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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了德貞的小胳膊。
德貞很少見到親姐姐這般堅持,雖然不算很想去儀貞院中,也還是妥協了。
鳳樓卻是不大願意去儀貞小姐院裏,儀貞小姐興趣跟旁的小姐不同,也不怎麽給下人打賞,去旁的院裏不是有好玩的就是有好處可得,唯獨到儀貞小姐這裏,既沒有好玩的,也沒有好處拿,還不能怠慢,誰讓儀貞小姐是嫡出大小姐呢。
鳳樓眼光閃了閃,小聲提醒着德貞,“小姐,院中曬得那些花幹…”
“鳳樓你先回去收拾,讓小丫頭們陪着我就是。”
德貞揮揮手,放鳳樓先回,自己卻是随着到了儀貞院中。
鳳樓沒有跟來,倒正對儀貞的心思。
一進了自己卧房,儀貞吩咐旁人都出去,關了門。
德貞見姐姐這般舉動,臉沉似水,倒有些父親左維明的威嚴。
不由得心中忐忑,道,“姐姐,這卻是做甚?”
“德貞跪下。”
儀貞拿出長姐的派頭來,聲音雖然不高,卻是氣場強大,吓得德貞心肝漏跳一拍。
“姐姐,這,這是為何?”
啊,儀貞姐這臉一板,看着忒吓人有木有,爹罰大哥時也是這般表情啊。
德貞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真的跪下時,儀貞自己倒先掌不住了。瞧着德貞吓得小臉煞白的,姐實在不忍心啊。
呵呵,寶姐姐那套姐還是學不來啊。
儀貞拉過德貞,同在床邊坐下,眼睛直瞧着她,“妹妹可知錯在何處?”
德貞雖為姐姐的王八之氣暫吓到,可還是沒覺得自己有何錯,搖搖頭,吶吶道,“…妹妹有何錯處,姐姐只管說來。”
儀貞道,“我問你,那鳳樓的裙子和首飾可是你給的?”
當初德貞起這鳳樓的名字時,她就覺得不對,這鳳樓的名字怎麽聽也不象個丫環,倒有些穿越女主的意思,只是那時大家都還小,自己也不好多嘴管教妹妹,誰知這德貞寵起丫頭來,如此不象樣。
☆、五一 昏帝暮年思賢臣
原來是說這事,嗨,德貞松了口氣,點點頭,“是啊。”
想着不過是自己賞給丫環鳳樓些衣裳首飾,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不妨事吧,我有那許多衣裳和首飾,都穿不了,分一點給鳳樓也是善待身邊的人…吧?”
瞧着姐姐的臉色随着自己的話越加陰沉,德貞越說就越心虛起來。
“我來問你,你可曾見過娘将自己還新着的衣服首飾賞給過丫環婆子們?”
