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準備工作

梁京四公子?什麽老土的名頭!

乍一聽這人說起,江淼心裏仿佛就響起了那些天雷震震的偶像劇主題曲,裏頭什麽R4H4F4之類的,個個都是學校最叼的人兒。特別是為首的,更是邪魅狂狷的霸總形象,動不動就來一句“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之類的讓人汗毛直豎的話。

沒想到梁京也有這樣的組合,放到古代其實還挺時髦的。

“大叔,您還是給我講講那梁京第一美人吧,我對那什麽四公子不感興趣。”眼看這位客人準備鋪開講梁京四公子的事跡了,江淼很誠實地打斷了他。

那人被打斷很不悅,一臉你真沒見識的表情,他說:“梁京第一美人不是講完了嗎?她是忠國公府的姑娘啊!”

阿這……姓甚名誰沒有,傳聞事跡沒有,外貌描寫也沒有,就講完了?

“大叔,您別逗了。我連這姑娘叫什麽都還不知道呢,怎麽就講完了?”

“你還想知道人家叫什麽?女子閨名哪能傳得滿大街都知道?大家都只知道她是裴大小姐。”那大叔一臉你怎麽不上天的表情,莫說大戶人家了,便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家,未出閣前閨名也是不能輕易讓外人知道的。

“那這梁京第一美人的名頭是誰評出來的?聽您剛剛說話,似乎是沒見過她的。”江淼覺得很不靠譜。

那大叔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能給我們看到,不過她的兄長,裴公子經常出門,我也有幸見過一次,長得那叫一個豐神俊逸,是目若朗星,面如冠玉啊,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行雲流水的味道,若說他是梁京第二的美男子,那沒人敢排第一。”

自覺鋪墊了這麽多已經夠了的大叔繼續道:“你說說,那裴大小姐的兄長都長得這麽好看,她能不是梁京第一美人嗎?”

這理直氣壯的反問,讓江淼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家夥,這邏輯推理的能力簡直絕了!

已知:裴公子梁京第一美男子,裴大小姐是他的妹妹,得出結論:裴大小姐梁京第一美人。

按這樣的邏輯推下去,那裴公子的母親就是梁京第一美婦,他爹就是梁京第一美大叔,他家的旺財就是梁京第一美修勾。

好一個一人貌美,全家俱美啊!

瞧大叔還一臉得意的在那等待他的回答,江淼只尴尬地笑了笑:“對對對,您說的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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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走談完八卦一臉滿足的大叔後,江淼火速收了攤子。剛剛聊了這麽多,他腦子裏其實只提取出一個重要信息,那就是城北的普靈寺,離他住的地方真的很遠!

原本只想着要做哪些包子去,現在還得想想怎麽把擔子運過去的事了。挑過去是不可能的,打死他都不可能,從住處挑到街上來已經很辛苦了,挑到城北去會死的!

把東西放回去後,江淼坐在門口思考這個問題。莫老頭這時也從隔壁走了出來。

“江小哥,做完生意了?”

“嗯,剛收攤回來,您吃了嗎?今天沒去上工嗎?”倒夜香是個辛苦活,得拉着裝着大木桶的車子挨家挨戶去收,收完了還得拉到城外去倒。江淼剛來時上廁所很不自在,院子裏沒有蹲坑,就是一個小竹棚子放個大桶擱在底下,後來倒也慢慢習慣了。

“今天輪到我休息了。”莫老頭笑了笑,能有這樣一份旱澇保收的工作,他還是挺高興的。

“那挺好,您今天可以好好歇一歇了。”江淼說完,又有些愁眉苦臉了。

“江小哥可是有煩心事?”

