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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說道,“你要是不肯賠禮道歉,就跟我去生死臺上一較高低!”

段子詹立刻發出一聲冷哼,但還沒等他給出回應,一個頗有些年紀的渾厚男音便從峰頂處傳了出來——

“你們還有完沒完了?在老夫的地盤上吆五喝六地吵鬧,當老夫不存在嗎?”

“是賀懷仁賀師伯!”聽到這個聲音,方剛脫口說道。

“誰?”楚雲微微一怔。

“賀懷仁賀師伯,我天玑門三位金丹長老之一,器堂的堂主,亦是我師父的師兄。”方剛解釋道。

楚雲和方剛說的時候,天上的黃小丫和段子詹也聽出了賀懷仁的聲音,趕忙先後驅動靈器,向峰頂處的地面落了下去。

峰頂處頓時恢複了平靜,從楚雲等人所在的位置也無法看到黃小丫和段子詹落下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是繼續跑到賀懷仁的面前繼續争執,還是就此息事寧人。

方剛率先轉回頭,不無遺憾地向楚雲說道:“走吧,賀師伯出面,估計鬧不起來了。”

“哦。”楚雲雖有些好奇,但這點好奇還不足以讓他轉身回峰頂旁觀,于是也不再流連,跟着方剛、杜海濤一起離開了烈火峰,向內門的方向走去。

珍品堂位于內門地界上的望雲谷裏,同在一處的還有奉養堂、管事堂等諸多處理門內雜務的所在。

見楚雲是方剛帶來的,珍品堂售賣東西的弟子頓時熱情洋溢,任由楚雲挑挑揀揀了半天也沒露出半點不耐之色。

楚雲最後也沒讓他們失望,光是買桌椅床榻那些布置房間的東西就花掉了數百的下品靈石,然後又把珍品堂裏最好最貴的煉丹煉器制符的器具各買了一套,連空白的陣盤都買了整整一打,接着又預訂了四棵金梧桐和一些用來點綴院落的靈植,兩套繡有靈犀峰花紋的煉氣期弟子白衫——當然,也是最貴的那種。

“楚師弟在雜學上竟然如此博學廣識?”見楚雲買了一堆雜學器具,方剛試探着問道。

“不是啊,我是什麽都不會才要統統買下來的,回去後好挨個試煉,這樣才能找出我最擅長什麽嘛!”楚雲一本正經地說道。

方剛不由嘴角抽搐,有心提點幾句,又覺得自己沒什麽說話的立場,再加上這裏售賣的丹爐和器爐雖然自帶靈火,卻都是些低階火種,就算出些事故也造不成多大傷害,于是便沒再多言,只用傳音入密的法術悄悄提醒一旁的杜海濤,讓他多注意下楚雲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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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挑完自己的東西,轉頭向方剛和杜海濤說道:“兩位也別白來一趟,随便選樣東西帶走,我付賬。”

“楚師弟太客氣,哪有師兄讓師弟付賬的道理!”方剛趕忙擺手。

“你們不選,那我可自己選啦!”說完,楚雲沒理會方剛和杜海濤不知真假的拒絕,徑自又買了兩張攻擊型的靈符,将其中的高階靈符塞給方剛,中階靈符塞給杜海濤。

見楚雲給的幹脆,方剛便也不再推辭,率先道了聲謝,收下了靈符。

杜海濤也只跟着客套了兩句,然後便有樣學樣地将靈符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

在珍品堂裏揮霍過之後,楚雲又跟着方剛和杜海濤在天玑門裏閑逛了一圈,将幾處今後可能要常來常往的地方記了下來。

但還沒等他們把天玑門逛完,方剛便接到一張傳音符,使得他不得不和楚雲告辭。

楚雲原本就不想再這麽閑逛下去,于是拒絕了杜海濤陪他繼續游玩的建議,離開內門,返回靈犀峰休息。

回去的路上,杜海濤把段子詹的故事講了出來。

段子詹九歲入天玑門,因天賦卓越,被宗門直接分到了精英弟子聚集的上林峰。段子詹自己也十分刻苦努力,不到十年便築基成功,順理成章地獲得了內門弟子的身份,并被金丹長老賀懷仁相中,想要收他做真傳弟子。但段子詹卻以想要做劍修為名,拒絕了擅長煉器的賀懷仁,放棄了這個天玑門諸多弟子夢寐以求的大好機緣。

