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一
蘇鏡死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淩濤和女人剛“戰”完,才朦朦胧胧要睡著,就被一通警察局打來的電話攪黃了。
蘇鏡的車三天前在山間公路上出了車禍,今天淩晨有人在山谷裏發現具男屍,希望淩濤去認一下。
“什麽事啊……天才剛亮……”女人柔軟無骨的身體貼上來,長頭發蹭在淩濤背上,淩濤忽然想起了蘇鏡那頭又黑又長的頭發,滑膩膩的,像蛇一樣爬在身上。
淩濤頭皮一陣發麻,胸口翻騰的怪異感覺讓他猛地甩開女人,翻身抓起地上的長褲,用好大力才從褲兜裏翻出包煙,然後有些神經質地狠狠抽起來。
“讨厭,又抽煙。”叫張悅的女人伸手拿掉他嘴邊的煙,“誰打電話來啊?看你緊張得──”
“沒事。”淩濤走向浴室走去,把張悅留在背後,他擰開龍頭,熱水沖在身上,沿著矯健的肌肉一路往下,像蘇鏡的舌頭舔過他的每一寸皮膚。
認識蘇鏡是在一年多前的一個晚上,淩濤和往常一樣,在各個酒吧裏流連,那個長發過肩的美麗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淩濤喜歡漂亮的人,尤其是蘇鏡這種,看不出年齡,甚至看不出性別的美人。
但當兩人上了床正準備辦事時淩濤才發現找錯了對象,他一把抓住蘇鏡正往他後門摸去的手,帶著威脅的口氣問道,“想上我?”
蘇鏡沒有出聲,會說話一樣的杏眼帶著情欲渴望地望著他。
淩濤本可以憑蠻力把這個纖細的美人壓在底下為所欲為的,但既然立場不合,他不是喜歡強迫別人的人,所以淩濤慢慢平靜下心裏的欲火,起身把才丢了滿地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我看還是算了……不過放心,房錢我會照付,随你愛待到明天中午……”淩濤背對著蘇鏡邊扣著扣子邊說,忽然他感到背後的氣氛有些不對,還來不及回頭,便被蘇鏡舉起的電話機狠狠砸暈。
淩濤是被痛醒的。
在他昏迷的期間,他的雙手已經被蘇鏡用皮帶牢牢拴在床頭,腿被折起來,後面火辣辣地疼,蘇鏡的東西在他肛門裏進出,直直頂進腸子最深處,難受得他一陣陣地幹嘔。
“你他媽……放開……”
難過得連罵人都沒有了一點氣勢,被蘇鏡用力一頂,淩濤忍不住呻吟一聲,蘇鏡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上來。
淩濤用力去咬他,蘇鏡一笑,撤開自己的嘴,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扇得淩濤偏過頭去,繼而又一口咬上他的脖子,咬得很重,疼得淩濤想叫,但卻又因為被咬住了喉嚨而叫不出聲。
好不容易蘇鏡放開他,舌頭細細舔嗜著深深的牙印,笑得陰森。
淩濤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人有病,還是今天運氣太差碰到了皮革幫?他喘著氣問,“你到底要幹嗎?”
蘇鏡放緩了進攻的速度,抱著他的腿,輕輕吻他的大腿,忽然又重重咬一口,淩濤痛得再次喊出聲。
蘇鏡的抽插又有力起來,淩濤只覺得胃裏難受得翻江倒海,床單上濕濕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屁股痛得麻木了,卻逐漸有股尖銳的刺痛般的快感傳來。
蘇鏡好看得吓人的臉在眼前搖晃,逐漸有些模糊,自己是什麽時候高潮的淩濤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最後又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雙手已經被解開,蘇鏡早就不知了去向,身體裏又粘又濕,用手一摸全是血和精液,淩濤沮喪地倒回床上,結果床單上也都是濕濕的一片,淩濤有些作嘔地爬起身來,這個瘋子要麽從此不要在他面前出現,否則他發誓要把蘇鏡狠狠揍一頓。
結果才過了一個星期,蘇鏡就又在他面前出現了,而看到那張蒼白漂亮的臉,淩濤滿腔的怒火就自動化消了。
之後兩人斷斷續續地又保持了半年的關系,都是由蘇鏡主動,淩濤很不喜歡,而且他也從來沒有和哪個男人那麽久過,畢竟最後是要和女人結婚的,他向蘇鏡提出了分手。
凡是了解點淩濤的人都知道,他一旦和人提出分手,那麽那個分手對象識趣點的,就趕緊拿好一筆分手費走人;不知好歹的,淩濤也會讓他識相起來。
可蘇鏡似乎完全不吃他這一套 ,一直找機會想和他“破鏡重圓”,淩濤都沒有再搭理他,玩玩嘛,誰會如此認真?
