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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了,根本沒法看出來那些影子是什麽。
奇怪,當時看到德貞和小泓哥就沒有這麽費勁啊?
儀貞瞪大眼睛瞧着,真要命,越是關鍵的時刻,這空間偏就不給力了,老爹,那道紅色影子是不是你啊?
儀貞緊張地想着,感覺鏡中的圖影清楚了些,終于能看清老爹的模樣了,他正坐在酒筵的次席之上,面帶微笑地正說着什麽。
主人席和末席上都坐了人,整個酒筵之上便只有三人,那二人的影像極為模糊瞧不清楚,而且只見老爹張嘴,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活像是上低速網看高清,不僅畫面質量極差,連聲音都沒有啊!
儀貞心急地望天亂祈禱,拜托拜托啊,大神啊,就給力一回吧。
也不知道是否穿越大神聽到了儀貞的祈禱,那畫面終于清晰了些,也能隐隐聽到說話的聲音了,而且是越來越清楚。
但見室內珠簾高卷,紗窗大開,燈燭通明,照見案上美酒佳肴,金樽玉盞。左近還有絲竹管弦之聲在彈奏着,曲調有些類似于春江花月夜的風格。
那坐在主座之上的錦袍男子四五十歲,面白有須,想來就是丞相方從哲了。
再看陪在末座的男子二十七八歲,長相與方從哲有些相似,應該是方從哲的子侄輩。
那末座男子滿面帶笑,頻頻勸酒,老爹卻是微微笑着,連飲了不少杯酒。
儀貞瞧着直着急,酒能誤事啊,老爹咋一點警覺都沒有哩?這不象是老爹的風格啊。
卻聽得環佩聲響,從屋外翩然走進一豔妝紫衣麗人。但見這位麗人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珠圍翠繞,體态輕盈,一身绮麗裝束勾出妖嬈體态,顧盼之間盡顯風情萬種。
這麗人一進來,左右伺候的婆子丫環們忙上前攔住,道,“哎呀,二小姐,書房正有客哩,此時不好進去的。”
那小姐吃了一驚,急忙以袖掩面,就要退出去。
方從哲在主位上坐着,卻是面帶怒色,揮手停了樂曲,道,“方才是哪個?”
婆子們忙道,“是二小姐。”
方從哲更是不悅,喝道,“叫她過來。”
那麗人袅袅娜娜地上前來行了一禮,道了聲爹爹,聲音真如嬌莺輕啼,餘韻婉啭。
方從哲斥道,“你如今孀居在娘家,自當更加謹言慎行才是,怎麽地卻擅闖外書房,是何道理?”
那麗人羞紅了臉,扭捏半晌才道,“只因今夜月色正好,女兒偶然間散步到書房外,聽得裏面有樂音,哪知有外客在,一時魯莽,還請爹爹恕罪。”
方從哲這才臉色稍好些,揮揮手道,“快去吧。日後莫要再如此行事。”
那方二小姐行了禮告退,回身低頭,卻是秋波慢轉,在左維明身上勾過,這才出了書房門。
左維明瞧見了這方二小姐的模樣,倒是微微愣了下神。
在空間裏收看實況轉播的儀貞瞧到這裏,不由得微微冷笑,哦,原來是用美人計啊。方從哲莫不是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好安插進一個奸細進左府?
不過見老爹微微一愣又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看上那方二小姐不成?
不能呀,老爹今年三十出頭了,可是一直守身如玉沒有姨娘什麽的,就是在杭州,娘不在身邊,無人伺候,他一個人不也呆了三年麽。應該不會定力突然下降的吧?