德貞一想,好象是确實沒有。遂搖搖頭。
“你可知,今天我瞧着你和紅雲,霎眼看上去,倒象是你是丫環,她是主子。”
儀貞見這妹妹還是不開竅的模樣,遂來了句狠的。
德貞臉一紅,心想鳳樓生得顏色好,穿了好點的衣裳就顯得氣派,自己當然知道,可是當主子的不都得有容人之量麽,而且鳳樓服侍自己又很周到,自己看待她如姐妹一般,自然不會因為她看着端莊美麗而心生妒忌的。
她這麽想的,就順嘴說了,儀貞恨鐵不成鋼地點着她的額頭道,“你個小笨蛋,她是府裏買回來的丫頭,服侍你周到那是她的本職,何至于讓你親厚成這樣?你看待她如姐妹一般,那她可看待你也如姐妹?你現在有了好吃好用的都跟她分享,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養成了習慣,将來有一天你有些東西沒法子再給她分享,她豈不是要心生怨恨?倒還不如一開始就守着主仆之分,該給的給,不該給的絕不能亂作好人。”
唉,也怨桓夫人,這些事她一個當娘的就應該早就發現的,如今倒讓她這個當姐姐的枉做小人,費盡口舌。也許是因為桓夫人不象自己這般熟讀宅鬥文三百篇,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
德貞聽得似懂非懂,覺得姐姐有些小題大作,不過她是個溫吞中帶着點執拗的性子,若是她認定了某個人不好,那個人說的話做的事便都覺得不對了,幸好這些年,儀貞這個姐姐對她不錯,因此她覺得姐姐的話雖然不一定對,但總是為了自己好的,遂老實地點點頭。
“姐姐教訓的是,我記下了。”
哎呀,可累死姐了,儀貞說了這麽一大通的話,見德貞也算是有點聽進去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捏捏德貞白裏透紅的小嫩臉,“乖啊,回去以後可要注意了。”
德貞有點害羞地躲開姐姐的爪子,儀貞姐姐怎麽還象小時候一般愛捏人的臉啊。
見教妹大計圓滿完成了,儀貞心情舒暢,叫了珍珠去小廚房端兩碗杏仁奶羹來,留德貞用些甜點。
德貞剛被姐姐教訓了一頓,一開始端着小碗還沒什麽意緒,等一嘗到味道便眼睛一亮,“哎呀,姐姐這裏的點心味道真好。”
儀貞面露一個大姐姐的慈愛微笑,“以後德貞喜歡,可以常來吃。”
讓良好的行為行成條件反射,這招可是跟謝耳朵學的。希望姐這番苦心不要白費啊。
第二天,孝貞出閣,左府裏熱鬧非凡,因着左家主子人丁稀少,這還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辦喜事,遠親近鄰的來了不少,就是襄陽城中的大小官員,也多派了內眷過來赴喜宴。
晉家請的花轎和鼓吹班子也還算是勉強過得眼去,周氏瞧着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摟着秀貞道,“我的兒,娘将來可要給你挑個富貴的好人家,千萬莫跟那窮酸女兒似的,嫁到那窮窩窩裏,吃苦受罪一輩子。”
秀貞雖然也覺得晉家不怎麽地,不過也不大想聽周氏說得這麽難聽,遂扯扯周氏衣袖,示意旁邊有人在看着,還是少說為妙。
站在一邊的順貞眼觀鼻,鼻觀心,只如木雕泥塑一般。
申氏哭得眼睛紅腫,望着擡着女兒的花轎就此出了左府,不由得膝間一軟,差點倒地,還是左右丫頭婆子們扶着才能勉強站着,幾個貞忙上去寬慰大伯母,申氏這才漸止哭聲,卻是無法到席間招呼客人,只能回了自己院中,由桓氏和周氏招待女客。
因來客衆多,也有些好些人家的夫人帶着小姐過來,就由四貞相陪,平時這些人家的小姐們很少有機會到左家來,此時坐在內堂席間觀其屋宇陳設,往來下人行事有度,都覺得這左府果然不愧為襄陽第一世家。
正是賓客滿座,杯盤交錯,笑語盈盈之際,忽然前廳跑來幾個傳話的婆子,跟桓清在耳邊說了什麽,桓清面色一整,忙從席間起身,道,“衆位夫人小姐莫驚,恰逢聖上有旨降臨,還請各位随我等一同聆旨。”
啊?聖旨!