楚雲以為段子詹就是因為得罪了賀懷仁才被門內弟子忌諱,但杜海濤卻告訴他,賀懷仁性情寬厚,并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将掌門之位讓給自己的師弟宋京文,只挂了個器堂堂主的名銜。被段子詹拒絕之後,賀懷仁不僅沒報複段子詹,反而越發欣賞他的率直品性,還送了段子詹一把上品的中階靈劍,鼓勵他在劍修之道上持之以恒,早成正果。

段子詹之所以會讓天玑門衆弟子避之而唯恐不及,卻是因為一件“風雅”之事。

段子詹雖然沒有背景,但本身資質出衆,不到二十歲便順利築基,怎麽看都是前途無量。門內的不少修士便動起了和他聯姻的心思,結果段子詹将這些姻緣逐一拒絕,只在其中一家過來求親的時候,向其提出了“換人”的要求。

這本來也無可厚非,對于大多世家來說,所謂的聯姻,就是把自家的女兒嫁過去,至于到底嫁出去哪個,其實真的無關緊要。但段子詹求娶的卻不是人家的哪個“女兒”,而是一個天資不次于他,年紀還比他小了十好幾歲的“男兒”!

這一下,對方可就火大了,被段子詹求娶的那名男修更是羞憤交加,一邊逼宗門長輩為自己做主,一邊叫嚣着要和段子詹上生死臺。

天玑門的生死臺雖不像真正的生死臺那樣上去了就要決一生死,不死不休,但依照門規,在生死臺上落敗的一方也是要自動離開天玑門的,以再不相見的方式了結彼此間的仇怨。

或許是因為當事人雙方都是天玑門寄予厚望的精英弟子,結怨的因由又實在讓人有些難以啓齒、哭笑不得,這件事最終被掌門宋京文強壓了下去,段子詹不再提求娶之事,被求娶的男修也不再鬧騰着要上生死臺一搏。

但段子詹好男風的消息卻不胫而走,很快就在天玑門裏傳得人盡皆知。

于是,年輕的男修全都對段子詹避而遠之,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求娶的對象,原本對他頗有興趣的女修也再不向他浪費媚眼,省得蹉跎了自己的大好春光。

而當年那個被段子詹求娶的男修,便是方剛的一位堂叔。

“段師叔雖然沒娶到人,卻也并沒因此失去什麽,可那位方師叔卻是就此生了心魔,幾十年過去了,修為依舊停滞在築基初期。”杜海濤不無唏噓地說道。

“呵呵。”楚雲幹笑了兩聲,沒有接言。他對這樣的八卦本就有點興趣缺缺,再加上長期受戚狐貍荼毒,對陰陽交合之事早已是百無禁忌,只在心裏暗暗腹诽:為這麽點破事就鬧騰個滿城風雨,也只有人修才會做得出來。

回到靈犀峰,杜海濤很有眼色地在進院前便選擇了告辭,只約楚雲明早一起去授業堂聽築基修士授課。

楚雲雖不覺得一個築基期修士講授的煉氣期經驗對自己能有什麽意義,但還是應承了下來,全當過去混個臉熟,湊個熱鬧。

回到自己小院,楚雲徑直進了屋子,把裏面陳舊的家具擺設全部換成自己從珍品堂裏買來的靈木家具,把原來的那些舊東西統統扔進了對面的那排空屋。

楚雲沒對正堂和卧房做大的變動,只添加了一些看起來更賞心悅目的物件擺設,然後将書房徹底搬空,改成靜室,準備以後在這裏修煉打坐,煉制些零七八碎的東西。

楚雲一向用不來法陣,也沒在珍品堂裏購買法陣,但他也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可以替代法陣的東西,那就是靈器加靈符。

事實上,楚雲之所以連空白陣盤都買,固然有打掩護的意思,但更主要的卻是為了用這些陣盤做靈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domitory看官打賞的地雷!

今天是榜單第一天,所以必須再吼一句:看過之後別忘收藏!