卻見老爹對方家父子道要去更衣,便出了書房,喚了跟來的左安,扶着出去,卻到那偏僻無人處,悄聲對左安吩咐了幾句什麽,聲音太低了,儀貞也聽不清。
左書領命而去。
儀貞不知道左書做什麽去,但是見老爹一個人回了宴席之上,心想老爹帶的長随不多,萬一有個什麽,倒是勢單力薄,左書又不知道去做什麽事,倒是該派幾個人手過去相助一二才是。
便忙起身,命婆子火速去二門尋了管家左忠,多派幾個精幹的人手去方府門口接老爺回府。
儀貞又接着到空間裏觀察後續事态,但見此時老爹醉态可掬,言語都有些不清醒了,便起身沖着方家父子要告辭。
方家父子互看一眼,又換了笑臉,接着勸老爹再多留下一會兒,多喝幾杯再走。
老爹竟然被他們一勸,果真便留下了,又連喝三杯,卻是醉得身子搖晃,醉眼四處一瞥,見邊上有一張床榻,便四腳朝天,倒在上面,呼呼大睡起來。
那方家父子兩人瞧着,又是相視一笑,出了書房,吩咐了幾句。房中登時只有一個睡着的左維明,案上的燭火也都還點着,書房的門也是半掩半閉,仿佛是專門給誰留的一般。
儀貞瞧得直着急,美人計就要開始了麽,那些去接老爹的家人怎麽回事,怎麽還不到!
想用空間跟老爹在夢裏提醒幾句吧,老爹的影子卻壓根沒有在空間露面。也不知道是老爹醉得太過,還是老爹根本就沒有入夢?
儀貞自然希望是後者。
老爹一向足智多謀,應該會對這方家加以防範的吧?說不定老爹此時就是裝醉的呢。
儀貞還在亂想,卻見那半掩着的門被一只纖纖素手輕輕地推開,一道麗影自大開的門後悄然潛入。
☆、六一 一計不成再施計
那麗色女子,豔妝紫衣,可不正是方才那位驚鴻一瞥的方二小姐麽。
但見方二小姐,輕移蓮步,手裏還握着一柄象牙扇子,無聲無息地走到榻前,細細打量着帥老爹。
停了半晌,終于輕聲叫道,“左大人?左大人?”
榻上的左維明昏睡着,一動也不動。
儀貞瞧得氣憤不已,這特麽的什麽丞相小姐,跟個青樓女也不差呀,半夜爬床,好厚的臉皮!
方二小姐又用手中牙扇在左維明肩上輕拍,“大人醒醒。”
見維明只是不醒,方二小姐象是豁出去了似地,将牙扇往榻邊一丢,呼地坐在了榻邊,開始上手去推人,一邊還嬌聲呼喚,深情告白。
“左大人醒醒啊。”
“妾身是方家行二的小姐,只因先夫早喪,妾身薄命,夫家難容,這才回了相府,青春年少,伴守孤燈,早年間就曾經聽聞左大人少年英雄的大名,心甚欽慕,只可惜未能一見,适才誤入書房,不料想竟然得見左大人,實乃妾身三生有幸,聞得左大人酒醉留宿書房,特來一會,願效相如文君,紅拂李靖之舊事,望大人莫要辜負妾身一片癡情啊。”
一邊說,一邊含羞帶怯,伸出一雙纖手在左維明身上撫摸撩撥。
太賤了有木有!
儀貞幹看着着急,生怕老爹醉後糊塗,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雖然知道他聽不見,還是大喊了幾聲,“老爹快醒醒啊!”
眼瞧着那賤手就越過胸膛朝下伸去,老爹的貞操眼看着就不保了,忽然見維明睡夢眉頭一皺,象是厭煩夢中被打擾了一般,翻了個身,胳膊一揮,那爬床的方二小姐正卯足了勁兒要拿下這人,哪裏料想到這睡得跟死人一般的維明會突然揮臂掃過來,登時挨了一記,輕叫了一聲,撲地跌落床下。
儀貞卻是放下了一半的心,看這樣子,老爹只怕是在裝醉呢。
只是為何要裝醉,為毛不起身直接回家來多好,偏要留下讓人算計呢?