這些深閨女眷多是一輩子在襄陽城中,好些人連遠點的地方都未曾去過,冷不丁的聽到有聖旨,自然是又驚惶又緊張,不過見左家大夫人不慌不忙的态度,應該不是壞事。
再一想這輩子居然還有幸聽過宣旨,倒也有些隐隐興奮。
院中各色女眷依次跪了一地,儀貞跟在桓清身後跪着,聽得二門內的遙遙傳來的宣旨聲,雖是聽不清內容,但聽那聲調,想來也不會是什麽禍事。
若是禍事,只怕是要先團團包圍住整個左府,再沖進來一隊殺氣騰騰的官兵吧。
等聖旨宣完,衆人都可以起身,從二門又進來個傳話的婆子,才又把聖旨的內容說了一遍。
原來是聖上不知怎地,想起左維明來,聽說左家守孝已滿,便下了聖旨要左維明和左致德一同進京進見。
按說左維明回鄉奉養親娘已經有七八年了,朝中臣工濟濟,萬歷皇帝也不見得就想得起他來,不過事有恰巧,正好年前已歸降的鞑子番王臺吉遣使來朝,萬歷便想起這臺吉還是左維明領兵打敗才歸順的,就下诏湖北督撫存問,得知左維明守孝已滿,閑住在老家,便下诏令兄弟二人一同進京。
左維明其實深知朝中水深險惡,本已不打算置身紛争,但事已至此,也只得令家人打點,準備阖家入京。桓清倒不覺得有什麽,反正夫唱婦随,做不做官,她都不介意。
二房上下卻是歡欣不已,秀貞和周氏想着京中繁華,不比這小城強多了。致德則和這二人想得差不多,到了京城那花花世界,可以游玩的地方也多了啊,而且自己一個芝麻小官,居然也能被皇上下旨诏見,雖是沾了兄長的光,可也是天大的體面啊。
☆、五二 闊別多年又入京
兄弟二人都要上京去,全家就這麽幾個人,自然都要帶上了,只有申氏不願進京,雖有維明同桓氏苦勸亦是無果,申氏心想,自己就一個女兒,還嫁在了本地,人家兄弟兩個是進京做官的,自己一個堂嫂子跟去象個啥樣麽。
因此就議定了将左書也留下,做個外管家,申氏管着內宅。每年左家商鋪和田地的出産,都由左書派人送到京中供兩房花用。
這一路上浩浩蕩蕩,行路住宿格外經心,這也是因那年謝昆之事給衆人留下了陰影。這般趕路,用了一個半月,才到了通州城,全家在驿站歇了,兩兄弟先行入京準備見駕,又派精細家人去京中尋找合适的房舍。
那家人細細尋訪,卻是當年曾經住過的府第如今仍無人居住,原來因為這是前相張居正住過的,不僅屈死過人,而且張相從位極人臣落得個死後抄家的下場,頗為做官的人所忌,故而房主雖然把價錢壓得極低,仍然無人問津。
家人自然知道自家大爺并不介意這些,要不然也不會當年在此一住就是四年了。便仍要典下這處宅子,只是因這宅子比起老家的左府來可是小得很了,如今要住兩家人卻是不夠,恰好那房主以典屋為業,在同一條巷子裏又新買了處大宅,還未典出,兩個宅子離得不遠,走路也不過是盞茶的工夫。若能一同典了,那房主也能給壓些價。
家人回報給兄弟倆,維明思忖一二,覺得京中不比家鄉,要尋到合适趁意的怕是不易,便與致德商量了,兩家就暫且分開住上幾年,日後回鄉仍是一家便了。原來左老夫人死時曾經叮囑他們兄弟二人相互幫扶,能不分家便不分,畢竟家中人丁稀少,能在一處照應些是最好。
致德自然滿口答應,心裏打着小算盤,在襄陽城裏住在家中有大哥看着,自己行事老受拘束,如今住得開了,有事仍然可以尋大哥,無事自己就可以去京中各地松快,嘿嘿,豈不是兩全其美?