☆、十一、隐憂

根據符箓載體的不同,靈符通常被分為紙符、木符、玉符三種。

其中以靈玉做載體的玉符由于可以反複使用,制作起來也最為繁瑣,所以在價格上極為昂貴,普通修士在得到這樣一枚玉符後,甚至會将其作為傳家寶世代傳承。

木符的威能遠超紙符甚至也高于玉符,但能夠承載符紋的靈木極為少見,并且存在着使用次數的限制,這使得木符的價格雖然不像玉符那樣高昂,但在數量上卻更加地稀有罕見。

相比之下,以廉價易制的符紙做載體的紙符在修士間最為常見,價格也最為低廉,只是用一次就會導致靈符損毀,威能也比不上真正的法術。但若是舍得一次性大批量地使用,倒也能彙聚出頗為可怕的攻擊力,尤其是和對手修為差距不大的時候,常常能起到一抛定乾坤的奇效。

不過,紙符的便宜也只是相對玉符而言,尤其是高階紙符,一張也要幾十塊中品靈石才能買到,遠不是普通修士所能承擔。

楚雲要做的就是一種類似于玉符的靈符。想當年,他因為怎麽都搞不定法陣,一氣之下把自己買來的法陣拆了個七零八落,結果雖然還沒是弄懂法陣到底是怎麽回事,卻意外地發現作為法陣重要組成部分的陣盤有着不俗的符箓承載能力。

反複試驗之後,楚雲便發現陣盤雖然确實可以承載符箓,而且具有反複使用不易損壞的特點,但只限于非攻擊性的那種,而且單就成本來說,一點都不比玉符便宜——玉符雖然昂貴,但材料的成本其實只占售價的十分之一還低,貴的因由主要在于能夠制作玉符的制符大師少之又少,制作的方法更是秘中之秘。

楚雲的制符手藝都是從戚狐貍那裏學來的,至于戚狐貍又是從哪裏“學”到的,楚雲卻是并不知曉。不過戚狐貍會的也不只是會制符,相比制符,戚狐貍更擅長的是布設法陣,只不過想學法陣就必須先學符紋,而符箓也同樣以符紋為基礎,戚狐貍便把制符也一起學了,端的是技多不壓身。

在戚狐貍看來,制符和布陣本是一家,懂一個就肯定通另一個,像楚雲這樣明明制符制得很好,換成法陣就犯怵的情況簡直不可理喻。

一番深究之後,真相終于大白——楚雲不僅不懂法陣,他也一樣不懂符箓。

真正的制符師都是先把符紋吃透,然後根據自己需要制作的符箓選擇符紋。至于楚雲,他連符箓和符紋根本不是一回事都不知道,只是照貓畫虎地把戚狐貍教給他的符紋從一張符紙“複制”到另一張符紙,頂多在細節處加以修整,使得繪制出的符箓更加威力強勁。

至于為什麽要這樣繪制,道理又是什麽,楚雲卻是連想都沒有想過。

用戚狐貍的話說,就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楚雲自己倒是對此不以為然。

符箓什麽的,本來就是做出來用的,能用才是根本,至于其中的為什麽,自有更擅長此道的人修去考慮琢磨,跟他一只狐妖有毛的關系啊!

楚雲一邊充滿懷念地腹诽着戚狐貍,一邊将新買的器爐拿了出來,又從儲物袋的低階靈器中選了件看上去最沒用的,抓出來丢進煉爐,然後掐起法訣,放出神識,準備用拆解術将這件靈器還原為煉器材料。

但這一次的拆解卻遠不像他還是狐妖時那樣順利,一旦遇到被煉制得過于細密的部位,神識就會像是被塗了油脂一樣,總是關鍵點上出現滑移、偏差,怎麽都無法達到楚雲預想中的拆解效果。

沒多久,楚雲便熄掉爐火,停止動作,郁悶地坐在煉爐前沉思起來。

過了一會兒,楚雲再次擡起雙手,掐動法訣,将五行法術中最基礎的金鐘罩、清風術、引水術、火球術、土刺術逐一施展了一遍。

看到這五種法術的施展效果,楚雲頓時明白了症結所在:果然,有問題的不是他的拆解法術,而是他現在的這具肉身!

