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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庫打開,挑了錠小金锞子賞給珍珠。珍珠笑嘻嘻地接了,又謝了賞。道,“今兒可真是奴婢賺了,活動了手腳,又得了金子,還看了好戲。”
原來珍珠跟蹤小荷,那小荷卻是去尋了藏身山石後的周楚材,領着周楚材往暖閣走,還道,讓他一進去,自己就從外面把院門闩上。
珍珠知道自家小姐要去秀貞小姐院中,定是不會中計,但聽了這惡毒心思也氣得倒仰,便悄悄跟着這兩人,等他們要進院時,将這兩人打暈,拖到內室,又把裏外兩道門都闩了,這才尋儀貞而來。
可想而知,那周夫人王夫人過來時,房中會是個什麽狀況了。
破了周夫人的毒計,儀貞覺得還蠻有成就感的,呵呵,上輩子的宅鬥文果然姐沒有白看麽。
等到了夜裏進入靈魂空間,儀貞見着小泓哥,就把今天發生的故事給小泓哥當笑話講了。
小泓哥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反而暴跳如雷。
☆、六九 閑時共話終身事
“周蠢才是吧。”
朱常泓本來見着儀貞心情很歡樂,不料才說了幾句話,就聽了那換裙計的故事,便直磨牙,拳頭癢癢。
哪裏冒出來個周蠢才,敢打爺的媳婦的主意!找死麽!
“泓哥哥?”
見朱常泓面色黑若玄壇,兩只手揪着地上的青草,嘴裏還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儀貞歪起頭來打量着朱常泓,小泓哥這副模樣好兇惡呀。
朱常泓默念了一百遍周蠢才去死,心情才算好轉一些,這才對着儀貞露出笑容,咱十來天也才能夢到貞兒一回,可不能盡是這般兇神惡煞狀,把貞兒給吓跑了。
“沒事,貞兒,你放心,這周蠢才我定要叫人收拾他一頓,你說是打斷他一條腿呢還是兩條都打斷呢?”
儀貞,“…”
朱常泓兀自暢想着,“嗯,依我看最好是打斷兩條,這樣他就不能再到你們左家去了。”
儀貞忙勸道,“還是不要了,反正他也受到了報應。”
聽說這周楚材回到周家,因為多帶回了個小丫頭,被周通政打了一頓呢。
朱常泓嗤之以算,“那怎麽算,他老子打的,能讓他疼麽。”記得小時候自己被父王打,那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巴掌拍到屁股上都跟拍蚊子一般。哎,可惜父王死了,不然自己能不尴不尬地住在宮裏陪那一對不靠譜的太子爺倆麽。
儀貞認真地瞧着朱常泓道,“泓哥哥,你可千萬莫做沖動之事,你如今在宮裏住着,行事不便,很快便可以封爵了,莫在這當口出了什麽岔子才好。那周二酒色之徒,要收拾他還不容易,以後有的是機會。”
朱常泓嘆了口氣,“唉,這幾年可憋死小爺了。”想到還有半年興許就能如願得個封,尋一處肥美之地,悠閑度日,再娶個媳婦,豈不快哉!
因此朱常泓這幾天在宮裏,懷裏揣着份地圖,時不時地就翻開來瞧,想挑處好地兒來給自己後半輩子謀福利。這封地可是終身制的,除非有意外,選好一輩子都換不了。
而此時,他在夢中與小貞兒相見,也是在給自己後半輩子謀福利啊。有房有媳婦,那才叫滋潤哩!
眼瞧着儀貞着一襲淺藍色裙衫,半側着坐在湖邊,一雙修長的美腿微屈着擱在草地上,覆蓋于上的裙衫色彩素雅,衣料服貼,将青春少女的腰腿身線顯得不可思議地美妙。儀貞不象那些大家閨秀般端莊做作,姿态自然随意,反有一種說不出的悠然雅致,那帶着微笑的容顏也是明麗無比,比起宮中見過的那些庸俗脂粉不知要美上多少萬倍,嗯,不對,那些根本就不能拿來比的嘛。
朱常泓越瞧越喜歡,不由得心底美滋滋地,道,“貞兒,我真想明兒就去面見皇上,求他給咱倆賜婚,你說可好?”
