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邊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一頭黑發不但長,而且燥亂得不成樣子,好像很久沒洗了,頭發太雜亂,以至于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這并不算重點。
重點是那女人的手上腳上甚至脖子上,都套着笨重的鐵鏈子。
那鐵鏈子如此熟悉,兩天前陳樂身上還帶着類似的,只不過他只有手上一條而這個女人帶了全身而已。
他不知怎麽的,就停住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女人。
“媳婦兒?”樂夫見他直直盯着雷嬸的方向,就覺得有些慌,趕緊把人喊過來,“你看啥呢,那是雷嬸,快喊嬸子。”
陳樂有些慌亂地喊了聲嬸子。
那女人聽見他們說話,也沒什麽反應,就轉身回了裏屋,幾秒後又出來,手裏拿了幾張糙紙。
“小狗子?”有些柔和的女聲在空中響起。
陳樂渾身一顫,慌忙往四周看,樂夫搭住他的肩,讓他往雷嬸的方向看。
剛剛說話的人是雷嬸?這個看起來很髒亂的女人?
陳樂有些不敢相信,剛剛那溫柔的女音和眼前這個看不清長相的女人,他無法将兩者聯系在一起,相差太大了。
但下一刻的聲音就證明了事實的确是如此。
“那天的字會了?”雷嬸那一頭淩亂的黑發動了動。
樂夫點點頭,回身放下背簍,從裏面找出幾張糙紙拿着走過去。
陳樂瞟了一眼,紙上是樂夫前些日子寫的字,他看過了,寫的是‘命’、‘山’等幾個字,歪歪扭扭的字跡,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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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樂夫自己以為自己的字寫得好,還拿到他面前秀呢,弄得他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了。
……等等!
陳樂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挺重要的東西,那東西在他腦中一閃而過,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來不及抓住,他努力回想卻怎麽也記不起來,睜眼又見樂夫已經走到裏屋門口那裏,将手中的糙紙小心地放在手上遞過去:“老師,你看看。”
晴天霹靂!
陳樂聽到樂夫喊出聲的那句老師,震驚得目瞪口呆僵硬原地差點忘記動彈。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奇怪的女人竟然就是教樂夫認字的老師。
剛剛沒有被捕捉到的重要訊息,原來就是這個嗎?這個女人就是老師?
實在是太意外了,他還以為這裏會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有座小學堂,有個支教的鄉村教師來教他們呢。
陳樂有些掩飾不住的失望。
那裏雷嬸已經接過樂夫遞過去的東西翻開看了,大致看了幾遍才說:“字形是對的,就是字樣太生疏,回去多練練,好看的字都是練出來的。”
樂夫得到了一半肯定,有些興奮地點點頭。
他又想起來什麽似的,小跑回來,拉上陳樂的手往前面走:“老師,這個是我弟弟小樂,他也要來認字念書。”
陳樂很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樂夫竟然說他是弟弟,不是媳婦兒?
不過,弟弟比媳婦兒好聽多了。陳樂心裏想着,也就沒反駁樂夫的話。
就連旁邊一直看着的福娃都只是對着陳樂眨眨眼,沒戳穿。
倒是雷嬸問了句:“你有弟弟?”
“嗯,就這一個。”樂夫撒謊都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雷嬸忽然伸手扒開了遮在額頭前面的劉海,她的手指雖然看起來有些髒,但絕對的纖白,撩開劉海後一看,更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就是看起來髒了點,憔悴了點。
陳樂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就覺得心裏一下子回暖了,具體什麽原因他也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這女人讓他看了很舒服。
雷嬸只撩了一會兒頭發,看了一眼陳樂就把頭發放了回去,又恢複成之前那類似于貞子的造型。
“你弟弟長得不錯。”雷嬸平淡地說。
樂夫聽了這話,心裏比自己被誇還開心:“嗯,我弟弟可好看了。”
“他和你長得不太像啊。”雷嬸忽然又來了句。
樂夫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
“不過兄弟之間不相像的是挺多的。”就在屋子裏的氣氛開始朝靜默發展的時候,雷嬸補充了句。
這話雖然有些冷笑話的意味,但多少挽救了點場面,樂夫臉上尴尬笑着的同時,心裏不好的預感在加深。
陳樂進來後,雷嬸今天的話似乎多了不少。
29、陌生的男人
正在這時候,一直在旁邊看着他們說話的福娃忽然歪着頭說:“小樂哥哥不是狗子哥哥的媳婦兒嗎?”
