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3】
确定外間安全了, 他們才一前一後從樹洞裏出來。她先出來,而他随後,在裏面不太看得出來, 這在外面才發現,救命恩人竟然生得這般高大。
腰間用玉帶一束, 掐出緊窄的腰線, 更加顯得肩寬腿長。借着清淩淩的月光,她忍不住将他一望。
難免愣怔, 不想這位救命恩人,竟然生得這樣一副好相貌。挺鼻薄唇, 鳳目狹長,一臉疏離淡漠也遮掩不住的好顏色。
思及方才樹洞裏那一番親近, 她指尖蜷縮, 臉上也有些發熱,話也不自覺問出了口:
“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他漫不經心地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緊實的小臂,手腕搭在腰間,慵懶又矜貴。
“我姓褚,家中行九,你叫我九郎便是。”
她目光落下,這才發現他腰間有一把佩劍。以黑布包裹, 只透出劍柄的形狀來,那似乎是某一種獸類。
不知為何她看了一眼,臉上就隐隐發熱, 嗓子眼也有些發幹。
她連忙移開目光, 只道, “夜已深了, 九、九郎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竟不自覺将“九郎”這個稱呼,順暢地帶出了口。就好像曾含在唇齒間,低吟淺嘆過了千百次。
男人眸色一暗,道,“在下以前參軍打過仗,這幾年邊疆太平,解甲歸田後,便在附近做了個獵戶。見此處有火光,便來探查一番,不想竟見那些官兵,捉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男人劍似的長眉攏起,好似對那常太守的行徑,頗為不齒。
落在她面上的眸光清淺,毫無異樣,也讓她放下了所有的警惕。
“原來如此。”
一绺鬓發落下,她指尖撩過,将頭發別到了耳後,低頭卻看到了那被自己撕開的裙擺,隐隐勾勒腿型,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
她心口吃了一驚,羞赧克制不住地湧上,只得往後稍避,借着夜色,将滿身的狼狽藏上一藏。
對方卻好像根本沒看見似的,泰然自若道:“姑娘家住何方?”
“在下送你回去吧。”
當真是個好人,不僅救她性命,還要好人做到底,送她回去。
卿柔枝對他好感更深,略一思忖,道:“這附近,就是我未婚夫的居所,只怕那些官兵會去找他……”
她秀眉微蹙,心中憂慮,蘭絕身子抱恙,若是再被這些人驚擾,病情加重可怎麽是好?
為着蘭絕擔憂的她自然沒看到,男人驟然遍布陰霾的雙眸,駭人得緊。
可她一擡頭,那人又是一臉的平靜,“姑娘作何打算?”
卿柔枝想了想,道:“褚……九郎可否護送我一程,随我去探視一二,我,我與未婚夫會酬謝你的。”
他笑了笑。
“帶路。”
不容抗拒的兩個字,卿柔枝邁開雙腿才發現,他好似十分習慣發號施令。
莫非以前在軍中,亦是個官階不小的将領?
只她腳程實在是慢,又受了傷,沒走一段路便喘氣不止,不時以袖口輕擦額頭,臉龐泛起薄粉。不好耽擱,只咬牙忍着那股子疼,嘴唇也微微發白。
那人卻忽然走來,高大的身形沉了下去,将寬厚的脊背對着她,讓人依靠的安心。
卿柔枝卻有些猶豫,他們說到底,不過是萍水相逢。與陌生男子結伴同行,本就不合體統了,再讓他背自己……
他卻好似不是個講規矩的人,淡淡道,“上來。”
兩個字,如同有魔力似的,等她反應過來時,手臂已經環住了他的脖頸,倚靠在他的背上。
猝不及防他起身,脊背一瞬收攏的肌肉,撞得她胸口一疼。
不禁微微往後,卻又被他手臂箍着,輕輕一掂,又倒回了他的背上。
胸前軟肉被磨着,那股子難以言說的漲.痛更加明顯。
她雙頰連同耳垂,剎那間燒得滾燙:
“九郎你……你稍微慢着些。”
那一口一個九郎,帶着點喘,甜得沁了蜜,又媚又勾人,像是在叫.床。
男人眸子裏已是一片濃黑翻滾,舔了舔後槽牙,高挺的鼻梁隐隐冒出了汗。
嘴上卻不冷不熱道:“知曉了。”
卿柔枝嗅着從他身上傳來的氣息,漸漸安下心來。她身量不算嬌小,可他每一步都邁得極沉穩有力,就好像背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片羽毛。
……太近了。
她目光忍不住在他側臉流連,他脖頸修長,喉結微凸。
那白皙的耳垂綴着一粒小小的紅痣。一點灼灼的紅,就像一根刺,狠狠紮進她心裏。
剛想開口,就聽冷冷一聲:
“哪來的畜生。”
她擡眸看去,就見兩簇幽幽的綠光,于黑暗中亮起。緊接着,一頭黑狼從灌木叢後,顯出了身形。
卿柔枝感覺他手臂一緊,然後,就被他輕輕放了下來。
下來時,她腳步有些不穩,靠着旁邊的樹勉強站着,驚疑不定地看去。
那狼顯然饑腸辘辘,原地轉了個圈後,徹底按捺不住,張開血盆大口沖他們撲了過來。
她臉色一白,忍不住想起那個夢,不由得脫口而出。
“當心!”
