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麽說的?”阿布皺眉,回頭問其他人。

“少爺讓我們先走。”

阿布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思索半晌,重新上了車:“按照少爺說的辦。”

衆人見阿布也這麽說,只得按照樂夫說的先走。

陳樂被人硬拉着走,面上有些驚恐晃過,他一把按住樂夫:“不是要去緬甸嗎?不去了嗎?”

樂夫一陣詫異,不由停下腳步:“你怎麽知道要去緬甸?”

陳樂表情一噎,噤聲了。

樂夫狐疑地看着他,忽然腦中一個想法掠過,抓着陳樂的手緊了緊,笑起來:“是之前阿布說漏了嘴?”

陳樂看着他的笑,身子莫名抖了抖。

“你倒是記得挺牢。”樂夫伸手,捋了捋他的頭發,又微微低頭與他平視:“是不是想回去?不想跟着我走?”

陳樂臉一白,已經好幾天沒有抽搐的右小腿卻在此刻忽然抖了起來,肌肉神經打顫帶來的劇痛感讓他一下子扭曲了臉,慘叫着往前倒去。

樂夫神色一變,連忙扶住他:“你怎麽了?怎麽了?”

他的語氣急切,扶着陳樂趕緊在地上坐下來後就開始查看,等發現他右小腿的不對勁後,臉都黑了:“怎麽會這樣?”

陳樂沒回答他,确切地說已經沒什麽力氣回答他了,那種刺入神經一般的疼抓走了他所有注意力,惹得他起了一身冷汗,嘴唇都發白了。

“疼。”他只說了這麽個字,卻是他目前所能感覺到的唯一體驗。

“忍忍。”說着,樂夫把他死死抓着腿的手拉開,将他半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又雙手按到了他腿上。

Advertisement

剛碰到,小腿就劇烈地一陣抽,随之而來的是陳樂痛苦的慘叫。

樂夫狠狠心,雙手摁住他的腿開始輕輕按摩,陳樂的腿是類似于抽筋的那種樣子,整個腿部肌肉緊繃,摸上去硬得和石頭一樣,還能感覺到手底下一陣陣地抖。

陳樂在他動手按摩的那一刻,眼角就憋出了眼淚,疼痛逼得他張嘴就咬住面前樂夫的肩。

樂夫好像沒感覺到肩上的撕咬一樣,只管手上不停動作,任由他咬。

陳樂也不留情,這一切本來就是樂夫惹出來的,他發洩發得很暢快。

時間一點點過去,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終于開始慢慢放松,樂夫心裏松了口氣,還是不敢大意,默默地繼續揉。

最初的疼過去,陳樂的臉色好了很多,雖然依舊很白,但也開始浮上點紅了。

他把眼角還殘留的淚漬順勢擦在樂夫衣服上,擡起頭來正好看見樂夫的後腦勺。

這人正在給他揉腿。

陳樂這麽想着,抽了抽有些酸的鼻子,原本想把樂夫推開的手也收了回來。

其實這人還不算太兇惡。

樂夫又揉了好幾分鐘,确定陳樂的腿真的不抽了,這才扶着他站起身來。

“上來。”半蹲下身,樂夫對陳樂說。

陳樂試着走了走,覺得還行,就搖頭,結果樂夫直接換了個姿勢把他扛到背上就往前走,壓根兒不理他的意思。

奇怪的是,陳樂這次竟也沒反抗,就任由他帶着自己走。

兩人就這樣一步步行走在小道上,一直回到之前的小縣城。

樂夫找到一個行人問了最近的美容化妝店在哪,就帶着陳樂進了店。

小縣城地方小,就連美容院也不大,二十平方的地方,總共就那麽三個工作人員,其中兩個正忙着給兩女顧客畫眉毛。

這種店一般都是女人進來,很少有見到男人的足跡,所以當他們進來的時候,裏面瞬間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詫異地望了眼。

陳樂也看出了這是什麽地方,他臉皮薄,被人家一看就有些受不了,拉拉樂夫的手:“來這裏幹什麽,我們走吧。”

樂夫拍了拍他屁股,他立刻不敢動了。

将陳樂搞定的樂夫回頭看化妝店,這時候已經有一個空閑的化妝師走上來問了:“這位先生是要化妝嗎?”