江淼點點頭:“是啊,我想着後天去普靈寺那邊擺攤呢,可路途有些遙遠,現在發愁擔子該怎麽弄過去。”而且就算弄過去了,每日來回也是個問題,算上來去花的時間,他一天根本擺不了多久攤子,別到時候沒賺到錢反而還虧本了。

“擔子倒是好弄,我有個兄弟跑腿的,他有輛驢車,你叫他的車子給你送過去,城門一開就走,天大亮時就能到那裏。”莫老頭也是有些熟人的。

“可每日來回太耗時了,這樣賺也賺不了多少。”江淼有些動心,可別的問題依然存在。

莫老頭道:“這有什麽,佛會一開三天,那普靈寺附近有很多農戶,你給點錢,在別人家住幾晚,等佛會完了再回來不就行了?”

“莫大伯,還是您老有想法,成,就這樣做!對了,您那位兄弟住哪裏,我想先訂下他的驢車,省得到時候他沒空。”江淼很高興,他都沒想到還有這個辦法,因為現代要找住處首先想的就是酒店,但古代交通不便利,不方便時在百姓家投宿也是常有的事。

“他家就離這不遠,我帶你過去瞧瞧,他若不在,和他老婆子說也是使得的。”莫老頭還挺熱情的。

江淼跟着莫老頭,穿過一條又一條巷子,終于來到了莫老頭兄弟的住處。從外頭看起來,也是個大院子。大門敞開着,北邊的兩間房前,坐着一個正在擇菜的老婦人,旁邊還有幾只半大小雞崽圍着,等着吃她擇下來的黃菜葉。

“老嫂子,張大哥他在家嗎?”莫老頭招呼了一聲,那女人聽見聲音擡起頭,眯縫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立刻起身,熱情地說道:“是莫兄弟啊,你張大哥今天出去跑腿了,快來坐。”

說完,扭頭朝屋裏喊了一聲:“大牛,搬張凳子出來,給你莫爺爺他們坐。這位是?”

“這是前頭街上賣包子的江小哥。”

“大娘好。”江淼笑着打了聲招呼。

“你好啊,瞧我這眼神,前個我聽他們說包子好吃,還到他家買呢!”張大娘的眼睛年輕時縫補東西壞了,看人的時候總有些模糊。

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子很快搬了一條長凳子出來,喊了一聲“莫爺爺”,他瞧着後頭的江淼,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該怎麽稱呼他。

“這是江小哥,前頭街上賣包子的。這是張大哥的孫子大牛,也是在酒樓做夥計的,和咱們院裏的小吳在一塊。”莫老頭給兩人介紹道。

江淼朝他點頭又笑了笑,叫了聲“大牛兄弟”。

大牛應了一聲,笑容卻似乎有些牽強。旁邊的張大娘更是嘆了口氣。

“老嫂子,這是怎麽了?對了,大牛今天怎麽沒去上工?”莫老頭看出點不尋常,收斂了笑容問道。

“唉,他是被酒樓的掌櫃趕回來了。說他做事不妥當,把壞了的東西端上去給客人吃,惹得客人生氣。”張大娘難過地說道,當初這活還是老頭子托了好多人才幫他找來的,沒想到只幹了半年活就丢了。

莫老頭聽出了門道:“他就一個小二,東西做壞了和他有什麽關系?這掌櫃也太不講理了!”

“誰說不是呢,但客人怪罪起來,一個廚子和一個小夥計,掌櫃的自然得幫着廚子了。”張大娘自然也明白事情的真相必定不是掌櫃說的那樣,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旁邊的大牛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只是低着頭默默難過。

一旁的江淼有些感慨,果然無論社會怎麽樣發展,這種黑暗的事情永遠都是杜絕不了的,背個黑鍋趕走都還算輕的。

瞧見氣氛有些沉悶,張大娘抹了抹眼睛,道:“唉,不說這事了。對了,莫兄弟,江小哥,你們今天就在我家吃吧,我去割點肉回來。”

“老嫂子別忙,我們不在這吃飯,就是想來問問,這幾天張大哥還接了別的生意嗎?江小哥想叫他的車去普靈寺,回來也要他去接一趟。”

張大娘連忙道:“他還沒接別的生意,明天後天都有空的,什麽時候去接人你說,等他回來我再告訴他!”家裏少了一個人賺錢,自然是希望在別的地方找補的。

江淼便就接送時間及價錢和張大娘談了談,說好了後天上午晨鐘響時便到住處來接他,三天後過午再去那邊接人。

由于他的東西比較多,到時候車上恐怕載不了別的客人,所以就按包車的價錢走。平時在城裏走一趟是十五文,出城則按照距離算錢,到普靈寺大概需要六十文,空車來回是不算錢的,也就是說,他需要付給他們一百二十文。什麽都還沒賺到就去了這麽多,江淼苦笑一聲,賺錢真難啊!

