛是從海中遠洋而來的貴賓,隔着如此遙遠的距離,那艘江心的大船看起來還是要叫江邊的花船輝煌許多,像是孑孑獨立的貴人,獨自矗立于江中睥睨着世間的萬物。

一看這架勢,明眼人不用猜也知道,這又是無香樓的那位公子嘩衆取寵的把戲,每次都要把聲勢搞得人盡皆知,唯恐別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不過他的做法雖然惡俗,卻依舊是最有效的,誰讓那些纨绔公子豪紳富賈就好這一口呢?出來顯擺,面子為大,什麽都給爺靠邊兒站。

“公子來了!公子來了!”

甲板上忽然響起一陣喧嘩,聞人櫻離靜坐在臺桌前,瞥了眼邊上即将燃盡的計時的香柱,果真是一分也不差。之前外人一直有傳言說他的架子很大,可眼下看來,有人似乎比他更會擺譜,連着推了他兩次不說,竟然還叫他等了兩回,再這麽下去,他就要忍不住懷疑這個裝神弄鬼的夜瀾衣是在欲擒故縱了。

“哐!”

一腳踢開桌邊的凳子,鏡月未央直接躍身坐到了臺面上,甩手搖了搖手裏的骰子,繼而啪的拍在桌面上——

賭博,不需要玩得太花哨,最簡單最通俗的一種,反而更需要技巧和難度。

随着她這一下猛拍,簇擁在兩邊的看客瞬時安靜了下來,望着場中那一方狹長的桌子心頭惴惴跳個不停,比賭局中的眉眼帶笑的兩人還要緊張。

一方是來歷神秘崛起迅速的無香樓主,一方是人盡皆知身家無可計量的全九州最大的珠寶商,這兩人在這裏開賭,到底會賭些什麽?又是誰才能真正的笑到最後?!

2、來砸場的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06 本章字數:4965

“賭什麽?!”

“你的全部身家。唛鎷灞癹曉”

“哈哈!”鏡月未央忽然仰天大笑了幾聲,微挑的鳳眉毫無掩飾地流露着狷狂的氣息,深邃如寒潭的雙眸中裹挾着幾縷若有若無的狡黠,宛如雪原之上捕獵的野獸,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危險的脅迫感,“本公子的身家可遠遠及不上閣下的萬貫家財,拿一座金山去賭幾車金子,聞人公子這算盤可別是撥反了?”

聞人櫻離微微一笑,擡眸看着桌對面居高臨下屈膝坐着的男人,繡着金絲的寬大的衣袍擱在桌面上,映着燭火閃爍着灼灼光華:“倘若公子能贏在下第一次,就能贏在下第二次,如此就算在下的金山再大,遲早也要給公子挖個空,不如現在就雙手奉上,也好做個人情。”

“好一個‘人情’,”鏡月未央剔起柳眉,抓起搖色子的竹筒在半空晃了兩下,眸光驟然就變得邪佞起來,“我喜歡得很。”

賭彩一定,座上兩位面不改色,卻是煞壞了周圍一圈的旁觀者。

按這聞人櫻離的口吻,即是勢在必得。

然而夜瀾衣又豈是泛泛之輩?

倘若不小心出了什麽差池,這慕容山莊富可敵國的家底可就真的要被掏空了!簽了契條按了手印,這是實打實的破天豪賭,不是小娃兒過家家鬧着玩的!

賭局還未拉開,場上有人便已忍不住擡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這樣的賭局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一局定勝負,還是三局兩勝?”

聞人櫻離鳳目輕擡,端的是呵氣如蘭:“一局定勝負。”

“賭大小?!”

“賭大小。”

八嘎!你大爺的她問的是——“賭大還是賭小?”

“賭小。”

比小啊,這個有點難度了,容易摻水分,适合耍詐。鏡月未央暗暗擡眸打量了端坐對面的聞人櫻離一眼,那人依舊是雲淡風輕地淺笑着,明明是只狡詐到了極點的狐貍大王,卻披着一張比小白兔還小白兔的皮囊,當真是人心難測海水難量。

“誰先來?”