施展法術不僅需要将體內的靈力釋放出來,更需要手指以及手臂做配合,以正确的姿勢掐出正确的法訣,才能将法術準确地施展出來。想要做到這一點,天賦固然是一方面,後天的勤奮練習卻也同樣必不可少,只有将施展法訣的過程練成吃飯喝水一樣的身體本能,才能使法術的效果達到最大,最佳。

而原主顯然沒在這方面做過足夠的練習,在這五種基礎得無法再基礎的法術中,楚雲只順利施展出了火球術,其他四種法術不是效果不對,就是壓根施展不了。

——不,不僅僅是肉身的問題,還有肉身和神識不契合的問題。

——如果肉身和神識能夠達到絕對的契合,那就算原主沒有好好練習,他也可以通過神識将自己的經驗灌注到肉身之中,從而掐出正确的法訣。

楚雲郁悶地撓了撓下巴,終于明白為什麽原主會被那些同是煉氣期的毛孩子欺負得沒有還手之力了。

不會施展法術,又沒有被煉體術錘煉過的強悍肉身,這樣的修士,就算修為再高一點,出去打架也只有被人虐到死的份兒。幸虧他和那個虎哥動手的時候直接動用了靈器,若是像普通修士那樣掐動法訣,施展法術,然後卻發現法術一個都施展不出來,那他可就要丢人丢到汪洋大海裏去了!

楚雲郁悶了一會兒,很快便又覺得這件事未必有多嚴重。

神識和肉身不契合的事算不上多麽罕見,像戚狐貍這種為了操控法陣而不得不刻意強化神識的家夥就免不了會在修煉的過程中出現神識過強,肉身難以契合的問題。楚雲記得戚狐貍提過,修煉一種名叫神衍訣的功法就可以有效地解決這一問題,而就算沒有這種功法,只要平日裏多進行一些針對性的鍛煉,也可以在相當程度上起到改善的效果。

也罷,早發現早解決,反正他手上也沒有合适的修煉功法,正好先花些時間處理這個。

楚雲努力回想了下有關神衍訣的事情,但思來想去也只記得戚狐貍似乎說過,神衍訣不是什麽稀有功法,很多修習法陣的修士都有修煉。

——如果天玑門裏弄不到,那就只能去外面想辦法了。

楚雲盤算了一下,忽地發現自己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其實是離開天玑門。

不過,離開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沒那麽簡單。首先,他得搞到一份地域圖,弄明白自己在哪裏,離開後又該去哪裏。其次,聽杜海濤說話的意思,外門弟子想要出門似乎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只是不知道這個不簡單只是口頭上說說,還是真的在宗門外布下了禁制,使得門下弟子出門還要先經歷一番報備盤查,所以他還得先摸清天玑門的門規禁忌,找出離開天玑門的辦法途徑。

——接下來的日子,會過得很充實呢!

楚雲眯起雙眼,幹勁十足。

當天晚上,楚雲沒再行功吐納,而是像一介凡人那樣睡在了床榻上。

據戚狐貍說,睡眠才是最好的休養方式,只是當戚狐貍進一步地解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說法時,楚雲卻又一次聽得雲裏霧裏,最終只記住了一個結論:如果神識受損,睡覺;如果肉身受損,睡覺;如果神識和肉身不契合,睡覺!

雖然不确定這法子到底有沒有效,楚雲還是決定姑且一試,反正在拿到新功法之前,繼續修煉引氣訣也只是聊勝于無地打發時間罷了,跟睡覺其實并沒有多大差別。

或許是很久沒有正正經經地休息過了,這一晚,楚雲倒是睡得十分香甜。一直到第二天一早,杜海濤過來敲門,楚雲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想起自己答應了杜海濤,今天要和他去峰頂聽課。

楚雲只好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正廳的屋門,正想就這麽和杜海濤出去,卻被杜海濤一臉無奈地攔了下來。

“楚師弟,你不會是想就這副模樣出門吧?”杜海濤一邊說着,一邊掐動法訣,施展了一個水鏡術,在楚雲面前立起一面淡藍色的水鏡。

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不僅睡眼惺忪,發髻更是亂得一塌糊塗,楚雲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是人了,得像人一樣注意自己的儀表,于是撇了撇嘴,伸手把發髻拆開,準備重新绾上。

“楚師弟,衣服也不能穿這身。”杜海濤再次提醒,“去授業堂聽課要穿外門弟子的白袍,若不穿的話,會連授業堂的大門都進不去的。”

“真麻煩。”楚雲嘟囔了一句,伸手拍了下儲物袋,把方剛昨天送過來的雜物統統抓了出來,從中翻出那件白色的衫袍,當着杜海濤的面換穿起來。

杜海濤趕忙将身子轉了過去,那面水鏡也因為失去了靈力的支撐而轉眼化作了虛無。

——都是公的,有什麽好避諱的!