方二小姐七手八腳地從地上爬起來,再看左維明,已經趴過來睡了,仍是一派昏然不醒的模樣,這下想再撩撥也不好下手了,難道去給他捶背不成?不由得暗咬銀牙,出了書廳,向外間而去。
不多時那方二小姐又匆匆走了進來,卻是自己将衣裙扯裂,露出一雙手臂和半脯雪痕,但見碎衣深紫,肌膚雪白,山峰高聳,倒真是個媚惑入骨的,便要朝床上偎去。
啊,這是要栽贓污賴了!
儀貞不由得深怪老爹,既然是裝的,怎麽不趕緊醒過來,難道還真想娶這個風騷寡婦當二房不成?
儀貞這是瞧多了宅鬥文,不由得就形成了思維定勢,只道醉後同睡一室,落池公子相救,換裙子偏遇外男之類的一旦發生,都是要多個小妾的,卻猜對了開頭,料錯了結尾…
只見自門外又進來一個身影,看衣着象是個方府的下人,蹑手蹑腳地來到床前,那方二小姐正嬌眸緊閉,抱着左維明的手臂,也不知道是想着什麽好事,冷不防頭發被一扯,整個人就下了床,一睜眼卻是一柄明晃晃尖刀正朝着心口紮來,方要尖叫,卻被那人大掌捂緊,心頭一涼,就此殒命!那人一刀殺了方二小姐,見床上維明仍在昏睡,面露陰笑,将那把刀插進了床上左維明的靴筒之中,又貓着腰溜出去了。
儀貞驚得目瞪口呆,原來這方家哪是想安排釘子進左府,這分明是要老爹的性命啊!
這可怎麽辦,他們要是污賴是老爹殺了方二小姐,老爹這回可就完了。這方家倒也真狠,舍得豁出去一個女兒的命去。
這整個過程自己雖然看得清楚,殺人的那個家丁,五短身材,三角小眼,下巴上生着一個痦子。自己是能記得他的,可從虛鏡之中看到的影像又不能說出去作證,那把刀上倒是只有兇手的指紋,可古代又不是靠這個破案的,咦,不對,古代立契不都是要按手印的麽,說明一定已經有了指紋對比的技術,只要老爹不去碰那刀,還是有可能洗清嫌疑的。
儀貞這裏心急火燎,床上睡着的左維明卻是紋絲不動,眼見得到了五更天,方從哲帶着一衆仆人在門外喊着,“左大人,時辰到了,可準備上朝去。”
一仆人推開半掩的房門,瞧見方二小姐倒在血泊之中,發出一聲驚叫。
“不好了,二小姐被殺死了。”
方從哲大喝一聲,推開仆人上前觀看,登時渾身顫抖,“哎呀,我的兒啊!怎麽卻是死在這裏!左維明,定是你見我女兒生得美貌,起了不軌之心,将我女兒殺死!”
那床塌上的左維明已經起身而立,正站在床邊,瞧着方家父子,冷冷而笑。
方從哲瞧着他這副模樣,心頭就是一跳,難道他已經知道這是個圈套不成?不過如今人證俱在,料他就是一身是嘴也說不清這罪名,哼,身在我府,還不是我的網中之魚!
便做出怒急攻心的模樣來,上前就去揪左維明的衣服,另一手緊握老拳就要動手。
左維明卻微微一笑,揮揮衣袖,如拂蒼蠅一般,那方從哲便向後栽倒。幸好有衆家仆扶着,不然就要跌一個四腳朝天。
方從哲的兒子方甲忙上前來,指着左維明道,“左大人已經殺了一條人命,莫不是還想再多一條命麽?”
左維明冷笑道,“若不是爾父上來動手歪纏,本官豈會動手麽?如今你們府裏出了人命,不思報官查兇,倒是忙着栽贓陷害,這一堆人鬧哄哄地上來卻是為何?”