“公子先吧。”

“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隐隐嗅到一絲詭谲的味道,鏡月未央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然而一時半會卻又捉摸不透,搞不清聞人櫻離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便也不再多想,轉了兩下手頭的搖筒就往邊上的人群裏丢:“你們先檢查一下,別到時候說本公子出老千。”

在場衆人一一傳看了一遍,幾十雙精明老辣的眼睛也沒能發現什麽特別的機關,便把搖筒送回到鏡月未央手裏,鏡月未央輕輕晃了兩晃,作勢要遞給聞人櫻離:“聞人公子要不要也查看查看?”

“不用了。”

“呵……”鏡月未央輕笑着收回手,雙手抓起搖筒左左右右各搖了十三遍,繼而又迅速左右翻擺了七次,揮手帶風動作幹脆,看起來那叫一個專業,俨然就是賭場裏的行家,賭桌上的老流氓。一連番的動作看得人眼花缭亂,心下驚嘆不止,難怪那些賭場老将都會告敗在瀾衣公子的手裏,別的不說,單看這手法,就是不一樣啊!

當然,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從小到大根正苗紅的鏡月未央壓根兒就沒怎麽參加過賭博,這一套手法還是以前看反賭視頻的時候學來的,電視裏那些有着幾十年賭場經驗的“千王之王”的出千之術那才叫一個精絕,玩牌跟變魔術似的,要什麽有什麽,這段時間她頂多就練了那些個唬人的架勢,連皮毛都沒學上幾分。

不過,拿來哄一哄人已經足夠了,畢竟她的本事不在這上面。只是練了一身的神功,眼下卻拿來玩賭博耍把戲,不知道先前寫了武譜的那位先尊知道的話會不會氣得從墓地裏爬出來。

“啪。”

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徹底降服了在場圍觀的各位看客,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奇不已的表情,資深的老賭徒更是油然而生一股仰慕膜拜的敬意,只有對桌的聞人櫻離還是那副不痛不癢的表情,半分也不見驚慌。

鏡月未央納悶了,據傳言也沒聽說這厮多會混賭場啊,更沒有關于他的任何諸如“賭神”啊“賭王”啊之類的稱號,憑啥他就能那麽蛋定?

将搖筒直拍在桌面,鏡月未央微側臉頰半俯下身,水瀑般的青絲跟着落了下來,擋住了一半人的視線,一直到鏡月未央握着搖筒緩緩擡起,才露出了裏面擺放着的色子。

十二顆墨玉色子交疊而立,筆直矗成一杆,對着聞人櫻離的一面由下而上的點子數當正是由大到小再由小到大,而最上頭顯示的那一面赫然是紅心一點!

“好!瀾衣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漂亮!好精絕的手法!”

“太厲害了!”

驚奇過後,桌邊四周即刻響起了接連不斷的叫好驚嘆聲,一幹看客紛紛朝場中那名妖冶狂妄的男子投去欽佩的目光。要做到這樣的地步,若是沒有相當的天分與手感,就是再怎麽勤加苦練也是沒有用的。雖然明面上說賭場看得是運氣,然而私底下又有誰不明白,一旦賭局開大,比的往往就是誰的“千術”更厲害!

眼下夜瀾衣這身手一亮,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跟他開賭了,不過倘若是這局能贏,賺到的金山銀山也足夠他揮霍好幾輩子,不枉他拿出看家本領來賭上全部的家當。

感嘆過後,衆人又立刻把焦點轉移到了一直沉定端坐在另一邊的聞人櫻離身上,看到那張風華絕代的面容,有人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直覺得嗓子發緊發幹。

在行內,聞人櫻離是出了名的傾世美人,他的美并非是雌雄莫辯,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千金小姐把他捧在手心當成了深閨夢裏人,那種溫文爾雅的氣度有時候連男人都禁不住傾心,只可惜這也是個只能看不能吃的主,誰也別妄想打他的主意。越美的女人就是越毒的毒藥,這句箴言在聞人櫻離身上一樣适用。

瀾衣公子一開局就搶占了先機,這一點的功夫可不是誰都能擲出來的,更何況就算聞人櫻離同樣擲出了一點的色子數,也只能是打成平手,無論如何也贏不了了。

可是看那白衣斐然的男人噙着溫和的笑意一臉淡定的樣子,幾乎找不到一絲慌亂的神色,他是打算怎麽應付?