樂夫點點頭,然後微屈身将背後的陳樂放下,小心地扶着他,對化妝師說:“替他畫個妝。”

“啊?”化妝師一愣,半天沒回過神來。

樂夫又補充了句:“畫個女妝,就和她們一樣的。”他指了指店裏的其他兩個顧客。

還不等化妝師說話,陳樂已經氣紅了臉,擡腳就要走,只是臨走的時候又讓樂夫給拉住了,這個比他高大半個頭的男人低頭湊在他耳邊說:“你要是走了,我就把你打暈了送到這化,是要醒着化妝還是暈着化妝,你自己挑。”

“你——”陳樂瞪大了眼,确定樂夫是認真的時候,心裏一慌,“我是男人!”

“嗯,你是男人。”樂夫拉着他的手,把他拖到那個化妝師面前,“交給你了。”

化妝師似乎也看出了點門道,這個瘦瘦小小的少年明顯就是不樂意被上妝的,強迫給人化妝,顯然有失職業道德。

正準備拒絕,樂夫上前:“我和我弟弟今晚要參加化裝舞會,所以……”

這個理由挺實在,雖然在中國化裝舞會這個詞并不如西方盛行,但總歸還是有的。

化妝師了然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而後不顧陳樂的抵抗就把人拉過去了。

濃重的脂粉氣躍到鼻間的時候,陳樂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拼命地掙紮,然後肩膀上一重。

樂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動。”

就是那麽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聽得陳樂一陣寒毛聳立。

他心頭忽然一陣害怕,之前那敢于同樂夫争辯的勇氣好像一下子縮回去了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打了下哆嗦,乖乖由化妝師給他上着女妝,再也不敢動了。

樂夫雖然不知道他怎麽忽然這麽老實了,但也沒多想,只是以防萬一手還是搭在他肩膀上,一直到這場妝化完。

化妝師從鏡子前讓開的那一剎那,陳樂愣了,樂夫也愣了。

妝很濃,類似于煙熏的感覺,幾乎已經看不出陳樂的本來面目,更看不出這是個男人。

怪不得女人都喜歡化妝,原來這玩意兒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樂夫莞爾一笑:“不錯。”說着就去拉陳樂。

陳樂看着鏡子裏濃妝重彩的人還沒回過神來,腦子裏懵懵的,一直到他們出了那個店,還是有些傻。

樂夫看着好笑,習慣性去摸他的臉,結果摸了一手的脂粉,瞬間臉色有些難看。

“好醜。”陳樂忽然說。

樂夫頓了頓,将手上脂粉拍了拍,許下承諾:“以後再也不塗這玩意兒了。”

說着,帶陳樂走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昨晚那家落腳的小旅館。

看到熟悉的場景,陳樂有些驚疑:“來這裏幹什麽?”

他現在頂着一頭黃卷假發,畫着一臉煙熏妝,看着着實就是一副豔麗女子的打扮,旁邊經過好幾個男的都忍不住回頭看幾眼。

樂夫有些後悔讓他化妝了,最後也沒回答,只沉默着将他拉進去。

昨天開房都是手下那些人辦的,所以櫃臺辦房的人是一點也沒認出他們,樂夫拿了另一間房的鑰匙,似是無意地瞥了眼昨晚他們住的那間房,現在還沒人住。

上去後,他把陳樂留在了新開的那間房內,而後借口買東西出去了。

去了昨晚他們留宿的那間屋子。

不得不說,白老大這麽多年找了雜七雜八那麽多老師教他東西是值得的,如同電視上放的那樣,樂夫用一根随身攜帶的回形針,掰直了就插進去,七扭八拔之後,門開了。

他走進去,用最快的速度檢查了整個屋子,而後在衛生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張紙條。

撿起,打開,紙條上寫了幾個字。

樂夫捏起紙條,擡頭深呼吸。

處理好自己進來的一切痕跡,轉身離開。

68、看病

陳樂正在旅館房間的衛生間裏,猶豫着要不要把臉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洗掉,不說身為一個男人化着這樣濃重的女妝有多丢人,光是這些東西塗在臉上的感覺就讓人非常不舒服。

他有一種把自己塞進浴缸裏回爐重造的沖動,可想起樂夫的話,又是不敢輕舉妄動。

正在煩躁的時候,門開了,樂夫回來了。

陳樂心下一跳,就瞧見樂夫朝自己走過來,嘴裏下意識地就說了句話:“我沒有要把妝洗掉的意思!”