楚雲對杜海濤的舉動不以為然,但也懶得多嘴說什麽,迅速地換上白袍,正想繼續绾好發髻,卻發現自己怎麽都搞不定這頭長發。

說起來這也怪不得他,靈獸化形後很少會幻化出長發,更不會像人類的頭發那樣長起來沒完沒了。楚雲還是狐妖的時候,頭發就沒長過耳朵,自然也不需要用發髻這種東西來整理頭發,頂多戴個額飾什麽的做個點綴。

楚雲折騰來折騰去也沒能把這頭長發一绺不差地绾在一起,一氣之下幹脆放任不理,任由其披散在腦後。

“杜師兄,走吧。”楚雲把翻出來的東西重新塞回儲物袋,然後伸手拍了下杜海濤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門了。

杜海濤轉回身,一看楚雲的模樣,臉上的表情頓時越發地無奈。但他只當楚雲在家裏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日子,不會處理這些日常瑣事,有心幫楚雲打理,卻又覺得绾發這種舉動着實有點暧昧,更何況他昨天剛和楚雲講過段子詹的閑話,若是因此惹得楚雲多想,豈不是要步段子詹的後塵?

這樣一想,杜海濤便将到嘴的話強忍了下來,心想,就這麽着吧,反正修真界裏特立獨行的家夥多如牛毛,像楚雲這樣披頭散發、不結發髻的也算不上多麽稀罕。

“楚師弟請。”杜海濤禮貌地謙讓了一下,然後便與楚雲一同離開小院,向靈犀峰的峰頂行去。

楚雲和杜海濤來到授業堂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了二三十人。

杜海濤低聲征求了一下楚雲的意見,得知他不想坐得太過靠前,便領着他在授業堂的側後方找了兩個空蒲團,坐了下來。

楚雲和杜海濤剛坐下不一會兒,外面又陸陸續續地進來十多個人。前天碰到的邱樂也在其中,跟在兩名煉氣後期的青年身旁,一邊說笑一邊進門,徑直走到最前面一排的蒲團上坐下。

楚雲注意到,杜海濤看到邱樂和那兩名煉氣後期的青年在一起時,眉毛不自覺地皺了一下,但這樣的表情轉瞬即逝,周圍又坐着不少陌生弟子,楚雲便沒有開口追問,只将此事暗暗記在了心裏。

這時候,前來授課的築基期修士終于出現在授業堂門口,原本有些喧鬧的授業堂立刻安靜下來,坐在蒲團上的煉氣期弟子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向着這名築基期修士躬身施禮。

楚雲也像模像樣地彎了下|身子,并趁機打量了一下來人,發現他竟然一臉的局促不安,似乎比過來聽課的這些煉氣期弟子還要緊張。

“是新築基的江寧江師叔,今天是他第一次入授業堂授課。”杜海濤低聲介紹道。

楚雲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随大流地跟着衆人重新坐了下來。

或許是第一次為人師的緣故,江寧的緊張并不僅僅是看上去而已,在最上首的蒲團上落座後,開口第一句話就出了錯,習慣性将本應喚作師侄的衆煉氣期弟子叫成了師弟,引得下面一陣大笑。

“笑什麽笑,去年這個時候,你們有些人還管我叫師弟呢!”江寧被笑得面色通紅,幹脆破罐子破摔地丢開了築基期修士的矜持,瞪起眼睛,揚起下巴,高聲說道,“可現在呢,我築基了,變師叔了,而某些人還在煉氣期做師兄!”

聽到江寧的這句話,授業堂裏的幾個煉氣後期弟子明顯變了臉色,尤其是和邱樂坐在一起的兩個,臉上更是一片青黑。

江寧卻沒再繼續譏諷他們,輕咳了兩聲,調整了一下情緒,接着便轉入正題,就自己在築基過程中的感悟和經驗講述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yuzuyu看官和四冥風水看官打賞的地雷!