定了住地,便讓家人去辦賃屋收拾之事,這兄弟二人卻是一同入朝進見皇上。
第二日左家女眷也進了城,大房二房分別而居,這回不光是致德樂意,就是周氏也覺得稱心,沒有了大哥大嫂管束,那自然是無比自在。
大房搬進了原來的府第,因是住過的,輕車熟路,略做收拾便可,永正住了晚翠軒,維明和桓清住在正心堂,德貞住了韻花閣,儀貞則選了海棠軒。慎思堂做了外書房。
維明昨日面聖,得了萬歷帝一番慰問,仍令官複原先的左都禦史,連致德也沾了光,補了個吏部員外郎的缺兒。
因左家兄弟初來,京中頗有些知交故舊都來相見,府前車馬喧喧,賓朋不斷。
伺候儀貞的本來有一個大丫環,四個二等丫環,八個粗使小丫頭,還有四個粗使婆子,來京城也不用許多人,便只帶了兩個二等丫環,四個粗使小丫頭和兩個粗使婆子和大丫頭珍珠。其餘人等或是放還回家,或是留在老家看院子。
海棠軒也不過剛收拾齊整,屋中氣味不算太好,儀貞便搬了椅子坐在海棠樹下,同羅師娘閑聊着京中風物。
遙遙聽得前院隐隐有人聲傳來,儀貞便使了珍珠去打聽下,都有哪些客來。
四個貞的四名心腹丫頭,都是從小培養,每位都有特殊本事,紅雲女紅出衆,錦繡是做衣物十分妥貼,鳳樓梳頭厲害,唯有珍珠的本事,大家都不知,只有儀貞曉得,那便是打聽消息珍珠卻是個好樣的。
因她生得不算美,态度謙和,嘴甜機靈,跟什麽人都說的上話,穿着也不打眼,眼力耳力極佳,對儀貞忠心耿耿,可謂是她的情報探子。
果然不一會珍珠就不辱使命,帶着情報回來了。
“小姐,聽說是黃、趙、杜、王四位大人來訪了,還帶着五位公子呢。”
瞧,這就是人才啊,梳頭女紅什麽的只是花架子,它不實用啊。
儀貞滿意地點點頭,正待再問,卻是羅師娘微笑道,“還有五位公子?”
說着還看了儀貞一眼,心想,這幾家交好,想必将來幾位小姐的終身大事也着落在這些公子的身了。
珍珠忙道,“是啊,趙公子十二歲,是趙尚書的獨子,杜公子十三歲,是杜學士的獨子,王公子十二歲也是大理寺卿王大人的獨子,黃禦史的大公子十五,二公子十四,聽說都是相貌堂堂的英俊公子。如今是咱府上的少爺正陪着在書房說話呢。”
哎呀呀,我滴個神啊,聽聽小珍珠這情報細的,人才難得啊!而且從好幾個獨子來看,這古代也不都是姨娘橫行嘛。嗯,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從前那些小說裏估計為了富有戲劇性和沖突性,故意誇大了也是有的。
不過,姐怎麽聽着有點窘呢。神馬英俊公子,十二三歲的小正太們,能英俊到哪裏去,頂多是個美形罷了。
再一看羅師娘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師娘定是誤會了。
“師娘~”儀貞拉拉羅師娘的胳膊,撒嬌不已,“儀貞只是想打聽消息,可沒有別的意思啊。”
羅師娘瞥她一眼,“嗯。”又涼涼地來了句,“就是有別的意思也無妨啊。”
這個小徒弟行事,倒真不象普通的官家小姐,怪異得很,不大喜歡梳妝打扮,衣服首飾女紅這些,反倒是對那江湖與朝堂之事更感興趣些。
不過也虧得是這般性子,若是換了左家其他幾個貞來當自己徒弟,只怕自己早就辭了這份工不幹了。
想到這裏,羅師娘站起身來,笑道,“這一路上車馬勞頓,都沒怎麽活動筋骨了,走,儀貞陪師娘去練練手去。”
儀貞哀怨地跟在羅師娘身後,她是很喜歡練武沒錯啊,可是你能想象一個只會三腳貓的小女紙陪着一個招法老辣的老江湖過招那慘烈的情景麽?
