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61】
翌日, 卿柔枝在茶樓約見了長姐。
恢複記憶後,再看長姐的容顏,竟是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卿柔枝眼眶潮濕, 久久無言。
有人在隔間立起一面紗簾,簾後人影綽約, 那琴師落指于弦, 清泠泠的琴音傳來。
餘音繞梁。
還是長姐上前一步,将卿柔枝抱進懷中, 率先開口。
“你回來了。”
她開口,夾雜着輕輕的哽咽, “嗯。我回來了。”
長姐松開她,眼底亦是盈滿了淚。這一刻無數光陰在彼此眼中飛掠而過。
她們是卿府血脈相連的姐妹。
是元後與繼後。是坤寧宮中, 朝夕相對的主仆。
卿柔月笑了, 頰邊梨渦淺淺,“聽口信說,你與九皇子在一起。”
她到如今也改不了口,還是稱呼褚妄為九皇子,那孩子是她從襁褓中保下的。
後來病重,只能交給慶嫔撫養,九皇子小時候來坤寧宮給她請過幾次安,幾個皇子中就屬他最安靜, 淡的像是一抹影子似的,她一直對他印象不深,卻沒想到最後竟是他坐上了那個位置。
“是, ”卿柔枝垂眸。
卿柔月也不多問, “姐姐知道你心中有數, 便不多說什麽。這是我給你新做的衣裙, 你快看看喜不喜歡。”
“長姐做的,自然是喜歡的。”
卿柔月笑着,從包袱裏取出一條水紅色的裙子,疊得齊整遞了過來,上面的纏枝紋一看就是長姐的繡工。撫過那柔滑的絲綢,卻無意間摸到一塊有棱角的硬物,卿柔枝略有些驚訝。
卿柔月道:“這是當日你交給我保存之物。”
果然,是虎符。
長姐憐愛地看着她,“等到時機合适了,你再将它獻給陛下吧。長姐希望這一次柔枝你能,實現自己的心願。”
卿柔枝喃喃:“我的心願……還能實現嗎?”
卿柔月端詳她片刻,還是忍不住道:
“裘雪霁的藥方,有調理你身子的用處,若你想要一個孩子,是不難的。但生育之事……女子便是一腳踏進鬼門關。你年幼之時見過此景,還曾與母親争執,被訓斥後,躲進我房裏哭呢,你都忘了?
想到往事,卿柔月的神情愈發溫柔,“後來你服用絕子湯,未能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長姐知曉你心中遺憾。可是就算再愛一個男人,也不能沒名沒分,為他孕育子嗣。”
長姐握住她的手腕,“柔枝,你要做他的妻子。”
“男女情愛,亦是權力的博弈,更何況你面對的人,是一位帝王。棋差一招,滿盤皆輸。未真正确定他對你的心意之前,你不能将虎符交給他,那是将你的命置于刀劍之上。柔枝,姐姐知道你不是小姑娘了,但是有些話,做長姐的,還是想同你講。
帝王之愛,終究太過于虛無缥缈了。若你決定要站在他的身邊,那你就要盡可能地,為自己争取權益。記住,一定要讓他給你皇後之位。
然後與卿家聯合,多多扶持你二哥,若你二哥不能用,那就培植屬于你的勢力,不能再像先帝時那般,全部命運都捏在先帝的手心。
必要之時,卿佳雪,也可以是你的一枚棋子。”
她話說的隐晦,然卿柔枝深宮多年,又如何不明,皇後這個身份,不僅是帝王的妻,更是後宮的統籌與領導者。
只有不愛皇帝,才能真的,做好一個合格的皇後。
卿柔月擔心的,就是此處。
這些事,若是卿柔枝自己想,也是能夠想明白的,但總歸不如旁人的點撥來得醍醐灌頂。
靜下心來想想,是這個道理。
褚妄不可能不做皇帝,所以,如果她要與他在一起,就要力保卿家不倒。
不僅是為血緣之親,亦是為了自己。
“長姐放心,我已經過了那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年紀。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也知道自己選擇的是怎樣一條路。我不會忘記,他不僅是褚歲寒,更是大越的陛下。”
卿柔月見妹妹當真如此清醒,欣慰一笑。
裘雪霁說的不錯,忘憂丹,不僅為她編織了一場绮麗的夢境,更能讓人在夢醒時分,抹平心底所有的傷痛,重新變得無堅不摧。
“其實今日,還有一個人來見你。”
卿柔月說罷,珠簾被緩緩卷起,一名白衣郎君,從那青色的紗簾後翩然走出。
他長身玉立,縛着雙目的白绫被取下,露出一雙明亮清寒的眼眸,視線卻在觸及卿柔枝時,變得柔軟如水。
卿柔枝猛地發覺,方才那首琴曲,竟是溪山別。
蘭絕的眼睛已然複明,看向她時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曾對娘娘說,待我傷好,我會對娘娘解釋清楚一切。但想必如今,不用我說,娘娘也明白了一切。”
他俯下身,抱起那尾琴,低着頭道,“其實那年上巳節,在溪山,才是我們的初見。”
“我對娘娘,一見鐘情。”
這四個字,讓卿柔枝愣住。
若是在服用忘憂以前,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逃避,是自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的愛意。
因為就算哪怕表面裝的再不在意,她還是,耿耿于懷曾經的經歷。可如今,她的心中淡然一片,因為她想要的,已經全都得到了。
無論是親人的關愛,還是他。那個她年少時愛慕過的白衣少年,早就對她,一見傾心。
“蘭二公子,你是真正的君子。”
卿柔枝沖他福身一禮。在她失去記憶,變成那個對他毫不設防的卿二小姐的時候,他有很多次機會趁虛而入。
可是,他都沒有。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尊重她的情感,知道她會想起一切,
更是因為,他像她的大哥那樣,是一個心懷大愛之人。
他一直都在成全她。
始終未曾傷害她。
蘭絕輕聲道,“這張琴,蘭某已為娘娘裝好了琴弦,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贈給娘娘。”
他白皙的指尖輕輕撫過琴面,發出一陣悅耳的琴聲。
卿柔枝微嘆。這樣的人,怎舍得傷他半分?