但蘇鏡似乎真的認真了──他不斷給淩濤打電話,訴說自己有多麽得想念他,多麽得愛他,幾乎到了騷擾的地步。
淩濤最後警告了蘇鏡一遍,他們之間只是玩玩,剛開始也是圖個新鮮,現在新鮮勁過了,希望蘇鏡不要再死纏爛打。
蘇鏡接過淩濤給的車鑰匙,開著作為分手費的車走了,之後也再沒來打擾過淩濤的生活。
之後淩濤還是照舊做他的二世祖,吃喝玩樂,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一直到現在,聽到了蘇鏡的死訊。
二
還沒見到那具高度腐敗的屍體,光是那股味道就讓淩濤覺得一陣反胃,他不由得退了幾步,忍不住幹嘔一陣才算緩過來。
他們不是說蘇鏡是三天前死的嗎?三天能讓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屍體爛成這樣?
皮和肉早就軟綿綿地成了一片猩紅,唯一還剩下的一點點皮肉也都是黑青黑青的。
雖然已經對屍體進行了處理,但腐敗的皮肉裏還是有不少白花花的蛆蟲在往外冒,那雙本來勾魂的美目現在突兀地鼓出,像死了許多天的魚,整個眼球裏烏黑烏黑的,屍斑也不知什麽原因造成的;五官因為皮肉的腐爛已經都分辨不出,只剩五個孔,往外滲著屍水。
不可能……那麽漂亮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不可能……
淩濤捂著口鼻,轉身就往外跑,等跑到外面的走廊上,這才狠狠吸了幾口氣,可突然又覺得吸進來的氣息也都是一股腐屍的臭味,連忙又惡心得想吐。
領他來的女警察似乎見怪不怪,把他往走廊另一頭的房裏引去,一面說,“去年海難打撈上來的屍體才叫惡心呢,鼓得像個皮球一樣,都不成人形了──”
“夠了別說了。”淩濤喘著氣,腦中回想起的一切有關蘇鏡的鏡頭似乎都在被那具腐屍替代,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似乎正湊在自己耳邊說,“不要離開我……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進了那間屋子,有個中年男警察請他坐下,然後拿了個檔案袋給他,說,“淩先生,雖然我們已經幾乎确定死者就是蘇鏡,但還是希望您作為他的朋友來進行一下确認。”
淩濤沈著氣從檔案袋裏抽出份資料,他之前已經被告知蘇鏡臨死前曾不斷地打電話給自己,淩濤記得那晚自己在夜總會喝得爛醉,看著這個惹人煩的號碼,就把手機給關了,這時想起來竟然有一絲的後悔。
而更離奇的是蘇鏡在這個城市,或者說在國內根本沒一個親人,連密切一些的朋友都沒有,所以淩濤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這個來認屍的人。
淩濤粗略地翻著那份資料,內容無非是車禍現場和那惡心的屍體特寫,他只覺得背後像有無數條毛毛蟲在蠕動一樣,越看越覺得頭皮發麻。
中年男警察突然示意他停下,指著他手中那一頁的照片說,“淩先生,蘇鏡的手臂上有沒有這個黑色的文身、刺青一類的東西?”
淩濤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黑漆漆的,鱗片一樣的東西,爬在慘白的皮膚上,只有一小塊,不是很完整,因為他本身的皮膚也就只剩下那麽零碎的幾小塊。
淩濤搖搖頭,“沒有。”
“您再想想?”
淩濤有些坐不住了,蘇鏡和他到底有什麽相幹,這個瘟神一樣的男人,好不容易從他生活裏消失了,現在他死了,自己又被扯進來是做什麽!
淩濤不禁提高了嗓門,“我和他已經有半年沒有什麽往來了,我怎麽知道他有沒有突然去文了身!?再說人都爛成那副樣子了,認認認,你們叫我怎麽認!?”
