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阿寶，如果那晚大哥哥要你留下，留在我弄月居，你可願意？”

我站得好像很久了，感覺很累，想活動一下身子，卻被弄月點了穴，動彈不得。

弄月的表情，依舊在那杯茶水裏未動一分。

“我不願意！”

不等他再問，我先回答了，“我不願意，因為那是你的地方，又不是我的，我有自己的去處，我也住不慣陌生的環境！而且，你和師兄不是早就談崩了嗎？大哥哥，你早已沒有必要再在我身上花盡心思了！”

弄月費盡心思地接近于我，目的只是為了接近師兄，借機拉攏他為他人所用。

他的動機太不單純，而我又不傻，不點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可是他卻說與師兄無關，他們再也不會将我夾在中間試探。

弄月說得句句真心，我卻無法相信他。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利益瓜葛，師兄雖早已向弄月表明心跡。他終究還是不願死心，還是想通過我而和師兄有所牽扯。

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複雜，也沒多大收益。

弄月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阿寶，大哥哥是真心想要留下你的，當真與你師兄無關，你還是不願相信嗎？”

“大哥哥，可是你也該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阿寶是阿寶，歐陽明日是歐陽明日，我與他之間并無很深的瓜葛，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你打錯算盤了！你與師兄真要為敵，還是省一點力氣，專心一些對付師兄吧……”

弄月握着扇柄，敲打着他的另一只手背。

有些專心，又有些三心二意，弄月的扇子不知為何，又敲打在我的肩上，我早已酸痛的不知感覺了。

“阿寶，大哥哥要是和你師兄作對，你會幫誰？應該會幫你的師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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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早上起得過早，我這會兒已經打了哈欠，弄月的話題，早已讓我煩了，“大哥哥，都說我與師兄的關系，不過如此，我為何要幫他？同樣的，我和你的關系，也就是如此，我也不會出手幫你！”

弄月已經走到了窗前，輕搖着腦袋。

再走過來時，他的眼裏，似乎起了霧，讓人看不真切。

“阿寶，你活着可能只為了自己，也只為自己心疼吧？”

我勸他不要胡思亂想，專心一點好，因為師兄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兩個人的争鬥，我只會站得遠遠的，不看熱鬧，不參與，也不會出手相助任何人。

若是師兄死了，我不會報仇，也不會為他悲傷，這是他的命，他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同樣若是弄月公子死了，我也不會流一滴眼淚，這是他的命，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他也不該将責任怪在別人頭上。

我的心過于冷淡，可能是厭惡他們兩人之間的試探。

不管是師兄，還是弄月，總愛将我夾在中間，不停地試探對方的底細。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更加讨厭自己被人耍着玩。

“阿寶……”

弄月忽然走向我跟前，慢慢地低下了身子，他說話的聲音，還有溫度，撓得我的脖子有些發癢。

“阿寶，你依舊還是那般沒良心啊，大哥哥很想知道阿寶這只眼睛，若是流出眼淚，會不會也是這般美麗吶……阿寶，你可知道，大哥哥是真心歡喜你這奇特的右眼，它遠比天空還要幹淨，看着只覺得心曠神怡……”

冥冥之中，他傷天害理，可我并不嫌棄。

弄月的戲弄，我也沒有真心在意過。

他嬉笑着揭開了我的眼紗，說他喜歡我的右眼，愛慕那只異于常人的藍色眼睛。

我沒有掙紮，也反抗不了，任由弄月研究我的右眼。

如果不是星兒忽然闖了進來，弄月怕是看得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不是告訴過你，任何人都不要打擾我嗎？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弄月早已動了殺機，在星兒進來之時，便飛出了銀針，打在了那個女人的肩上。

星兒不敢吭聲，更加不敢反抗她的主子。

她緊急趕來，只是為了禀報一件事，外面有人闖了進來。對方倒不是厲害的角色，只是身份有些特別，是城主的女兒歐陽盈盈。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捕塊，說是來找東西的。

“阿寶，你先在這裏等一會，大哥哥去去就來！”

看來歐陽盈盈這個女人，連弄月也要給她幾分薄面。弄月将我放置在他的床上，蓋好被子，還放下了床簾。

“阿寶，你在床上乖乖躺着，等大哥哥去将那些人打發了就回來找你！”

“大哥哥！”