“多謝,”柔枝接過那張琴,遞給長姐,看向蘭絕的眉眼,“你的眼睛……”
“已經好了。”
他融融道,因為她的關心,笑意更溫柔了幾分。
卿柔枝看向他的心口,忍不住道:“那一箭,我代他向你說一聲,抱歉。”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褚妄朝他射了一箭,那支箭,幾乎二度要了他的性命。
“能護住娘娘的性命,便是值得的。”
蘭絕并不以天下人作為借口,如今他不再是大越的臣子,只是一客居在南柯的懶散閑人。
面對心上人,他便是心口如一。
卿柔枝也覺察到,比起在宛京的內斂含蓄,如今的蘭絕,好似更加放開了些。
之前亦是直言想要與她共度一生。
一顆忘憂丹,一場賭局。
裘雪霁要用這顆忘憂改變天下的命運。
蘭絕想以這顆忘憂全自己的私心。
而她……想要一個答案。
卿柔枝垂眼,道:
“我以前常常會想,宮裏的生活到底給了我什麽。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我換一種活法,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樣,是不是就能過的輕松一點、開心一點。所以,我才會答應裘雪霁,服用那顆忘憂丹。”
“在你們身邊的這段時日,我确實很開心。可是,人不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過去,也不能永遠活在夢境之中。那七年早就長成了我血肉的一部分。沒有那七年,我就不是卿柔枝了。”
“我終究還是要朝前走。而這段向前的路怎麽走,跟誰走,我想今日的我,已經有了選擇的權利。”
世上原本就沒有摒棄所有憂愁與痛苦的良藥。
唯有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才是真真正正的忘憂。
這一刻蘭絕知道,她完整了。她不僅找回了那個天真爛漫、毫無機心的卿二小姐。
也找回了聰慧通透、溫柔清醒的繼後。
她的笑容在他的眼中,比世上任何珠寶都要明亮。而這樣珍貴的、舉世無雙的女子,要何等強大的力量才能夠庇佑,或許,如今的她并不需要被誰庇佑,可他想,這樣美好的姑娘,就該被好好地寵着,好好地愛着。
于是蘭絕低聲道,“如果你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幹涉你任何,但是,比起愛他,你一定要更愛自己一點。”
在她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裏,他一面想,倘若那人來尋她,她便是得償所願,付出的感情,終究是有回應的。
一面又想,倘若那人不來尋她,她就這麽忘記了一切,然後與他成婚,那該多好。
可他連她穿嫁衣的樣子都沒能見到。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陰差陽錯,到底不過是陰差陽錯。
可少年時放進心裏的人,是拿不掉的。在她走出茶樓,即将轉身的那一瞬,那三個字忍不住吐了出來:
“你等等。”
卿柔枝看着他朝自己走來,雪白的衣袖輕揚,手伸了出來,在他掌心,躺着一截枝條,細長嫩綠的葉片上帶着露水。
他輕聲道:“這是我送你的最後一樣禮物。願你今後能夠像枝頭的春光一般,永遠明媚,永遠燦爛。”
那是一截楊柳枝。柳,諧音“留”。
卿柔枝一怔,眼睛一眨,終是忍不住滾下兩行清淚,
但見青年眼中,一片清明澄澈。
他的愛這樣的純粹,從來坦蕩無私。
他愛她,與愛這世人、愛這江山一般,卻又有着獨此一份的溫柔和寬容。
他一直留在原地等待,是摯友、是臣子,亦是當初那個對她一見傾心的少年。
“還有好些事情沒有解決。我暫時不會離開的,”
她還答應了要讓林氏母子團聚,常青山這個太守的位置,也該做到頭了。
蘭絕松了口氣,與她相視一笑。
“卿二小姐。”突然有人喚道。
是一早就被她遠遠支開,去西市坊買杏花酥的阿九。
高大的男人遠遠站着,先是看她一眼,再看了看一旁同她并肩而立的蘭絕,冷笑一聲,鳳眸翻湧着莫名的情緒,“二小姐不是說今日出門,只是見長姐一面嗎?”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