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

,都死了。

偏過臉,明日忽然靠了過來,阿寶,你怎麽哭了?你從來沒有哭過。

我閉着眼睛,任眼淚流了下來。

壓抑二十多年,小心翼翼不為任何人動心,不願和任何人産生太多的瓜葛,冷淡了半輩子,自以為可以過得潇灑。

全是狗屁。

“明日?”

哭着睜開眼睛,我問他,“我可以相信你嗎?”

他哭紅着眼說可以,将我摟在他的身上。

用手臂彎着我的腰,主動親着我的眼睛,認真地看着我的右眼,喃喃說道,“阿寶,你的右眼好像在下雨。”

我把明日拉進被裏和他做。

離開西苑的時候,我開了殺戒,将看守西苑的人,以及西苑的仆役全都殺了給雪蘭陪葬。

至于中原皇帝,還有那些想我們死的人。

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是我所長。

第二年開春的雷聲,很響,将我和明日從睡夢中劈醒了。

院子裏的桃樹,已經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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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沏好茶,坐在院裏賞花品茗,很惬意。

借着昨晚我弄閃了他的腰,把我打發了去清掃屋子。

去年冬天,将木屋往上加了一層。

作為明日的書房。

他喜歡坐着閣樓裏看書,偶爾透過天窗,可以看到崖下廣闊的風景。

書房裏,有不少他畫的畫。

我很少看,也很少碰。

打掃的時候,将畫卷起,收好,放進我做得書櫃的第一格。

明日素愛幹淨,書房少有灰塵。

倒是廢棄的詩稿畫紙,有不少。整理好之後,收到書櫃的下格,省得他日後惦記起來,又沒了物件。起身時,頭碰到了一卷畫稿。

它掉了下來。

鋪開,是一幅舊畫。

我這才知道,原來明日這些年的執著,竟是為了小時候那微不足道的一個舉動。

少年靜靜地坐在樹下。

擡起頭,看着桃花綻放,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伸手,采摘時。

他讪讪地縮回了手。

坐在椅上,看着殘廢的雙腿,落寞地低下頭,眼裏,很是難過。

桃花樹竟低下了身姿。

那一樹桃花,輕觸着少年的眉眼。

他緩緩擡起頭,一個人影躲進了桃樹叢裏,替少年壓低了桃樹,這才摘到了那片美好的心情。

樹下,少年輕輕笑。

手心拈着桃花,擡頭凝望,那人在樹上。

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他若要這天,

樹上之人便替他将整個天空都網下。

他若要這地,

輕身飛躍,他将這塵土的沙礫捧于他面前。

若要天上鳥,

那他便上天,與群鳥周旋。

若要水裏的魚,

他亦會跳入海裏,為他翻龍倒海。

那若是我,若是我想要你呢?

我便一輩子陪着你。

這是兒時的戲言,樹上之人只是随意敷衍樹下之人的多愁善感,沒有當真,并且很快就忘了。

樹下之人,卻一直記着這個約定。

守着約定,和那天摘到的心情,一直苦苦糾纏樹上之人。

兒時之言,真當浮誇。

我笑自己的輕率,也笑那人的難纏。多年後,還是如了他的願。收好畫卷,當作什麽都沒看見,收拾好屋子後,我便下了樓,将做好的早飯,端到院裏,與明日一起坐在樹下,看着春風将崖邊又吹紅了。

下午的時候,我問明日,可願讓我畫他?

他驚訝,然後是懷疑。

明日從來都不知道我會畫畫,并且畫得其實不比他差。

他同意之後,我還需做些準備。

去山下購置物品的時候,碰到了師傅。

“小兄弟,請問你知不知道這山裏住着一個歐陽公子,我是他的師傅,到處打聽他的下落,才算到他所處的位置正是這裏,不過,卻找不到他的落腳地。”

師傅,他一點都不認識我。

“老人家,我和歐陽公子相識,我帶你去找他吧。”

我帶着他,進了山,上了懸崖,在小木屋前,正好看到明日在曬書,“阿寶,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明日。”

“師傅?阿寶,你們……”

明日憂慮地看着我,見我搖了搖頭,不好說下去,便招呼師傅坐下。

“明日,我去沙漠之甍找你,你不在。我四處找你,都沒有你的蹤跡。近日,蔔得一卦,才有了你的音訊。路上幸好遇見這位小兄弟,我才找到你。不過,看你氣色紅潤,身子無恙,過得挺好,為師也就放心了。哦,對了,還沒有請教小兄弟的尊姓大名呢?”

阿寶。

我叫阿寶。

師傅楞了楞,頭上的白發,比以前又多了,“阿寶?這個名字,倒是,倒是,有些意思。”

哎喲。

師傅吃驚地看着我,明日也有些發蒙。

我這習慣,一看到師傅的白發,下手的速度已經用不着大腦思考了,“前輩,不好意思,我見不得老人家頭上有白發,得罪了。歐陽公子,前輩,難得你們師徒二人今日重逢,我去山上抓些野味,給你們當下酒菜。”

“阿寶兄弟,不用麻煩了。”

這麽久沒見師傅,我一直都很挂念他。

很想和他一起喝酒,吃肉。

“小兄弟,真的不用了。”