稚嫩的童聲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樂夫腦裏的警鐘铮铮作響,他回頭一看陳樂,陳樂的臉色發白,再一看雷嬸,雷嬸前額的黑發散亂,遮住了臉上表情。
場面登時有些詭異起來。
輕輕的笑聲響起,福娃回頭看雷嬸,一下子瞪大了眼。
他娘竟然笑了!
就連樂夫和陳樂也有些詫異地看向雷嬸。
雷嬸的确是笑了,雖然頭發遮在前面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笑聲的确是她發出來的沒錯。
樂夫看着面前的雷嬸,莫名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短暫的笑聲過後,雷嬸擡起手再次撥開自己前面的發,一雙挺大的眼看向陳樂,死死盯着他,像是要将他從裏到外完全看透一般。
陳樂就站在那裏,看着那個好像有點神經兮兮的女人,心跳得飛快,腦子裏也空白了一瞬。
眼前一晃,雷嬸有些奇怪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背影。
再一看,原來是樂夫後退幾步擋在了他身前。
依靠自己身材的優勢,樂夫很容易地就将陳樂完全遮擋在身後,雷嬸剛剛看陳樂的眼神總讓他有種危機感,那感覺太強烈,強烈到讓他無法忽視的地步。
思想還來不及做出決定,身體就已經做了行動。
“嬸子,雷叔馬上要回來了。”頓了兩秒,樂夫看着雷嬸道。
雷嬸整張臉的表情都有了瞬間的崩裂,接着她放下手,前面的發再次披落下來,擋住了她的表情。
“小狗子。”雷嬸說,“你喊我老師的第三天,我教了你什麽?”
樂夫回頭看了看陳樂,然後又把頭轉過來:“你說要誠實。”
“那你做到了嗎?”雷嬸面對着他,盡管看不清她的表情,樂夫卻覺得那雙眼睛一定緊盯着自己。
他有些心虛,但想着雷嬸和陳樂兩人是‘老鄉’的身份,心裏又一下子堅定起來。
“你說過善意的謊言。”樂夫想了會兒說。
雷嬸又不說話了。
福娃左看看右看看,抓了抓頭小聲問雷嬸:“娘,你們在說啥啊,我不懂。”
他絲毫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話帶出了怎樣的效果。
雷嬸低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并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陳樂在樂夫身後不敢動,他耳朵旁都是剛剛兩人的對話,頗有些沒頭沒尾聽不清楚的意思,但他又忍不住想要去聽。
這是一個矛盾的抉擇,可他無法控制住自己豎起來的耳朵。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雷嬸晃了晃頭,又說,“可我也告訴過你聰明反被聰明誤。”
樂夫沉默了,又見雷嬸忽然轉身回房了,進門前一刻,她轉身,朝着這裏說了一句:“我叫張瑩,你叫什麽名字?”
樂夫愣了愣,正想要報自己的名字,忽然瞳孔驟縮,猛地扭頭看身後陳樂,就見陳樂茫然地看向雷嬸的方向,然後突地回神一般,說:“我叫陳樂。”
雷嬸這話竟然真的是對陳樂說的!
樂夫心中咯噔一聲,腦中霹靂乍響。
他一直擔心的那個事情,說不定還真要發生了。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一個激靈,另一個被他忽略的問題竄上腦中。
正要對陳樂說,就聽見雷嬸的聲音響起來:“我記住了。”
說完,她走進房門,關了門,鐵鏈的摩擦聲和門的碰撞聲在片刻後歸為靜寂。
在旁邊看了半天的福娃忽然反應過來,沖上去撲在已經關了的門上敲打着:“娘,娘你咋進去了?娘你快出來啊——”
樂夫沒有去看雷嬸,也沒有去關注福娃的動靜,只是一把拉住了陳樂的手,強拽着他直直往外面走。
陳樂腦中還在想着雷嬸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讓樂夫拉出去了,抓住他的那只手用的力道還頗大,他手腕都一陣陣地疼起來。
“疼……”走出福娃家門的時候,見樂夫依舊沒有放手的趨勢,陳樂終于忍不住喊出聲。
“疼?”樂夫停下腳步回頭看他,陳樂一時沒收住步子,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陳樂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聽見樂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你不是說你叫小樂嗎?剛剛咋又說你叫陳樂?”