江淼付了十文錢做定金,然後又和莫老頭一起回了院子。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擺攤,那麽東西應該先準備好來。像那幾天需要用到的面粉、蘿蔔和調料這些可以先買好,豆幹明天要和丁大伯打聲招呼,看能不能多送一些過來,冬天冷,放着應該不會壞。其他的像柴火什麽的,就直接和那邊的老百姓買了。

在心裏删删減減了一會,江淼總算列好了要買的東西。他出門走了幾趟,就像松鼠搬家一樣,總算把後天早上要帶去的東西買齊了。

不過,望着地上的這一大堆東西,江淼陷入了沉思中。那三天他是準備一天擺到晚的,所以包子的數量一定得跟得上趟。如何在做包子的同時兼顧擺攤,這是個問題。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告訴江淼,一個人是做不到這些的。必須要再招一個人才行,兩個人才不會手忙腳亂,顧到這頭顧不到那頭。

但是招誰呢?放眼看去,這個院子裏沒有一個合适的人。這些天擺攤他倒是認識了一些人,但這又不是長期工,誰願意呢?難道要到那邊去找人嗎?

江淼思來想去,腦子裏忽然蹦出來一個人,就是今天見到的那個大牛。首先,他在酒樓工作過,手腳應該很麻利,說不定還能幫着做包子。其次,他家和莫大伯家關系親近,也算半個熟人了。最後,他剛被酒樓辭退,一時半會應該是找不到活的,先幹幾天臨時工,應該不會不願意。

江淼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可行,于是他敲響了莫家的門,和莫老頭說明了來意。莫老頭一聽,很是高興,忙說這事包在他身上,他待會吃了飯就去張家和大牛說這事。

江淼謝了一聲,出了門,準備再去補充點原料,兩個人可以做的包子顯然更多了!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好不容易在家歇一下,半點都不得安生,你這麽替那家着想,你倒是去那家吃去啊!”

一陣罵聲從還未關緊的門裏傳了出來,江淼瞬間有些尴尬,沒想到會因為他的事害莫大伯挨罵。不過他聽這莫大娘口中的話,針對張家的意味好像還更濃些。

莫老頭低聲反駁的話隔着門聽不太清楚,但從莫大娘後面說話的聲音來看,顯然是不太把他放在眼裏的。

江淼返身回到屋裏,出來後又過去敲了敲門。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過來開門的莫老頭看見江淼後,顯得有些難為情。

江淼提高了嗓門,說道:“莫大伯,勞您今天幫着牽線跑腿了,這塊肉是我送您的謝禮,要不是您幫着出主意,我還得發愁呢!”

莫老頭漲紅了臉,連忙推脫,他就幫了點小忙,哪能拿別人一塊肉?他也知道江淼是想幫自己解圍,可是他已經習慣了,無非是耳朵受罪罷了。

他這邊推,江淼這邊塞,兩人還沒僵持一會,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了過來,将碗接了過去。

“哎喲,江小哥也是誠心誠意的,咱們就別叫人為難了!不過江小哥你也是的,鄰裏鄰居的幹嘛這麽客氣,下回你找他幹點什麽,再不許這樣了!”莫大娘笑容滿面地說道,一席話說的十分可親,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莫老頭低聲喝道:“就一點小忙,不值當的,快把碗還給江小哥!”

