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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夠了。”
說着,一聲不吭地默默吃起來,雖然這東西冷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晴子看着他的動作,眼眶都紅了,偏過頭扯出一個笑:“好好,慢慢吃,不夠了管姨要,姨這裏多着呢。”
雷嬸看着她們,半天都沒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能吃的東西不多,逃到山下還不知需要多少時間,所以雷嬸和晴子都憋着不吃,只陳樂吃了半個番薯,吃完後,三人坐在蠟燭邊,又陷入了沉默。
陳樂縮着身子,逃亡了一天的他雖然沒晴子和雷嬸跑的路多,可疲憊感還是一陣陣地席卷而來,沒一會兒他就閉上了眼陷入半睡狀态。
雷嬸和晴子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裏去,她倆又累又餓,偏偏現在又是在逃亡,由心底逼上來的緊張恐懼感使她們的神經一直保持緊繃的狀态,怎麽也不敢松懈一會,看着陳樂昏昏欲睡的樣子,頗有些無奈。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忽然,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動了動,發出簌簌的響聲,配合着周圍不斷的蟲鳴鳥叫,顯得詭秘而突兀。
雷嬸和晴子瞬間僵了身子,緊張地往那裏看去。
這一看,卻把兩人吓得半死。
44、追逐
昏暗的燭光下,一雙深綠色的眼突現在灌木叢處。
晴子和雷嬸吓得停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只覺得心髒都差點從胸口跳出來,無形的恐懼瘋湧而上。
空氣仿佛停滞了,唯有燭光依舊在不斷跳動。
那雙深綠的眼眨了眨。
兩個女人看直了眼,下一秒,尖叫聲響起,整個林子裏都回蕩着刺耳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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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睡的陳樂猛然驚醒,差點沒直接從地上蹦起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晴子一把抓起他的手拔腿就跑。
陳樂踉踉跄跄地被人扯着跑,根本來不及回頭看,晴子和後來趕上的雷嬸一人一條胳膊抓着他死命狂奔,直折騰得他頭腦發暈。
剛想問怎麽了,身後傳來一聲屬于獸類的嚎叫:“嗷——”
陳樂的臉瞬間白了,即使不知道那是什麽動物發出的聲音,也夠讓他心驚膽戰了。
又一恍神,樂夫曾經說過的話在腦中閃過——山裏老狼多,最愛吃小孩。
冷汗瞬間布滿全身。
幾乎是下意識的,陳樂睜大了眼,一股莫名的動力爆發出來,他猛然回拉住雷嬸和晴子的手,以着從未有過的迅速,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動作迅猛得,讓兩個女人措手不及。
而措手不及的後果就是,雷嬸摔了,緊接着拉着雷嬸快跑的陳樂也倒了,連帶着落地的還有晴子。三人統統跌了個狗吃屎。其中晴子最倒黴,到底前方正好一塊凸出來的樹根,她一頭栽下去磕了腦袋,只來得及叫一聲就暈了。
陳樂這百年難得一次的潛力爆發,最終也只持續了短短五六秒鐘就以徹底夭折告終,以此換來的兩傷一暈的悲劇結果。
抱着二度受傷流血的膝蓋,陳樂憋紅了臉。
然而,很快他的臉又恢複了慘白。
原因無他,陳樂放在小腿上的手傳來一種奇怪的濕潤感,不是帶着冷瑟的雨水,而是那種溫熱的,微帶黏膩的液體。
濕熱的物體憑空落到手背上,上面仿佛不平,滑過後手上一陣刺癢。
機械地擡起頭,面前是兩只彈珠大的綠眼,碧幽幽的,在一片黑暗的背景中格外閃亮。
陳樂覺得自己挺奇怪的,之前一點小動靜就吓得他直想哭,但現在都這種時候了,他的心跳居然一點都不快,反而一下一下,跳得異常平穩有力。
那雙眼睛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引得陳樂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與它對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陳樂快要憋死了的時候,對方終于動了。
陳樂就那麽眼睜睜看着一團黑影忽然湊到眼前,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抗,撲面而來一股腥臭的口氣,緊接着就傳來了同剛剛手上一樣的濕滑感。
被舔了……
意識到這點的陳樂僵在原地呈石化狀,完全不知該做怎麽樣的反應了。
就當他頭腦一片空白的檔口,旁邊傳來雷嬸的尖叫:“啊——”
陳樂連忙回頭,卻清晰地看見雷嬸附近已經圍滿了灰黑色毛皮的大狼!