倒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

樂夫原本壓抑在心中的怒氣,也因為他這句話散了不少,頓時有些怒笑不得。

腦子一轉幹脆改變了原來的主意,笑着說:“好,我信你。”又停了停補了句,“看來你也還挺适應這妝的,也好,今天就別卸了。”

說完,容不得陳樂反對,就把人拉出去了。

可以弄亂了房間的床鋪物件,樂夫帶着陳樂去退房,從開房到退房,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個小時,大概是從沒見過辦事這麽迅速的,櫃臺服務員狐疑地看了眼樂夫。

樂夫倒是沒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點點頭就帶着陳樂走開。

一路上樂夫都沒有說話,陳樂也不是個多話的,只是畢竟人生地不熟,身邊唯一有些熟的這個男人又是個危險分子,心中的不安不斷加大。

“要、要去哪裏……”他有些失措,樂夫的腳步并沒有随着他的問話有所放慢,陳樂感覺再這麽下去自己的腿又要不行了,連忙抓住樂夫的胳膊,“別走了,我腿疼——”

話剛說一半,樂夫猛然停下腳步,他一時剎不住,差點撞到人背上,還不等他從頭暈中回神,那人已經彎下身将他重新背起來,一只手還順便放在他小腿上給他揉。

“還行不?”前面傳來樂夫的聲音。

陳樂悶悶地趴在他背上,憋了一會兒,問了句:“要去哪?不回緬甸嗎?”

他已經看清楚了現實,憑借他一個人的本事,想逃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陳琛來救他。

書上說,遇到這種被不可抗性的事情,不要強作反抗,盡量要順着對方的意思走,安撫對方情緒,放松對方的警惕,伺機留下線索等待救援。

只是,理論知識他明白,真正到了實踐的時候,總是有些力不從心,樂夫這個人太奇怪,也太捉摸不透,下的決定也是前後大相徑庭,眼看着樂夫不回緬甸,自己當初刻意留紙條表明去向的努力完全浪費,他就更有一種慌張的感覺了。

那種完全不知道未來如何,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心驚,在他腦中不斷醞釀發酵,最終化為恐懼一發不可收拾。

樂夫頭也沒回,正當陳樂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他卻出聲了:“暫時不去了。”

說完,他腳步一停,進入旁邊的點心屋買了些西點,又順便問了下最近的醫院,這才出來。

陳樂手上拎着樂夫交給自己的西點,很有傲氣地決定不吃,可惜一整天沒吃東西的他根本無法與饑餓抗争,沒一會兒就被食物的香氣戰勝,繳械投降,開始吃起來。

稍稍墊了下肚子,這才想起一件事,猶豫着開口:“去醫院……幹什麽?”

“找人看看你的腿。”樂夫說着,忽然轉過臉來,把陳樂吓了一跳。

“給我也嘗一口。”他側着腦袋說。

陳樂一愣,緊接着心情不知為何忽然好起來,難得地笑了笑。

樂夫歪着半張臉,看着他的笑半天沒回過神來,以至于差點撞上前面的行人。

陳樂很少笑,從樂夫這一次見到陳樂開始,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陳樂的笑。

只可惜,臉上的妝容太厚實,把真實的笑容遮了大半,只剩下大致輪廓了。

陳樂笑了一會就把表情收了起來,而後一口将最後的糕點塞入嘴裏,三兩下咽下去後再看樂夫:“吃完了。”

樂夫一挑眉:“一點都沒給我留?”

