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圍攏的嘉賓們、兩人也朝戚小河的方向圍攏過去

的心理怯意。

莫院士并不緊逼,只說道:“小朋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給你我的電話號碼——”

莫院士舟車勞頓,又興致勃勃地巡視了一上午,給了戚小河聯系方式後便去屋子裏歇息了。

他們一走,外面的幾個人才圍攏過來,眼神都落在戚小河身上。

周靜遠誇贊道:“小河,院士都誇你了,你真厲害。你應該還不到二十歲吧?完全可以試試考燕大嘛!”

鐘宥均也在一旁瞥着他,眼神複雜,還帶點隐隐的羨慕。

戚小河總覺得他們意會錯了,他的的确确是一個學渣,語文能考五十分的那種學渣。

沒人給他澄清的機會,戚決的語氣是難得一見的鼓舞,“可以試試的。”

被戚決這個學霸這麽一說,好像又跟剛剛不一樣了,多了一丁點可信度起來。況且戚決是知道他的成績的。

他躊躇不安地看向對方,“我……真的可以嗎?”

戚決垂眸,眼神落在戚小河身上,好像讓他的心落回了實處。

“我幫你。”戚決的聲音又輕又淡,語氣卻好像承諾什麽般一樣鄭重,“別怕。”

得了戚決的承諾,戚小河便真的好像放了心,憑空生出無限勇氣,在十來年讓人沮喪的學渣生涯裏,竟然真的想去考一個他做夢都不太敢做的地方。

這對戚小河來說是一件大事中的大事,他本來是坐在椅子上,一番氣血上湧便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誰知還沒想着走哪裏去就腳下一空,一股疼痛感從腳踝傳來,戚小河就這麽又跌了回去。

在他崴腳摔下去的剎那,周圍人都下意識伸手,席澹離得最近,但卻被戚決先接住了。

兩只有力的手臂直接把人抱住,戚決擔憂地看着戚小河的腳踝,“崴着了?”

确實是崴着了,雖然這痛也能忍,可被戚決抱着的戚小河好像不必再事事克己,他松了咬住的唇,洩出一點聲音,“痛……”

戚決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抱着他就往屋子裏走。

後面的一些人震驚地對視一眼,然而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略有些單薄的青年的背影看上去竟分外和諧。

再想想這位戚氏集團掌權人的反常舉動,震驚變成了恍然大悟。

第107章 真正的哥哥、戚小河立馬覺得他如果說要回卧室戚決肯定又會抱他回去,頓時跟撥浪鼓似的搖頭。

戚決人高腿長,一步跨幾個階梯,很快就把戚小河帶到了三樓的起居室。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安置在沙發上,又分外妥帖地拿來了抱枕讓戚小河靠着,然後才蹲下身,輕輕地托住戚小河的腳踝。

戚小河現在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戚決的舉動帶跑了,臉頰緋紅,戚決擡頭問他還痛不痛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崴腳了。

“沒那麽痛了。”戚小河紅着臉搖搖頭,鼻尖仿佛還是戚決襯衣上的香氣。

門口傳來零碎的腳步聲,其他人也已經跟了上來。見到他們,戚小河想起剛剛戚決當着所有人的面抱住自己的場景,更是耳朵發燙。

戚決垂着頭,視線一直落在戚小河的腳上。他小心翼翼地幫戚小河脫了鞋子和襪子,又挽上去褲腳,露出一截白得驚人的腳踝,但一側卻微微腫了點,還有些發紅。

戚決手上的力道更輕了。

“戚總,我找了冰袋。”小唐十分有眼力見地遞上冰袋和毛巾,戚決接過來,用毛巾裹着冰袋在戚小河腳踝腫的地方輕輕敷着。

“嚴不嚴重?”席澹在後面問道。

戚決沒理他,只側臉跟小唐說話,“叫醫生了嗎?”