不對……清晰地看見?
頭頂上方傳來飛機特有的“隆隆”聲,陳樂登時瞠大了眼,看着上面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架飛機,傻住了。
飛機是直升機,飛得很低,樣子也不大,機上得探照燈投射燈全開,照的方向正好都是陳樂所在的這一角,所以縱然天色黑,樹林子密,陳樂還是看清了自己目前所處的形勢。
蹲在林地,頭上是燈光全開的直升機,周圍是一群長相兇殘的大狼。
陳樂渾身發起抖來。
雷嬸一手拉着已經暈過去的晴子,一手往陳樂的方向招呼,臉上滿是驚懼:“陳樂,快過來!”
一邊說着,她一邊用晴子的布包甩來甩去,想将周圍的幾匹狼吓走。
然而狼要是那麽容易就被吓跑,就不是狼了。
三五匹灰狼牢牢圍住雷嬸和晴子,并在無意間将她二人和陳樂隔離開來。
陳樂心裏怕,他不是不想去雷嬸那裏,只是之前舔他臉的那只狼還蹲在他面前,他不敢動。
直升機還在“隆隆”作響,震得人耳朵疼,陳樂感覺自己腿都蹲麻了,面前那只看了他很久的大狼忽然站起來。
陳樂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要被狼吃了,就連被隔開的雷嬸看見了也吓得大喊陳樂的名字。
好在大狼并沒有吃人的意思,只是朝着天空“嗷嗚”喊起來。
飛得低低的飛機上傳來一聲熟悉的喊聲:“媳婦兒——”
陳樂倏地擡頭,滿面驚恐。
竟然是樂夫!他又追上來了!
渾身不自覺地顫抖着,陳樂站在地上,看着飛機上慢慢降下一個階梯狀的繩子,一個人抓着那根身子慢慢爬下來……
想也不想地,陳樂拔腿跑了,就連周邊圍着一群狼都管不得了。
雷嬸在後面大聲喊着他的名字,但他恍若未聞,只管撒腿跑,樂夫追上來的這個事實仿佛比狼來了更可怖,直吓得他心肝脾肺髒一塊兒顫抖。
上一次跑被抓回去是什麽結果?被鎖在房裏那麽久都不放出去,那麽這一次被抓呢?是不是被鎖在黑屋子裏一輩子都不放出來了?
陳樂不敢想象。
他只能跑,用盡全力地跑,跑到樂夫再也抓不到的地方。
而另一邊,正努力從雲梯上爬下來的樂夫,遠遠看見陳樂飛逃的身影,氣得差點手一滑從梯子上掉下來,心中一股怒氣直逼上心頭,他手腳的速度加快,下雲梯的動作都仿佛熟練無比一般,快速的從上面爬下來。
當最終落地的那一刻,樂夫看準了陳樂逃跑的方向,狂奔而去。
幾條灰狼依舊站崗似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因為陳樂和樂夫的接連跑開而挪動分毫。
沒一會兒,雲梯上又下來了一個人。
那人嘴裏叼了根煙,望着樂夫追去的方向吐了口煙。
這人正是童超。
旁邊那些沉默已久的灰狼們看見他竟然颠兒似的都齊齊跑了過來,伸着舌頭仰頭看着他直搖尾巴。
那副谄媚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狗。
童超低頭看了眼灰狼們,丢掉煙痞痞一笑:“寶貝兒們,幹得不錯!”
狼們似乎聽懂人話似的,尾巴甩得更歡了,更有兩只聽了直接仰天長嘯起來。
臉上的笑容加大,他歪頭看了眼正一臉驚詫地看着自己的雷嬸,“啧啧”兩聲:“在這山裏頭還想要逃出去,女人啊,就是天真。”
雷嬸的臉一陣黑一陣白,她拉緊了還在昏迷中的晴子,瞪着男人的表情很是厭惡,明白自己這次逃跑無望,言語間更是帶了一種發洩的味道:“也總比你們這些惡心的男人要好得多,連個女人都不放過!”
沒想到童超聽了之後只是搖搖頭:“不不不,不放過女人的可不是我。”
他朝着雷嬸露出一個微笑:“要不是你們總想跑,我也犯不着來抓你們,所以說,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不是?”
