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48】

此言一出, 龍顏不悅。

有人在心中暗暗想道,美人,說白了不過一個妾, 天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會縱容她忤逆不敬?

更何況這一位, 只怕立時叫人拖下去砍了也是不稀奇的, 卻遲遲未有動靜傳來,只見皇帝居高臨下, 一雙鳳眼早已沒看美人,而是睨着還跪在場中的蕭觀音。

蕭觀音下意識咬唇:

“臣女……”

只是不等她開口, 說出那願為陛下獻舞之言,旁邊就插.進一道聲音:

“這是臣女親手做的八珍糕, 有健脾養胃、補中益氣之用, 請陛下品鑒。”

柳家娘子一向與蕭觀音不對付,深谙見縫插針的道理,今夜的風頭,哪能全都讓這蕭觀音占了去?

皇帝瞥了一眼,“賞。”

柳家娘子大喜,端着那碟精致的糕點一擺腰肢,越過蕭觀音,袅袅婷婷地近前, 就要将糕點呈上。

清冷男聲卻道,“送到美人案上。”

柳家娘子悄悄擡眸,見那年輕的帝王撚動着佛珠, 低垂着眼睑, 籠在燭光中的面容愈發俊美潋滟, 低低嘆道, “想來愛妃是餓得狠了,才敢如此憊懶,敷衍于朕。朕富有四海,若連一個美人都喂養不起,傳出去豈不叫那朝見的使臣們笑話。”

磁性清冷的嗓音中帶點戲谑,聽得人小鹿亂撞,怦然心動。

卿柔枝卻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他這話,無異于當衆嘲諷她除了能吃一無是處。

牙根一緊,她一雙媚眼輕輕将他一掃。然而陛下金口玉言,她豈敢拒絕?

柳娘子讨了個沒趣,只得轉身,悻悻回了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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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二位千金接連碰壁,卻也攔不住貴女們空前絕後的熱情。

哪怕不能引起陛下的興致,混個臉熟也成啊!

先河一開,不少貴女都端上了自己親手做的果子糕餅,甚而還有那精心釀造的玉液瓊漿,一一獻上。

皇帝倒是頗有耐心,坐在那裏任由她們進獻,賞賜如流水不絕,大國財力展露無遺。

可收下那些吃食後,他又轉頭讓泉安,全都送給了右下側的鸾美人。

很快,卿柔枝的案前就擺滿了盤盤碟碟,再也沒有一絲空暇。

盯着這滿桌子的糕餅酒釀,卿柔枝暗暗苦惱。

“愛妃不必拘謹。”

那人緩緩笑道,黑眸緊盯不放,好似要看着她将東西全都吃光才罷休。

卿柔枝拈起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心頭懊惱,明知他是個睚眦必報的性格,怎麽還要上去招惹?

不就是彈個曲兒跳個舞的差事嗎,應了就是,跟他較什麽勁?

想到前幾日差點餓死在他的龍榻上,今日,就要撐死在他身畔。

再美味的點心也味同嚼蠟,卿柔枝小聲哽咽起來,這份差事她是一天都幹不下去了。

她的悲傷,蕭觀音哪裏知曉,只低頭捏着帕子,眼圈恨得滴血。

就算是那柳家的千金,都得了陛下的賞賜,她卻得到一句拙劣!

什麽拙劣,究竟是她琴藝拙劣,還是……

模仿得拙劣?!

這讓她今後,該如何在貴女之間立足?

季氏見女兒當衆受辱,是又心疼又氣惱,心一橫,起身向着劉氏走去,大喇喇地陪坐在旁,厚着臉皮笑道,

“陛下這位美人,想必老姐姐瞧着,也是眼熟得緊。同你那紅顏薄命的二女兒有些……神似?”