鏡月未央也很期待,雖然有一種不是那麽明顯的不好的預感,然而她對自己這一手設下的局抱有相當大的信心,就算聞人櫻離有天大的本事,也別妄想可以輕而易舉擊敗她!

接過鏡月未央笑盈盈遞過來的搖筒,聞人櫻離輕輕擡起春水一般的眸子,目光潋滟而溫和,頰邊的笑意溫文爾雅,開口向鏡月未央再次确認了一遍:“是不是只要比一點更小,就算是在下贏了?”

呃……

比一點更小?!

那是神馬?半點?!那不是耍賴嗎,當然不行!

“只要不出現類似于半點這樣的奇怪的點數,自然算是你贏。”她就不信,聞人櫻離還能耍出什麽別的花樣,他是狐貍,她也不是小白兔,哪能就這樣給他占了便宜。

“好。”

聞人櫻離點點頭,唇角跟着上翹了兩分,加深了那一抹詭秘莫測的笑意。

鏡月未央嗓子眼微幹,目光順着聞人櫻離優雅揚起的袖子,落到那指節分明堅實有力的玉指上,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起來。

衆人更是緊張激動得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麽精彩絕倫的畫面。

在滿場緊盯着的目光下,聞人櫻離卻是毫無壓力,反而像是很享受這個過程似的,就連手裏的動作也慢下了半拍。乳白色的大理石桌上,握着搖筒的修長手指緩緩攥緊,繼而貼着桌面左右快速一擺,确然是一眨眼的功夫,叫人來不及看清其間的深層奧義。下一刻,便只見得聞人櫻離提指拿開了搖筒,剩下桌面上一堆細碎得連原樣也看不出來的色子“骨灰”,比打磨出來的珍珠粉末還要細膩幾倍。

“這……”

衆人目瞪口呆,鏡月未央更是張着一張幾乎可以吞下整個雞蛋的嘴巴傻了眼。

聞人櫻離至始至終都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甚至還有幾分看着相當礙眼的理所當然:“比一點更小的,當然就是沒有了。”

鏡月未央一拍桌子忍不住跳了起來:“你耍賴!”

聞人櫻離微笑着看向出離了驚憤的夜瀾衣,恍惚間有種錯覺,似乎這神情似曾相識。

“你輸了。”

春日暖陽般和煦的口吻滿是篤定,不知道是打哪兒那種天帝般的自信。這個狡猾奸詐的老狐貍,他到底知不知道“厚顏無恥”這四個字怎麽寫啊?!大哥!你這明明是在耍賴好不好?!能無賴到這份上,就連她這個耍賴專業戶都看不下去望塵莫及了有沒有?!

看着場中目光如電沉然對峙的兩個人,原本站在聞人櫻離一邊的那些人此時此刻也忍不住汗顏,咋舌之餘還不忘為夜瀾衣打抱不平,猛虎難鬥地頭蛇,倘若聞人櫻離鐵了心要來砸場,恐怕這位神秘莫測的瀾衣公子也是招架不住的。

3、她死了[]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08 本章字數:5060

雖然鏡月未央對聞人櫻離略微出閣的舉動很是哭笑不得,不過仔細想想,聞人櫻離很明顯就不是真的篤定要贏她,他純粹是來砸場的!

商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做得更大更會撈油水。唛鎷灞癹曉

以往右相經營這家地下錢莊外加賭場的時候,至少還是偷偷摸摸地來,來往的客商也不如眼下這般豪綽,每日在錢莊中流通的金銀不算少,但也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吓人”。自從鏡月未央接手之後,整個錢莊加賭場完全就是放開了手腳在玩命,風險越大,進賬自然就會越多。

鏡月未央本來就沒打算靠這種行當源遠流長,她只是現在缺錢,倘若能借此大撈一筆,到時候登上了帝位,整個鏡月的國庫都是她的,哪裏還會在乎這區區一家黑賭坊?

不過聞人櫻離要是真的敢斷了她的財路,她就連他也一起拉下水,看誰先憋不住淹死!