“放屁!”雷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大罵道,“我們本來就不是這裏的人,都是你們這些人販子給賣上的山,現在回家又有什麽不對?難道要繼續留在這裏給人糟蹋不成!”
童超聞言默了默,繼而說:“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沒有被賣上山,你會有什麽結果?”
雷嬸一噎。
童超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可能會被賣到夜總會,被無數個人糟蹋,甚至可能被賣到老泰老撾老緬……你知道到了那種地方的女人通常都是什麽下場嗎?”
一股冷氣從腳底湧上來,雷嬸忍不住打哆嗦,更拉緊了晴子的手。
卻聽童超繼續道:“你會在那裏,被活活幹到死,永遠過着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瞥着雷嬸,笑看她滿臉驚恐渾身發顫的樣子,似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覺得,你現在這樣的日子,和被賣到那種地方的日子……哪個更舒服?”
雷嬸沒有回答,只抓着晴子的胳膊,整個人整顆心都顫抖不停。
照這個男人的意思,難道她們被賣到山裏給這些沒文化沒前途什麽都沒有的男人們做女人還是件幸運的事情?
雷嬸心裏呸了一聲,但對于男人所述的那些下場,卻依舊忍不住心中的涼意。
說完這一切,童超把放在她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山裏危險着哪,女人麽,乖乖呆在男人屋裏過日子不比什麽都強嗎?整天整那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就是出去了這山,你又能幹什麽?你家裏親戚鄰居甚至社會上其他人又會怎麽看你?同情?慶幸?還是鄙夷?別忘了你還有個兒子留在這裏,就算你多厭惡這裏,孩子是無辜的,你作為一個媽,丢了自己的兒子,這已經是一個錯誤。”
轉身,童超慢悠悠地朝着樂夫追去的方向走去。
幾條灰狼連忙跟上他的步子,再也不管地上的兩個女人。
直升機還在上頭“隆隆”響着,明亮的燈光下,雷嬸的臉色一片死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由遠及近又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其間還有幾聲模糊不清的小孩的喊叫:“娘——”
雷嬸仿佛突地從睡夢中驚醒一樣,連忙站起來,扶着晴子就往另外一邊跑。
飛機上的光并沒有随着她們的走動而改變地方,依舊照着那裏。
45、逃亡
随着腳步聲出現的人有三個,一走在最前面的是雷叔,手裏還拉着福娃,在他後面一些的是一個看來很壯實的男人。[].
男人看見前面燈光照耀的地方就沖了上去,在周圍樹叢尋了很久才氣惱地跺地:“就知道這女人不安分!還以為她老實了,沒想到兩年沒打皮又癢了!”
這男人就是當初買下晴子的村人,這會兒是聽到消息來抓人了。
雷叔的臉色不比男人好看,甚至更黑:“我早說那些女人都是不安分的了,球子,你也真是,怎麽就讓那女人一個人去地裏,這不是明擺着給人放走嗎!”
雷叔的語氣有些不好,在他看來,雷嬸整天給貼鏈子鎖着,肯定是逃不出去的,倒是晴子,整天被球子放養着,日子可自由了,這次能逃走,晴子的分量肯定占了大頭。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行不?我說老雷,這都啥時候了,先找着人要緊,回頭你愛說啥說啥,我管不着你。”
他臉上露出一種有些兇狠的表情,呸了一聲:“媽的,再讓我找着那女人,非得打得爬不起來為止!”