她帕子一挨鼻尖,詫異道,“該不會是府上的二千金吧?卿家家風之嚴,即便當年我遠在徐州也是有所耳聞,既然是那先帝後宮裏的人,斷不能再進新帝的宮闱,否則,與穢亂後宮又有何異?再者,這鸾美人的風情,便是那煙花之地的妓子也及不上,哪能是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

哎呀,瞧我這張嘴,真不會說話。到底是建陵王妃獻上去的,瞧這派頭,哪怕是前朝那位董貴妃,恐怕也不敢如此嬌縱。”

她這番話,不過是想激得劉氏當衆發作,讓對方親口承認,這位美人就是那位亡故的繼後,她是卿柔枝的生母所說之言作不得假,屆時淫.亂後宮的流言一出……季氏冷笑。

劉氏喝了口茶,淡淡道,“蕭夫人慎言,人死不能複生。那位可是陛下親封的美人,我夫君雖無官職在身,卻也有幾個相交多年的好友,供職于禦史臺。若是這話,傳進了陛下的耳朵裏……只怕蕭大人,不好交代啊。”

這是在威脅她了。

季氏面色難看,劉氏繼續道:

“前幾日我與佳雪上街裁布,在那花樓見着一人,瞧身形,倒是與蕭大人像極了。蕭夫人不如先料理好自己的家宅內務,再去管旁人的家事。”

季氏一愕,低咒道,“那個色心不死的老東西!”

四周嗤笑隐隐,她臉色立刻變得鐵青,火燒屁.股地坐了回去,再也沒有心思去尋劉氏的晦氣。

劉氏冷冷看她一眼,山雞也想當鳳凰,也不看看養出來的女兒什麽德行。

若非今日是一尋常家宴,沒那麽多規矩,蕭觀音方才那一出,陛下真要追究起來,就是禦前失儀的罪過。

有一個如此不中用的女兒,憑你們蕭家那幾個莽夫,還能嚣張多久?

蕭觀音被劉氏那帶刺的目光一掃,更覺屈辱,心中對繼後的恨意,又加深一層。

卿佳雪湊近劉氏道:“母親,那人當真是二姐?她怎麽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她當真攀上了建陵王妃,不欲與我們相認了嗎?”

劉氏驟然變色,低叱道,“你住嘴!以前是我對你管教不嚴,才讓你說了那些個放肆的話!你記住,是你二姐救了你哥和你爹,這些,都是她拿聲名和性命換來的,再讓我聽見你說一句對你二姐不敬的話,就直接收拾包袱,滾出卿家吧!”

卿佳雪眼淚當即落了下來,她從來沒聽母親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當即跪下。她一個庶女,如果被當家主母趕出府去會淪落到什麽地步,她不敢想。

“女兒再也不敢了,求母親寬恕。”

劉氏平靜道,“等過段時間家中安穩了,我就給你說一門親事。女大當嫁,我也留你不得了。”

她長女逝去,次女又進了宮,身邊沒個說話的人,才會善待這個庶女,她不是不知道這個庶女的小心思,只以往多被蒙蔽。

随着絲竹管弦聲起,氣氛逐漸活絡了起來,不如之前的拘謹。

陛下今夜,似乎并無賞花折花的意圖,不少貴女收了心思,四下裏走動攀談起來。

卻仍有不少眼睛,在關注着那位年輕的帝王,時不時理理鬓發,整整衣裙,展現出自己最美的那一面。

陛下不甚喜歡蕭千金那樣的,定是因為身畔已經有了一朵豔麗的石榴花。

說不定陛下會喜歡解語花、含羞草呢?

***

“啓禀陛下,臣婦有一事請求。”

大越國富民強,大國氣象,是以除夕宮宴,女眷可免去跪拜禮,只用躬身即可,劉氏由仆婦攙扶着,在皇帝垂眸看來時,攥着帕子,低聲下氣道,

“陛下,可否令臣婦、與鸾美人說一會話?美人,頗像臣婦見過的一位故人。”