這小泓哥時不常地就拿賜婚來說,先頭幾年,自己推說年紀都還小,過幾年再說也不遲。如今小泓哥快二十了,自己也十六歲了。還真是不能再拿這個當借口了,而且瞧着自家哥哥的親事訂得那般幹脆利索,只怕以左老爹的為人,自己的婚事也要在趙杜黃王這幾家裏選了,那幾家的公子自己可都是只聽說過,沒見過的,而且聽說那王家的公子,還是個性子有些浪蕩的,與其被老爹訂給那些陌生人,儀貞寧願選自小熟悉的小泓哥。
儀貞側眼瞧着身邊人劍眉鳳眼,微黑的皮膚,薄唇微抿,目光閃閃地瞧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樂,小泓哥這又是求婚麽?
儀貞眼光一轉,笑盈盈地道,“泓哥哥,我爹爹曾經說過,他身不二色。你可能做到麽?”
“啥叫身不二色?”朱常泓撓撓頭,不是說賜婚麽,怎麽說起老左來了,這身不二色是啥東西?這些年按說自己也很是念了幾本書的啊。哎,這位偏宜老丈人也真是,盡說些人聽不懂的話。
儀貞一窘,只得科普一把,“身不二色,就是只喜歡一個人,只娶一個人啊,別的什麽側室啊,小妾啊,通房啊統統都沒有,當然,也不能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哦,原來這個就叫身不二色呀,老左…呃,老左大人能做到,我當然也能了。”
朱常泓一聽是這個馬上點頭應了,拍着胸膛保證,“貞兒,你放心,別說身不二色,就是身上什麽顏色兒都沒有,我也願意的。”
儀貞垂下眼,心中汗了一把,小泓哥,身不二色還能這麽用麽?
不過心中也有點小竊喜就是了。
唉,姐前世看了那麽多的宅鬥文都米用武之地了啊!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高處不勝寒啊…
再看樂得露出滿嘴雪白牙的小泓哥,覺得小泓哥變得更順眼更陽光了呢。
“啊,這麽說來貞兒是同意了呢,好,我明天就去求聖旨去!”
免得夜長夢多,萬一老左一時心血來潮,給儀貞定了親就不好辦了,當然了,就算定了親,朱常泓也準備在皇帝伯父面前哭鬧打滾着要搶過來,或者派人去搞點陰謀詭計什麽的。
“嗯,泓哥哥且等段時間,反正你如今還沒有加封,不會離開京城,這如今這京中局勢有些複雜,若是真的賜了婚,只怕我爹這個官位也将到了頭,若是太平年月還好,大不了回湖北去,可是如今皇上年邁,太子又尚未即位,我爹若回鄉,朝中鄭黨只怕會卷土重來。到時候,若是給福王繼了位,只怕我左家都遭殃了,就是你,也落不了好去。”
明朝藩王不得與朝中大臣結交,所以一旦賜婚,老爹身居高位,怕是就要被迫下野,給鄭黨可趁之機,鄭黨若是上位了,左家老小還有活路麽?朱常泓在梃擊案中救下了太子,也是鄭黨眼中的刺,怎能不伺機拔除?