說着,球子手裏拿了根樹枝,朝着四周開始找人去。
雷叔也知道現在不是吵的時候,雖然氣悶,但還是拉着福娃的手四散開找人去。
圍着光亮的這一角找了好一會都沒瞧見一個人影,球子終于忍不住了,擡頭朝直升機的方向大聲吼:“人呢?咋都沒人?人都去哪了——”
粗犷的男人聲音回響在林子裏,好半天,飛機上探出一只頭,那人拿着喇叭喊:“往那裏走了——”
随着那人的聲音,飛機上探照燈的方向立馬換了,直直射向之前陳樂他們跑開的方向。
球子暗罵一聲娘,操着樹枝朝那個方向罵罵咧咧奔過去。
雷叔原本也想追上去,但又停下步子,把手裏用來照明的手電筒交給福娃,說:“娃,你先在這等着,別亂跑,等爹把你娘喊回來了一起回去。”
福娃懂事地點點頭,看着雷叔快步跑開了。
周圍一下子靜悄悄的,上面的飛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收回燈光,“隆隆”飛走了,福娃一個人默默坐在黑暗中,眼睛又紅起來。
幾分鐘之後,旁邊灌木叢裏出現一些響動,福娃連忙從地上起來,小步跑到一棵大樹後藏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像是确定這裏沒有了危險之後,雷嬸扶着已經微微轉醒的晴子從灌木叢裏走出來。
兩人滿身滿臉的狼狽,尤其是晴子,腦門上磕破了個小洞,出了一些血,帶着泥污黏在額頭上,看着挺恐怖。
“走了?”晴子有些疲憊地輕聲問。
雷嬸輕輕地“嗯”了聲。
晴子又有些擔心:“陳樂那孩子就這麽跑了?萬一給抓回來怎麽辦?那麽多人追他一個啊。”
雷嬸低下頭,黑暗的環境中看不清她的表情:“抓回來也是他的命,我們也幫不了了。”
晴子也低下頭,兩人齊齊保持沉默。
“算了,先走吧。”雷嬸說完,扶着晴子,兩人盡量快速地往回走,想要找回之前迷失的那條山路離開。
這時前面忽然蹦出來一個人:“娘——”
兩人吓了一跳,還是雷嬸愣了好幾秒,吶吶地問:“福娃?”
小孩不說話,只紅着眼擡頭看她。
可惜黑漆漆的環境下雷嬸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你怎麽在這裏?”
小孩眼睛更紅了。
見他長時間不說話,雷嬸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倒是晴子抓了抓她袖子:“趕緊走吧,晚了他們追過來就不好了。”
這話在理,要等那些男人回頭,她們可一個都跑不了。
雷嬸也就不多停留了,扶着晴子就要繞過他往前走。
可福娃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哇——娘,你別走,你別丢下福娃走……”
說着,一把上前抱住雷嬸大腿就哭着不放開了。
這一哭可把雷嬸和晴子吓得啊,差點沒腿一軟跌地上了。
很快反應過來的雷嬸趕緊把福娃嘴巴堵住,不讓他哭出聲來,旁邊晴子也急得要命:“該死的,這時候這麽大響聲,找死麽這是!”
黑夜裏頭小孩子的哭聲還是很響亮的,只要走得不遠都能聽見,說不定剛剛那哭聲已經被雷叔和球子聽到了,正往這裏趕呢。
不再磨蹭,晴子趕緊拉上雷嬸跑。
都清楚各自男人的脾氣,這要是給抓回去,還不定會不會給打死呢。
可雷嬸一放開手,福娃就止不住地哭,哭聲還不是一般的響亮,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雷嬸想打暈福娃的心都有了。
“這都是什麽熊孩子啊!”晴子也煩得慌,任誰在這種逃跑的關鍵時刻都不會希望遇見這種餅幹哭個不停的小孩。
偏偏福娃一邊哭還一邊拉着雷嬸大腿不放開,折騰死人了。
最後沒辦法了,兩人只得帶上福娃一起跑。
崎岖黑暗的山上,兩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拔足狂奔。
相比較他們,陳樂的狀況顯然更不讓人看好。
全憑着心底的一股子犟勁兒,陳樂發瘋似的往前跑,根本連自己跑的是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只曉得向前沖,途中跌倒了好幾次,甚至都摔傷了,他竟然都沒哭,像不知道疼一樣繼續跑。
也因為這樣,樂夫在後面追了好長一段路都沒能追上他,只能遙遙瞧見那個熟悉的背影不斷往前跑。
咬咬牙,樂夫加快了追人的速度,甚至看着地段開始抄小道直穿叢林。
童超從後面趕上來看見樂夫四處亂竄,直咋舌。
這小子倒是有股子韌勁兒,頭腦也不錯,怪不得白老大認準了。
他靠在一棵樹旁,猶豫要不要搭把手。
如果他出手,陳樂被抓回來的幾率幾乎就是百分百了,可抓回來了又能怎麽樣?陳樂的下場也許不會很好,有了這麽個致命的弱點,樂夫這輩子說不定都會被桎梏住走不了多遠,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好是壞?