陳樂心裏驚了一下,轉而又變得無比怕起來,果然,樂夫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心都差點跳出來:
“你又騙我。”
“我、我……”陳樂吓得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樂夫看着他,眯了眯眼:“小樂,陳樂,人沒有兩個名字的,肯定有一個是騙人的,你到底叫啥?”
又不等陳樂說,他自言自語一樣地說:“應該是叫小樂……不對,是陳樂才對,你之前一定都是在騙我,一定是……你一直都在騙我,上次也這樣……不告訴我真話,想趁我不注意偷跑……”
他的眼神已經有點空茫了,明明臉是對着陳樂的,但眼睛裏已經沒有了陳樂的存在,變得神神忽忽一樣,言語也是跳躍極大,淩亂模糊。
陳樂在旁邊看得眼皮直跳,心裏莫名的不安更加大了,他臉色蒼白,聽着樂夫的話不斷搖頭,又有些戰栗地往後面退。
退了沒兩步,手被抓得更緊了,樂夫忽然朝着他大喊:“為啥?為啥你總要騙我!”
陳樂被吓得愣在當場,眼淚不自覺地浮上眼睛還在不斷搖頭:“沒,沒……”
樂夫已經是紅了眼,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了,一聲不吭拉着他就往家裏走。
陳樂心裏害怕,更加走不動也不敢動了,沒走兩步腳一軟就癱在地上了。
樂夫回頭看了他一眼,一手搭住他腳,一手拉住他胳膊,一咬牙,竟然把他整個人扯到了空中!
陳樂登時吓得大叫一聲,眼淚也終于如願掉下來了。
樂夫渾然不知,馬上又手一轉,把陳樂面朝下扛在了背上。
也不知是吓的還是難受的,陳樂竟然兩眼一模糊,暈了。
樂夫就扛着沒了意識的陳樂回到家,一路上眼睛都是紅的。
陳樂不知道自己到底暈了多久,反正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是亮的,人依舊躺在簡陋卧室裏,唯一不對勁的,是小狗子竟然不在周圍。
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陳樂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心裏有些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了。
好一會兒,門被打開了。
陳樂反射性捂住腦袋,就怕小狗子一生氣給他幾巴掌。
但來人卻不是小狗子。
“醒了?”那聲音有些懶散随意的,卻沒有一點耳熟的感覺,陳樂心裏慌慌的,偷偷拿眼看了下,心裏更加慌張了。
這誰啊,根本沒見過啊。
這個從沒見過的人卻是認識陳樂的,他慢慢走過來,一直在床前才停住步子,站在床邊居高臨下般看着床上半坐着的陳樂:“你叫陳樂是吧?”
陳樂一邊悄悄往後縮,一邊慌裏慌張地往周圍看,似乎想找些什麽東西。
那男人看着他的動作,也不制止,雙手抱肩歪頭看他:“你在找啥?小狗子?”
陳樂看着他不說話。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找誰,或者說,他不想承認自己是想要找誰。
男人哼了聲:“不對,現在該叫白樂夫了,怎麽說也是咱白老大的兒子了,可不能再叫小狗子。”
陳樂警惕地盯着他,沒敢吭聲。
那人又笑了笑看他:“哎,我說你就是樂夫買的那小童養媳?倒看不出來啊,那小子小小年紀居然好這口,不過——”
他又皺眉做出一副鄙夷的表情:“還真夠惡心的,男人喜歡男人,什麽狗屁玩意兒。”
陳樂微低頭,沒有反駁他的話。
因為他自己也覺得挺不舒服。
他才不是別人的媳婦兒,他是男孩子呢。
男人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只帶些好奇似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說:“不過你長得的确挺好看,這臉盤子比一般女娃娃都好多了,聽說最開始白老大是準備把你賣老泰那做人妖的?”
陳樂不吭聲,他已經退到了床的最裏面,沒地方退了。
那男人見他不說話,忽然朝地下呸了一口唾沫:“都是惡心人的東西,好好一個男人,弄什麽亂七八糟的,淨糟蹋人!”