“公子……”

兩人正僵持着,誰也不肯先行退一步,場上衆人自然清楚這個賭局是聞人櫻離落了下風,然而為了避免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卻是誰都沒有站出來說話。當然另一方面他們也存了些小心思,希望兩虎相鬥,自己能撿些漁翁之利。

一名容貌昳麗的小倌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蓮步款款,衣擺生風,濃豔的妝容下看不大清楚是怎樣的神色,只見他走近夜瀾衣身邊,翹首湊到其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夜瀾衣聽後狹長的鳳目微不可察地細細挑起,似乎輕微沉吟了一番,才又收斂神情回到賭桌上,頰邊的笑又冷魅又妖嬈。

“聞人公子可是不打算放過在下了?”

望着正對面那張俊美無雙的面容,諷笑毫不掩飾地寫在臉上,卻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聞人櫻離自問閱人無數,卻是極少遇到連他也看不透的人——這樣的人,如若不能納為盟友,就會成為十分危險的敵人。

“瀾衣公子驚才絕豔,櫻離一見如故,有心結交,倘若瀾衣公子能屈尊與櫻離攜手,櫻離自是不會虧待了瀾衣公子。”

“呵呵……”本是極為尋常的輕笑,從夜瀾衣的紅唇中吐出來,自然而然就染上了幾分別樣的旖旎,“倒也不是不可以,瀾衣本就是為財而生,哪裏錢多就往哪兒鑽,只是不知道聞人公子為了釣得瀾衣——準備了多大的誘餌?”

“慕容山莊的二莊主,如何?”

看聞人櫻離眼皮也不眨一下的把話說完,在場之衆卻是忍不住涼涼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此前接二連三的驚詫遠遠不及這一回來得洶湧狂暴。

慕容山莊!

沒想到聞人櫻離跟慕容山莊有交情,無怪乎他這般年輕就有那樣的資本經營珠寶古玩,且從來都不見短手。

鏡月未央聽他這麽一提,才想起來跟在聞人櫻離身邊的那個丫頭的姓氏就是“慕容”,因為兩人的這種關系實在叫人驚訝,所以她之前才一直都沒往這條道上想過——

她一直以為聞人櫻離是個手腕果決的商業大亨,能在珠寶行當玩得風生水起全憑他自身的能耐,因而完全不曾去想他竟然是個——吃軟飯的!

慕容山莊,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它更有錢的家族了。

在傳言之中,這個低調而神秘的家族跟“印鈔機”幾乎可以說是相同的概念。沒有人知道慕容山莊具體的位置在哪裏,也無從知曉主要的家族成員分布在何處,這個神話一樣存在的氏族,被人們神乎其神地渲染得遍地是金銀、滿山是玉石,就算是在地上打個滾兒,都能沾上一身的金粉。

但凡能跟慕容山莊扯上關系,別說是一輩子衣食無憂,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沾上金氣榮華富貴……

鏡月未央自然知道這樣的傳聞中不乏誇張的成分,然而這慕容山莊具體而言大抵就跟十九世紀的金融巨腕羅斯切爾德家族一樣,所謂大道無形,與世面上人盡皆知的諸如世界第一首富比爾蓋茨之類的相比,羅斯切爾德家族所擁有的財富幾乎是無可衡量的。他們有着足以撼動全球金融的財富,其知名度卻相當之低,這樣的“隐身能力”着實叫人嘆為觀止。

而慕容山莊便是如此,嚴密的家族控制,精确的協調管控,再加上徹頭徹尾的冷酷理智以及永無止境的金權欲望,使得慕容山莊在大隐隐于市的同時,又能在整個九州的經濟、政治和戰争的殘酷漩渦中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

如果說慕容青青就是慕容山莊的大小姐的話,那麽聞人櫻離的身家幾乎可以在原基礎上瞬間翻上好幾番!

所以,當他說出“慕容山莊二莊主”幾個字的時候,估計在場有一半的人會在恍惚間以為他是開玩笑,可惜聞人櫻離從來都不是會開玩笑的那一類人。

他說的,都是真的!