他怎麽覺得陳樂的膽子忽然變大了不少,記得昨天這人還怕自己怕得要死要活來着。

不過這樣的性子倒也不錯,比之前只會哭好多了,總算像個正常人了。

他想着,忽然轉了身,去剛剛那家點心屋又重新買了東西,然後找了個公共座椅上坐下來。

“給。”樂夫把點心遞給陳樂。

“我吃不下了。”陳樂搖頭。

“喂我。”

“……”陳樂瞠大了眼。

“快。”樂夫催促。

陳樂很想一聲拒絕,但遲疑了會還是乖乖拿了東西給送到他嘴裏。

樂夫細細地吃着,陳樂一口口喂着,無意中,竟也形成了種和諧的感覺。

東西不多,就算他們的動作再慢也吃完了,陳樂丢掉垃圾拍拍手,樂夫面露思索,正要再去買一份,被陳樂一把拉住:“夠了。”

樂夫低頭看他主動拉着自己的手,點點頭,沒再鬧。

陳樂的腳不方便,多走一會兒路就有抽搐的危險,只能由樂夫背着,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對正處在熱戀期的小情侶。

小縣城地方不大,但畢竟是關乎人們性命的治療場所,所以醫院還是不錯的,一般醫療設備都齊全。

樂夫這輩子都沒正經來過一次醫院,陳樂倒是大病不去小病常來,所以對于醫院很熟悉,只是這麽多年下來,他對這種充滿酒精消毒水氣味的地方是有隐隐厭惡的,如今面對樂夫堅決要帶他去醫院的态度,他實在不好做出決斷。

于是他保持沉默。

樂夫壓根兒沒想過他會知道醫院程序的可能,所以也不打算問他,就自己盯着醫院門口的治療流程圖看了半天,然後去挂號。

挂的是專家號,用的是早就帶在身上的假身份證,醫院的人永遠那麽多,就算挂到號了,光是等待就要耗費好大一段時間,就當樂夫最後的耐心都要給用完的時候,終于輪到陳樂了。

他倏然起身,扶着陳樂走了進去。

專家診斷室并不大,方方正正的一塊地方,一個灰白頭發的老醫師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停在陳樂身上:“是女人?去對面吧。”

對面也是專家診斷室,不過是個女醫師坐鎮,雖然說醫療不分性別,但中國在男女方面畢竟還是有些保守的,一般醫院還是男女分開治療的。

陳樂有些臊,但還是被樂夫放了下來。

“他是男人。”樂夫指了指陳樂。

老醫師一愣,狐疑地看了看陳樂,而後搖搖頭,為他的父母惋惜。

現在的孩子有些太不自愛,還有些明明是男的,非要整得和女人一樣,當什麽僞娘,在老醫師看來,這實在是有些荒唐,只是畢竟是顧客,他沒什麽立場講這些話。

“你是腳有毛病?”老醫師眼尖,一下子就找到了重點。

樂夫讓他坐在座位上,然後自己蹲下身,給他脫下鞋,把褲腿拉上來,露出一小截膚色偏白的小腿:“他的腿走不了長路,會抽筋。”

“抽筋?”老醫師皺着眉,彎下身給他仔細瞧了瞧摸了摸。

感受着腿部傳來的陌生人的觸碰,陳樂身子一僵,雞皮疙瘩冒了一身,差點沒直接條件反射地想跑。

他這才驀然想起,自己原來就是極為怕陌生人的,甚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這麽些年幾乎沒出過門,一直窩在家裏。

可,這兩天發生了那麽多事情,遇到了這麽多人,他竟然一點也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身上也沒有什麽排斥的反應……

他倏地擡頭看樂夫,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樂夫正要低下頭來看他,兩人的目光對上,皆是一愣。

兩秒後,樂夫臉上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伸手就要去揉陳樂的頭發,不過即将碰到的時候想起這是短發,只得悻悻然将手落在了陳樂脖子後面,順便摸了摸。

老醫師一直低着頭,光顧着研究陳樂的小腿抽搐問題了,也沒看到兩人的互動,等擡頭看的時候,兩人也已經恢複了正常。

“你這個腿,用過藥了?”從看了陳樂的腿後,老醫師眉頭的皺紋就沒打開過。

“媳——”樂夫把脫口而出的後半句話咽回肚子裏,示意陳樂回答。

陳樂猶豫了會兒,感覺到面前這兩人都沒什麽惡意,的确是為了自己好,這才沒隐瞞:“有吃藥,有打針,也有做手術。”