朱常泓原本興奮的神情頓時低落了下去,長長嘆了一口氣,便仰天倒在身後的草地上,“可是,可是,若是老左…左大人給你這段時候定親了怎麽辦?那我要何時才能請賜婚啊。”
☆、七十 離魂相會乍然分
瞧着小泓哥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斜飛的鳳眼中水汪汪的,好象已經看到了維明給儀貞定下親事那等黑暗前景。
儀貞想了想,笑道。“若是我爹要給我定親,事先也會聽到風聲的,到時咱們再謀劃也不遲。”
“嗯,好吧。”朱常泓這才不大情願地點點頭。
卻是躺在草地上,翻了個身,一手支起頭來瞧着儀貞,另一只手象毛毛蟲一樣在草地上爬着,離儀貞的裙角漸漸地近了,儀貞雖是瞧見了朱常泓的小動作,卻只是眉尖微動了下,面上的微笑也沒變。
那不老實的手指夠到了裙角,儀貞那淺藍色的裙角登時少了一塊,同時少的還有朱常泓的一只手指,朱常泓如今對這種突然缺失的現象已經司空見慣,不象起初那般驚訝了,便翹起唇角,反是整個手都湊了上去,收回,再湊,再收回,再…
小泓哥你是玩得很黑皮是吧?
儀貞按按額角,這貨真的已經快二十歲了麽,不是跟着朱由校混得久了,也染了傻氣了吧?
朱常泓瞧見儀貞面上那無可奈何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忍不住地心裏偷樂,其實他想碰到的可不止是裙子角哦。
“貞兒,算起來,都好多年沒有跟你見面了啊。”
朱常泓又伸手去碰儀貞的膝頭,雖然知道碰不到實體的,但看到某人怒瞪的模樣也是蠻可愛的麽。
見儀貞要反駁,朱常泓示意她看那少了半邊膝蓋和一只手臂的怪異模樣,“這個夢雖然跟真的一樣,可畢竟是夢啊,貞兒,我都不知道我做的這個夢,夢到的是不是真的你。你跟我說的話,是真的你說的,還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
儀貞聽得一愣,随即笑道,“泓哥哥說話倒有幾分哲理呢。嗯,說的也是啊,我現下也懷疑,到底在我面前的這個人,是真的泓哥哥呢,還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卻見朱常泓狡詐地一笑,又有些小得意,“哦,貞兒終于承認也這般想我麽?嗯,這些年我也算是飽讀詩書了,說話有哲理有什麽奇怪的。”
“…泓哥哥都看些什麽書?”飽讀詩書?聽着咋這麽喜感哩?
朱常泓聞言精神一振,馬上爬起來坐好,挺得意地掰着手指數着,“西廂記啦,牡丹亭啦,西游記,金…”瞧了儀貞一眼,并沒一一列舉,囫囵道,“反正是不少哩。”
朱由校書房裏什麽樣兒的書都有,象自己那還是有點學問的,好歹還看看字,那家夥就只看圖不看字呢。剛才好險就說出了那本書的名字,這可不是能說給女兒們聽的,不過這書新出兩三年,儀貞應該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才對,嗯,對,就是這樣。
儀貞默,金什麽金,就知道這厮不幹正事,嗯,說起來,某個笑笑生這會兒已經把銀民大衆心目中的名着經典出書了麽?自己還真是不知道啊。
朱常泓說着說着,忽然雙目一亮,“哎喲,貞兒你說,咱們這樣,可不跟牡丹亭裏一樣麽,咱們比他們還強多了呢,他們只能相會一次。咱們可是是時常能見的。”
說着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發出了傻笑,瞧着儀貞的臉,卻是耳根紅了。
儀貞聽着他拿着牡丹亭來比就窘了,“…”
這是說姐思念小泓哥思念得都倩女離魂了麽?姐才沒有思春呢,這明明是靈魂空間的特殊技能好伐?