小唐連忙道:“我剛剛找冰袋的時候已經撥了電話,醫生在來的路上了,可能要一個小時才能到。”

聽了這大張旗鼓的架勢,戚小河忙不疊說道:“敷一敷冰袋就好了,我現在已經不疼了……”

正說着,戚決擡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戚小河的話便卡在了嗓子裏,沒法往下說了。

兩人之間的氛圍讓小唐明智地覺得自己應該避開,他十分有眼力見地走了出門,順便禮貌微笑着把面帶擔憂的其他幾人也請了出去。

“有戚總在,沒事的。各位去休息吧。”

鐘宥均蹙起眉毛,總覺得這個秘書說話怪怪的,好像別有深意。不過那位戚氏集團掌權人和戚小河看起來也怪怪的,怪到一處了。

席澹臉上露出了一點了然的笑容,轉身出去的時候有些遺憾地輕輕嘆了一口氣。周靜遠恰好聽見了這聲嘆氣,關懷道:“你怎麽了?長籲短嘆的?”

席澹笑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唉……我嘆自己來晚了……”

周靜遠沒聽懂,納悶地跟着出了門。

臧離側身從兩人旁走過,手裏拿着手機想進屋子。小唐卻微微擋住他,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兒有戚總在,臧先生先回去休息吧。”

臧離攥着手機,躊躇地看了小唐一眼。關心戚小河的傷是真的,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他收到了對戚小河來說或許很重要的信息。

可看着屋子裏戚小河不能動彈地縮在沙發上的模樣,面前的小唐也嚴嚴實實擋着,臧離只能從房間裏退了出來,準備等戚小河的腳不嚴重了再告訴他這個消息。

而且……臧離好像也需要一點單獨呆着的時間,來想一想。

回五樓的時候他一直出着神,時不時瞥漆黑的屏幕一眼。家裏人的信息不用再看第二遍了,可其中的信息量讓一向平靜的臧離都不由得心神晃動。

如果這是真的……

臧離坐在露臺椅子上,怔怔地發着呆。

他試圖在記憶中搜尋小叔的模樣,可小叔已經離世多年,生前又與家人斷了來往,連成年後的照片都沒有多少。

臧離原本想着自己的母親每天都組織着茶話會,見過的人多,問問她說不定能有收獲。臧母在收到照片的第一眼,果然說看起來有點眼熟,但她想不起來了。

臧離耐心等着,卻沒想到剛剛突然收到母親的消息【離離,這個小朋友有點像你爸爸的小弟弟,我只見過照片。】

見到這條消息時,臧離一怔。

他爸爸的小弟弟,也是他的小叔叔,早在近二十年前就已經離世。離世前他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才幾歲的臧離對這個小叔叔根本沒什麽印象,只在家族相冊中,偶然瞥見一張年歲尚小的燦爛幹淨的笑臉。

小叔叔的離世是家裏長輩的傷心事,這麽多年,祭奠也是靜悄悄的,平時沒有人提及。

可母親的這句話,卻讓臧離忍不住開始聯想……戚小河幹淨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和臧離記憶中已經模糊的那些照片上的故人影像重疊。

臧離突然攥緊了手機,如果……如果真的像他猜想的那樣,那他曾以為是孤兒的戚小河,其實是他的弟弟嗎?

這個念頭一出來便止不住了,可臧離竟然有些忍不住高興。

一向平靜淡然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淡淡的期待的神情,又怕這樣的想法是一場空,極力克制了下去。

·

房間裏只剩下戚小河和戚決之後,戚小河便忍不住縮了縮腳。

“別動。”戚決低聲道,并不帶任何命令的語氣,卻讓人不能不聽從。

可是戚小河如坐針氈,他哪兒都想動一動。特別是被戚決握在手裏的腳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了在自我修複,還是戚決手上的熱度太灼人,戚小河總覺得有些難受。

他難耐地輕輕扭了扭腳,戚決的手指卻緊緊箍住腳腕,裹着毛巾的冰袋很小心地貼在腳踝上。

敷着冰袋的地方冷,被戚決攥住的皮膚又有些灼熱。某些時刻甚至讓戚小河的腦子裏冒出一些記憶的碎片,只一想,他便耳垂燙起來。那個晚上……戚決也曾攥住他的腳踝,一次又一次把他拉近。

半晌,戚小河終于按耐不住,唇縫裏洩出聲音,“癢……”

戚決聞聲擡眸,卻看見戚小河的臉頰微微泛着紅,不知道是不是真癢着了,烏黑的眼眸灼灼盯着他。

戚決頓時覺得心口也像被癢癢撓撓了一下般,連帶着聲音都柔和了好幾分,“再敷一會兒就好了。”