“這樣啊……”老醫師面上更加疑惑,目光只盯住陳樂的腿不動了。

陳樂被他看得有些怕,下意識地拉住樂夫的胳膊不放,樂夫也不吝啬地給予他一些安全感,兩人靜靜地在那裏維持着原本的姿勢,等待老醫師給予結果。

然而将近五分鐘過去,這老頭就像是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樂夫有些站不住了,這醫生看着一點都不可靠。

他又看了老醫師一眼,朝陳樂使個眼色,背上陳樂就要走。

半天都找不出一點病因出來,顯然這醫生技術不過關,雖然看着資歷很老,但其實也和阿布那赤腳醫生差不多,都是半道子,白白浪費他那麽多時間。

而陳樂對于這種沒有一點結果的治療似乎也早已習慣,面上并沒有多大難過,只順從地趴上樂夫的背,兩人眼看着就要走出診療室。

卻聽見老醫師忽然來了一句:“你這孩子是不是用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樂夫的腳步一滞,背着陳樂轉過身來。

69、你有沒有參加過毒品交易

“什麽意思?”樂夫緊緊盯着老醫師,那目光,跟狼似的。

“你這腿以前是不是受過傷?或者得罪了什麽人?這腿病有些年頭了吧?”老醫師一點也沒把視線投給樂夫,只将目光牢牢鎖在陳樂身上,抛出一個個問題。

樂夫沉住氣,小心地将陳樂放下來。

離開樂夫這個依靠,被老醫師盯住的陳樂顯然有些慌張不知所措,總想找個熟悉點的東西尋些安慰。

樂夫适時拉住他的手,讓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你們倆……什麽關系?”之前沒發現,現在仔細一接觸,老醫師臉色有些不大對勁,這兩男人的相處怎麽這麽奇怪。

不等陳樂開口,樂夫已經說:“他是我媳婦兒。”

又在陳樂即将反駁時追問:“他的腿到底怎麽了?”

老醫師聽了他的話,皺眉橫他一眼,還是先看陳樂:“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雖然樂夫說話總是那麽讓人生氣,但他總算是陳樂相對而言比較熟悉的人,如今他陪在身邊,陳樂心中的不安方才少了些。

心稍稍落定,他有些局促地說:“疼了八年了,我也不知道受沒受傷。”

“你怎麽會不知道?這是你自己的身體,還有誰會比你自己更清楚?小孩,醫生面前可不能亂說話,你的随便一句話,都有可能成為我判斷你病情的根據啊。”本來就不滿這兩人同為男人還攪和在一塊兒敗壞社會風氣,現在又聽陳樂簡單地回答,老醫師只當他們在敷衍自己,不由得臉色更差了,但他終究是個醫生,醫德放在那裏,即便不喜,也得向患者說清楚情況,避免因為一些簡單因素造成治療上的失誤。

然而陳樂聽了他這話,臉上竟露出明顯的呆滞,好一會兒才猶豫着說:“可我真的不知道,爸爸說我醒過來的時候腳就這樣了,也沒說受沒受傷……”

說着,他神情又有些茫然無措之感,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樂夫最見不得他這表情,連帶着看老醫師的目光也不善起來。

好不容易陳樂才稍微有點正常人的反應,這下可好,被個老頭三兩句話問下來,一朝回到解放前。

可陳樂的病因狀況還沒得出結論來,他實在不好實施卸磨殺驢的計劃,只得按捺住怒氣在旁邊等。

“什麽都不知道?那你爸爸呢?你爸爸在哪?孩子出了這麽大病症,當爸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總該知道點情況吧?把他喊來!”老醫師一拍桌子站起來,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實在很有電視裏老爺們的姿态。

他的确是個不錯的醫生,也以病人利益為優先,具有良好的社會道德風範,只可惜,說話的時間地點人物都不對勁,他的話,反而成了一條引線。

陳樂腦中滑過陳琛的笑容,登時就紅了眼,心頭想回家的欲望更加強烈,對于剛剛還視作一個熟人依靠的樂夫瞬間産生了仇視感。

就是這個人,把自己從家裏帶出來,使得他與家裏人分開。

他氣得身子微微顫抖,短暫的時間內腦中閃過千百種将樂夫繩之以法碎屍萬段的方案,但最終歸于沉寂。

他有那個報仇的心,沒那個本事,就他目前自身狀況而言,甚至連平穩地走上一段路都成了奢望。

更惶談整死樂夫。

而樂夫腦中的想法就更複雜了。

他一直都堅信陳樂他爸爸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同時,按照陳樂被帶走後,陳琛的反應來看,陳琛一定是個疼愛兒子的人。

而就是這樣一個有本事又愛兒子的人,怎麽會任由陳樂的腿部問題持續了整整八年的時間而沒有治好?