話音剛落,他便拔劍迎上,身形在她面前一閃,迅疾如獵豹,很快卿柔枝便發現,是她多慮了,那狼爪甚至還沒碰到他的一片衣角,便被他一劍枭首,轟然墜地。
殺完狼,他也并不朝她走來,而是慢條斯理地擦去劍鋒上的血,再慢慢用黑布将劍一圈一圈地纏裹好,臉龐低垂着,整個人被黑暗籠罩。
她莫名覺得,這樣的場景有些熟悉,心念一動,走到他的身旁。
男人似乎還沉浸在那一場殺戮中,她竟從他眉眼裏,看出了幾分詭異的愉悅。
她眼皮一跳,忍不住掏出帕子,覆在他的側臉,擦去濺在他眼尾的血。
她擦得認真,惹得他垂眼看來,輕輕一聲:“娘娘?”
她一頓。
他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眼眸清澈,任由她給他将血擦去,露出白皙的皮膚。
……
此後一路行去,不僅不再有狼,更未見半個官兵,想來那裴太守還是不願鬧得滿城風雨,及時撤了兵。
她隐隐松了口氣,擡眸,只見不遠處的庭院中,眼上覆着白绫的青年,正低聲同照行說話,看上去毫發未損,頓時,心下稍安,張口就要喊“蘭——”,突然被捂住了嘴。
她登時瞪大了眼。
……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照行擺了擺頭,四周樹影婆娑,萬籁俱寂,哪裏有什麽動靜?公子眼盲之後,這聽覺是愈發敏銳,卻似乎有些敏銳得過頭了。
蘭絕輕輕嘆了一口氣,手指捏起茶盞:
“你說我們這麽做,到底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
照行低聲道:
“公子何必憂心,宮裏那位丢了一個美人,不也是不聲不響,一切照舊嗎。可見不過是當成個玩意兒養着罷了。”
蘭絕不語。
“咦?”照行忽然一頓。
他快步朝着一棵樹走去,大叫道,“公子,這裏怎麽有一枚耳環?”
說着,他撿起那物,只見那耳環光瑩瑩的,上邊還墜着一枚圓潤的珠子。
蘭絕臉色一白。
……
“唔唔唔……”
她使勁去掰他的手指,可男人的手指剛勁有力,如同鐵塊一般,她那麽點力氣,又怎麽可能掰得動?
她不明白,剛剛還一身正氣的救命恩人,怎麽突然就翻了臉?不僅捂住她不讓出聲,還強行把她拖到了這間廂房。
“那是你的未婚夫?”男人把她壓在榻上,死死地壓制着她,不讓她動彈。
男人濃烈的氣息混着淡淡血腥味,撲到她的面上,她感覺到他挨得很近,嘴唇貼着她臉頰,在那慢慢地研磨,這種程度的親密,讓她恐懼得想要尖叫,渾身戰栗不止。
“我可是找了他很久啊,”那人語氣狠戾,
“實不相瞞,在下的美妾,就是被你那道貌岸然的未婚夫勾引,不顧一切地跟他私奔,”
他手指陷入她頰邊軟肉,看着她眼尾被濕紅洇透,流出來的眼淚打濕他的手背。
卿柔枝想要搖頭,怎麽可能?
蘭絕不會是那種人!
“老實點,”他警告,
“你也不想你的未婚夫,落得跟那頭畜生一樣的下場吧。”
她腦子裏立刻浮現頭和身子分離的景象,忍不住想嘔。
以他的身手,要是想對蘭絕動手……
他的劍鞘不時蹭過她的腰,每一蹭,她便敏.感地輕顫不止,只恨自己引狼入室!沒想到對方竟是借着自己的手,來尋仇的強盜!
他手掌剛剛松開一點,她便哽咽出聲,“這一定是個誤會,蘭公子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人。”
褚妄卻不緊不慢道,“你以為,他那雙眼睛是怎麽瞎的?”
她一怔,難道是被他……?!
卿柔枝瞳孔驟然緊縮,蘭絕那雙眼,确實傷得蹊跷……而且每次她問起,他都避而不談,難道,難道真的是這個褚九郎說的那樣,蘭絕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她腦子裏混亂不已,連他什麽時候解開了她的衣裳,都沒發覺。
那人冷笑一聲,捏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
“原本我想找到他後,便一刀殺了他。”
“沒想到,他還有你這麽個嬌滴滴的未婚妻……”
他掌心掐住她腰,“一報還一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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