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劉氏樹威

新郎官是要去外面應酬的，新娘子也并不是入屋就只悶在房間不出來。

起碼，時初雪是沒享受到這樣的待遇。

一入了屋，便有個黑瘦的，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進屋來。

“四……四嫂，娘叫你去竈屋幫忙燒火。”

時初雪揚着笑臉，“好的，我這就來。”

小姑娘呆呆愣愣的，腳上的鞋子露出了腳趾頭，風一吹，鼻涕也跟着流。這麽大的女娃了，在鄉下地方，其實都有不少訂親了，在家裏養着待嫁。但是這個女娃！

時初雪瞥一眼她的手，手掌略寬大，手背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痕，還有細碎的裂開的紋路。顯見，這孩子在家裏也是個總幹粗活的。

“家裏沒人幫忙做飯嗎？”時初雪輕語細問。

小姑娘睜着好奇的大眼睛一直打量着她，聽到這一問，嘟嘴，“不是，原是叫七妹燒火的。可是燒着燒着，她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娘就着我來叫你，說家裏活計多，哪有擱屋裏閑着的。”

說到這兒，小姑娘趕緊閉嘴不說。顯見，還有更難聽的話，這姑娘沒說出來。

時初雪無所謂好歹，擡步就往前走。

竈屋裏，粗瓷碗排在案板上一排排，碗盞裏只有些許的油水，大多數都是些瓜菜，還有湯水蒸的米飯随意蓋一二片肉的類型。

屋裏幾個村裏婦人正忙碌不停，切菜上菜燒火，看見時初雪被三丫叫進來，這些人集體一愣。旋即，便露出一個興災樂禍的意義深刻的笑容。

“老四家的，這屋裏有啥活就做啥。”有人說着這話，便指着不遠處的菜，示意她去清洗。

時初雪象是不知道這些人看笑話的意思，徑直上前撈起袖了就開幹。

“各位嬸兒們，今天都辛苦你們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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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再一次愣住，都有點不明白，傳說中這個成親前，上吊鬧自殺的人，怎麽這會兒還一幅入鄉随俗，極度無所謂的樣子。

有個瘦高個兒就象是不知道事兒一樣，扯着嗓門就嚎起來。“老四家的，新娘子做活兒，這個可是少的很喲？怎麽，你們老五家的沒出來？據說，你們可是親親的表姐妹啊。”

呃，還是親表姐妹一同出嫁，原身這身份，還真是！

“呵呵……”時初雪只是巧笑一下，繼續埋頭洗菜。

那些個婦人哪真管顧她要不要接話啊，一個個就扯着嗓門大聲說道起來。

“我還聽說啊，你們家……原是要指你家另外一個妹子嫁進來的，怎麽臨時換成你了呢？”

呃，還有這事兒。難怪原身不願意嫁人，擰氣上吊死了。合着是因為替嫁而來。

“還用說麽，在娘家不得歡喜呗。我有個親戚在你們村，好象你娘生你的時候，家裏死了豬，又被火燒了屋，所以就覺得你是個大難臨頭來讨債的，呵呵……”那婦人說到後面，就尴尬笑出聲來。

這具身體還是生來就帶災難的體質，難怪就算是親娘也厭憎哩，這嫁的可真是一點面子也沒有。合着，這一具身體就成了典型的公婆不喜，爹娘不愛的人兒。怪道一有點小事兒，便生氣郁悶的鬧上吊自殺。

好不容易有了現在這具尚且健康的身體，她可得好好活着。前世因為身體的原因，天天悶在鄉下家裏，看爹媽炮灸藥材，幫點小忙。除了上網，就是去山村散步靜看生命流逝，她才不要再過那樣的日子呢。

想到這兒，時初雪擰緊的眉又舒展開來，其實，只要健康活着，真的很好。沒有失去過作健康的人，永遠不知道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在幹活的時候，家裏又陸續進來了幾個小娃，通過身邊婦人們的話風，時初雪知道了自己嫁的這一家人的大致情況。

夏家，在這村裏也還算是大姓，只不過，這夏長文夫婦倆不是太地道，婦人們話裏話外，似乎夏家現在這一掌家娘子劉氏，是個勢力眼，且極潑辣的。

夏長文這一輩兄弟五個，他在兄弟裏面排行老三，村裏人稱夏老三兒。姑娘妹子的又是四個，老夏頭兒統共得了他們九個孩兒，且個個都養活成家了的。這說起來也真真是熱鬧的一大家族了。

且在這村裏面兒，就數她們夏三家要過的略好一些，然，夏三倆口子卻對老人沒一點孝順表示。象今天這麽大的一門雙喜事兒，這夏三夫婦倆也沒把老夏頭夫婦請來。人前只推诿說倆老生病了……

要說吧，這劉氏也跟她婆婆一樣真是個會生養的，因為她也生了九個娃。若不然，哪裏敢在夏家這麽霸道做威做福的。九個娃，五男四女。和老夏頭那一輩兒也是有的一拼了。

早些年，因着夏寒至在衙門辦差當劊子手，家裏生活狀況其實還不錯。但自從夏寒至生了瘡之後，養傷的這大半年，據說家裏每況越下。

夏家老大，老二，都是男娃且成家立業，都生了娃當了爹。夏三姑娘嫁在本村，據說那姑爺人長的極俊，在婚前倆人就眼兒勾纏着攪和在一起。夏寒至排行老四，所以她嫁進來後，就被稱之為老四家的。和她們一起成親的，則是夏老五，那個看似精瘦，但是卻據說極懶的男人。剛才這個是夏六，還有個妹子夏七，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另兩個小的，則是夏八夏九。年紀都只得三五歲的樣子。

了解完這些情況後，時初雪也把碗洗完了。

這一大盆的碗盞，要清洗幹淨确實耗費時間。等到她揉着麻了的身回轉時，卻發現來吃喜酒的人，大多數都離開了。

看了看院子裏滿桌的狼籍，很多碗都是底朝天。殘湯剩水的灑一桌兒，可就是沒一碗半碗的菜給剩下來，哪怕是菜葉兒，也沒留下一二根。

她皺眉，轉身，準備舀點竈屋裏的飯菜來吃。

一個湯鍋裏還剩下一點肉片，混合着豆兒的湯，時初雪才舀到碗裏扒了兩口，劉氏就急火火地沖了進來。

她掃一眼時初雪的碗，一個箭步沖到湯鍋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