陳樂有些愣神,這話怎麽好像是在為他說話了?
男人又說:“你這娃娃倒是蠻可憐的,不過也是你命不好,誰讓你遭上這破事兒了呢?白老大咱惹不起,你啊,注定得給那狗崽子當媳婦兒,這就是命,沒法改,你啊,就認命吧,好好聽話,保住小命應該不難。”
陳樂聽了,不知怎麽就覺得更不甘心了。
他不想認命來着,這破地兒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什麽媳婦兒,愛誰當誰當去,他是男孩子,可不當這玩意兒。
都是人精,男人低頭看了眼陳樂的表情就把他心裏想法都摸透了,忍不住笑:“我說你一小屁孩兒,毛都沒長全呢就這麽不聽話,行,你聽不進我也沒法,不過要是不把你心裏那些心思熄了,以後的日子有你受的罪。”
男人就說了這麽段沒頭沒尾的話,轉身就離開了。
陳樂恍惚了那麽會兒,準備下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剛被卸下兩天的鐵鏈子又加上了,這還不止,腳上,腰上,竟然是四肢上都給加上了鐵鏈子!
陳樂忍不住微微顫抖,這些東西一加上,他現在根本連床都下不了了。
30、再次重逢
身上的力氣一下子散個幹淨,就好像打了肌肉放松劑一樣軟趴趴的
陳樂躺在床上望着簡陋的木質天花板,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人了。
然而再倒黴,這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
第二天,第三天……小狗子依舊沒有出現,而那個男人卻仿佛成了這個屋子的主人一樣每天準時出現在陳樂面前,送吃送喝就是不送陪聊。
而且那鏈子從沒有去掉過,也就是說自從那天起陳樂就再也沒有下過床,沒下床就意味着無法洗澡無法上廁所……
廁所倒還無所謂,那男人在床邊放了個鐵罐子讓他自行解決生理需要,但洗澡卻是個大問題,尤其現在天熱,更是憋人。
這些天下來,陳樂一次澡都沒洗過,他甚至覺得自己身上已經發臭到要長毛了。
有對比才有真相,體驗過這種極端的日子,他方才覺得其實和樂夫一起洗澡也是不錯的,雖然總是被摸被蹭……
他想樂夫了,雖然這人有時很可怕很壞,但平日裏沒什麽事的時候,對他還是很好的。
心裏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就開始牢牢紮根并不斷茁壯生長,随着時間的流逝進一步繁衍,最後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當不知道多少天後,樂夫終于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陳樂都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呢。
“媳婦兒。”樂夫站在床前看着他。
陳樂迷糊着眼,他整天躺在床上,除了睡覺就是發呆,屋子裏又是昏暗的,常年見不到陽光使得他的視覺都産生了輕微退化,這會兒他都有些看不清樂夫的臉。
“……”最終只能看着那張許久未見的臉沉默。
“媳婦兒。”見他不說話,樂夫又喊了聲,順勢在床邊坐下。
陳樂看看他,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太久沒人說話了,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人說話了。
樂夫已經挪到了陳樂旁邊,也不知是不是陳樂的錯覺,他總隐約覺得樂夫好像哪裏變得不一樣了,再眯了眯眼,卻好像什麽都沒變的樣子。
正在他恍惚的檔兒,身上忽然一輕,鐵鏈摩擦碰撞的聲音嘩啦啦直響,眨眼的工夫,他身上那些沉重的鐵鏈子都被卸下了。
陳樂愣愣地望着被丢在地上的鐵鏈子,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樂夫在這時拉過他的手:“媳婦兒,餓了嗎?”
陳樂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
他的思想太久沒有使用,已經有些生鏽的遲鈍感,遲鈍到就連以前隐隐的反抗拒絕之意都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沉默。
樂夫平靜地看了他一會,而後扶起他的手,小心地帶他往外走:“我先帶你去洗個澡。”
可惜陳樂實在太久沒下床了,腳都有些僵硬了,沒走兩步就差點摔在地上,還是樂夫眼尖,及時扶住他,這才避免了親吻大地的悲劇。
然而這一個小意外也使樂夫的臉色凝重了下,他毫不猶豫地手一橫,竟然直接把陳樂整個人都抱了起來往外走。
陳樂在剎那的茫然驚懼後也沒掙紮,任由樂夫去了。
兩三步就出了卧室,外面的廳堂依舊簡單得可以,陳樂一眼望過,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樂夫抱着他一直往門口走,出了門,才發現之前一直給陳樂送吃送喝的那個男人正悠閑地倚靠在牆邊,看見他們倆還心情很好地打了聲招呼:“喲,幹啥去呢?”