說著他把那袋資料往桌上猛地一甩,這時從裏面掉出一只塑料袋,就是電視裏常看到的用來裝證據的小袋。
中年警察撿起小袋,放到淩濤面前,裏面是一枚男式戒指,雖然沾滿血污,但也可以看出其原本價值不菲。
淩濤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自己曾經送給蘇鏡過的東西,那時自己還挺喜歡他,就定了個戒指給他,蘇鏡還執意要在裏面刻上個“濤”字,現在那個“濤”字嵌滿了黑紅黑紅的血跡,變得有些觸目驚心。
“淩先生,這個戒指請問是不是您朋友蘇鏡的?”
“……是。”
淩濤有些茫然地望著酒杯中黯淡的洋酒,屋裏沒有開燈,他記不清自己是怎麽從警察局回到家裏的。
蘇鏡死了。
那個好看的男人現在變成了一堆再惡心不過的屍體,淩濤兩眼有些失神,他不曉得自己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放松嗎?惋惜嗎?慶幸嗎?悲哀嗎?
不知道。
說實話淩濤還是挺喜歡蘇鏡的,喜歡他漂亮的臉蛋,喜歡他白得有些病态的纖細身體,喜歡他邊吻著他邊認真地說“我愛你”。
淩濤聽過許多人對他說“我愛你”,但其中只有蘇鏡是最真誠的,其他的人也許是貪圖和他在一起享樂,也許是逢場作戲,但蘇鏡不同,他的愛執著得讓人覺得可怕。
如今他死了,但是他的模樣他的聲音他的觸感卻都逐漸從淩濤的記憶裏被喚醒一樣,開始像個詛咒緩緩套住淩濤。
忽然一陣急促的鈴聲喚回淩濤的意識,淩濤恍然,抓起茶幾上正亮著的手機,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差點沒有被吓得心髒停跳──
蘇鏡。
這兩個字赫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淩濤的手指快於大腦一步按下了挂機。
很快,“蘇鏡”又再一次地打進來,淩濤瞪視著那兩個刺眼的宋體字,刺耳的鈴聲直刺入耳膜、強烈的震動感自手中傳來,淩濤頭暈得厲害,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虛幻。
也許昨天他只是做了個夢,蘇鏡并沒有死?
也許自己正回到了三天前爛醉的夜晚?現在自己該接起蘇鏡的電話來阻止他的死亡?
淩濤鬼使神差般按地接起了電話──
“……喂?”
“淩濤。”
三
“……喂?”
“淩濤。”
那邊傳來一個和蘇鏡十分相似的聲音,即使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蘇鏡,淩濤還是對那副有些沙啞而妩媚入骨的聲音有著本能的貪戀和熟悉。
是蘇鏡!
他沒有死!
淩濤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手指尖在發顫,淩濤發出的聲音幹啞得連他自己都吃驚──
“蘇……蘇鏡……?”
電話那頭有一會兒的沈默,淩濤緊張得覺得胸腔要爆開,僅僅一兩秒的時間,卻久到他覺得忍不住要怒吼起來。
但随即“蘇鏡的聲音”說道,“淩先生,對不起,也許我不該用鏡的行動電話打給你……我是蘇鏡的哥哥。”
蘇鏡有哥哥?淩濤想起警察局對自己說過的話,蘇鏡這個人像是石頭縫裏蹦出來一樣,找不到半個親人。
趁著淩濤的呆愕,對方說道,“有一些事我想找淩先生談一下,請問淩先生明天上午是否方便?”
淩濤機械地答道,“明天……有……”
“那麽請淩先生10點來鏡的公寓樓外的咖啡館,不見不散。”
說完對方就挂斷了電話。
淩濤像是終於活過來一樣,大大喘了一口氣,放下懸到嗓子眼的心。
這麽說來蘇鏡确實是死了。
本來就是,死人怎麽可能給自己打電話?淩濤一向是個科學信奉者,雖然本身沒多少科學知識。
只是蘇鏡怎麽會憑空冒出來個哥哥?而且那副嗓子與蘇鏡也太相似了點……莫非是雙胞胎?