方從哲氣得直打哆嗦,本來以為十拿九穩,先拿下老左痛打一頓,再送官治罪,卻忘記了這左維明身懷武功,尋常人哪能近身。看來在府裏動手是占不了什麽光的了。
“好,既是如此說,老夫就和你上殿面君,請皇上聖裁!”
一行人鬧哄哄地出了門,那左家來接維明的幾名家人卻是一直在門房等候,方家人說老爺醉酒不能起身,他們也只能在門房處苦等,見了這氣勢洶洶的一群人出來,忙跟了去,維明一瞧,這倒是方便,便吩咐牽馬,暗中将刀子用帕子裹了,交給家中下人,吩咐暗中藏好,返回左府報信。
這一行數十人吵吵鬧鬧上了宮門,儀貞瞧着老爹行事似乎頗有章法,不由得心下略安,看來老爹不慌不忙,想必已是胸有成足了…正待接着看下去,忽然霧鏡一陣閃動,倏然而滅。
啊喂,這是怎麽回事,關鍵時刻給姐來個關機重啓麽?
儀貞還想重新打開霧鏡,卻覺得額角發燙,頭痛欲裂。再睜開眼,已經出了空間,身在床上了。
☆、六二 晴空霹靂震衆人
這是這幾年自有靈魂空間以來,頭一次儀貞是被空間強行踢出的,儀貞這個郁悶啊。
等閉了眼睛,想再回空間裏去,進去是進去了,但霧鏡卻是怎麽也顯示不出來。
試了半天也是徒勞的儀貞退了出來,瞧着天已經大亮,便起了床,準備去找管家左忠。
卻見珍珠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小姐,不好了,老爺出事了。”
儀貞雖然知道方家發生的事,心中卻還是忍不住一跳。
“怎麽回事?”
珍珠瞧了瞧左右無人,這才小聲地在儀貞耳邊道,“昨夜老爺被方丞相請去,一夜未歸,将才跟去的家人回來報信說,是方家攀污老爺在方府裏打死了人,正一同上殿面君,定個真假哩。如今那邊府裏二老爺聽說了,急得不行,剛親自過府來帶了少爺出去打聽消息去了。”
儀貞聽了倒放下了心,這說的跟昨夜看到了一眼,并沒有什麽最新的壞消息。還有自家這位二叔,跟老婆鬥戰力不行,還當是個軟弱怕事的,想不到倒也經得住事。
“夫人呢?可知道了。”
珍珠點點頭,“夫人正在內堂呢,恐怕是受驚不淺,小姐要不要去陪着夫人?”
儀貞不置可否,又問,“左安可回來了?”
記得昨夜左安先是跟着爹爹的,後來爹爹借口更衣拉着左安也不知吩咐了什麽,左安才離開的。
珍珠點點頭道,“回來了。好象還帶着兩個人一道呢。”最後這句話說得極小聲,左安這回的行事隐秘,是避着人的,想來是什麽要緊的事吧。
儀貞邁步便往外走,珍珠忙跟上,瞧見儀貞去的方向并不是朝內堂而是朝二門處,珍珠心內奇怪,但見小姐神色嚴肅,卻也不多話地問。
儀貞到了二門外,喚了個婆子去請了左安過來,不多時便見左安小跑着過來,沖着儀貞拱拱手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雖然神色恭敬,卻是掩不住面上的焦急之色。
儀貞想了想,直接問道,“安叔,可知我爹爹昨夜在方家是怎麽回事麽?我娘正為此事懸心哩。”
左安面顯激憤,幾乎就要開口大罵那方家父子,但想到小姐的身份,這才強自壓制,微垂下頭,嘆氣道,“小姐恕罪,昨夜的事老仆也不清楚,只因老爺喝到半路,忽囑咐我去辦一件要緊的事,後來是怎樣就不清楚了。”
儀貞就是等他這句話呢,“爹吩咐你去辦什麽事?”