戚決哄着戚小河,戚小河卻在這誘哄的語氣中膽大起來。大概是上午戚決還說要幫他補習,現在又這樣照顧着他,被偏寵的人總是會大膽一些。

他登時使勁蜷了蜷腿,翻身埋在沙發裏蓋住自己臉上的熱度,含着點撒嬌道:“不用敷了,我現在不疼了。”

戚小河的力氣不小,戚決一分心差點沒抓住他。戚決愣愣地看着戚小河鴕鳥一般的姿勢,頓了頓,再低頭看戚小河的腳踝。

冰袋用得及時,腫已經消下去了,看着的确沒什麽大事。

而戚小河現在的确是一副背對着他有些抗拒的模樣,戚決雖然不太明白,卻尊重戚小河的意願。他把戚小河的腳放在沙發上,拿着冰袋和毛巾站起身,看着仍然不肯看自己,只露出紅通通耳垂的戚小河,沉聲道:“要不要回卧室?”

戚小河立馬覺得他如果說要回卧室戚決肯定又會抱他回去,頓時跟撥浪鼓似的搖頭。

看見他的反應,戚決有些無奈,只能說道:“好,那你先休息一會兒。”

戚決拿着冰袋和毛巾,看了戚小河一眼,轉身離開起居室。

他很輕地開門走出去,正要很輕地關上門,卻一頭碰見了那個著名影帝。

戚決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還是忍不住下樓來看戚小河的臧離,見戚決出來了,正覺得他可以進去,但眼前這位總裁高大的身形卻若有似無地嚴實擋在了門口。

起初臧離想是自己的錯覺,可嘗試從旁邊進屋也沒有成功後,他發現不是自己錯覺,而是這個戚總的确在擋着他。

他不解地看了對方一眼,想起昨晚的席上,對方似乎對自己有意見。可是臧離實在想不起來他曾和戚氏有過什麽接觸。

戚決眸色沉沉而冷淡地盯着他。

這位著名的影帝,戚決早在銅嶺的套房中看節目直播時,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總是借故跟戚小河說話、套近乎,戚小河對他好像也比對其他人格外親近幾分。

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子像是打翻了老陳醋,看着不堪,可是戚決竟然不能像往日一樣冷淡沉穩,對所有事物都報以漫不經心的态度。

而他也沒有壓抑自己的必要,不高興便是不高興,不喜歡便是不喜歡,不想讓人在此時打擾戚小河便可以不讓人進去。

他聲音冷淡,“小河已經休息了,不要打擾他。”

臧離更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戚決才剛從屋子裏出來,戚小河現在應該還沒睡下吧?何況臧離已經在這兒和戚小河一起錄了好多天節目,知道戚小河平時不怎麽會真的睡午覺,因為晚上睡得很早。

何況剛剛心裏有了那樣的猜想,戚小河極有可能是他的弟弟,臧離便一反常态有些沖動,他想要見見戚小河。

第108章 往事、戚決篤定道:“真的。”就算不是真的,他也會讓它變成真的。

盡管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戚總的态度十分不解,臧離還是極有涵養道:“小河不怎麽睡午覺的,而且戚總剛出來,小河應該還沒有休息吧?”

戚決聽了這話臉又更黑了一層。

什麽意思?故意炫耀他了解戚小河嗎?

戚決被這話裏的親昵意味哽了哽,看臧離越發不順眼。他擡眼冷冷掃了一眼對方,語氣比剛剛更冷硬,“就算不睡午覺,也得歇一歇。如果臧先生沒什麽事情,還是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這下,臧離明明白白确定這個戚總對他十分有意見了。

他不解地蹙眉,疑惑道:“……戚總,我們之前有見過面嗎?”

戚決微擡着下巴,冷冷瞥他,并不說話。

臧離得不到答案,發覺自己差點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攥緊手機,堅持道:“我要和小河說重要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這聲音有點大,門又沒完全關嚴實,戚小河隔着門縫聽見了說話聲,問道:“門口有人嗎?”

戚決還沒來得及審問清楚“重要的事情”是什麽,身形微微一僵。

看臧離臉上的神情,仿佛得勝似的讓他厭煩。

戚小河坐了起來,把腿擱在沙發上,身上還搭着一條戚決給他找的小薄毯子,正在翻着書看。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問了一句,兩秒之後,門便被人推開了。

“臧先生?”戚小河的眼睛頓時睜大了一點。

臧離走進屋子,先是看了看戚小河被毯子蓋住的腳,關心地問道:“腳還疼麽?”