淩濤回響著剛才電話裏的對話,蘇鏡的哥哥說話腔調有些奇怪,聲調缺少起伏,卷舌音也特別奇怪,搞不好是外國人,或者長期居住在外國。
這樣倒也有幾分說得通,蘇鏡并非是舉目無親,而是親人都在海外。
只是與蘇鏡有關系的那段時間從來都沒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事實上蘇鏡很少對淩濤提及自己的私事,淩濤也懶得知道這些,大概就是知道蘇鏡的職業是一名自由攝影人,擅長拍攝人物,而且相當自戀。他不但拍攝模特,也給自己拍照,而且用他的觀點是,拍那些乏味的模特還不如給自己拍特寫。
淩濤記得在蘇鏡住的地方,甫一開門,正對面的牆上便有一張一人高的蘇鏡的照片,黑白照片,面部特寫照片,裏面的蘇鏡美得驚人。
但淩濤始終覺得有些奇怪,那麽大的一張照片,卻是黑白照片,蘇鏡說這是藝術效果,淩濤卻不以為然,只覺得看著有幾分的不舒服,也許是太陰郁了,又或者是太大了,給人一種壓抑感。
淩濤又想起蘇鏡那張腐爛的臉,頓時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加上酒精的作用,淩濤磕磕絆絆地走進廁所去吐了。
等他吐幹淨,在洗手臺洗了一把臉,擡頭見到鏡子裏狼狽不堪的自己,淩濤嘲諷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嘲笑誰,笑蘇鏡?笑自己?
蘇鏡真是他這輩子能碰上的最難纏的了,死了都不放過自己。
淩濤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他做了個夢。
夢裏自己站在一幢古老的大房子前,中式的,也許是日式的,說不清。
天是黑的,正下著雪,滿地的雪白,把四周映得發白。
應該覺得很冷的。
但淩濤卻不覺得一絲寒冷,也許是因為在夢裏。
古老的大門“吱嘎”一聲打開,淩濤像被吸引了一樣,擡起腳,踩著老舊的臺階,跨入大門之內。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原本就有些狹隘,還被幾只披著破舊布片的櫥櫃塞得滿滿的。
四周灰蒙蒙的,空氣沈得像是要壓下來,淩濤覺得呼吸裏都充滿著黴味。
陰冷的感覺蔓延開來,左手側點了一盞照明用的燈,藍色的火焰,“倏”地竄了一下,淩濤的心也跟著狠狠跳了一下,轉回頭來凝視著前方的走廊,這時卻發現走廊盡頭多了一個人。
一個披著長發、穿著白色古裝的人,背對著自己,雖然連男女都分辨不出,但淩濤就是覺得,那個人是蘇鏡。
那個人半轉過臉來,幽幽看了淩濤一眼,果然,是蘇鏡,他還是那麽陰柔美麗,一身白袍映襯下更顯得柔若無骨。
但他青白的皮膚卻透出一絲異樣的氣息。
蘇鏡張開嘴,卻沒有聲音,但淩濤卻明白他要說什麽──
“滾回去。”
說完蘇鏡便打開走廊盡頭的木門消失而去。
淩濤僵立在原地,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到底是哪?這是夢嗎?怎麽醒不過來……
這時他的餘光瞟到右邊的牆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
淩濤緊張地轉過眼珠子去看,只見一個半透明的手正伸出牆外,緊接著是胳膊、肩膀,繼而是頭,一個沒有臉的男人,頭帶著一頂尖尖的黑色高帽,正痛苦而努力地鑽出牆外。
淩濤一時反應不過來是怎麽回事,等那個“人”另一只提著柴刀的手也伸出了牆外,淩濤才意識到要跑,那個“人”穿了一身染滿血的長袍,跌跌撞撞向淩濤沖過來,邊揮舞著手裏的柴刀。
雖然那個“人”連帶手裏的柴刀都是半透明的,但淩濤還是本能地跑,往蘇鏡消失的那道門直沖而去。
他狠命撞開門直沖過去,門在背後“!”一聲重重合上,淩濤又跑出幾步,回頭見不到提柴刀的“人”才總算放下心來。
他才剛一轉回頭來,就有一個人幾乎貼著他站著,淩濤的視線看過去正是那個人的頭發。
淩濤吓了一跳,退開一步再看,是蘇鏡。
蘇鏡和剛才的打扮已不同,一身青色的古代衣服半褪,露出雪白纖細的上半身。
淩濤以前看到這樣的畫面多半會欲火中燒,但現在別說是欲望了,他連看都不想看到蘇鏡。
蘇鏡直愣愣地望著他,漆黑的眼睛很潰散。
淩濤開口,卻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轉身想走,卻是挪不開腳步。
蘇鏡往前走了幾步,輕輕呼喚,“濤……我愛你……”
随即那白皙的身體上開始迅速地爬滿漆黑的圖案,刺青,蛇一樣蜿蜒全身,蘇鏡整個人都被黑青的圖案包圍起來,繼而神色變得十分猙獰,猛地向淩濤撲過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啊──!”