還是說,陳樂的腿傷已經嚴重到連陳琛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地步了?

那麽,這腿傷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狀況,怎麽出現的,有因必有果,有起因必定能尋找到解決辦法,難道陳琛都沒有找到陳樂受傷的原因?

除此之外,陳樂那幾乎病态的心理恐懼狀态也是個大毛病,好端端的陳樂心底到底在怕什麽?為什麽剛見面那會兒的精神反應會那麽奇怪?照道理說,既然陳樂真的對自己沒有一點印象了,就該對自己完全無感才對,怎麽可能會有那麽激烈的掙紮?陳樂對于周圍人的莫名的抗拒又是為了什麽?

一個個問題如同刺藤一樣蔓延開來,在樂夫心裏頭不斷纏繞紮緊,惹得他頭也開始痛起來,呼吸都有些不穩了。

他嘗試将那些疑問分解理順,但最後卻發現,思想這東西果真是剪不斷理還亂,越想頭越痛。

也許,他該和陳樂的爸爸見一面。

這個想法在腦中閃過的下一秒,樂夫搖了搖頭,将此結論迅速删除。

且不說見面後能不能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光是如何把陳樂從這個男人身邊再次帶走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如果真如他想象那樣,陳琛的本事那麽大,那麽僅憑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辦法和陳琛相抗衡。

早知道之前就先回緬甸了,無論如何,那裏才是他們的地盤,強龍敵不過地頭蛇,陳琛是無論如何都動不了他們的。

可據童超說,當初陳樂是被陳琛帶走的,也就是說,如果陳樂真的在那段時間出了事,除了陳琛,誰都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這真是一個異常矛盾的選擇。

兩人各懷心思相對沉默的時候,老醫師卻是等得有些煩躁,見他們不說話,還當陳樂的爸爸是個什麽不負責任的人,于是語氣稍緩,也帶點對失足少年的同情:“算了,不負責任的爸媽不要也罷,只是有些情況 ,我必須要知道才好做判斷,這樣吧,你把你所知道的情況都給我說一下,我再想想是什麽造成了你的腳變成這個樣子。”

陳樂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本來想直接回絕,反正這條腿都這麽多年了也沒治好,他也沒奢望這個醫生能妙手回春般還他健康,但望着老醫師認真的臉,拒絕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想了會,他還是開口了,至少把自己已知的一些東西說出來:“爸爸帶我看過很多醫生,外國的也有,但都沒說出什麽原因,只知道裏面一些筋脈血管斷裂的斷裂,萎縮的萎縮,神經不大好,他們開了好多藥,也只是讓一些萎縮的通道不再那麽閉塞或者放慢萎縮的速度……”

“但那些血管還是在變窄斷裂,以至于你的肌肉神經供氧不足,時間一長就引起抽筋?”老醫師很快接下了他的話。

陳樂點點頭,有些話不大好說,但一旦開了頭,接下去的對話就簡單多了,都說交流能讓人的距離變短,陳樂很久沒有這麽暢快地和人說過自己的病情,現在忽然這麽放開了說,心情居然好了很多,就連對老醫師,也感覺親近了很多,不再有之前那種對于陌生人的疏離畏懼感了:“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他們又說一般這種情況不會忽然發生在我這種年紀的人身上,而且也不會僅僅是一條腿,如果真的是血管萎縮硬化,那其他的身體器官也應該會跟着出毛病的。”

“所以問題就來了,你的毛病不僅僅是血管堵塞肌肉神經斷裂才引起的,我剛剛大致看了下,你的腿骨是正常的,但說不準裏面還有其他毛病,最好開始去拍一下片,腿內部的問題,眼睛很難看出來。”