把前前後後都分析好了,他愕然發現已經找不見兩小孩的蹤影了。
抓了抓頭,童超吹了聲口哨朝着前面一揮手,身後緊随的一群灰狼“嗷嗷”嚎着都往前沖去了。
他慢悠悠地跟上了灰狼的步子。
陳樂跑了很久很久,跑到他覺得自己的腳都快沒有知覺了,他不敢停下來,因為一停下來說不定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前面傳來隐隐約約的水聲。
陳樂身體疲累,精神都有些恍惚,忽然,腳下一空,他整個人都跌了下去,一股冰冷的濕涼感從腳底直爬上全身,凍得他臉色發白發青,渾身顫抖不已。
耳邊的水聲更近了更大了,幾乎就是在耳畔那樣。
陳樂一屁股跌坐在水中,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股絕望的氣息湧上,他再也提不出力氣爬起來跑。
樂夫追上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坐在溪水裏,,一動不動地就像一塊石頭那樣。
他愣了會,一邊上前一邊小心地問:“媳婦兒?”
陳樂自然是不會應的,他坐在水裏面,像是陷入了一種可怕的幻境中一樣,整個人都發抖哆嗦着,卻又沒有一點爬起來的想法。
樂夫看他不出聲,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又覺得陳樂應該不會這麽傻傻地坐在那裏等着自己去抓,因此動作格外小心,等走進了,确定是陳樂,且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後,這才猛地跳進水裏,把陳樂一把抱住!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水花濺起一大片,這條山溪并不算很深,還不到他們的膝蓋,只是挺寬,看着有兩米多,陳樂身子一晃,差點沒整個人倒在水裏。
緊緊地把陳樂抱住,生怕他跑掉的樂夫感覺到懷裏的人的氣息,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才稍微松了松。
緊随而來的是滔天的怒氣,他死死掐住陳樂的腰,把他扣在自己胸前,使勁兒搖:“你為啥要跑?為啥?為啥?明明都說不跑的,你總騙我,你為——”
怒火在他的手觸到陳樂皮膚的那一刻悄然熄滅,口中的話語戛然而止,樂夫一把把他拉開,摸了摸他腰間露出來的嫩肉。
涼的,冰涼冰涼的,摸上去好像碰到冰一樣的感覺。
樂夫心裏一涼:“你身子咋這麽涼?你咋啦?”
說着,又要去摸陳樂的臉。
陳樂好像睜着眼睛睡着了那樣,傻傻地愣在那裏沒有一點表情,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三魂七魄都不見了,就算樂夫怎麽摸他掐他都沒有一點反應。
樂夫給他吓到了,他的身子冷得吓人,但臉卻是熱得發燙,好像能把人烤熟一樣。
這是病了?發燒了?還是讓什麽幺蛾子附身了?
再也提不起發怒的心思,被腦中一系列猜測炸得頭暈的樂夫真是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只趕緊把渾身發抖的陳樂背在背上,踩着溪水上岸往回跑。
陳樂病了,病得還不輕,他要趕緊回去找人找藥給陳樂看病。
還沒跑幾步,就遇上了那群灰狼,緊随着灰狼的還有童超。
見到樂夫這副樣子,童超吓了一跳:“怎麽回事?”
“你有藥嗎?”樂夫急得話都快不會說了,“我媳婦兒病了,好重的病啊,你快、你們快給看看啊!”
男人被他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弄得摸不着頭腦,但看他背着人的樣子也覺出些不對勁兒了,趕緊上前把他背上的陳樂抱下來。
可樂夫不撒手,只死環着陳樂的腰,眼睛還紅:“你別碰、別碰!就趕緊看看他怎麽了!”
童超哭笑不得,都想把他腦子掰開來看看裏面裝的什麽東西了:“你不讓我碰,光看頂個毛用啊,我又不是醫生。”
樂夫的臉一下子變了:“你不會看病?”
他再也不看童超,轉身就背着陳樂往回跑。
“哎——”見他這反應,童超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媽的,這年頭的崽子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最後也只能跟在樂夫屁股後面跑。
陳樂早就閉上了眼,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暈過去了,原本冰得刺骨的身子在樂夫背着他跑了一段路之後忽然又熱起來了,還是燙得要死的那種,兩小孩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樂夫自然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頓時心更急了。
剛剛還冷的,現在又這麽熱,一冷一熱還不把人的身子給弄壞了?