戚決在他背後冷冷看過來。

戚小河連忙搖搖頭,“不疼了,已經好很多了。”

聽他這樣說,臧離便放下心。他攥着手機,看着沙發上戚小河揚起的幹幹淨淨的臉,心裏禁不住想,這真的是和他血脈相連的弟弟嗎?

這種念頭仿佛讓人的心也為之一顫,臧離目不轉睛地看着戚小河,舉了舉手機示意,“小河,之前給你拍的那張照片,我給我的家裏人看了,她說……”

戚小河正緊張地聽着,臧離的話音一頓,他突然想起來背後還有個外人。

臧離回頭看了仍在屋子裏的戚決一眼,而戚決看他的眼神亦不算善良。

給小河拍的照片?戚決的腦子被這幾個字轟炸了一番,臧離在節目裏和戚小河的親昵場景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讨厭一個人到這種程度。

眼前戚小河對臧離的依賴神情,更是讓他心裏添了一股煩悶。

臧離看了眼戚決,輕聲道,“我和小河說些重要的話,戚總大約不方便在場。”

這是委婉的逐客令了,戚決卻高冷地抿着唇,沒有對這話作出反應。他心裏卻忍不住想,重要的話是什麽?

戚小河聽見臧離說把照片給了家裏人看之後滿懷期待,臧離卻又停住了。聽到這句話戚小河才明白是因為戚決在場,可是戚決沒有要出去的架勢。戚小河想了想,戚決一直在幫他找關于身世的線索,如果臧離有什麽新線索,告訴戚決會更好吧?

戚小河正了正坐姿,開始打圓場,“臧先生,沒關系的,戚總可以聽。”

臧離愣了愣,遲疑地看着戚小河,“這可能和你的……你的家人有關,他可以聽嗎?”

戚決臉上的神情頓住。

戚小河認真點點頭,“他可以聽的,他也知道。”

臧離閃過一剎的詫異,但他相信戚小河的話,只瞥了戚決一眼便走到戚小河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戚決剛才身上還是酸酸的醋味兒,現在卻發覺事情好像不是他以為的那樣……戚決有些懊惱地想,在戚小河的事情上,他那些判斷力好像都不值一提。

懷着疑惑和一點隐晦的不安,戚決也坐在了一張單人沙發上,身子微微傾向戚小河的方向。而戚小河目光直直地盯着臧離,幾乎沒往他看一眼,這讓戚決禁不住緊抿着唇,心裏的不安更重了一點。

戚小河看着臧離,戚決看着戚小河。

臧離垂眸,給他的手機解了鎖,打開和他母親的聊天記錄。

“我把你的照片給了我母親,我母親說……”臧離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用一種極其慎重的語氣繼續往下道,“我母親說,你有點像我父親的小弟弟。”

“你父親的小弟弟?”戚小河不由自主跟着喃喃重複了一遍。

“對,也就是我的小叔叔。”

話音落下時,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戚小河微微睜大了眸子,嘴角有點抽動。他想問,那麽他跟臧離的小叔叔是有血緣關系嗎?可是似是而非的一個“像”字讓戚小河膽怯起來,他怕自己抱了極大的期望,結果卻是失望。

所以戚小河極力克制住自己的那點欣喜,盡力維持住平和淡然的心緒,懷抱着“也許是也許不是”的無所謂情緒,再往深處聊。

而房間裏的另一位,在臧離寥寥幾個字中得到的震撼并不比當事人要小,戚決的手指抓緊了沙發扶手,目光直直地落在臧離臉上,又落在戚小河的臉上。

如果他沒有領會錯臧離的意思,如果臧離說的是真的,那麽對方是戚小河的……

戚決的腦子輕輕“轟”了一下。

臧離一直看着戚小河,他早已察覺到,戚小河此時的平靜是因為他極力掩飾住了情緒的波動,看着那張又小又白的臉上還是洩露了一些激動的烏黑眼眸,臧離的心底泛起了一絲心疼。

這心疼無關乎對方是不是他血脈上的弟弟,而是臧離會想到或許戚小河不管是從誰那裏得到了一點似是而非真假不辨的線索,或許都會像眼下這樣,不得不極力将心情的激動掩飾下去,以免過後傷心。

想到這兒,臧離便覺得自己肩上負了極大的責任,如果他的結果讓戚小河傷心了……

可是卻不能在此時退縮,不管結果如何,現在都得繼續下去。

暗色的眼睫低垂,臧離的神情更加柔和,他把手機遞給戚小河看,确認了他母親發過來的消息。

然後臧離便代替母親,也是代替父親和其他家人,向戚小河發出了邀請:“小河,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看一看?”