左安其實也一直在惴惴不安,既不明白老爺的意圖,又擔心老爺真會身陷命案之中。想着小姐一向被老爺看中,說不定能想些主意,便道,“老爺吩咐我去接…”
說到一半又停住了,心裏懊悔不已,小姐深閨淑女,怎麽能聽聞這些爛污之名。
“接什麽人啊?”儀貞見他停下不說,不由得着急。
左安吭吭哧哧了半天,一個三四十的大老爺們在一個小姑娘面前憋得面紅耳赤。
“嗯接了個…女子和丫環進來。”
儀貞問道,“人現在府裏什麽地方?”
都什麽時候了,老爹卻是有閑心接兩個女人進來?瞧左安的神色,那兩人估計是來自那種不大好說的地方了。
“在外院的一處偏院裏。”
左安瞧着小姐皺着眉頭思索,心裏還真擔心小姐要沖動地去瞧這兩人,幸而儀貞只是略作思忖,便點了點頭,道,“辛苦安叔,既是我爹的吩咐,那小心看顧好了便是。”
左安也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儀貞領着珍珠朝內堂方向走去,心道,哎,老爹行事果然高深莫測,我這個當女兒的真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那接進來的兩個人能和眼下這件火燒眉毛的事有什麽關聯。
還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進了內堂,見桓清呆呆地坐在椅上,面色蒼白,六神無主,見了儀貞進來,仿若抓了根救命稻草一般,捉了儀貞的手不放,“儀貞,你爹他…”
一句話沒說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儀貞忙哄着娘親,“哎呀,娘莫擔心了,我爹足智多謀,定然能逢兇化吉,平安無事的。這還不知究竟是如何哩,咱們自家可不能亂了陣腳…”
好容易将娘哄得好了,忽聽門外腳步匆匆聲響,房門被一把推開,一個淚人兒德貞沖了進來,哭哭涕涕道,“娘,姐姐,我爹爹可是出事了,莫不是被人抓走了?嗚…”
好麽,這邊剛哄好一個,那邊又來一個,姐也好想哭一哭啊有木有!
儀貞又費了半天工夫哄德貞,再三分析保證,爹爹決不會殺人的,定是那方家攀污,老爹也肯定能平安回來,你們娘倆就放心吧。
德貞和桓清這才稍稍安心一些,只仍是坐立不安,愁容滿面。
猛聽得外頭一個婆子驚喜地跑過來報信兒,“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桓清這才轉憂為喜,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問清了果然是左維明已經進了二門。正朝着這邊過來。忙略整理了下儀容,擦了擦臉,帶着兩個女兒到院門口相迎。
果然正是左維明自外而來,面色沉靜,也看不出喜怒來,桓清忙上前扶着相公坐下。儀貞德貞都随侍一旁。
桓清親手奉了茶,瞧着維明飲了半盞,方小心地問道,“相公,昨夜可是虛驚一場,如今想是無事了麽?”
左維明放了茶盞,長嘆一聲,道,“夫人,我對不住你啊。果然是醉酒誤事,那方家又設了圈套,為夫朦胧中失手殺了那方家二小姐,方老賊扯了我到禦前告狀,他家人多勢衆,證人俱在,我也只得當殿認下罪名,聖上念我舊日功勞,回家半日面別親人,然後便要下獄問斬了…”
桓清和兩個女兒聽了都如當頭一棒,魂飛天外。
“老爺,你,你說的是真的麽?”
桓清跌坐椅中,嘴唇直哆嗦,話也說不全了。
德貞吓得呆呆地,哭也哭不出來,只有儀貞一震之後,卻還保持着一線清明,不對,老爹明明沒有殺那方家小姐的…
☆、六三 原來卻是舊相識
左維明面色沉重,緩然道,“夫人,明日行刑之後,你着家人收了為夫殘軀,帶了兒子女兒回老家去吧,亦不必為我這罪人傷心,只教養好這三個兒女,為夫九泉之下,也能暝目了…”
這一番決別的話還未說完,只聽撲通一聲,桓夫人連人帶椅向後便倒,卻是雙目緊閉,面白唇青,已是暈了過去。
吓得衆人都趕緊來扶桓夫人,左維明抱起桓清,連聲叫着桓夫人的閨名,面色又急又悔。
德貞吓得直哭,儀貞也在一邊扶着娘親,卻是頓足埋怨道,“這樣大事,爹爹怎地也拿來胡說一氣,萬一把娘親吓出個好歹,看你怎麽辦?”