46、生死莫測
樂夫心裏急得不成樣子,又沒有什麽辦法,只有加快腳下的速度努力往前跑。
見他越跑越快,跟在後頭的童超終于忍不住大吼:“你給我停住——”
腳下頓了頓,樂夫不理他,繼續往前跑。
童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扯着嗓子喊:“我有辦法救那小孩——”
樂夫終于停下來了,轉過身,遠遠望着他。
知道樂夫是在等自己的表示,童超快速拿出手機,大山裏頭是沒有信號這種東西的,自然也沒有辦法打電話找人,不過他自有他的聯系方式。
按了幾個鍵,把手機朝天空一指。
黑暗的空中,一道紅白色的光線突兀般出現,光線不斷地閃動,像是在發模拟信號一樣。
樂夫背着陳樂,擡頭看那莫名其妙的光線,又看了看童超和他手中的手機,心裏不知怎麽就有些憋悶。
他打小所生存的世界裏,是沒有這些神奇的東西的。
這些東西,就是陳樂他們不斷想要跑開的原因嗎?
正想着,頭頂上方傳來“隆隆”的轟響聲,樂夫驚訝地發現之前送他過來的那架飛機又飛過來了,停留在他們上方盤旋。
探照燈照亮了這一方。
童超看了樂夫一眼,擡頭朝直升機的方向大吼:“雲梯——”
幾秒後,雲梯從飛機上放下來,飛機離地面的距離更緊了些。
“把小孩給我。”童超伸手。
樂夫警惕地摟緊陳樂不想撒手,卻聽他又說:“如果不想他死就趕緊給我。”
猶豫會兒,樂夫把陳樂放下。
童超一把把陳樂撈過,跑到雲梯下方開始往上爬,還順便喊了樂夫一聲:“跟上!”
樂夫咬咬牙,跟上。
好幾分鐘後,兩人終于爬上了飛機。
卻聽見裏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樂夫一落地就把陳樂搶回來了自己抱着,此刻聽着那哭聲就眉頭一皺,循聲跟去。
童超攔下他:“亂跑什麽!”說着轉身朝機艙方向大喊一聲,“阿布,帶着你的東西過來——”
吵吵嚷嚷的哭聲裏,一個個子矮矮的男人急匆匆沖出來,他嘴裏還叼着根煙,此刻臉上很是不耐煩:“吵什麽吵什麽,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童超把他嘴裏的煙揪下來往垃圾桶一丢,抓着他到樂夫身邊,指着樂夫懷裏的陳樂說:“快,小孩病了,給看看。”
“小孩?”阿布粗黑的眉毛擰成一股,“咋這麽多小孩?啥時候你還拐賣兒童了?”
“廢話屁啊,趕緊的動手看看!”童超口氣也不怎麽的,飛機上那種小孩的哭聲聽得他鬧心,最後終于忍不住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吼一聲,
“小兔崽子嚎個毛啊!再哭老子直接給你丢下去信不信!”
這一聲怒吼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哭聲幾乎是登時就掐住了一樣,只剩下隐隐約約的抽噎聲。
童超滿意了,回頭看已經蹲下身子在給陳樂看病的阿布,問:“怎麽樣?還有救不?”