☆、十二、日常

江寧講的很認真、很詳細,但楚雲卻是左耳進,右耳出,聽得眼皮都開始打架。

原因無他,楚雲想聽的是人修的修煉經驗,哪怕煉氣期的也好,而江寧講的卻是築基過程中的注意事項和相關感悟,對此刻的楚雲來說,這是他最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一個時辰結束,江寧給了衆人一盞茶的休息時間,楚雲立刻和杜海濤打了聲招呼,起身逃離了授業堂。

出了授業堂,楚雲徑直回了峰下小院,關上門,放出神識,掐動法訣,一遍又一遍地練起了法術。

楚雲從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也不覺得光用腦子想就能解決問題。就像以前,當戚狐貍對着出錯的符箓大眼瞪小眼地推測症結所在的時候,他只會将出錯的符箓丢到一邊,換上新的符紙,重新繪制,再出錯,再重新繪制,直到正确為止。如果怎麽都正确不了,那就将這種符箓也一起丢掉,換一種新的符箓,重複上述流程。

這樣的做法雖然很可能會讓他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錯,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只要知道如何正确就夠了。事實也證明,每當戚狐貍還在思考為什麽出錯的時候,楚雲卻已經完成了靈符的制作,就連戚狐貍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參加的是一場制符比鬥,就算是他也得甘拜下風,任由楚雲淩虐。

制符如此,修煉也是一樣。楚雲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是找不到神衍訣的,但沒有神衍訣,他也可以讓肉身學會如何掐動法訣,施放法術,需要做的,就是練習,練習,再練習。

楚雲很清楚,就算神識和肉身一直不契合,那也要到結丹的時候才會面臨生死危機。可若是無法施展法術的事不解決,只要遇上一次鬥法,他就十有⑧九要被人揍到嗝屁。

在這種危機感的驅使下,楚雲壓根生不出偷懶的心思,從最基礎最簡單的清風術練起,反反複複地掐動法訣,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調整、改進,直到閉着眼睛也能将法術順利施展出來,這才繼續練習下一個法術,依舊是最基礎的五行法術——引水訣。

一直到天色昏黃,食堂的雜役過來送晚飯,楚雲這才停了下來,一邊活動手指,舒緩血脈,一邊走出屋子,打開院門,将雜役放入院內。

杜海濤倒是一直沒有露面,不知道是另有事情還是刻意沒有過來打擾。

不過,話說回來了,一個司南般的向導固然可以讓人省卻很多麻煩,但若是這個向導不知分寸,太過粘膩,那就很容易把好事變壞,惹人心煩。如果杜海濤能夠一直像現在這樣只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不想見的時候消失,那他一定會考慮再給杜海濤增加一點好處,權作褒獎的。

——比如,再送他一張中階靈符?

楚雲一邊想着,一邊從食盒裏捏起一塊炖肉,扔進了嘴巴。

吃過晚飯,楚雲把貼身放着的儲物袋拿了出來,将楚涵陽給他的幾件靈器盡數拿出,每一件都仔細試用了一次。

試用的結果讓楚雲多少松了口氣,幸好,靈器的驅動只受神識與修為影響,對肉身的要求近乎于零,而且越是高階的靈器越是如此,這使得楚雲多出了一項自保的法子——用高階靈器砸人。

正因為驅使靈器不需要強悍的肉身,很多人修在修煉的時候都只着重于靈力的積累,忽視了肉身的錘煉,在鬥法時也只依靠靈器進行防禦。但想用靈器将肉身護得密不透風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楚雲當年就将人修的這項弱點作為自己的殺手锏,經常在鬥法的過程中出其不意地拉近距離,以近戰的方式迅速毀掉人修的肉身,使其空有靈力卻沒機會施展,一身靈器也只能便宜了他這個狐妖。

——真是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當年一直被他腹诽的東西,如今倒是成了他的依仗!

一時間,楚雲也不由得感慨萬千。

不過這樣的感慨并沒有持續多久,楚雲很快就遣開這些無用的情緒,再接再厲地将儲物袋裏的靈符和制符器具也拿了出來。

經過又一回合的試驗,楚雲不無遺憾地發現,除了靈器,他還可以用靈符砸人,但制符卻和煉器一樣,一時半會兒是沒有可能了,必須再一次重頭練起,讓肉身先把符筆拿穩再說。

——看來,他要在這個天玑門裏待上一段時間了。

衡量了一下利害得失,楚雲只能将離開天玑門的時間無限期地推遲。

畢竟,修為也好,另一個自己也罷,歸根結底都不如性命重要。就像前不久楚涵陽剛剛說過的,世道險惡,如果他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那還是別出去逞能了,先老實待在別人的羽翼下享受庇護,等有了自保之力再想其他吧!