淩濤一身冷汗地驚坐而起。
夢。
是夢。
還好……是個夢……
淩濤暗笑自己真的是神經過敏,卻還是伸手摸了摸右邊的肩膀,似乎被蘇鏡咬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他忍不住扯開睡衣低頭看過去,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一圈黑青色的牙印,刺青一樣爬在他的肩膀上。
淩濤脫下衣服再仔細查看,卻看見那個印記逐漸變淡,最後消失,好像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淩濤懷疑是自己的幻覺,伸手按了按,卻有微微的刺痛,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
擡頭看了一眼時锺,淩晨四點。
四
淩濤走進咖啡廳,因為是雙休日,店裏人也很不少,但淩濤幾乎一眼就認出了蘇鏡的哥哥。
那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幹淨得像天使。
他們長得也許并不是那麽像,但卻同樣從骨子裏散發一種陰寒的氣息。
蘇鏡的哥哥也長得十分斯文陰柔,但他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和金絲邊的眼鏡都讓他看起來滿是禁欲冷漠的氣息,不像蘇鏡那麽妩媚而且招人。
精致得像人偶一般的男人。
但比起幾乎總是只在夜晚出現的蘇鏡,眼前的男人更像是個活人。
男人也似乎早就認出了淩濤,向他點了點頭,兩人禮貌地握了握手,淩濤在男人的對面坐下,男人将一張名片推到淩濤面前,一面說──
“我是鏡的哥哥,鄙姓久世。”
淩濤低頭看了一眼,按著名片的男人的手,瓷白的皮膚,修長的手指,修剪得十分整齊幹淨的指甲,柔軟的指腹下按著一張精致的紙片,印著端正的幾行字──
久世 零
久世旅行株式會社社長
日本人?
不過不出所料的是,蘇鏡這個哥哥的打扮給人一看就是一個年輕的成功商人形象,和乖戾孤僻、只喜歡拍些風格詭異的照片的蘇鏡不同,久世待人處世一定成功得多。
淩濤在見到他前一直猜測會不會也和蘇鏡一樣是個陰陽怪氣的人,看來是他多慮了,蘇鏡是蘇鏡,久世零是久世零,蘇鏡已經死了。
淩濤有些放松下來,靠上松軟的沙發靠墊,娴熟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和香煙,臨點燃前卻突然想起什麽,朝久世看了一眼。
隔著一道鏡片,似乎看不出那雙美麗眼睛裏的喜怒哀樂。
在對方默許之下淩濤點上了煙,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問,“我的自我介紹看來就不用了,既然你都能打電話來找我。”
久世低頭調著杯中的咖啡,“你和鏡的事情我大約知道一些……所以淩先生,我想──”
淩濤打斷,“叫我淩濤吧,不用這麽見外。”
久世微微皺了下眉,刻板的日本人似乎不怎麽習慣和這個初次見面的浪蕩二世祖搞得這麽熟悉。
久世沒有繼續剛才的話,話頭一轉,開始說起過去──
“鏡也許沒有和你提起過我。”
“恩。”淩濤噴出一口煙霧,隔著青蘭的缥缈似乎看到對面的男人又輕輕皺了下眉,淩濤有些竊喜,他想看這個一本正經的漂亮男人更多的表情。
“我和鏡是孿生兄弟,我們的母親在我們八歲時候就和父親離了婚,回到了中國,鏡跟了母姓;我則留在日本,然後繼承了家業。”久世輕啜了一口咖啡,繼續道,“母親走了以後沒有留下一點音信,父親也試著找過,但都是徒勞;就在去年我從一本攝影雜志上看到了鏡的名字和照片……於是我又重新聯系上了他。”
“難怪你們一點都不像。”淩濤忍不住發言,說出口才發覺自己唐突,忙補充說,“我是說……厄,氣質。”
久世零看他一眼,繼續道,“……誠如你所言,我們兄弟間并沒有很深的感情……只是父母都過世後,鏡和我都是彼此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所以我一直都很想接他回日本,可他始終不同意。起先是為了事業,我說服他以後,他又提出……他愛的人在這裏。”
久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靜靜注視著淩濤,淩濤立刻覺得背後有些麻麻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蘇鏡指的是自己。
淩濤掐滅了煙,試圖讓自己保持輕松的狀态,開口道,“其實……零,我可以叫你名字吧?我和蘇鏡之間……我覺得有許多事是他單方面的。”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歡他?”