珍珠同情地瞧着這一老一少走向後院,自己則善解人意地去給小姐準備跌打藥去了。
☆、五三 儀貞領差做西賓
“啊!…”
儀貞慘叫一聲,整個人都被打飛出去,四腳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些年來,陪着師娘對練,姐最熟悉的還是這一招,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啊。
儀貞眼瞧着一雙白綿布底黑面緊口鞋子走到自己臉前,耳聽得師娘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
“嗯,雖然這一個多月沒有正經練過了,但還是有些進步的。”
羅師娘心想,以一個十二歲多點的小姑娘能跟我拆上二三十招,已經算是不錯了,自己可是用了八成的功力的。
羅師娘點點頭,涼涼地說了一句,“行了,快起吧,別趴着了。”
這徒弟偶而也會憊懶起來,不過就是最後中了一掌,都沒用多大力氣,至于跟受了內傷一般地趴地不起麽。
儀貞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其實她倒不是疼得,而是傷了自尊,原本她這一個月雖然明面上沒練,可在靈魂空間裏,她可是夜夜苦練來着啊,本來還想着讓羅師娘大吃一驚,刮目相看地,腫麽還是不能在羅師娘掌下超過三十招咧?
儀貞爬了起來,灰頭土臉滿面委屈的模樣瞧着十分滑稽。
羅師娘掃了她一眼,雖仍是板着臉,但那眼神中卻多了一絲笑意,“這兩天你就練這套游龍掌吧。我正好要出門一趟,去訪位舊友。”
“舊友?”儀貞雙眼一亮,登時滿面笑容,“師娘帶我去吧?”
成天悶在大院裏,可憋死姐了,雖然說姐上輩子就願意當個宅女,可不代表姐就樂意被剝奪了出門的權利啊。
跟着師娘出門,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羅師娘淡淡地瞥這小徒弟一眼,“那舊友還不知情況如何呢,怎生帶你去?”
儀貞喪氣地低了頭。
“不過,等你若是能在我掌下走過四十招,師娘便去禀告了桓夫人,帶你出門一遭可好?”
打一棒子也要給個甜棗吃麽。
儀貞聽了渾身又充滿了力量,信心十足地揮了揮拳,“好,師娘您就瞧好吧。”
羅師娘便拔腳要走,雖然她不是這府裏的下人,算是個客居,要想出府,自然要去跟桓夫人說一聲。
“這是做什麽?”瞧着儀貞拉着自己衣擺,眼巴巴的樣子,“不是說了要過四十招才帶你去的麽。”
“哎,不是那個。”儀貞眨眨眼,讨好地道,“師娘要出門,能不能順便幫我打聽一下有沒有那個潞王府的消息。”
自從潞王死了,朱常泓到了衛輝,就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音信了。
也不知道那家夥倒底有沒有被封到哪個地方去當土皇帝,現在過得怎麽樣了。
羅師娘笑了一聲,“要是想知道朱常泓有沒有被封作郡王,你去瞧一瞧左大人書房裏的邸抄不就知道了。”說這徒弟精吧,有時候也犯傻,說她傻吧,精的時候又賊精。
羅師娘搖搖頭,甩手走了。
只留下儀貞呆立在當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對哦,明明可以去查看邸抄的,自己可真笨啊。
想明白過來的儀貞飛速回房洗澡換衣服,也沒要珍珠幫她揉跌打藥膏子,便來到了外書房慎思堂,看守書房的婆子見是大小姐也沒有阻攔,儀貞在書房尋找了一圈,果然在書架的一個角落處找到了厚厚的一摞邸抄。
她翻找着兩年多前的邸抄,從潞王死後的日期開始翻看,果然見到了有關于潞王府的聖旨內容。
卻是令潞王世子朱常淓承襲潞王,二子朱常沘封為長垣王,兩個女兒為郡主,只沒有提到朱常泓啊。
好奇怪,這卻是為何?
儀貞摸摸下巴,苦苦思索着,這莫非又是潞王中內鬥的結果?但也不至于連名字都沒提及吧,就算是貶為庶人也會寫上一筆嘛。想不通啊想不通,可憐的小泓哥現在在哪裏呢?不會被潞王府的對頭所害吧?