當晚,楚雲沒再繼續練習法術,如昨晚一樣沉沉地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上午,珍品堂的管事弟子終于帶着雜役把楚雲訂購的金梧桐等靈植以及煉氣期弟子的精品白衫送了過來。

楚雲原本是想将這四棵金梧桐種在院子裏,然後利用它們身上的天然紋路制作防禦符箓,在院子裏布下類似于防禦法陣的木符。但還沒等金梧桐送來,楚雲就發現了神識和肉身不契合的問題,紙符都做不了,別說難度更大的木符了。

制符的計劃雖然作罷,但買下的東西卻是不可能退回去的,楚雲便讓珍品堂的雜役将這四棵金梧桐按原計劃種在了院子的四角,又将其他靈植也随意地栽種下去,準備等以後能制符的時候再去利用——如果他到時還住在這裏的話。

珍品堂的人正在院子裏折騰,杜海濤也像是聽到聲響一樣跑了過來,先就着院子裏的工程寒暄了幾句,然後才提起了自己過來的原因——和楚雲交換身份玉牌裏的符标,使彼此可以在想要聯系對方的時候使用傳音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跑來跑去。

傳音符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的,也不是想發給誰就能夠發給誰的。想使用傳音符作為傳訊手段,必須先建一座可供傳音符移動的傳送法陣,然後還需要在法陣裏設定接收标記,使傳音符能夠知道自己該去什麽地方,而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飛。

在天玑門,這樣的标記是以符紋的模樣布設在衆弟子的身份玉牌裏的,被弟子們稱為符标。只要知道對方的符标,就可以将傳音符發送過去。當然,前提是對方身上帶有玉牌,而且位于傳送法陣的範圍之內。

杜海濤特意提醒楚雲,不要把身份玉牌放到儲物袋裏,以免符标失效。

楚雲幹笑兩聲,送走了杜海濤,然後趁着自己還記得此事,将玉牌從儲物袋裏翻了出來,轉而塞進腰間的普通荷包。

接下來的十來天時間,楚雲沒再離開過靈犀峰下的小院,每天早上先趁着晨光吐納一次,然後便專注地練習法術,練到手指酸痛,就拿起紙筆,轉而練習繪制符紋,練到手臂都擡不起來,就幹脆躺下睡覺,休養生息。

十天之後,雖然神識和肉身的契合度并未增進多少,但楚雲總算能将五種最基礎的五行法術不出差錯地施展出來,并成功地做出了火球術和土刺術兩種紙符。

正好飄渺峰上的集市日也已到來,心情大好的楚雲便決定出去逛逛,順便尋覓一份這裏的地域圖。

這一次,楚雲沒找杜海濤作陪,一個人邊走邊打聽地到了飄渺峰。

事實上,就算不去打聽,只要用眼睛看一看那一群群的年輕男修都往哪裏走,楚雲就能很容易地猜出飄渺峰的所在。問了兩次路之後,楚雲便幹脆不再費那個力氣,直接跟在了幾名修士身後,很快來到了飄渺峰下。

距離飄渺峰還有幾十丈遠的時候,楚雲便聽到了嘹亮的吆喝聲,一瞬間竟讓他不禁生出了置身于鄉間鬧市的錯覺。

等到了近前,看到那些五花八門的攤位,還有左右兩邊不斷傳來的讨價還價的争執,楚雲越發覺得這裏不像是修行的仙門。

飄渺峰下的格局和靈犀峰差不多,也是一片四馬拖車型的院落,一條通往峰頂的蜿蜒小路,只是院落的最外圍多了一片布有法陣的圍牆,牆裏牆外種了更多開花結果的靈植,院落裏也洋溢着濃郁的芬芳。

但這些售賣東西的攤位并沒有像烈火峰的集市那樣擺在院牆外面,而是在遍布在通往峰頂的小路兩邊,與女修們的真正居所保持了相當遠的距離。楚雲看了幾眼便注意到這些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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