陳樂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閉上眼睛休養生息。
樂夫的态度比他更不及,竟然直接無視了那人往外面走了。
男人被倆小孩漠視的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最後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陳樂本以為樂夫會抱着他去他們以前一直洗澡的那塊偏僻處,卻沒想到樂夫左拐右拐換了好幾個方向後往山頂去了。
最後停止在一道瀑布前。
真的是瀑布,雖然沒有古詩上‘飛流直下三千尺’的誇張,但也的确是水流湍急,銀帶直落的美景,更兼耳邊水流撲打在石頭上的聲音。
美極了。頭一次見到這種山間小瀑布的陳樂看傻了眼。
樂夫看他目不轉睛的傻氣樣心中忽然一軟,想了想就地将他放下,陳樂剛落地腳下就一踉跄,最後整個上身撲在樂夫懷裏。
耳邊的心跳是極其有力的,和瀑布的水聲一樣,很急卻也很穩,有種踏實的美感。
還不等他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理順,樂夫已經拉開他,順手把他身上穿了好久的短袖短褲都扒個精光,下手之快,陳樂根本沒有一點反抗的時間。
旁邊瀑布下湍急流過的山溪的濺出一些水珠子,有不少落在陳樂身上,風一吹,說不出的涼爽。
陳樂舒服地打了個哆嗦,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被扒光的現狀,臉瞬間紅了。
他多日不見陽光,本來就挺白的皮膚更白了,慘白得有些可怕,此刻臉上多了些紅暈倒是讓他看起來健康不少。
樂夫三兩下把自己也脫光,拉着陳樂的手就跳進了山溪。
陳樂是不會游泳的,雖然這裏不深,但被入溪得突然,下一秒就灌了一肚子的水,他嗆得氣都透不過來,整張臉紅得不成樣子。
看他這樣,樂夫也有些詫異,回過神又馬上給他拍背順了順氣,手上也一點不放松地往岸邊脫下的衣物中摸出一把皂角粉。
他很快就給陳樂洗起了身子,一雙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将陳樂摸了個遍,大概過了一小時才松了口氣。
陳樂腦子已經暈得連路都快認不得了,渾身的肌肉好像被樂夫揉捏一遍,雖然有些地方擦洗的次數多了不免刺疼,但總體而言就是舒服得找不着北。
就和洗桑拿差不多啊。
想想以前和樂夫一起洗澡的經歷,陳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早知道讓樂夫洗澡那麽舒服,他就一點也不抗拒了。
樂夫盯着全身光溜溜的陳樂看了好幾分鐘,忽然低聲說:“還是不幹淨。”
說着又照着剛剛的仔細勁兒,把陳樂又洗了一遍。
陳樂讓他洗得快掉皮了,整個人紅得跟只煮熟的蝦子似的。
這下樂夫滿意了,把陳樂從水裏拉起來到岸上套了衣服,這才準備拉着他走。
陳樂卻忽然眼前一亮,不肯走了。
樂夫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見到那條山溪裏有些奇怪的波粼。
“蝦?”樂夫自言自語。
陳樂看了看他,又看看水,眼中很是興奮的樣子。
樂夫原本想說的話只得咽回肚子,想了想,幹脆看陳樂:“你想去捉蝦?”