她正在胡亂推理時,只聽書房外腳步聲響,這聲音熟悉之極,不是帥老爹又是哪個。
儀貞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忙七手八腳地把一大堆邸抄放回原處,卻不想流年不利,不小心掉了好幾張落在架下,慌忙伸手去夠,又碰歪了架子,好幾本書依次掉了下砸在了身上,疼倒也罷了,關鍵是正好左維明一進書房就看見抱着頭坐在一堆邸抄裏的大女兒,被砸得直咧嘴,卻是滴溜溜地眼光直瞧着自己,一副做奸犯科被逮了現場的模樣。
維明本來是帶着氣進來的,見了女兒這般模樣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儀貞怎地在此胡為?”
儀貞揉揉頭,讨好地笑笑,“爹爹回來啦?”
忙趕緊整理着書架,“女兒就是想來找本書看。”
維明一眼就看出這丫頭分明是在看邸抄呢,也不揭破,自在書案前坐了,取了公文來看。
眼瞧着儀貞收拾好了地上那一堆亂,輕手輕腳地貌似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去,便叫住了儀貞。
“儀貞,我見你年紀也不小了,每日又不愛跟你母親學女紅針線,甚有空餘,為父近來管鄰部院兩處,事務煩多,很有些筆劄書貼來往,你就每日午後過來幫着為父代筆,算做個小西賓吧。”
啊?不是吧,這就要姐每天來當長工啊?
儀貞苦起了臉,吶吶道:“爹爹不是有西賓王師爺麽,還有哥哥哩。”
“王師爺畢竟新來,再說他字跡也不象我。你自小就練得字跡和為父一般,正好為父代勞。你哥哥正用功備考入場,卻是沒有工夫。”
儀貞心裏那個悔啊,早知道姐就不拿帥老爹的字當描紅的模子了,當年不過是覺得老爹的字既有顏柳之端正,又有趙王之飄逸,才拿來苦練的,誰知道就被抓了壯丁了啊…
“爹呀,女兒倒是願意為您分勞,可這些書信筆劄都是正事,女兒就怕出了什麽差池,讓旁人笑話啊。”
儀貞呵呵笑道,兀自不死心。就不信老爹不怕出了什麽差錯惹人笑。姐可是才十二歲不到十三呀。
維明就知是女兒狡辨,遂笑道,“只要用心,自然無錯,如若有錯,定罰不赦!”
☆、五四 常泓巧遇梃擊案
儀貞苦着臉幫着老爹寫着書信,維明雖然手裏拿着公文在看,眼角瞄見儀貞那苦大仇深卻又不得不賣力做工的模樣就忍不住心裏偷樂,不過只樂了一小會兒,想起朝中那一攤子爛事來,就心情沉重,微嘆一聲。
儀貞擡起頭來,好奇不已,“爹爹何故嘆氣?”
維明本想道你一個小孩子又不懂這些,轉念一想儀貞本來就不似一般的小女子,讓她多知道一些也沒壞處。
“朝綱敗壞,妖妃惑主啊。”
若不是聖旨相召,他真是心灰意冷,一點也不願進京的。
儀貞放下手中筆,蹭到帥老爹跟前,“爹爹,妖妃是誰啊?”