阿布已經把溫度計塞陳樂嘴裏了,這時正在拉陳樂的褲子,準備看陳樂腿上的傷,但沒想到樂夫一見他要扒陳樂褲子,立馬就張牙咧嘴的要和他拼命了,聽到童超的話,樂了:“有救是有救,不過……”
“不過什麽?”童超還沒說話,樂夫已經一臉緊張地問了出來。
阿布上下瞄着這個據說是白老大挑中的孩子,左看右看除了像狼崽子外什麽都沒看出來,又看他護食一樣護着那個昏迷的小孩,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不過嘛,你要是再不放手,這娃估計就真的沒救了。”
他特地把‘沒救了’三個字的語氣加重,再看樂夫反應,果不其然,這一臉兇相的狼崽子臉更黑了。
“還不松開?”他瞥了眼樂夫放在陳樂腰間的手。
“……”看了眼陳樂,樂夫默默松開手。
阿布不再磨蹭,快速把陳樂褲子扒下,整個受傷的腿就露出來了,尤其是膝蓋那裏,又紅又紫,還破了皮,凝固的血液粘連在翻起的幾塊小皮上面,顯得很可怕。
樂夫看在眼裏,心一陣陣地疼,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似乎是感覺到了疼痛,陳樂發出一聲嗚咽,臉也皺了起來。
吓得樂夫連忙把手伸回來。
阿布在旁邊“啧啧”兩聲:“傷得還挺嚴重。”說着,從旁邊的急診箱中拿出紗布酒精紅藥水等一系列醫護用品開始整理傷口。
樂夫蹲在旁邊,讓陳樂的頭輕輕地靠在自己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布的動作,神情很專注。
童超在旁邊喝了一大口水,看着他們各自的神情動作,摸了摸下巴。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麽一般,轉身走向了方才傳來小孩哭聲的機艙。
一打開機艙門,童超就愣住了。
裏面只有一個人,确切地說,是只有一個活人。
那個活人就是之前看到過的那個小孩——福娃。
福娃坐在地上,因為他的到來而吓得直往角落縮,小孩眼中臉上都是淚水痕跡,即便是現在依舊停止不住抽噎的動作,但由于他剛剛的怒吼,怎麽也不敢把聲音哭出來了。
在小孩的身邊,機艙的地上,躺着幾個人。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很眼熟,之前童超還和她說過話。
這三人身上都是血,身體也都是狼狽的痕跡,很顯然,他們都已經死了。
童超站在門口看着機艙內的情景沉默許久,忽然關上門,轉過身走開。
“大頭,怎麽回事?”他快步走到一條走廊,拽住上面正在吃東西的一人。
那人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差點嗆氣,咳嗽了幾聲才緩過神來:“什麽怎麽回事?”
“裏面那小孩。”童超皺着眉,又補充問,“那三個死人是怎麽回事?”
他掩飾不住心中的疑惑了,之前他還和那女人說了幾句話,這才一個鐘頭不到的工夫,好好的人竟然就躺屍了?開什麽國際玩笑!
還有剛剛那小孩,竟然哭得那麽嚎啕……
童超莫名覺得心裏有些煩躁,說不出的憋悶感。
大頭看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嬉笑了,趕緊先把東西放下,想了下說:“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反正找到就那小孩的時候就那樣了。”
“哪樣?”童超盯着他。
“就、就那樣呗。”看他眯了眯眼,大頭連忙再加上,“哎呀,其實你問我我也真不知道,我到的時候人早就都死光了,兩男人躺屍都躺不知道多久了,那女人抱着小孩抽抽幾下也不動了,我還以為都死光了呢,沒想到那小孩倒還活着,一點傷沒受,你說這事兒吧……”
他還在那喋喋不休,童超看了他一眼,壓根兒沒搭理他,轉身就走開了。
大頭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麽了,聳聳肩幹脆繼續吃自己的東西。
阿布已經為陳樂包紮好了,也量了體溫,小孩發了高燒,腦子都暈乎乎的醒不過來,飛機上只有簡單地退燒藥片,樂夫給喂了幾片,現在還看不出效果如何。
童超回去的時候就見到樂夫像伺候祖宗一樣給陳樂擦臉散熱,殷勤體貼的樣子簡直閃瞎了他的眼。
輕咳兩聲,如願地将樂夫的目光吸引過來後,童超說:“裏頭還有個小孩,你要不要去見見?”
還有個小孩?
樂夫一愣,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那小孩可能是福娃,剛想說好,又想起自己懷裏高溫不退的陳樂,頓時猶豫了。
媳婦兒第一啊,福娃待會兒去見也沒什麽關系的。
可童超又說:“你可要想好了,那小孩現在哭得狠啊。”他又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說,“我好像看見那小孩旁邊有幾個死人……”
話沒說完,樂夫猛地擡起頭,看了他兩秒,确定他沒有開玩笑之後,樂夫小心地将陳樂放下,然後蹭蹭跑過去了。
童超看着他跑遠,眯了眯眼,誰想樂夫又跑回來了,問他:“福娃在哪?”
“左拐第一個鐵門。”
樂夫又跑了。
“白老大怎麽挑的這人?”在一旁蹲着的阿布終于找到了話語權。
“怎麽挑的?這是一個問題。”童超眼神一轉,忽然笑道,“興許是王八對綠豆,看上眼了?哎,誰知道呢。”
說着,也走開了。
只剩下阿布一人看着地上躺着的陳樂搖了搖頭。
好好的孩子給折騰成這樣,這都是啥破事兒。
一個轉彎後,樂夫打開了機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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