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擁抱,她覺得那不合适。不知為何,她覺得不習慣,不合适。她還是喜歡,像以前那樣聊天就好。

他也不生氣,只是還固執地拉着她的手,不放開,眼裏都是柔情蜜意。她與他相處久了,感受到他對她的依賴,他的小蠻橫,漸漸地也知道了,弈不過和她一樣,心底裏也只是個孩子。

弈拉着她的手,在皇宮裏走着,走着。他帶她來到一處她沒來過的宮殿,那正是他的寝宮。

她第一次來到弈的房間。他的房間寬廣,空曠,家具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描金檀木,懸挂着莊重精致的深紅色金邊布簾和繡花素金色幔帳,氣氛深沉,高貴。

他說為答謝她費心繡的方巾,要回送她一樣東西,所以帶她來到了他的房間。

他從一個櫃子中找出一個包着紅緞的首飾盒,年代有些久遠,紅緞有點陳舊發黃,黑色檀木盒子上的漆片也斑駁脫落了。

他打開黑色盒子,從中提起一串翡翠項鏈,小心戴在了她的脖子上,俯□來看看她,笑了,贊道:“好美……”

弈說,這是他母後唯一留下來的寶物。

她早就聽跟随她的宮女小翠兒說過,在弈八歲的那年,宮中突然失火,正是他母後居住的地方起火了。火滅了之後,就發現皇後在屋裏已經被燒死了,場面非常慘烈。

他父王悲傷過度,過了幾個月,也郁郁身亡。自那以後,他父王的親妹妹,也就是德清公主,憑借着威望和地位,一手掌握了政權,主持朝廷大局。

那年皇後寝宮莫名起火的原因,直到現在都沒能查清,只能歸于意外。

有人說,那晚也許是皇後失手碰翻了室內的燭臺,燒到幔帳導致起火。也有人說,那晚皇後其實因為身體不适,早早就入睡了,不可能去打翻燭臺,一定是有人

加害于皇後。

衆說紛纭,她不知道真相。只是,弈,這個從那時起就孤單無助的孩子,選擇了相信哪一種說法?可無論哪一種說法,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無可言說的喪親之痛吧。她對他,頓感同情和愛護。

提起德清公主,她想到那殘忍的一幕,以及宮外對弈的種種傳聞,她問小翠兒:“那麽,弈是個兇殘的人麽?”

小翠兒雖名字中帶個小字,可年紀比她要大一些,看起來成熟圓滑。她沉思了半響,不敢評判,說:“請您自個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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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子玉臉上流露出稍稍失望的神情,小翠兒立即轉移話題:“皇帝陛下自小沒對任何女子動過心,此番情窦初開,她們也為陛下感到高興呢。您可要好好照顧陛下。”她半信半疑:“真的?”

小翠兒告訴她,原來在君王正式登基之前,八王爺曾經為王挑選過一些名媛玉女做王的妃子的候選人,并請畫師精心為這些女子畫了像。可當畫像送到王面前,王看都未看一眼,只推說忙于政事身體不适,暫時還不想大婚。

常綱并不甘心,把這些女孩兒召進宮中當宮女。平常子玉在宮中見到的那群容貌俏麗大方的女孩,其中就有數十位是被常綱挑選而來的。

由于受到常綱的關照,她們雖是宮女,但在宮中不用幹什麽重活,像是依舊過着快活的富家小姐生活。

子玉這才明白,弈平日對這些女孩的獻媚視而不見的原因。

這些女孩中有一名女子,子玉倒是印象深刻。那女孩長得膚白勝雪,長發如同黑檀木一般烏黑發亮,氣質脫俗。其他女孩從未想過和她交談,大概心中傲氣和妒忌都滿滿,礙于禮節對她唯唯諾諾,其實她看得出來,她們根本不想理她。只有她,曾經主動走過來和子玉打過招呼,妩媚的眼神輕輕飄着,她只說她叫妮兒。

子玉擔憂地問小翠兒:“那,宮中的人都會喜歡我嗎?”小翠兒說:“那當然是的,尤其是陛下的奶媽琳夫人,從小當陛下是親生,每每見過您,都是滿心歡喜的。”

琳夫人?她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與這個名字相連的人的形象,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莫非是那次,在後花園和她撞了個滿懷的大嬸?那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打扮華貴,滿臉堆滿溫婉的笑容,對她說了一句話:“弈可是個好孩子,您不要怠慢他啊!”她很奇怪,在宮中,除了她之外,沒有人敢直呼弈的名字。