我笑了笑,說沒事。

阿寶。

明日走過來,低聲說,山崖陡峭,小心點。

我點了點頭,叫他好好陪着師傅。

爬到山頂,化開的雪水順着山頭,一直流下山坡。

林裏,一頭野豬在找食。

幾枚銀針,啐過毒,藏于懷間,準備獵物。

頭上,有只鳥兒忽然飛過,黃色夾着綠色的羽毛。

很像那年一直陪着我的黃綠色。

我笑了笑,見它飛在樹上停下,這時,野獵的嘴裏發出哄哄的聲音,應該是發出獵物了,拱着鼻子,沖了過來。

到我身前猛地撞了過來。

一躍,我在樹上落下,野豬整個人撞在了樹上。

正好賞它幾根針。

便倒下了。

拖着大野豬,下山時,樹上的那只鳥兒忽然從我頭上飛過,一直在空中跟着。以為會跟到木屋前,卻在懸崖邊,它又飛走了。

望了好久,它都沒有飛回來。

将野豬洗淨之後,直接放在院裏烤了。

明日也将去年釀的百花酒拿了出來,倒了三大碗。

師傅将我當成是這山間的住戶,要與我幹一碗。我爽快地幹了之後,見師傅的酒,才喝了一口,困惑地看着我,“阿寶兄弟,雖然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總覺着你很親切,好像認識了很久。”

明日笑着端着碗坐下,說,這可能就是緣份吧。

師傅很喜歡這句話。

連幹了三大碗。

吃着野豬肉,喝着酒,我們和師傅說了很多的話,他這一路,游山玩水,雖是快活,只是始終放心不下明日,還放心不下那個誰,誰,來着……

師傅醉了,明日将他扶進屋安頓好。

出來時,我正坐在崖上吹風。

“阿寶,真的不能讓師傅想起你?師傅似乎有所疑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想起你。”

我說不會,我對師傅下的暗示,除非我親自解除,否則他不會想起。

明日坐在岩石上,“雖然師傅不記得你,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很挂念他的小徒弟。從他離開四方城的那天,師傅四處閑游,無非和我一樣,只是在尋找你。你不該讓師傅忘了你,讓他白受牽挂,卻不知牽挂之處。”

崖邊的冷風,将我的酒吹醒了不少。

看着明日,冷冷說道,“師傅若是想起了我,也就一并會想起你是我的師兄。長兄如父,我和你搞在一起,是亂倫,你覺得師傅他能接受嗎?”

“師傅他應,應該能接受吧。”

明日心裏清楚得很,有些事,不過是我們從未面對,或許不曾覺得苦惱。

他有些失落,低着頭,看着崖下。

我們都明白,師傅走南闖北,見過不少風土人情。

他可以接受兩個男人搞在一起。

絕不願看見他的徒弟亂倫。

我對明日說,今天再見師傅,他的白頭發比五年前在四方城梨花小築多了不知多少,我都數不過來了。

師傅他,真的沒幾年好活了。

我這條命,還有明日的命。

都是師傅給的。

其實,現在這個結局挺好,師傅只是忘了我,他還有明日。而我和明日,是幹淨的關系。師傅即便知道我們現在在一起,沒有身份地束縛,他不會被我們氣死。

明日小聲地嗯着,靠在我身上,一起吹風。

師傅在小木屋住了幾日,喝了不少的酒,吃了不少的野味。

舒坦日子才過兩天,他又要走了。

臨走的時候,明日給師傅裝了酒,我把前些日子打得野味做成幹糧讓師傅帶着上路。

師傅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和明日的關系。

他既明了,我坦然承認。

師傅笑了笑,說原來與我一見如故,想收我做關門弟子,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他把明日交給我,要我好好待他。

那孩子,別看他現在挺開朗的,以前,挺苦的,一直都是一個人。

師傅沒有細說,只當為了顧全明日的隐私。

山上一日,山下一年。

也不知小木屋前的花草樹木,紅了幾年,綠了幾載,反正,院裏的那棵桃樹,早就長得老高了,兩個人坐在樹上,早已壓不彎樹枝。

樹下,做了個秋千,挨着崖。

明日在樹下,撫着琴。

我在樹上拿着畫筆,畫他于山間的飄渺之姿,書房皺眉之色,以及床上輾轉反側之羞。

一直畫到秋涼。

我站在秋千板上,蕩得很高,很遠。

明日從小木屋前走出來,才睡醒,便問我,那幅畫呢。

早被我扔在崖下了。

明日氣紅了臉,用他的金線拉住了秋千,非要我賠他的畫。

我從秋千上落在了地上。

我只說畫他,根本沒有打算将畫給他。

他說我不要臉。

讓我畫了他數月,竟不讓他瞧一眼,便扔了。

開始和我耍性子。

連續幾天不和我說話,還一個人搬到了閣樓的書房睡。也不讓我碰他,親一下都不行。直到我将偷起來的畫,拿給他時,明日這才笑了。

十幾米的卷軸,拉開。

又是燦爛的一春。

桃花紅了,梨花也白了。

樹下,

少年靜靜地看着樹上。

有雙手伸下來,将少年從椅上拉進樹裏。

作者有話要說: 數月心血,即将完結。

雖文筆稚嫩,也盡了心。

或有不明白之處,需細細品味。

會寫蘭陵王,還有紅樓。

前些日子做了夢,夢到廬州才子。

或許,也會寫。

或許,永遠都不會寫。

岚匪便是如此的一個人,

想做,遲早會做。

不想做,撒手不管了。

寫這些文字,只為了打發無聊。

打發無聊而已,

不必陷進去。

不必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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