戚小河倏然擡眸,驚愕地看着臧離。

沉默了幾秒他才有些局促地笑道:“現在……現在還是太早了吧,還沒确定……”

臧離也笑,聲音如一個真正的大哥哥一般溫和,“沒事的,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嗎?你可以像朋友一樣跟我回家看看。”

臧離的話語也極其克制,沒有在戚小河的期待上再沉沉地壓上一份。不管結果如何,他們依舊有着朋友的關系,而不只是為了這個結果邀請戚小河去家裏。

戚小河聽到這句話,果然心動了。

可他心底依然是慌張的,即使臧離根本沒有明說,但單只那個“像”字便已經足夠讓人聯想。即使戚小河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依舊情緒翻湧,想去,卻又有點怯。

就在戚小河有點茫然無措的時候,手上傳來的涼意将他包裹住了。

戚決的眼眸已經平靜下來,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攥住了戚小河的手。明明他的手偏涼,但緊緊包裹住時卻仍然能讓戚小河心安一般。

他看向戚決,戚決也正注視着他,輕輕道:“我陪你去。”

這四個字頓時讓戚小河緊張無措的心情平靜下來,是啊,如果戚決陪他去,無論結果如何,他也不用一個人走出大門。

戚小河感激地看了戚決一眼。

而他們的手和眼神對視早已落在臧離眼裏。雖然朋友也有牽手的時候,但這顯然是比朋友更暧昧一些的氛圍。起初臧離有些微微吃驚,但他很快接受了,并且開始明白為什麽戚決總是看他不順眼。

知道這個答案之後,他露出釋懷又無奈的笑意。

而戚決面對他,這個可能存在的戚小河的哥哥,就全然沒有這麽輕松了。

戚小河受了鼓勵,看向臧離,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回去。”

臧離便笑。

就在這時,戚決的手機震動起來,他并沒有松開戚小河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從兜裏掏出手機單手打開。

如果是別的不重要的人戚決也不會接,但看見來電顯示是紀洵時,他便摁下了接聽鍵。

将手機放在耳邊,問了一句,“有新線索了嗎?”

得到答案之後,戚決便在戚小河和臧離兩人的注視下将手機放在茶幾上,打開免提。

紀洵冷靜沉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戚總,小河少爺,我查到了曾秋菊做保姆時雇傭她的那家戶主的消息。戶主是一對二十五六歲左右的年輕夫妻,男主人姓臧,女主人姓蘇。家政機構那邊因為年代太久遠,沒有登記身份證,電話號碼也已經是空號了。只有一個當年的地址,我現在正在去的路上,希望能打聽到這對年輕夫妻的消息。”

聽着這線索的三個人反應各不相同。和臧離那邊讓戚小河覺得不能報以太大期望的“長得像”不一樣,紀洵這兒是實實在在的線索,聽到那對年輕夫妻時戚小河便緊張地瞪大了眼睛。

又聽見男主人姓臧,仿佛一顆石頭落了地,戚小河幾乎掩飾不住自己的欣喜。

而戚決的情緒更沉穩一些,紀洵是他的得力下屬,他了解紀洵,在除開處理毫無情感的公司事務之時,紀洵是比他強太多的能體諒他人情緒的人。如果是平常的紀洵,可能會在調查到年輕夫妻的身份線索後再一起彙報,但現在卻只彙報一半的消息,加上那句“電話號碼已經是空號”,戚決想,紀洵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提前給他們打預防針。

想到這兒,他的心隐隐痛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戚小河。

戚小河無知無覺的臉龐,正因為臧離帶來的新線索而揚起欣喜的笑意,他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臧離,激動又期待地說道:“他也姓臧,是不是真的……”

臧離那張電影明星的臉上,露出一點不太能稱之為笑意的笑,像含着溫柔、又有些憐憫。

戚小河頓住了。

他眼神裏的欣喜淡去,嘴唇動了動,喃喃地想起來,“空……號?”