他已從床邊離開，我有些在意，叫住了弄月。

星兒捂着肩膀先行離開，去找人擋住歐陽盈盈的氣勢。

弄月重新走到了床邊，問我，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倒沒什麽大事，只不過，“大哥哥，那個女人很能吵架，我怕你這一去沒有那麽快回來！阿寶今天很早就出門了，到現在也不過是吃了兩個肉包，肚子怕是餓了，恐怕等不了你那麽長時間……”

弄月聽完我的話之後，忽然笑了，笑着戳我的臉，“阿寶，我還以為你叫住我，是要我小心門外那些人呢，原來只是在意你自己的吃喝啊，阿寶你……”

“我沒良心的，我知道，你不需要老是提醒我！”

他從桌子上拿了一些糕點，解了我上身的穴道，将點心放在我的手裏，叫我肚子餓了便吃一些，等他解決了那些人，便找我去吃酒樓吃一些好東西。

弄月要請客，我心裏還是歡喜的，叫他快去快回。

他又笑了，說我是個吃貨，他跟我在一起久了，現在也是一個吃貨了。

“大哥哥，你快些去吧，等會兒我帶你去一家酒樓，他們家的菜很好吃，而且酒也很香醇，我們一會兒就在他們家吃飯吧！”

“一起吃飯？好！那阿寶可要在床上乖乖等着了！”

弄月走後，我也沒有辦法解了下身的穴道，只能躺在他的床上。肚子早已餓了，吃了一些點心，卻感覺有些渴了。

就算我呼喊，應該也不會有丫頭敢進來，弄月早已吩咐過，不許任何人闖進來。

只是，我卻聽到了有人在說話，聲音像是從隔壁屋裏傳過來的。我想那說話的男人，大概以為弄月不在屋裏，才會說得如此明目張膽。

和男人在一起說話的，還有一個女人。

聽着聲音，應該不是年輕的丫頭了，那個男人叫她無憂宮主。而那個男人的名字，正是白天在林裏白童提到的半天月。

他們說了很多，提到很多姓氏，其中有我最熟悉的歐陽。

男人和女人總是提過過去的往事，都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男人不想聽，女人卻總愛舊事重提，他們吵了起來。

女人提到了弄月的名字，還有別人，我好像不認識，但是又在哪裏聽到過。

男人的保證，還有承諾，讓女人的态度有些動搖。

她說她什麽都不在乎，只有一樣，誰也不可以動弄月一根汗毛。

後來他們談到了失蹤已久的玉玺，他們都認為那東西在上官燕的手裏，如果騙不到，那就用搶的。

殺多少人都無謂，只要搶到玉玺。

我敢肯定，他們們肯定不知道我就在隔壁屋，被人點了穴道扔在了床上，将他們的談話都偷聽了進去。

他們說的并不多，只是提到了幾個名字，他們要做的事情，以及他們要殺的人。

江湖，很快就會有一場血風腥雨。

只要不是世界末日，他們掀他們的風雨，我管不着，也不喜歡管閑事。

“阿寶少爺，你今天還要出去嗎？”

月華起得還是那樣早，我站在院裏，正好看見她拿着掃帚準備打掃庭院。

“不了，今天不出去了，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她笑着去打掃院子，我則回到房裏，拿出紙筆。

武功無法在短期內練成高手，只有在武器上動些腦筋。

咬着筆頭，在我的印象中，有一些厲害的兵器效果極強，可是它的材料收集非常困難，而且也不易打造。

本來想着不出去的，可是經我這麽一考慮，還是得出門去見識一下。

“小兄弟，你看這刀如何？這刀可是玄鐵打造，又名大環刀，長一丈二尺，重八十二斤，這可是一把寶刀，削鐵如泥，鋒利無比，一刀下去，就算是銅牆鐵壁，立即化為粉末，最适合當兵器了！”

我搖了搖頭，總一個賣貨的總愛将自己的貨物吹得上了天。

“這刀不好，太過笨重，不易攜帶，我也沒有那個力氣！”

兵器鋪裏的東西倒不少，他家除了大環刀，還有花槍、長劍、短柄雙戟、短斧、子午鴛鴦钺、牛頭叉，軟鞭、銅錘，還有那各式各樣的暗器等。

在我眼裏，它們都是冷兵器，遠遠比一擊斃命要差很多。

“哎喲喂，小兄弟，我這裏這麽多的兵器，就沒有一樣你看得上眼的嗎？你再好好瞧瞧，定有可以讓你用得稱手的兵器！”

店外，有別的顧客入內，老板忙着去招呼那個貴客。

兵器是好的，是我想要讨巧，不想花心思，也不想浪費力氣。

“這刀，倒是挺沉的啊！”