陳樂還沒站起來,只擡頭眨了眨眼。
樂夫心頭一熱,就說:“好,我帶你去捉蝦。”
“噗通”一聲,兩人重新進了溪裏……
重逢後的第一天就這樣浪費在了山上,好不容易等到傍晚,陳樂才被樂夫拉走。
“好玩不?”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樂夫抱着陳樂,倒不是陳樂嬌氣,只是之前玩得太瘋把力氣都花光了,此刻連站着都成了問題。
陳樂連連點頭,“好玩兒。”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爸爸根本不讓他到處玩兒,只讓他呆在家裏看看電視看看書,也不讓他幹其他的活,以至于他對野外那些只在電視上書上看到過的生物事件游戲都充滿好奇,就連山溪裏的小魚小蝦都能讓他倍感神奇。
也許是孩子純真的心性使然,這一次難得的戶外玩耍後,陳樂與樂夫之間的距離竟然莫名地拉近了許多,原本的隔閡抗拒都成了過眼雲煙,對于樂夫這次的陪伴玩耍,陳樂給了從未有過的高度贊賞,以至于今天一天的收獲,比起之前的好幾個月都要多了。
簡直是一步登天。
樂夫抱着陳樂走在山路上,擡頭挺胸,直對着陽光的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太高興了。
從說話語氣,手勢動作等等事情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了陳樂對他态度的變化,原本的排斥都消失了。
他覺得今天這一遭簡直太值了,早知道帶着陳樂來水裏玩一圈能有這效果,他肯定一天帶陳樂來兩三回,把這裏的魚蝦玩死了都在所不惜。
再好的心情也有被破壞的一刻。
當回到家裏,看到床前那一大摞堆積起來的鐵鏈子時,陳樂的臉有有些忍不住白了。
任誰看到這種束縛了自己許久的東西,心情都會好不起來,這是人的本能反應。
樂夫臉色也很難看,就因為這東西,原本稍微有些好的氣氛都沒了。
“回來了?你們幹啥去了?咋這麽晚才回來?”正雙雙沉默着,那個男人從外頭晃晃悠悠走進來了,看見他倆還有些驚訝。
想着之前看到陳樂時陳樂那副茫然可憐的樣,樂夫對這人的印象就好不起來,不管這人是不是白老大送來的,都已經讓他心裏有些疙瘩了。
再加上這些天在外頭的生活也讓他不知不覺間慣出一點淩人感了,于是一句話不經過大腦思考就直接蹦出來了:“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
31、苦肉計
這話其實已經帶點嗆聲的味道了,是個人都能從中瞧出樂夫的不滿,若是換個脾氣暴躁的人聽了,指不準會當場爆發動起手來。
那人卻沒有當場發火,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兩小孩看了幾秒,忽然冷笑:“喲,才出去幾天呢,小子脾氣見長啊。”
那陰陽怪調的樣子看得陳樂悄悄往樂夫身後縮了縮。
這些日子他只見過這男人,本以為第一天男人說了那些話,應該是個好人,卻沒想到這根本就是個變态。
不給他出去,不給他洗澡,就連說話也不應,弄得他都快憋死了。
“白老大讓你來的?”樂夫伸手将陳樂拉在後面,瞪大眼擡頭看男人。
男人不說話,只輕飄飄地看了眼陳樂,說:“我以為你會感謝我來着。”
被視線掃過的陳樂莫名打了個哆嗦。
樂夫拉緊了陳樂的手:“憑啥?”
男人雙手插着褲袋,晃悠悠地走過來,俨然一副痞子樣:“我替你管教了這麽多天老婆,難道不該好好感謝我?”
樂夫聽了,一句‘放屁’差點就脫口而出,最後也不知想到什麽,一聲不吭地拉着陳樂出了卧室。
男人靠在牆邊,很是興味地看着他們走開,才聳了聳肩。
陳樂乖巧地任由樂夫拉着他走到家門口,兩人無聲地在地上坐下。
“媳婦兒。”樂夫看着他還是濕漉漉的頭發,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陳樂回頭看他,卻依舊不說話,他本來就話不多,經過這次‘與世隔絕’的管教,更是少話了,也虧得大多數情況下樂夫都能從他的表情中推測出他的意思,不然二人之間的交流就更成障礙了。
“這些天那人是不是欺負你了?”樂夫蹲在他面前看他。
陳樂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目光中滿是茫然,其實他也搞不清楚那男人到底算不算欺負自己。
樂夫看着他空茫的目光就覺得心疼,他家小媳婦兒,自己都沒舍得這麽死關着不放出來,那人倒是下得了手。
“等以後有機會,我肯定逮着他好好打一頓,把他欺負你的勁頭讨回來!”想了會兒,樂夫咬牙說道。
狐疑地看了看他,陳樂對此沒發表任何意見。
樂夫見他這樣,一時臉也有點紅,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畢竟剛剛那話說的其實也沒啥依據,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雖然現在不知怎麽的白老大認了他做兒子,但萬一以後忽然又反悔了呢?