左維明嘴唇微動,卻也說不出話來,只是抱着夫人,一手在胸口手腕人中這些穴位處揉按,一邊輕聲喚着。
還好桓清只是一時驚吓過度,厥了過去,此時悠悠醒轉,才哭了出聲。
“…老爺,明日若真個問斬,妾身也不想活,先走一步也罷了…”
左維明聽了不由得心內感慨,鼻酸哽咽,正要說話,卻聽儀貞脆聲道,“娘啊,爹說的都是假話,你怎麽就當真了。”
偏有老爹這般騙死人不償命的,就有忠厚老實容易上當的娘,儀貞瞪了老爹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只顧着開玩笑,真是無語啊!
維明到嘴邊的話也暫且不說,扶了夫人在榻上坐好,溫言道,“夫人且莫焦心,先聽聽儀貞說什麽。”又唇角微勾,瞧着儀貞道,“儀貞怎麽知為父說的不是真的?”
儀貞心想,姐可是親眼看見方二小姐是被方家下人所殺的。老爹一生英名,又怎麽會認下這等糊塗罪行?
不過空間隐秘,自不能說出,便略一想,笑道,“爹爹所說的話裏,脫枝錯節處甚多,但凡是個略知些察案的都能想出來,一是方家留客住宿,怎地屋中卻無一人伺候。二是方家也是高門顯貴,怎麽會有小姐出了二門到書房中去,連一侍兒也不帶?難道就憑着方家一面之詞就給父親定了罪?爹爹言語好不荒唐,娘親不能信的。”
維明聽了微微點頭,笑道,“這是方家所為脫枝錯節,卻與為父無幹的。”
見夫人還是驚魂未定,忙安慰道,“儀貞雖是個小女兒家,所說的确也有理,夫人稍安勿慌,真相終會自明。”
桓清聽了這幾句話略覺得好受些,但仍是驚疑不定,恰好致德帶着永正回來,聽說維明返家,也都來到正堂。
致德原來是去了大理寺卿王正芳家打聽消息,聽得在朝中維明與方家父子辯論的經過,又回來時,看到午門外大街上挂着的一個女子首級,正不知兄長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呢,一到左府聽說維明返家,便忙過來打聽。
原來他已經聽說朝堂之上,維明道那女子不但不是自己所殺,反而是方家人殺害後陷害于他,而且那女子作派輕佻,絕非什麽方家二小姐,卻不知是方家從哪兒尋來的女子作成圈套。
那方家父子自然一口咬定那女子就是方家二女,為維明逼迫不從所殺。
萬歷見他們各執一詞,便派錦衣衛到方家察看,果然疑點甚多,那死掉的方家小姐,雖是衣衫不整,但上身衣物卻象是解下的,下裙雖裂,腰帶卻完好,身上并沒有撕打或行房留下的傷痕,而左維明身上也沒有血跡和兇器。那方家家人卻都供稱,死者就是方家的二小姐。
萬歷想了想,聽說過方大小姐,出嫁時百裏紅妝,還真沒聽過有個什麽二小姐,若是未出嫁的還可以說成是養在深閨人未識,但象這樣新寡的,當年出嫁過的,豈會無人聽說。
果然朝中有好些朝臣便為維明辯護,也道從未聽說過有個什麽方二小姐。
那方從哲不由得冷汗直流,支支吾吾一會兒說是什麽養女,一會又是侄女,瞧着就是底氣不足的模樣。
只是這案件一時卻也僵住了。正不知如何了結時,維明便出了個法子。
原來他道這位死者,不論是誰,生前必有熟人親朋,不如将首級挂在街頭,讓人來認領。若是三天內有人認了,那便是方家殺害人命陷害大臣,自當付有司問罪,若是無人認領,那自己甘願俯首認罪。萬歷倒覺得這個主意聽起來挺有意思,果然命人将那死者首級挂與鬧市街頭。如今正有大批圍觀群衆哩。
致德憂心道,“大哥怎麽與他作這賭,誰知她是哪方人氏,萬一三天內無人認領可如何是好?”