見儀貞的表情複雜多變,朱常泓忙道,“貞兒莫氣,我就是随口一說,咱們才不跟那兩人比呢。”
“也是,難怪貞兒生氣,那裏面那女子一會死一會活的,多晦氣,再說那柳夢梅酸秀才一個,咱可是練武的純爺們,誰跟他比呀。”
聽着朱常泓在那兒話唠,儀貞又忍不住笑出了聲,“泓哥哥,以後可莫要跟人說你看的這些書了。”
朱常泓勾唇笑道,“那是自然,就是跟貞兒你面前,才說真話的,當着旁人,那自然又是另一套說法。”
儀貞好奇問道,“什麽說法,泓哥哥給說說呗。”
朱常泓端起架子,正正臉色,道。“近來正讀史記,頗…”
說着說着忽然唔了一聲,面色潮紅,身子晃了一晃,儀貞忙上前扶他,“泓哥哥,你怎麽了?”
話音剛落,就見朱常泓身影忽然開始變淡,儀貞的手剛一接觸他肩膀邊緣,朱常泓就象陽光下突然破開的肥皂泡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怎麽了?
靈魂空間裏見過這麽多次朱常泓,還是頭一回發生這樣的情況,從前都是快到天亮,人才會消失的啊。
儀貞放心不下,調出霧鏡,準備看看朱常泓出了什麽事。
她心情有些急,瞪大了眼睛盯着鏡中,結果冷不丁的晃出一條白花花的大腿差點閃瞎了她的眼。
屋內黑暗,隐約可見床上卧着兩人,一上一下。
上面的那個是位裸女。
既然是要看朱常泓,那在下面的雖然看不到,也知道就是小泓哥啊。
儀貞大怒,這也太龌龊了有木有!
竟然一邊跟人做運動,一邊做夢跟姐約會!
剛才還答應身不二色呢,這不是閉着眼說瞎話麽!
儀貞氣得額頭直發暈,正想着關了霧鏡,她可沒有看現場版的愛好。
只聽一聲怒吼,那在下的人手腳掙動,一把将那上面的女子掀翻,推倒床下,那女子發出一聲悶哼,玉體橫陳伏在地上,擡起頭望着床上,嬌嬌柔柔的聲音快要滴出水來,“泓公子~”
儀貞低咒一聲,心想,別說是男人了,就是我身為女人,聽了這聲音也有點了。小泓哥啊,你倒是豔福不淺。
聽得朱常泓呼吸粗重,過了好一會才斥道,“滾!”
那女子還要再說,卻是朱常泓猛地坐起身,随手在枕頭邊上揀了個什麽東西就砸了過去,那女子發出一聲驚叫,“公子,是娘娘命我來伺候公子呀啊!…”
“滾!本公子讓你負責刷馬桶委屈你麽?竟敢半夜到小爺房裏,你扮鬼壓床啊。再不滾,小爺可就要喊人了,拿你當刺客問罪,可別怪小爺不給你留活路!”
朱常泓從床上正等起身,好好踢這臭女人幾腳,也好出幾口惡氣。
這不要臉的,跟那老女人一個德行,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自己好好的正在夢裏跟儀貞說話,卻被她摸進來鬼壓床,還動手動腳的,搞得小爺日後做那事有了心理陰影可怎麽辦?
等起了一半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着寸縷,當是被這手賤的女人給扒去了,登時趕緊用被子圍起來,又在床上尋摸着趁手的工具,砸向那貴妃所賜的宮女。
那女子被結結實實地砸了好幾下,這才死了心,顧不上身子還赤果果地,連滾帶爬地淚奔出了房間。
朱常泓惱火地捶了好幾下床,又大叫一聲倒在床上,自己把自己蒙在被中…
原來是一場XO未遂,可憐的小泓哥,姐差一點就錯怪了你啊,忏悔一個先。
儀貞關了霧鏡,唇角上揚,含着笑在空間裏繼續做着每日的各種練習。
第二日照常起床,練功,給老爹當長工,晚間回房,聽聽珍珠八一八一整天搜集來的最新情報。
“小姐,有好消息。”
珍珠每回說起八卦的時候都是眉飛色舞,容光煥發,果然認真八的女人最美麽。
☆、七一 桓郎進京為姑壽
“你說那周二被人套了麻袋,好一頓胖揍,還不知道是哪個打的?”