紀洵話語中細微的暗示終于被他察覺到,那雙烏黑的眼眸一下子黯了黯,他忽然靜靜地說道:“還……還要再等等消息。”

戚小河轉回頭,看着茶幾上已經挂斷的手機屏幕陷入黑屏,又開始重複他剛剛的,努力把激動的情緒平複下來。

這回好像沒有那麽難了,不需要平複,戚小河整個人便陷入沉寂。

戚決臉上閃過一抹痛色,即使他早有預感,但真到這一天時,還是仍然會為戚小河心痛。他站起身,走到戚小河的長沙發上,輕輕坐在邊沿,讓戚小河整個人靠近他懷裏。

做着這些十分自然的舉動時,戚決擡眸看向臧離。

臧離的眼神給了他答案。

就在這麽靜靜等待着紀洵再次打來電話的期間,戚小河沉默而安靜地靠在戚決的懷裏,等他再擡起頭發出聲音時,眼眶已經微微紅了。

“臧先生,你的小叔叔……”戚小河最終還是問出口了。

他看向臧離的眼神裏并沒有給人施以沉重壓力的懇求,也沒有太濃重的悲傷,只仿佛是一點淡淡的疑惑。

臧離落下眼睫,“他在十九年前去世了。”

戚小河的神情并沒有多少變化,只是揪住戚決衣服的手指攥緊了一點。

“他的妻子呢?”戚小河平靜地問道。

好像比起戚小河,臧離才是此時更難以發出聲音的那一個。他喉嚨哽了哽,艱澀道,“小叔叔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經離家,獨自在外。他們去世後,我的家人才見到他的妻子。”

臧離頓了一下,輕輕道,“小河,如果你跟我回去,家裏應該有他們的照片。”

戚決至始至終緊緊擁着戚小河,攥住他的手,希望在這時候能讓他不會太傷心。

但他們都低估了戚小河,戚小河的眼眶紅了一會兒,并沒有流眼淚。他應聲道:“好啊,我想看看他們的照片。”

這聲音裏的豁達讓臧離愣了一愣,他擡起頭時,戚小河正把手放在眼眶上,卻沒有眼淚流下的跡象。

“不是沒有人找我。”戚小河忽然輕輕說道,他把頭靠在戚決肩膀上,“如果他們還在,他們一定會找我的。”

他篤定地說着,并把手拿了下來。那雙烏黑的眼眸看着戚決,肉眼難以發覺地輕顫着。

戚決重重點了頭,“如果他們還在,他們一定會找你的。”

聽到戚決的重複,戚小河就像得了極大的信念一般,臉上的傷心霎時淡去不少。

他早已接受了親生父母可能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但知道自己也曾被父母愛着,他不是被抛棄的,也會有人來找他,這讓戚小河一直以來最難受的地方多了幾分慰藉。

所以出乎臧離意料的是,戚小河并沒有那麽傷心。

他只是眼眶紅了一陣便漸漸恢複了,轉而好奇地問起臧離各種他的小叔叔的事情。而臧離卻被問得有些赧然,他對這個小叔叔并沒有那麽了解,也沒有太多的東西可以說。

最後戚小河也看了出來,他便及時地停了下來,笑着說道:“等我去你家的時候,再問問其他人好啦。”

臧離看着他沒有陰霾的笑容,掩下心底的一絲酸澀,也跟着笑了起來。

戚小河和臧離說話的時候,戚決一直垂頭,默默注視着他。

看着戚小河紅了眼眶,又看他慶幸自己是被愛着的,再看他高高興興的和臧離說起那大概率是他的父母的年輕夫妻的事情。

臧離大概會覺得戚小河是強作笑臉,可是看着戚小河從小長到大的戚決卻知道,戚小河不是強裝出來的。小時候前一秒有什麽傷心事,下一秒戚小河就會因為一點小樂子而高高興興地忘記所有不快。前一天和戚遙打架,第二天就能抱着玩具去找戚遙玩。