維明瞧着自家兄弟,反是一笑,“這認領一事還要多虧了二弟。”
致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何意?”
維明神秘一笑道,“難道二弟不覺得那方二小姐眼熟得緊麽?”
致德仍是不解,“沒仔細瞧,難道竟還是我相識的不成?”此話一出,想到與自己相識的外間女子,也多是舊院青樓女子,不由得面皮微紅,老臉發燒。
維明道,“當年二弟在京,很結識了幾個老相識,其中一位天香院的行首,名叫賈秀英的,二弟可還記得?”
致德一聽便想了起來,當年自己随着兄長初到京城,兄長忙于備考,無人管束自己,便跟着一位同鄉孫國英四處游樂,結識了天香院的兩位美人兒,妹妹名為賈秀英,姐姐名為賈秀蘭。端地一雙神仙妃子,可惜正流連忘返之時,被兄長捉拿回去,又嚴令那姐妹二人不得接納自己。自己回去還好一陣郁悶哩。
致德面皮顧不上接着發燒,倒是一拍大腿,叫道,“既然是她,那我去認了便是。”
左維明搖頭道,“你是我二弟,去了也不足采信,還須是她親姐去才成。”
致德聞聲而起,“那我這就去尋了來。”
左儀貞在旁聽得一陣好笑,老爹呀,這也算得太精了啊。想必那外院接來的兩個女子,必有一個是賈秀蘭了。
維明按下二弟,道,“不急不急,尚有三天功夫哩!二弟且陪為兄用些飯食再說。”
說着便悠然吩咐備上飯菜,在廳內開席。
致德瞧着兄長,真是急驚風遇上了慢郎中,亦無可奈何。
一邊的儀貞卻是暗自偷笑,老爹你太壞了啊!
☆、六四 大樹傾倒猢狲散
致德哪有胃口吃飯,只恨不得立時将那賈秀蘭找來認人頭的好,維明卻是斯條慢理地據案大啖,還要招呼永正、德貞、儀貞幾個兒女吃早飯,還道,“天大地大吃飯大,犯人臨刑還要飽食一頓呢。都快來吃飯。”
桓清嫌他說話晦氣,直皺眉頭,卻也沒說什麽。
致德吃完這一頓,便要起身去天香院,維明笑道,“二弟莫急,那人已經入吾瓠中。”
致德這才轉憂為樂,也笑道,“大哥果然厲害。只是也不可拖延,以免遲則有變。”
桓清在一邊聽了半天,這才覺出味兒來,又細問了幾句,維明這回不再故意吓人,老實做答,桓清聽了倒也安心,卻又惱這老左,都火燒眉毛了,還要诳語戲弄。
不由得剜他一眼,冷笑道,“老爺這是拿我當小孩兒捉弄呢?”想起方才吓得自己失态大哭,要死要活的模樣都叫兒女們瞧去了就更是氣悶。
維明忙攜了夫人的素手,連連陪罪,“為夫一時糊塗開了玩笑,還請夫人莫怪,夫人也是關心則亂,才上了當,若是平時冷靜之時,自然能想出這其中的破綻了。”不過是開個玩笑,哪知就把妻子吓暈過去了,他其實也後悔着呢。
指指儀貞道,“這丫頭不就瞧出了麽。”
夫人又瞪他一眼,哼了聲道,“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是一般的詭計多端。”
儀貞在一邊默,心道真是躺着也中槍…
致德是後來才到的,不知維明的明日處斬告別論,聽了便問究竟,維明把先前的事一說,致德聽了,笑個不住,直道,“這也是嫂子跟哥哥情厚。”
心裏卻想,這也就是大嫂,若是周氏,只怕自己這頭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那邊就收拾改嫁去了啊。