儀貞聽着就彎起了嘴角,這麽簡單粗暴的方式,想來可不是小霸王的作風麽。
珍珠笑道,“可不是呢,也不知道這周二又做了什麽壞事了,惹來的報應,這現世報,可真真是來得快!聽說這遭挨打,可要在家将養一月才能出來呢。”
那周楚材被打得下不了床,周家報到官府,只是當時夜深地偏,周楚材是自迎春院出來時被打的,那等地方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多得是,又不是人命官司,周家的靠山已倒,應天府府尹也就是派幾個差役應付一下,連着幾天在那出事的街道上裝模作樣巡查一番,至于那打人的,能抓到才是見鬼了呢。
到了某夜裏,見了朱常泓一問,果然是他派的人手,還十分意猶未盡,“還讓那厮全手全腳地,算是偏宜了他。”
儀貞微哂,卻想起一事來,“你在外面還有人手?”
朱常泓笑道,“還不是當初父王給的那些,好些你都見過。父王沒了,老大老二各自封王,都有親信,他們也只能跟着我。嗯,還有幾個父王留下的老人,老大容不下,便來投了我。”
儀貞一想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封了王位的,當然更願意用一直跟着自己的親信,朱常泓手下那幾個侍衛,她倒是還記得,看着倒沒有奸惡之輩,當然了,她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算多好,這方面,還是少發言為妙。
“那你入了宮,他們就在京裏住着?”
這麽一說,入了宮這三個字倒有點特殊意義似的,還好小泓哥不曉得。
朱常泓點頭道,“是啊,都等着我受封呢。”
“哎,小泓哥你的壓力好大啊。”儀貞微帶同情,若是有一幫人把希望都寄托在姐的肩頭上,還一等就是好幾年,姐肯定會夜裏失眠的。
朱常泓倒滿不在乎,“什麽壓力,他們自己願意的,再說吃喝都是我的,讓他們做點小事,正好活動活動。”
儀貞頓時無語。
朱常泓見儀貞沉默不語,還當是她為自己的財務狀況擔心,遂拍着胸口道,“貞兒莫擔心,銀子咱還有的是,有出息的鋪子田莊也有好幾個,再多養活些閑人也養得起,将來不會苦了你和咱們的兒孫們的。”
姐不是擔心這個好伐?而且怎麽都說到兒孫去了?!
儀貞想了想還是轉移下話題,“泓哥哥,那天你是怎麽了,好端端地就消失了。”
“…”
這回輪到朱常泓窘然了,吱吱唔唔了半晌才憤然道,“…鄭貴妃那老女人,也不知道又打什麽壞主意,給太子送了四個宮女,連朱由校和我那裏也被塞了兩個。那,那天就是一個宮女摸到我房裏去被我一腳踢走了。那女人一看就是臉皮厚只會哭的小白花,小爺才瞧不上呢!”