得到陳樂的積極配合,老醫師的臉也不再像之前那麽緊繃了,看陳樂也順眼多了,馬上說出了自己的診療結果,然後提出建議。

樂夫在旁邊聽了半天,大致明白了意思,剛想說什麽,老醫師又對陳樂說:“你這個腿總是不走路不運動也不是個辦法,這樣下去,腿部的毛病只會越來越嚴重,照我看來,還是多走走比較好,但也不要走太久,感覺到有些累了就趕緊停下。”

說完,起身開了門,門口還坐着幾個接下來等待治療的病人,一見他出來,都跟着站起來就要上去求診。

陳樂剛恢複沒多久的心情又一下子慌亂起來,臉色煞白,樂夫一見不對,趕緊拉着他往旁邊挪,用自己把陳樂和人群隔離開來。

老醫師讓病人們再等等,然後指了指旁邊兩米寬的小走廊,看向陳樂:“你先在這裏走走,多練練腳力。”

他說完,陳樂猶豫了下,在他強硬的目光下,終于移動了步子,慢慢地,朝着走廊走過去,顯然他并不常走路,才剛離開樂夫不到兩米,臉上就出了些汗。

老醫師看了他好幾秒,又轉向樂夫,制止了這人要跟上去的動作:“你先跟我過來。”

陳樂以為老醫師是要樂夫過去配藥什麽的,也沒多想,這麽多年來看醫生都沒什麽大效果,他本來對這次小診所的診療也沒放多大希望,純粹因為樂夫拉着他才進來的,結果沒想到這老醫師看起來還挺厲害的,也許他的腿真的能有希望?

想着,他身上忽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激動,身體顫抖着有些站不穩,咬着牙,他繼續在走廊上走起來。

而診療室內,樂夫再次與老醫師面對面。

“其實,剛剛有些話我沒有說。”老醫師重新坐下來,“那孩子的腿,我瞧着不像是簡單受傷弄的,你實話告訴我,你們哪來的,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他這話着實有些莫名其妙,卻也無形中帶出了一股緊張的氣氛。

樂夫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幾秒,然後說:“我是緬甸人。”住在緬甸的人。

“緬甸籍華裔?”老醫師一愣,然後問。

樂夫點點頭。

“那他呢?”老醫師又問。

“……中國人。”

“嗯,那孩子不錯。”老醫師說完,又用略帶着鄙夷的目光看了眼樂夫,說,“好好一個中國人,非得去披層外國皮,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些什麽想法。”

這話顯然有些偏離中心了,老醫師馬上又把話帶回來:“不過如果他真是你媳婦,你真是緬甸的,那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老醫師語氣忽然一轉,嚴肅尖銳的話語從他嘴裏冒出來:“你有沒有參與過毒品交易?”

“锵――”輕響響起的瞬間,一把槍驀然出現在空中,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老醫師的太陽穴,順着槍身看去,樂夫正在冷笑:“老頭,好奇心太重的人往往活不久。”

70、一只手環

這種千鈞一發的場面,本該是緊張萬分的,可奇怪的是,身處爆頭危機中的老醫師似乎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只是搖搖頭:“你的火氣太大,我并沒有別的意思。”

樂夫保持着持槍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知道,我是個醫生,醫生的本職就是治病救人,你們站在這裏,那就是我的病人,我不會有害你們的意思,至少在這裏,在這間治療室內,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你。”老醫師又說。

樂夫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一點反應,只是說:“我只要知道他到底怎麽了。”

“那麽你就先告訴我,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一連說了好幾句話,老醫師咳嗽了兩聲,樂夫在一旁看着他,并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之意。

老醫師見他這樣,忍不住搖頭輕笑:“行了,我也不為難你,你就告訴我,你最近都賣哪些毒品了?”

毒品,令正常人聽了膽戰心驚的兩個字,在老醫師口中說出來,卻顯得相當自然,一點也沒有把這當成什麽說不得人的秘密。

樂夫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收起槍:“這我不能說。”

說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皮一抖,語氣也忍不住上揚:“你的意思……他用了那個?”

最後兩個字他吐得很輕,老醫師差點都沒聽見。

點點頭,老醫師說出了自己的最終判斷:“如果我想得沒有錯,那孩子應該被打了毒品。”

樂夫登時怔在原地。

在沒有來到這裏之前,對于陳樂的病因,他腦中曾想過無數個可能,甚至天馬行空八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