致德笑了一場,得了實信兒,才算放了心,告辭回自己府上去了。
卻說那方二小姐的人頭懸挂在高竿上,那大街本是繁華熱鬧處,一天倒有千萬人瞧見,其中也有不少王孫公子,見了頗覺眼熟,只是瞧着守在高竿下四名滿面殺氣的錦衣衛心生寒意,也不敢上前指認。
等到了第二天,只見一輛小車遠遠地停在了街角,從車上跳下來一位年近三十的美豔婦人,匆匆朝着人頭懸挂處而來,擡頭一見那人面貌,登時軟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錦衣衛們互瞧一眼,便圍了上去,一個國字臉的高個頭大漢問道,“你這婦人姓甚名誰,可認得這人頭是哪個麽,這人是你什麽人?”
那婦人哭得涕淚橫流,“這是我妹子賈秀英,我是賈秀蘭,是哪個狠心短命的殺了我妹妹!我們姐妹素日不與人結怨,我妹子卻是怎麽就突然丢了性命啊!我,我要到官府告狀去!…”
國字臉大漢心頭微喜,道,“你且細瞧瞧這是不是你妹子,若是冒認,也是大罪一件!”說着便把那顆人頭放下來,遞與那婦人。
賈秀蘭哆哆嗦嗦地抱着那顆人頭,分開亂發,但見耳後一粒紅痣,可不正是妹妹賈秀英麽!
但見賈秀英似是死時遭遇極大驚懼,一雙杏眼死死瞪着,眼皮未合,表情驚怖,賈秀蘭瞧着只覺得天塌地陷,放聲痛哭!
心想自己姐妹淪落風塵,十來年一直相依為命,這些年也攢下了些銀錢,正想着閉門歇業,棄賤從良呢,誰知兩天前方府派人來接時還是明媚鮮妍如花枝一般,如今便成了死不瞑目的冰冷首級。
她邊哭邊訴,一手猛捶地面,不過幾下便是血跡斑斑,來來往往的人都圍了過來看,雖有人認得這是天香院的女娘,但見她哭得凄慘,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都對這案情議論紛紛。
那國字臉大漢對着幾個同侪使了眼色,道,“既然是你妹子,那便到刑部走一趟吧。”
心想,這趟辦差,倒是簡單容易,還得了油水。
方二小姐既然是賈秀英,那方家父子攀污一事,自然不攻自破。左家衆人得了消息,都是紛紛相慶,與此相反的是方家自知大禍臨頭,一片愁雲慘霧。
待萬歷臨朝時,刑部将賈秀蘭的供詞呈上,萬歷瞧着這方家陷害大臣一案,證據俱在,且方家這條計毒是夠毒的,但也愚不可及,鬧出這般大的動靜,朝野市井俱知,就算萬歷想念在方從哲為相三年的份上想留些情面都不能了。
于是方從哲削職為民,方從哲之子方甲為殺人攀污大臣的主謀,處以斬立決,方家下人方豹親手殺死賈秀英,處以絞刑。
一國之相倒臺,自然立時引起朝野震動,朝中清流拍手稱快,撫額相慶,那受方氏一黨欺壓的京中百姓也是燒香燃鞭,如同過年一般地慶賀。與方氏互相勾結的鄭氏黨也氣焰大消,一時之間都屏息收斂,小心行事。方相既去,萬歷便欲以左維明為相,維明固辭不肯,便下诏起用葉向高與何宗彥入閣。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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