面對久世零咄咄逼人的口氣,淩濤心裏有點空,抓了把頭發說,“我也不是完全不喜歡他……但你要明白,我們都是男人,也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玩玩就算了,可他想跟我一輩子……我和你一樣也要繼承家業的,換作是你,你覺得可能嗎?”
淩濤說完一堆,立刻又覺得洩氣,久世看了他一會兒,垂下眼睑道,“并非因為我是他的哥哥我才這麽說,但是淩先生……淩濤,你不該玩弄他的感情。”
淩濤有些百口莫辯的感覺,也許世人都覺得他濫情,他玩弄一個又一個人的感情,可淩濤自認為自己既然沒有付出真心,別人也沒必要付出真情,就算是付出真情實意,誰又一輩子只能愛一次?可這次他真正意識到自己錯了。
“我沒想到他會對我這麽認真……以前的女朋友也好,男朋友也好,無非就是看中我的家世和錢,我以為蘇鏡也──”
“他不是!”
話剛大聲出口,久世零便感覺到自己的失态,移開視線,道,“對不起……從很久很久以前……從小時候開始,鏡就對喜歡的東西特別執著,他對你是真心的。”
淩濤不說話,是說不出話。
兩人相對沈默一會兒,淩濤忽然笑出聲來。
久世隐約有些怒氣問,“你笑什麽?”
“我笑我自己。”淩濤自嘲著說,“知道這些又怎樣……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還是說說你約我是為了什麽事吧?”
久世零似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語氣又像起初一般毫無波瀾地說,“我還是決定帶鏡回去。我希望你能送他最後一程。”
淩濤腦子裏又浮現那屍體的模樣,還有夢中蘇鏡恐怖的布滿刺青的青灰面龐,胃裏立刻一陣惡心,他立刻拒絕說,“我覺得他不想見到我。”
久世零冷冷看他一眼,“不是他不想,而是你不想,或者說不敢見到他吧?”
淩濤被他一語說中,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久世零冷著臉說,“請你盡快辦理好簽證,到時我會再約你。”
說完久世零把服務員叫來結了帳,說了聲“再見”就離開了,把淩濤和半涼的咖啡留在身後。
五
淩濤坐在飛往日本的航班頭等艙裏,身邊坐著女友張悅和蘇鏡的哥哥久世零。
他最終同意去日本參加蘇鏡的葬禮,也許是出於內疚,也許是還在乎過那曾經有過的一點點的感情。
又或者是因為張悅鬧著要去日本旅游慶祝她的生日?
淩濤說不清。
張悅頗興奮地和淩濤談論著日本當季的名牌商品,還有北海道的滑雪場等等,久世家經營著當地最大的一家滑雪場和溫泉中心。
淩濤有些頭疼地聽著,眼神一直似有若無地瞟著久世零捧在懷裏的盒子──骨灰盒。
──這是我的弟弟不是行李
久世零出於這句話一直把骨灰盒捧在懷裏,大大咧咧的張悅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只是開始抱怨了幾句;但淩濤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蘇鏡就在自己身邊。
久世零摘下了眼鏡,正在閉目養神,陰柔美麗的側臉看起來和蘇鏡實在太像了。
淩濤又覺得心裏有些發緊。
這幾天,那個古怪的噩夢一直纏著自己。
每天夜裏只要入睡,自己便會來到那幢古老、陰森的大房子前。
那個渾身遍布刺青的蘇鏡不時會現身來追趕自己,淩濤在夢中疲於逃命,總是在夜半三更驚叫著吓醒。
如此質量的睡眠讓他原本英俊風流的臉也逐漸消瘦下去,顯得有些疲憊。
淩濤為此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認為可能是當時認屍的狀況給淩濤造成了心理負擔。
淩濤卻不這麽以為,那屍體的确是惡心,可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會被一灘爛肉吓到神經衰弱不成?