說着臉上飄起了兩朵紅暈,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想起那時的尴尬窘的。
呵,這些年的洗腦沒有白費啊,小白花的形象已經深深映入小泓哥的腦海中了啊。
儀貞嘴角微翹,忍不住伸手想拍拍他的肩,這一拍當然是拍了個空。
“泓哥哥,這段時日可是最要緊的,千萬忍着些,莫要引起鄭貴妃的注意,皇上許是就在這幾年了,到時太子即位就好了。”雖然不大記得明史,不過儀貞印象裏朱由校是很年輕的時候就當了皇帝的,如今朱由校都十五了。他親爹朱常洛還沒坐上那把寶座呢,想必他親爺萬歷也沒有多長時間了。
習慣了聽貞兒話的朱常泓也沒質問儀貞為什麽敢說揣測皇帝歸天的話,若是傳了出去,可是大逆不道的,朱常泓也覺得看着皇伯父的模樣面青浮腫的,說個話都要喘半天,倒覺得儀貞說的對。
可惜儀貞這明史小白還是有句話沒說對,那就是“太子即位就好了”這句,後來證明太子即位不但沒好,反而引來濤天大禍,朝野動蕩,儀貞自己也差點折了進去,可見歷史不好好學是不行滴。
轉眼間就進了十月,桓清的生日是十月十六,那桓楚卿果然提前數天來到了左府給姑母祝壽。
永正把桓楚卿接進來,在正廳給姑父姑母行過大禮,又正式見過表兄永正。
桓清見侄兒生得面如冠玉,眼露靈秀,身形俊挺舉止端方,當真是玉樹臨風的俊秀少年郎,不由心下歡喜,可想起娘家親人多年不見又心酸落淚。
左維明與永正勸慰了夫人幾句,桓清這才收了淚,忙命人将兩個小姐請來與表兄見禮。
等小姐們來的空兒,維明腹內尋思,桓楚卿這個內侄外觀上是挺不錯,就是不知才學品性如何。不如留他住上幾個月,等我細細觀察,是否當得吾婿。
于是便問候桓家家中諸人,桓楚卿恭謹作答。
維明又問道,“賢侄可是今朝方到的京中?”
桓楚卿道,“小侄昨日到的,天已将黑,便尋了一處客棧安歇。”
維明道,“既然到了京城,怎能不住在家中,永正快去,帶人将楚卿的行李都搬來,将晚翠軒收拾出幾間來給楚卿,你們表兄弟年紀相當,正該一處多親近。”
永正忙領命而出,自去打點。
桓楚卿心想,臨來時自家父親曾經說過,左家家風極嚴,因有适齡閨中小姐,怕是未必歡迎自己這個內侄住在家中,讓自己先找客棧住下,若是姑父發話了,才住進去不遲。
果然父親說的有理啊,看姑父那般威嚴的面相,若是自己一開始就拎着行李,帶着家人上門,怕是姑父心中還要心生不悅,道自己沒有規矩。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被姑父列為了重點考察對象,一場全方位長時間的面試即将等待着這位十九歲的男子。
只聽廳外丫環來報,“兩位小姐到了。”
但見兩名丫環将廳門口的珠簾打起,依次進來了兩位少女,一個穿着件淡綠錦緞大袖衫,下着月白裙,另一個穿着淺粉的錦緞襖裙。
兩個少女都生得極美。
☆、七二 兩房都有姑表兄
桓夫人招手道,“儀貞,順貞,這便是你們舅舅家的表兄,名為楚卿,快來見禮。”
“見過表哥。”
儀貞對着桓楚卿,雙手相扣至左側,微微彎腿屈身,行個福禮,這個福禮她可是練過千百遍了,如今對着鏡子,自己瞧着也覺得這福禮盡顯女子矜持優雅,可惜後世不存。
後世華夏,只有那傻不愣登的握手,或者就是慢不經心地點個頭。還不如人家老歐們的貼臉禮,也算是熱情開朗盡顯親近。
儀貞福完了擡起頭來,正好與口稱大表妹的楚卿視線相對,不由得心中一愣。
好個烱烱有神的目光啊。
忙避開視線,站到桓夫人的身邊。
德貞也上前福了一福,口稱見過表兄。
楚卿這時才好似回過神來,忙回禮道,“二表妹。”
心裏想着,兩位表妹都是美人,大表妹生得象姑父,二表妹生得如姑母,不過小時大表妹就生得粉妝玉琢一般,如今大了,果真是仙姿國色!
尤記得兒時母親曾經戲言,若是自己念書念得好,就去給自己求儀貞做媳婦嗯,若是戲言成真,該多好啊。
“楚卿,記得你妹子婉容也快十五了,可定親了未?”
“…回姑母,還未。”
楚卿這心中存了念想,就忍不住地老是偷眼瞧着儀貞,回答起話來就不那般流利。
“楚卿可曾定親?”