小翠兒說,除了琳夫人,弈走得最近的人就是八王爺常綱,以及常綱的小兒子,文遠。

文遠她知道。有時她在弈的書房出現時,一個清秀瘦削的少年适時離開,他總禮貌地告別說:“哥哥,我先告退了”。他還只是個十三歲孩子,一臉稚氣,尚未長高,身子板很單薄瘦弱,但眼神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明亮和固執。

奇怪是,弈的那只大白貓也很喜歡跟文遠親近,每次一見到文遠,貓兒就一個勁地來蹭文遠的腳,文遠低下頭微笑地撫摸它,流露着溫柔。

子玉最最害怕的人是八王爺常綱。

八王爺常綱,是先皇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文遠的父親,兩父子銳利的眼神如出一轍。

她每每與常綱在宮中相逢,他常常不客氣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仿佛要望穿她,但什麽也不曾說過。她,她可什麽都沒有想!所以,雖然常綱表面上對她是恭恭敬敬的,實際上,他好像壓根就不把她放在眼裏。而弈,敬八王爺如父親一般,基本上言聽計從。

那麽,其實弈很可憐。皇宮裏這麽多人,每個人都說對他好,可他為什麽常常還郁郁寡歡呢?每個人都和他離得很遠,他的身邊只有清和冷,到底是誰,才是真正對他好的呢?那些為他挑選的女孩中,有沒有對他真心相待的呢?

六、迷途

國家,在她的印象中是歌舞升平的,大概她脾性頑皮,總跟一衆王公貴族混得多的緣故。公子們的狩獵,小姐們的茶會,以她貪玩好熱鬧的性子,她是一概不拉。

而劍哥卻不是這麽認為的。他常常在外聽回很多小道消息,說東北方又叛亂了,南方又災害了等等。駭人聽聞地是,他常跟她說王又下令在皇城的西郊斬了數人,罪名林立。他搖着頭說,百姓都說王是個兇暴的人,總有一天,民怨滔天時,民不得不反。

劍哥性子大大咧咧,是個粗人,在她面前向來口無遮攔。但她無論如何都不信。劍哥沒見過弈,他是如此俊秀溫柔,純真無害。那是個誤會嗎?但,礙于她的身份,她也不可能分辨。她只能別無選擇,相信弈。

當她一身男裝打扮,頭發利落地束在布巾裏,與随從策馬從熱鬧的街市上奔過,沒有人知道她是未來的王妃。

轉眼又到了春天,天氣漸暖,花紅柳綠,正是出游的好天氣。

這天,她又與三五良朋約好,到北郊的狩獵場游玩。

這天,朋友茗宣、梁叢他們不再玩追逐白兔和梅花鹿的狩獵游戲。茗宣說,再過幾天,北郊的草原上要舉行多年未舉行的英雄大會,一是慶祝王登基一周年,二是根據流言傳說,王将要在英雄大會裏挑選武将賢才,如軍隊的将領等。他們不想錯過這個一顯身手出人頭地的機會。

她才突然想起,的确有這麽一回事。屆時,兩位哥哥也将從邊疆趕回參加這個重要的英雄大會。

茗宣等人在靶場練習起跑動騎射等,煞是認真。她向來騎馬射箭都不賴,但英雄大會女子不得參賽,沒有用武之地,她練習也沒有用,只好無聊地騎着馬兒沿着平整的草地轉圈。幾個随從都下了馬,躺在草地上聊天,享受片刻的休息。這次劍哥并沒有陪她來,出發前,父親臨時派劍哥去做事了。

她的馬叫“追”,是一匹名貴的良駒,暗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毛色鮮亮潤澤,額心有一顆小小的白色的星星。它跑起來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速度很快,威風八面。最重要的是,她親手飼養它幾年,它很聽她的話,叫它停它就停,叫它追它就追。

她突然看見一只傻乎乎的小白兔跑到了她的視線範圍裏,她不想用背後的弓箭傷害它,玩心大起的她便一揚鞭:“追!”她的馬兒就聽話地撒開蹄子,奔着小白兔去了。

這只帶點灰色的小白兔挺狡猾

,跑了一會兒,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它知道它跑不過馬兒,順勢就鑽到地上的一個洞裏去了。她決定原地甩鞭等待,她就不信它不出來。馬兒慢悠悠地吃着旁邊的草。

果然,小白兔在洞裏潛伏了一會兒,又跳出來快速逃命。她噗哧一笑,讓馬兒保持中等速度追了過去,不緊不慢地追。

小白兔就這樣躲躲藏藏,斷斷續續地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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