明朝她記得的寵妃裏比較出名的,就屬萬貞兒了,不過好象萬貞兒不在萬歷朝啊。
維明這才挑着大概給儀貞說了。
萬歷皇帝的寵妃鄭氏,生皇三子朱常洵後,進封皇貴妃,這位鄭氏一直圖謀着讓萬歷立朱常洵為太子,奈何萬歷已經有長子朱常洛,而自古便有立長立嫡的規矩,群臣自然支持皇長子常洛,萬歷皇帝卻是愛烏及屋,想方設法地要立鄭貴妃之子,從此為了立太子一事,朝堂上争吵達了近十五年,無數大臣被斥被貶被杖打,各種陰謀陽謀依次登場,這便是明史上有名的“國本之争”。
維明進京之時,最艱難的的鬥争已經看似結束,在李太後的強力幹預下,朱常洛已被立為太子,朱常洵被封為福王,看似塵埃落定的國本之争,又因着李太後的崩逝充滿着變數。
鄭貴妃的親弟弟鄭國泰,權相方從哲,還有吏部侍郞孫國英等人,卻是結成一黨,時刻圖謀着将太子拉下馬,鄭貴妃之子福王也百般拖延着,不肯去洛陽就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身為明史小白的儀貞對這段歷史自然不熟,但有兩個字她卻是模糊着有點印象。
正是福王這兩個字,是在哪本小說還是電視劇裏見過的來着,儀貞一時卻是想不起來了。
維明見女兒面露迷茫之色,心想畢竟是個小姑娘,這些朝堂之事對她來說還是艱深了一些啊。
儀貞卻是想着,早知道要穿到明朝來,明史就該好好看看的,現在這個萬歷朝對于自己來說就象路癡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只記得幾個地标,有地标做參照,自己還能推斷個一二,若是沒有地标做參照的地方,那就是兩眼一摸黑啊。
見女兒也寫了不少書劄了,維明便放儀貞回去歇着,等明天再來繼續上工。
儀貞應了便若有所思地回去了。
地标啊地标,自張居正之後,她能想起來的只有朱常洛,魏忠賢,客氏,崇祯,李自成,吳三桂,袁崇煥,長平公主,這還是因為看多了武俠小說的原因,不然連這些也不記得呢。
想到崇祯,儀貞心中悚然一驚,也不知現在離未代皇帝崇祯還有多少年,姐可不要悲劇地落到明末去當亡國奴啊。
可是從前已經發生過的歷史,還能去看看書和邸抄,将來要發生的歷史卻到哪裏找去?
想到這裏,儀貞無比的懷念起谷哥和度娘來。
儀貞無比糾結的同時,在皇宮中的一座宮殿內,卻有兩位錦衣少年邊走邊說笑,其中一位個頭微低,穿着一身紫色的錦袍,腰系玉帶,頭帶金冠,面上皮膚有些病态的蒼白,眉眼清秀,身板顯得有些單薄。另一位則身形挺拔,膚色黝黑,鳳眼狹長顯得極有精神,穿着一身朱色的錦袍,也是玉帶金冠,若是儀貞見了必然會覺得這位十分眼熟,正是長大了的朱常泓。
他邊上的少年與他同歲,也是十六歲,不過卻比着他低上一輩。乃是太子朱長泓的長子朱由校。
這二人剛剛是去禦花園,散了一回步,便一同來見太子。
太子恰好正在書房,有內侍進去給這兩位禀報,不多時便出來道太子讓他們倆進去。
這兩人一前一後,剛要朝書房走,卻聽得殿前一陣喧嘩,只見一道高壯的身影勢如瘋虎,直朝書房撲了進去。
後面有兩個跌跌撞撞的老太監揮着手追過來,其中一位滿臉是血,更顯得驚怖吓人,尖聲叫着,“護駕!護駕!快來人啊!”
眼瞧着那身影已經近了書房門口,一個小內侍壯着膽子吼了一句,“什麽人,竟敢…”後半段登時化為慘叫,一道棍影砸下,小內侍應聲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血洇滿地。
朱由校本來走在最前,見了這異變也不由得向後一頓,腿登時就軟了下來,“啊,有刺客,小七叔我,快來人…”他雖是自認為用盡了力氣在吼,其實那聲音比平時說話也大不了多少,還不如老太監的尖叫聲管用。
而被他叫着的朱常泓,早已經幾步搶了進去。
書房裏已經倒了個小太監,還有一個擋在太子面前,正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幾乎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這位忠心耿耿的小太監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太子舉着一張椅子,準備着第二下落到自己身上好用來擋上一擋,他活了三十五年,沒有一天不在陰謀詭計中度過,他的父皇對他這個長子視同無物,若非有太後護佑,他現在早就埋骨不知何處了,而今太後仙去,果然陰謀又開始了麽?