莫大娘應道:“是該把碗還給江小哥。”說着,就走了進去,然後端着一個空碗出來。

“江小哥,就不耽誤你吃飯了,往後再有事還來找他啊。”

江淼點了點頭,一出門就無奈地笑了笑。還好,也不是那麽兇,至少幫他把碗洗了。

……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冬月十七這天。

天還沒亮,晨鐘剛剛敲響一遍,江淼就開始搬東西,然後等在院子大門口。不一會兒他就聽見了車輪滾動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江淼将頭探出去,發現了巷子的轉角處,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驢頭。它兩只耳朵精神地豎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前方,嘴裏發出“啊呃啊呃”的叫聲。

這驢似乎正在壯年期,身量比馬小了些,但看上去也十分有力氣。

江淼挺喜歡這些小動物的,驢子他其實沒怎麽見過,他以前在的農村,豬和牛這種動物看得比較多。

驢子後頭就是趕車的老張,車架上還有他的孫子大牛。他似乎是問了一句什麽,大牛點了點頭,朝江淼的方向指了指。

“江小哥是吧,你的東西都已經搬出來了?”老張問道。

“是啊,張大伯,都在這了。”

“那行,大牛啊,趕緊下去把東西搬上來,這幾天你跟着人家江小哥幹活要勤快些,知道嗎?”張大伯說完,又轉向江淼道,“江小哥,這小子要是偷懶或者不老實了,你只管告訴我,我一定替他老子娘教訓他!”

江淼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表明态度,當下便客氣地道:“大牛兄弟一看就是勤快的,有他幫襯着,做事就松快多了。”

張大牛力氣很大,在江淼和老張說着話的時候,就把所有東西都搬上了車子。還給江淼留了一個擋風的位置坐着。這車只有頂上有個棚,其他地方都是透風的,幸好擔子幫江淼擋了一些,要不然一路吹過去可不好受。

不過江淼也不是全無準備,一坐上車,他就掏出一塊大大的布,将自己的頭和肩膀都包了起來,只餘小半張臉露在外頭。

老張問了一聲坐好了沒有,然後便揚起鞭子虛空一甩,驢子就嘚嘚嘚跑了起來。

“張大伯,大牛兄弟,你們吃了嗎?”江淼對二人的稱呼很有意思,但讓他叫張爺爺或是大牛侄子,他又叫不出口,只能這樣随意叫了。老張倒也不在乎,親人之間得嚴格按輩分論,外人是無所謂的。

“吃了,江小哥你自己吃吧。”餘光瞧見江淼遞包子過來的動作,老張連忙拒絕。收了人家的錢還吃人家的東西,這多不好。

但江淼也覺得自己吃着人家看着不好,何況這包子是他特意蒸出來放着當幾人的早餐的。

終究老張二人還是沒有推拒成功,接過了江淼的包子。

大牛突然道:“這包子好香,比迎客來的包子還好吃。”

迎客來就是趕他出來的那家酒樓的名字,裏頭也做早點給住店的客人吃,但那裏的包子味道,顯然是不如現在手上的這兩個。

老張也點頭,他跑過的地方多,也在很多地方買過包子,确實是手上的這個吃起來滋味更好些。

江淼只覺得他們是因為吃了自己的東西才說好話,并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

走了不知多久,驢車停了下來。那普靈寺在城北,他們需要從北城門這邊出去才行。

應該是為了去上香,今日北城門堵的很厲害。江淼将頭探了出去,發現前面的隊伍大概有百餘米長。除了他們這樣的驢車外,還有很多漂亮的大馬車。

這些馬車上沒有字,但有不同的标識,熟悉的人一看應該就知道車主的身份地位了。江淼不認識這些标識代表的含義,但他覺得,這應該和現代的車标是一樣的吧?

馬車不比驢車,它們都有車廂,一看就讓人覺得裏面應該很溫暖。離得近了,時不時的還能聽到裏頭傳來的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丫鬟在取樂。

全身包得緊緊的,仍感覺很寒冷的江淼羨慕地看着這些大馬車,總有一天,他也要賺錢買一輛屬于自己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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