那把大環刀，被那進來的顧客看中了，他的力氣也是不小，八十二斤的蠢物，他拿在手裏，一點也不嫌累贅。

他将刀子舉在空中揮動了三兩下，老板挂在牆上，自吹堅硬無比的盾給砍成兩半了。

“這刀的确鋒利！”

“這位客人，你，你，你将我的盾可是砍壞了啊……”

老板很是心疼的表情，那位客人卻聽得哈哈大笑起來，“老板，适才你向我誇耀這刀鋒利無比，又說你家的兵器如何厲害，就連那牆上挂着的盾，你也說它堅硬無比，任何利物都無法将它砍壞，現在我用你家的刀砍壞了你家的盾，這要怎麽說呢，你還真是自相矛盾啊！”

我聽了之後，只是從他身旁經過時，笑着搖了搖頭。

天底下的商人，都是奸的。

那客人也是一個有趣的，明知道商人都愛胡說八道，還存心戲弄他們。

雖說是老板自吹自擂，怨不得別人自己損失了財物，但那人還是賠了一些銀兩。

“這位小兄弟，你當真沒有一樣看得上眼的兵器嗎？”

老板依舊還不死心，我搖搖頭，卻從衣袖裏拿出了事先畫好的圖，展在他的面前，只問他一句，“老板，你看這樣的兵器，你可打造得出來？”

如果他能造得出來，材料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圖上畫的東西，是老板從未見過的物件，它是一樣裝飾，也是一件殺人的武器。

“小兄弟，你這圖上畫的究竟是何物啊？”

“這是何物，你不必知道，就算我向你解釋，你也聽不懂！反正它短小精悍，遠比你的大環刀要攜帶方便，突擊殺傷人強，比你的長劍，花槍什麽的要更實用！而且它還是連發的，比什麽弓箭要省時間……我只問你，你能不能打造得出來？”

老板的表情，很是考慮，他說這圖上的東西，太過詭異，他從未見過，要我留下圖紙，讓他細細研究。

“你既無法打造，我留給你，也只是廢紙一張！”

工藝太過複雜，老板怕是打造不出來，我猜也該是這個結果。

“這位小兄弟，請留步！”

從兵器鋪裏出來時，有人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那人正是先前在兵器鋪裏試刀的男人。

他衣着華貴，相貌不凡，眉宇之間英氣十足，看着卻不像江湖人，挺有氣勢的。

我不認識他，也不想和陌生人搭話。況且這人殺氣太重，衣服再華貴，也難以遮擋滿身的血腥之氣。

見我依舊要走，他卻橫在了我的面前。

“小兄弟，在下無惡意，只是有點事情想要讨教！”

我只能停了下來，仰着頭望他，“你要問便問吧，只是答與不答，便是我的自由了！”

他卻在在我的四周走到，目光像是打量，又似乎在尋思。

“剛剛那幅圖畫，是你親手畫的嗎？”

我點了點頭，他又問，“它的擊中距離好像不是很遠吧？”

這個似乎看懂我的圖畫的男人，我不禁再次打量起來，他果然還是英氣逼人，而且透着一股讓人望而生畏的氣質。

“你，好像很懂！”

他點了點頭，“我想要你畫的那圖！我，很有興趣！”

這個男人的意圖，還真是幹脆利落，我也當真就給了他，“既然你想要，給你就是了！”

他說要給我銀兩，我卻推脫了，“既打造不出來，它便是廢紙一張，值不了幾個錢！”

算了，外面果真是沒意思，還是回去專心研究我的毒藥。

“小兄弟！”

不知那個男人又有何事，我只停下，卻不願轉過身。

“小兄弟，我叫龐統，你可要記住了！他日我若是将你圖上的東西造了出來，你可要記得謝我啊！”

這人，東西都已經給他了，還要與我計較。

“你是做不出來的！”

那武器，不是看一兩眼便能抓住它的門道。

除去複雜的工藝，還有太多的細節需要拿捏，他以為自己是誰，口氣那般狂妄。

“這個世上還沒有我龐統辦不到的事情，到時我若是造了出來，你又當如何呢？”

他的問題，倒把我問得有些惱火，“你要圖，我已經給你了，你做出來是你的本事，與我又有什麽關系，你還想要我怎麽樣？”

“你這……”

龐統竟說不出半個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阿寶離開，連名字都未曾問到。

“韓其，你說這個小子，是不是比那個書呆子還要有趣啊？”

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多了一個黑衣人，誰也沒有注意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