醫生開的藥淩濤起先還是定時定量服用的,可噩夢的狀況不減反增,而且夢中還時常會出現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長發少年舉行著奇怪的儀式,用空洞無神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繼而自己不能動彈地躺在地上,任由兩個少年拿起尖銳的木楔把他的手腳活活釘穿。
尖銳的刺痛。
然後他感覺有人拿著針在身上一下一下的刺,繼而鋪上黑青的顏料。
蛇型的刺青。
遍布全身,一點點吞噬自己。
淩濤每次從噩夢中驚醒都會發現自己身上黑色的刺青模樣的斑紋又多了一些,但馬上又會消失不見,幾次他都認為這是幻覺,但有一次張悅也看到了他身上奇怪的刺青,淩濤開始意識到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噩夢。
心裏又是一陣陣得發寒,他緊緊盯住久世零的臉。
蘇鏡來向自己複仇了嗎?
“濤,我愛你。”“濤,你聽我說,我不能沒有你。”“淩濤……淩濤……我是認真的,我……”
“淩先生,今晨有人在山谷裏發現一具男屍,疑似您的朋友蘇鏡……”
“淩濤,你怎麽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眼的久世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淩濤,淩濤這才緩過神來,全身猛地放松下來,他重重靠進座椅裏,疲憊地說,“沒事……沒什麽……”
隔了一會兒,淩濤才悶悶地問,“你說這個世上有沒有陰間?”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問誰,問張悅?問久世零?還是問自己?
張悅立刻皺起眉來嗔怪道,“你沒事說這種話幹嗎啊好吓人啊!”
淩濤不理她,又重複了一遍,“你說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陰間?”
張悅放下手中的飲料,側過身來捏了捏淩濤的臉頰,“阿濤,你最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成天不是鬼叫就是說這些鬼啊怪啊的事,我都快被你弄出神經病來了。”
淩濤拿開她的手,脫力地将頭往後仰,只聽耳邊傳來久世零有些空洞的聲音──
“在我的國家,有一個傳說,北方的某個地方,有黃泉的入口。”
張悅呆了一呆,随即笑起來,“什麽啦,零也說這種怪話,故意要吓我是不是啊──真讨厭,阿濤成天神經兮兮的,你也陪他發瘋。”說著她又拍了淩濤一下,說,“叫你繼續吃藥啦,醫生都開藥給你,什麽陰間不陰間的……”
“說下去。”
淩濤打斷張悅,緊緊盯住久世零那張白玉一樣完美無瑕的臉。
久世零淺淺一笑,“雖然是個傳說,不過還是煞有其事的──傳說極北的一個叫皆神村的村莊中有一個通往冥府的入口,村莊中有一戶大家族世世代代守護著這個入口。”
張悅似乎不信,說,“這麽說不就可以從入口到陰間去了?”
久世零點點頭,又搖搖頭,“理論上是如此沒錯,不過常人是禁止進入那個入口的,哪怕是向那個入口裏望上一眼的人都會立刻發狂而死;因此那個家族建造了一座龐大的屋宇和神社來鎮守這個入口。不過傳說對死去的親人太過思念的人,有時會在夢境中不小心進入這座屋子,然後一步步走向深淵再也回不了頭。”
淩濤聽到“大屋”、“神社”和“夢境”不由心中一緊,夜晚噩夢中陰寒的感覺又陣陣襲來,他突然覺得有些眩暈,發了一會兒呆,才突然問,“那個入口裏到底有什麽?”
久世零笑了笑,“這就不知道了,不是說了麽?只要向入口裏看上一眼就會發狂而死,所以沒有人知道裏面有什麽……不過你也大可放心,這個家族每過幾十年便會舉行一次儀式,這樣普通人就不會誤入冥界了。”
原本一臉聽笑話的張悅這時似乎也受了他們的影響,漸漸入境,有些緊張地咬著飲料的吸管問,“什麽儀式?”
久世零沈靜美麗的黑眸在兩人臉上游移一會兒,最後盯住淩濤,說,“家族中會挑選出适合的人,如果是男的就被稱作‘禦子’,如果是女的就被稱作‘巫女’,在這個‘禦子’或‘巫女’身上刺滿有特殊含義的刺青,丢到冥界的入口裏,利用‘禦子’或‘巫女’來承受人們對於逝者思念的痛苦,以防止冥界入口的擴散”
“刺青?”淩濤重複了一遍,英挺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也就是說自己已經在夢中誤入這座大宅了?
但要說自己有多思念蘇鏡,簡直是笑話,自己看到他躲還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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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