這句話他倒是聽進了心中,忙擡頭道,“沒有!”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聲音太大了點,微微低了頭,卻是眼尾掃向儀貞的方向。
大表妹不會覺得我這回話的聲音很傻吧?哎呀,那可怎麽辦,這可是好多年裏頭回見面。
其實他完全是多想了。
儀貞心想,嗯,這個表哥長得倒有些跟母親相像。溫文爾雅,一派溫潤,倒真有些古代潘潘玉玉的範兒,若是能跟德貞那小淑女相配也算是不錯的了,只可惜是表兄妹,近親結婚有些麻煩。
維明早已把這楚卿的表現看在眼內,伸手撫着下巴上的短須。
暗想,嘿嘿,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吾家有女,小子慕之,可惜慕之無用,須待老夫細而察之啊!
便故意道,“儀貞,德貞你們回房去吧。”
兩個女兒聽話地離了大廳,瞧見楚卿微微失望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暗樂。
永正已經派人将楚卿的行李都搬來了,進了廳回禀維明,維明聽了微微點頭。
桓夫人吩咐下去,讓晚間在中堂開宴,給侄子接風,
到了晚間,楚卿瞧着席上海陸俱陳,各種珍馐佳肴,都有些眼花花。兩位表妹也同席而坐,雖然隔得有些遠,但燈下看着,更比白日所見,還要美上幾分。
楚卿此時萬分感謝起姑父來,若非姑父肯讓他留在左家長住,他怎麽會有如此機會見着表妹呢?
就是不知道住上一兩年行不行?楚卿已經開始厚臉皮地想賴着不走了。
和他情況類似的還有二房的表哥,周良臣,自從弟弟楚材受傷卧床之後,來左家二房勤快的就只有他了。因他出手大方,嘴甜眼活,使得左家二房的仆婢們沒有一個不誇他好的,行事也常給他方便。
有那好事的下人們就那這兩房的兩位表公子來相比較,閑嗑牙。
比長相,桓公子勝。
比家世,周公子勝。
比文才,這個不好說,畢竟下人們也都不通文墨不是。
比豪富,周公子又勝。
這麽一比,倒還是周公子更符合高帥富一些,不過桓公子也算不錯的,桓家也算是襄陽的名門呢。就不知道這兩位公子,到底哪一位能先娶到左家的小姐呢?
下人們這些閑嗑牙,左家的幾位主子卻是不知道的,日子照常地過着。
這天儀貞又在書房裏給老爹當長工寫着書信,卻見維明氣沖沖地自外而來,走路帶風,坐到了椅上,還兀自生着悶氣,啪地一拍書案。
儀貞吓得手上一抖,字就寫歪了,哎呀。好容易這頁快寫完了的說,又得重來了。毛筆字是很好看沒錯了,可是來往文件也用毛筆真是悲摧啊。
想念打印機啊!!
“去命人喚二小姐也過來!”
維明眼帶怒氣,面如玄壇。
“爹?”
維明見女兒辛辛苦苦地給自己寫書信,倒确實不應該吓唬着她,便緩和了神色,“無甚大事,就是想跟你們姐妹叮囑幾句要緊的話。”
德貞不一會便也過來,維明指了把椅子讓德貞也坐。
維明道,“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如今你桓家表哥在家中住,須守男女大防,言行都要留心,莫要行差踏錯了,不然為父這裏可定不輕饒。”
德貞諾諾稱是,面色微紅。
儀貞卻奇怪起來,“爹爹這話說得突然,莫不是聽到了什麽閑言閑語?”
“那倒沒有。”
“那就是這兩天,我和德貞兩個,在見着表哥之時有什麽舉止不當麽?”