聽着熟悉的聲音,卿柔枝剛想轉頭看去,袖袍下的手驀地叫人攥緊。

一盞酒被他遞到唇邊,男人鳳眸微睐,大有她不喝就硬灌的意思。

衆目睽睽之下,她只好就着他的手飲了,一口一口吞咽下去,許是喝得太急,她微微嗆咳起來,被他大掌拍撫着脊背,卿柔枝只顧着搖頭,“陛下饒了我吧,臣妾是真的喝不下了……”

方才她就被他抓到身畔,半逼半哄地喂了好幾杯,實在是喝不下了。

她有氣無力地伏在他膝頭,紅暈一路從脖頸爬上臉頰,一雙媚眼愈發迷蒙,只覺滿天的星子飛旋,哪裏顧得上旁邊都是什麽人。

陛下如此,自然只能由泉安出面應對劉氏了,笑道,“夫人這話,倒是有些唐突了。美人自幼長在建陵,并非宛京中人,怎會與夫人是舊相識呢,夫人莫不是眼花看錯了。”

他是禦前太監,他的話,就是陛下的意思了。

陛下要納柔枝,也斷斷沒有如此行事的道理,竟然将她的真容明晃晃地示于人前,就不怕天下非議嗎。

劉氏百思不得其解,摸不透這位皇帝真正的心思,只能道:

“想必……是臣婦看錯了。”

這位前首輔夫人的脊背總是直挺挺,何曾有過這種佝偻下去的時候?

泉安偷偷打量,只見皇帝眸光漠然,完全不覺得不令母女相認有什麽不對。

他修如梅骨的手,正一塊塊掰開碩大紅潤的石榴,這樣的時節,也唯有禦前能看見這樣的水果,都是番邦的貢品。

鮮紅飽滿的石榴籽,叫他一顆一顆地剝進那瓷碗之中,泉安知道,這石榴是解酒之物。

剝好一碗,他用絲絹将汁水擦去,露出秀韌如松竹的手指,拈起那一顆石榴籽,湊到鸾美人唇邊,指腹一壓那唇縫,便喂進了她的嘴裏。

男人一雙鳳眸,漫不經心地望着場上的歌舞,摟着女子,宛如對待貓兒狗兒一般,時不時随手投喂一顆。

劉氏看着只覺心酸,先帝時,柔枝可是皇後。

當着外人的面,先帝與柔枝可謂是相敬如賓,哪裏需要這樣事事依附于男人,獻媚邀寵?

她死死捏緊了帕子,可那是君,君要如何,她身為臣子,身為一個內宅婦人,無權置喙。

看着這一幕她才知道,她的柔枝真的回不來了。

恐怕,再也不會認她這個母親了。

卿佳雪看着劉氏,有些心驚,“母親,您臉色好差。”

她吩咐仆婦,“快扶母親下去休息。”

綿綿帶着哭腔道,“二姐,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綿綿,別說了。”

卿佳雪皺緊眉,她從來沒見過劉氏這種表情,就跟當初長姐過世的時候一模一樣,魂不守舍的。

卿柔枝哪裏知道,皇帝一個舉動,就把她母親弄得翻江倒海,心裏不是滋味,只怕今夜都睡不安穩。

她喝了許多的酒,又被他喂了大半碗的石榴,眼下小腹裏一陣一陣的酸.脹感襲來……

不由得手一撐他膝蓋,顫顫巍巍地起身。

“臣妾……”

“臣妾失禮了。”說罷轉身快步離去。只當沒聽見身後那聲低叱,“沒規沒矩。”

……

清寧宮,禦院。

小解之後,卿柔枝醉醺醺地倚坐在一口井旁。月光照拂在她的臉頰之上,面紅如榴花。

忽有一人,緩緩自月下行來。他長身玉立,眼上蒙着一塊白绫,下颌白皙,正是她方才在席間驚鴻一瞥的樂師。

作者有話說:

劉氏:狗賊,還我女兒

褚妄:你養不好的女兒,朕來養

女主的家人是要被扔進火葬場的。女主失去的一切都會回來的。

男女主在戀愛頻道,女配們在宮鬥頻道,

男配……在虐戀情深頻道(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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