過分的震撼之下,鏡月未央反而覺得很平靜,甚至還有些不合時宜的猶豫。

她從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這種事會落到她頭上,聞人櫻離一來就給她送了這麽一份大禮,反而讓她覺得忐忑,不得不懷疑其中又有什麽陰謀算計——

沒辦法,在皇宮裏呆久了,很容易就會染上這種不良的職業病。

“這個……能不能讓我再考慮考慮?”

考慮?!

聽到這句話,一邊的看客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大爺的這麽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還要考慮?腦袋被驢踢了吧!擺架子也要看準時候啊!萬一錯過了這回,下一次再要見到慕容山莊的人,估計孫子都可以打醬油了!

見夜瀾衣猶豫,聞人櫻離卻是更加欣賞他了,愛錢而不貪,這樣的人比無欲無求的人要來得更難掌控。

“三天後,我在望海樓等你。”

摒開客套的尊稱,用那種溫文爾雅的口吻說出來,卻是更顯敬意。

鏡月未央點了點頭,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送走聞人櫻離之後,鏡月未央在房內根據現有的情報梳理了一遍慕容山莊的各種關系,越琢磨越覺得奇怪。這聞人櫻離怎麽說也不是本家,就算他是慕容大小姐的夫婿,甚至再進一步講,就算慕容青青是當家家主的,他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權力,可以随意擺布莊內事務,把“二當家”的位置拱手讓人!

神秘的家族果然盡是詭異的玩意兒,她這一腳萬一真的陷進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拔出來。

可要就這麽白白錯過,還真有些不甘心。

放了只小船,趁着夜間的霧氣慢慢起了變濃,鏡月未央才離開大船下了水,快速而無聲地向岸邊劃去,為的就是掩人耳目,制造一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效果——

要裝逼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但是只有裝逼裝得有板有眼了,人家才會真的拿你當牛逼。

那時候在賭場上,傳話的小倌兒帶來的不是別人的口信,正是慕容山莊嫡出小姐慕容青青的口信!要不然,她也不會那麽快就給聞人櫻離臺階下,就憑這場賭局,要是費上一些功夫,要搞臭聞人櫻離的名聲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他把整船的富賈豪紳都殺了。

這個慕容青青也有點兒意思,明明知道自己不待見她,還三番四次趕着要接近自己,如果不是因為性子急,或許真的是有事。可她找自己能做些什麽?夜瀾衣在外的名聲,無非就是一個手腕狠辣不好招惹的賭徒,難不成還因為他是極品斷袖嗎?

但不管怎麽說,一想到那個小丫頭是慕容山莊的人,鏡月未央就忍不住心頭一陣澎湃,那可是金庫啊金庫!

只要能勾搭上慕容山莊的掌權者,鏡月的國庫有算得了什麽?誰喜歡争得頭破血流的誰去!

兩人約定的地點也很奇特,不是在別處,恰恰是在被封了大門的公主府內。

因為有些好奇對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是怎麽進來的,所以鏡月未央特地早到了片刻,還不等她在石桌邊坐熱了凳子,那個人就到了。

鏡月未央轉過身,腰板微微挺直做出警戒的姿态,來人走路沒有一絲聲響,如果不是月色皎潔照出了那道黑影,只怕她都察覺不到對方的靠近,這個人輕功好得過分——不是慕容青青!

“你是誰?!”

“民女慕容漣漪見過公主殿下。”

鏡月未央眯起眼睛往她臉上打量,這人是什麽來頭,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借着月光看那窈窕的身影款款擡起頭,鏡月未央眉頭微微一跳,還是那張臉,跟慕容青青長得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那冰冷如霜的氣質。

“你跟慕容青青是什麽關系?”

“她是我胞姐。”

鏡月未央微微寬了心,原來是雙胞胎,難怪長得這麽像,她還以為這大半夜的活見鬼了。

“怎麽是你來了,不是慕容青青傳了話說要見我嗎?”

“姐姐死了。”

“什麽時候?!”

鏡月未央臉色驀地一變,白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可能說死了就死了?!但看慕容漣漪的神色,确實不像在說謊,雖然她的表情一直都是冷冷的,不見任何情緒與情感。

“剛剛,不到兩盞茶的時間。”

4、彥門冤案(上)

更新時間:2012-11-14 23:05:09 本章字數:4986

“怎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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