反思半天,覺得表現很符合規範啊,都是在爹娘眼皮子下見的。不過,小德貞,你臉紅個什麽勁兒?莫非是對表哥動了春心?放心吧,若只是心中YY,是無罪的。
“你們兩個這些天表現亦可。”
儀貞笑道,“爹爹這話倒奇了,既然沒有閑言閑語,我們兩個也沒做過什麽嫌疑之事,爹爹為何氣沖沖地喚我們來教導一番?”
維明一時語噎,心道,儀貞說的也是哈。
只是在二房那邊見着了令人郁悶之事,自己怎麽回到大房來找兩個女兒來發火了?
想了想,還是道,“今日為父下了朝去你二叔府上,見着你二叔家的西賓徐先生,在大廳內枯坐,神情有些不對,問了幾句才知道原來秀貞跑到外書房去要找什麽書,害得徐先生只得在大廳裏坐等,耽誤好些文書之事。為父奇怪怎麽明知有西賓在,秀貞還往外書房去,便走過去一看,原來秀貞和那周良臣正說說笑笑,好不親熱。為父咳了一聲,秀貞才低着頭跑回內堂,為父有心怒罵秀貞一頓,可畢竟又不是自己的閨女,只得單訓斥了周良臣一頓。又等你二叔回來,将此事跟你二叔說了,讓好好管束秀貞,秀貞這般不識禮數,只怕将來還要出大亂子呢。為父又想到你們兩個,這便将你們叫過來,提點一番。”
儀貞笑道,“原來如此,這可不就是俗話說的,黑狗偷吃,白狗遭殃?”
☆、七三 滿空亂雪花相似
維明聽了大女兒的話,本來一腔的怒氣倒是散了大半,也笑道,“話雖糙,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為父也是為你們好。”
儀貞道,“爹爹一片嚴父之心,女兒領會得,不如日後凡表哥經過之處,不論有人無人,我們姐妹皆退避三舍,如何?”
德貞擡起頭來看了儀貞一眼,又低下頭去。
維明笑道,“這就是賭氣了。行了,為父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好的。各自回去吧。”
德貞便起身要走,儀貞笑着拉住妹妹,“德貞莫走,俗話說的好,請神容易送神難,爹爹平白無故地把咱們訓斥一頓,卻不給些補償,怎能說得過去?”
德貞也笑了,擡眼打量着自家老爹,見維明也沒有不悅之意,便點點頭,嬌聲道,“正是呢。爹爹要給女兒壓驚的。”
維明無語半晌,方道,“罷了,儀貞這壞妮子,把個德貞也帶得成精了。偌,那邊架上的物件,随你們挑去!”
德貞可是知道這書房博古架上,有不少精致稀罕物件,随即喜滋滋地挑了件象牙嵌玉石水仙小盆景抱走了。
維明心想,都照這樣下來,自己當爹的還訓不起女兒了呢,遲早落得個精窮。
維明見儀貞卻是不動,笑罵道,“個妮子,又想什麽鬼主意呢?”
儀貞卻嘆了口氣,磨道,“爹呀,你就把那承影劍給了女兒吧。”
維明笑道,“儀貞三番四次地惦記着承影劍,說起來倒也不是不能給你一支,不過此劍乃是吹毛可斷的利器,切記要收好。莫要時時拿出來顯擺。”
說着便從書房內間将一支承影劍取了交給儀貞,儀貞登時樂得笑生雙靥,目光閃亮。連聲道謝,捧着承影劍的劍囊就美美地回了自己院中。
正好羅師娘正獨坐在後院中,身邊擺着張小幾,放着茶具,也不知在想着什麽。
儀貞捧着劍囊笑嘻嘻地顯擺給羅師娘看,羅師娘打開劍囊,那承影劍柔軟如匹練,至輕薄處如蟬翼,在陽光下如一泓秋水,寒氣逼人。
“好劍!”
羅師娘随手一抖,那劍身便挺得筆直。
儀貞瞪大眼睛瞧着,只見羅師娘原來是個看着不起眼的老婦,而當她拿着這承影劍時,卻陡然平添一份絕世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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