朱常泓瞄了屋內,拿起一個花瓶就朝那持棍的身影砸了下去,花瓶在那高大漢子的頭上開了個血花,那漢子轉回頭來,面目陰森,幾道血順着額頭流下,更顯得雙目赤紅,殺氣騰騰。
手中那根熟銅棍帶着風聲就朝朱常泓劈面而去。
朱常泓無比慶幸自己已經習武數年,完全應付得了這種狀況,一個側身躲過這一擊,回手在桌案上摸了個東西就沖着那漢子猛擲過去,那漢子也偏頭躲開,卻不料那東西居然是硯臺,一個不防,便被甩出的墨汁濺到了眼睛裏,那漢子伸出一只手去擦的工夫,朱常泓伸手便是一拳,擊在了那漢子頭部,那漢子悶哼一聲,身子向後一倒,正好舉着椅子的太子把椅子落了下來!
☆、五五 癡漢張差作棋子
侍衛們終于趕來了。
這些坑爹的侍衛們終于在朱常泓與太子合力将這名刺客大漢給摞倒了之後終于跚跚而來了。就好象警匪片中的警察總是在人死得差不多後才趕到一樣,這幫人來了也就是擡擡屍體,帶走罪犯。然後一級一級地向上禀告。
至于為什麽太子的宮殿門口只有兩個老太監,書房內只有兩個小太監,卻沒有侍衛把守這事兒,你懂得!
死傷的太監都搬下去了,有雜役過來清洗地面,收拾物品,太子站在書房門外,冷眼瞧着這些人來來去去,目光中有一絲麻木的冷。
朱常泓扶着腿軟成面條的朱由校給太子行了個禮,便又扶着這位同歲的皇侄離去了。他雖然不長于計謀,但也不算傻,知道這回自己雖然算是救了太子的駕,只怕卻也遭了某些人的眼,結果如何只能聽天由命吧。最好是趕緊給他分一處封地把他給打發了。
原來潞王死前寫了奏表給萬歷帝,給所有的子女請封,特別是朱常泓這個最小的兒子,尤其地請萬歷看在自己這個同胞弟弟的份上,多加照顧。
萬歷當時便想着這小兒也才十三四歲,就是封了他地方,他年紀這麽小也不能一個人就藩去,不如看在胞弟的面上,将他接來皇宮,跟自己的兒孫們一道養着,等冠禮了再封也不遲。
于是朱常泓就被接進京城皇宮之中了。其實要讓他自己選,他寧願帶着自己的幾個人手去封地,天高皇帝遠,做個一方之王多自在,不過聖旨難違,他也沒辦法。住在皇宮之中,頗不自由,自然也沒法子再象從前那般跟儀貞通信。
不過聽說左家入了京,還是讓朱常泓興奮了好一陣,儀貞來了京中,說不定自己就有機會可以見到她了!就是左維明那老頭古板嚴厲得緊,欲見儀貞只怕還有得煩難啊。
第二日早朝,太子将慈慶宮闖入刺客一事當衆奏上,頓時引起喧然大波。
丞相方從哲忙奏道,“此人于青天白日之下,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瘋魔之輩,請陛下傳旨将此人處死以正典刑。”其實這事他一聽就明白必是鄭家所為,不過大事未成,倒讓太子有了把柄,自己和鄭家一系,自然也要保上一保的,免得追究起來牽連自身。
鄭國泰自昨日聽說了始末便在心中懊惱,只差着一步便能除掉太子,都是那潞王家的小兒多事!此時群臣激憤,自然還是要想辦法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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