氣氛一下子僵滞起來,突地陳樂看向他:“你去哪兒了?”
聲音猶帶沙啞和粗糙,長時間的不說話使得陳樂的音色也發生了小程度的變化。
耳朵有些癢癢的錯覺,樂夫聽着這話心跳竟然都快了一些,他琢磨着吧,陳樂應該是在問他之前那些日子去哪兒了,于是說:“在白老大那兒。”
陳樂身子一僵,也不問在那兒幹什麽了,就默默在那裏坐着拔門邊雜草。
樂夫偷偷看他,見他沒再問自己,心裏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小刺呢?”
之前白老大的人忽然出現把他架走,就連陳樂也給關在了家裏,他心裏急哄哄的,什麽都考慮到了,唯獨就是沒有想到家裏養的那只刺猬怎麽樣了。
陳樂也是愣了,兩小孩互相對視幾秒,樂夫趕緊站起來往旁邊跑去,陳樂猶豫一會也跟了上去。
刺猬窩不遠,就在一旁,三兩步的距離就到了,只是等他倆過去看的時候,窩裏別說刺猬,就是刺猬毛都瞧不見一根了。
陳樂還沒有什麽反應,樂夫已經蹭地沖回了屋子:“我家刺猬呢?”
質問般的語氣朝着屋裏那個男人喊去。
男人慢悠悠地走出來,還順便打了個呵欠,見小狗子喊也不生氣,只說:“刺猬?哪只刺猬?”
“就門口養的那只!”樂夫氣急了,那只刺猬可不是一般的畜生,那可是挽救了他和陳樂的吉祥物,按照山裏人的說法,吉祥物這東西可是要供起來好好養着的。
那男人聽了,挑眉問:“就那只又髒又小的一團?”
不等樂夫開口,他又繼續說:“那東西倒是個補的,紅燒着吃味道還不錯,到底是野生動物啊,肉又香又嫩,就是那一身的刺皮難弄了些……”
樂夫瞠目結舌,這人,竟然把小刺給吃了?
“你——”
“這你可不能怪我,說起來,那東西可不是給我吃的,大多數都是進了你老婆肚子裏,我可就留了一小碗嘗嘗嘴啊。”男人打斷他的話,不慌不急地說。
“……”樂夫噤聲了,到口的話都硬生生給憋回去了。
要說真是讓男人吃了,他絕對和男人拼命,但要是炖了給陳樂吃……
小狗子低頭看地面,忽然覺得吃了就吃了吧,也沒啥好計較的……
誰知聽了這話後,陳樂臉色瞬間慘白得和紙一樣,他嘴唇顫顫巍巍好像想說些什麽,然而幾秒鐘後還是一個詞都沒蹦出來。
男人說完後也不再和他們說了,從兜裏拿出個手機,看了看,然後起身往門口走:“行,既然你都來了,我也該回去了,下次再見好了。”
說着,就自顧自地離開了。
樂夫盯着他慢悠悠的背影看了兩秒,忽然眼中陰芒畢現,撿起兩塊石頭就猛地朝他背後丢去。
陳樂在旁邊看着樂夫的動作,吓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見過樂夫背後給人使壞呢。
樂夫的準頭還是很好的,眼看着那兩塊石頭就要砸在男人背上,男人突然回頭,一手一塊捏住了飛來的石頭!
樂夫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他竟然沒看清男人下手的動作。
簡直太快了——
男人看着他倆,忽然笑了笑,緊接着臉色一變,兩塊石頭一前一後朝着陳樂的方向丢了過去!
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成為靶子的陳樂吓得愣在當場動都不會動了,樂夫推他都沒用,就在石頭即将砸中陳樂脖子的檔口,樂夫一把撲上去把他推開了。
石頭正好砸在樂夫的肩膀上,一前一後,都在同一小塊區域。
如此準頭,如此結果。
石頭很快落到了地面,而被砸中的樂夫“嘶”了一口氣,硬是咬住牙沒喊出聲來,陳樂傻傻地被推倒在地,幾秒後才反應遲鈍地回過神,一見樂夫一副猙獰的臉,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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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