或許戚決該慶幸,戚小河是這樣的性格。

可此時此刻,戚小河笑盈盈的臉反而讓戚決的心底更酸澀了幾分。

他微笑着注視着戚小河,臂彎攏得緊了緊。

·

是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将他們拉回綜藝錄制的現實中,節目組的人在門口詢問,三人才想起來他們還在錄制綜藝。

戚決臉色一沉,當即要拒絕繼續錄制。

可戚小河轉念想起自己拿的那大額的出鏡費,掙紮着就要蹦跶起來,戚決連忙把他按住了,擔憂地看了一眼戚小河的腳踝,“別動彈。”

戚小河扭扭自己的腳踝,咕哝道,“我沒事了……”但他的聲音在看到戚決沉沉的眸色時逐漸低了下去,最後含混在了嘴裏。

從戚小河的方向只能看到戚決長而密的睫毛,看起來專注無比地在查看着戚小河那稱不上“傷着了”的腳踝。

戚小河眨了眨眼,也專注地看着戚決,視線落在戚決英俊的臉上。

過了幾秒鐘戚決才注意到戚小河的視線,帶着疑惑的眼神看過來。

想想那高昂的出鏡報酬,戚小河鼓起勇氣再争取一次,“我沒事了……下午可以錄的……”

戚決擰了擰眉,剛要再次強硬壓制,突然想起什麽,改變策略安撫道:“別擔心,受傷修養是在合同允許內的,不會扣錢。”

他看着戚小河眨巴着眼睛放心下來的模樣,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真的嗎?”戚小河還要再确認一句。

戚決篤定道:“真的。”就算不是真的,他也會讓它變成真的。

第109章 卑劣與下流、“哼哼。”戚小河嘟囔着,“沒想到……沒想到你這麽壞。”

節目組的人又小心翼翼敲了一下門,臧離原本也想在這兒陪着戚小河,戚小河卻不敢耽誤他,執意讓他繼續去錄制。

臧離看了眼照顧戚小河照顧得很妥帖的戚決,想想也覺得自己在這兒待着大概不太方便。他便聽話地起身,朝門口走去。

拉開門時除了節目組的人之外,還有小唐帶着醫生剛趕來。

小唐帶着醫生進了屋子給戚小河看腳,戚決起身走出來,冷淡地跟節目組的人說了他們缺席下午錄制的事情,馮岑斯連眉毛都不敢皺,連忙應下了。

臧離回房重新收拾了一下,再下樓來時卻看見戚決正倚在三樓的木質扶梯轉角抱着手像是等着誰的模樣,修長的身材讓樓梯顯得有些局促,臧離走下樓梯,挑了挑疑惑的眉眼看了戚決一眼。

戚決注意到他時,卻出人意料地馬上放下了抱在一起的手,胳膊也離開了牆壁,整個人若有似無地站直了許多。

臧離隐隐覺得哪裏不對,但他又看不出來。

戚決看向他,那眼神和往常好像也不太一樣。似乎是這位戚氏總裁極力在平素冷冽高傲的眼神中摻雜上一點溫度,盡管做得并不那麽好。

他迅速地垂下眼睫,用長長的睫毛遮蔽住自己的劣勢。

“臧先生,我會陪小河一起去你家拜訪。”戚決聲氣平和地說道。

臧離點點頭,他家并不是什麽外人不得擅入的桃花源。他正要繼續往下走,戚決忽然又出聲了,“叨擾令尊令堂了。”

臧離奇特地擡頭瞥了一眼戚決,依舊沒看到他的眼神,只看到那刻意垂落下去的睫毛。

他緩緩應道,“沒事。”

好在這句話說完之後,戚決再沒拉着他說一些讓他迷惑的話,臧離便輕巧地走下樓梯,準備去錄制節目。

他到下一個拐角時,餘光還能感覺到戚決一直在目送着他。

這讓臧離有些奇怪,特別是在前一天……不對,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還遭受着這位戚氏集團總裁的敵視,現在戚決的态度卻莫名有些……和善?

臧離默默想了一會兒,在走下樓梯之前都沒有想到戚氏總裁态度轉變的原因。

·

目送着臧離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下,戚決終于松弛了一下他繃得有些過緊的肩膀。他轉身回到起居室,在掩着門的門口頓住,突然忍不住“噗嗤”輕輕嘲笑着自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會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戚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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